苏西按了按因宿醉胀痛的太阳穴, 把倒立着靠在衣柜壁上的腿放下来,长时间血流不畅的酸涩感从下肢直冲大脑,她深吸一口气, 绷着表情没出声, 默默等麻劲缓过去,借着从百叶柜门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线摸索兔子玩偶头套的大致形状,发现有一只耳朵断了半截, 用胶布缠住固定着。

  她低头嗅了嗅,确定那股咸腥味是从头套上传出来的, 头套绒毛间甚至还能摸到细小的盐粒。她又摸了摸身上的男式衣物, 卫衣稍微有点宽松, 运动裤长度刚好, 令人不太想深究的是内衣被换下了, 上下全是真空, 触感陌生又怪异。不过值得庆幸的是, 虽然全身都在痛, 倒是没有事后那种酸痛感, 在自己失去记忆这段时间里, 应该没有犯下什么错误。

  苏西躺在衣柜里, 有些不是很想出去面对衣柜的主人,直到柜门突然被拉开,她条件发射地就把手里的头套朝开门的人丢去。并没有砸中人,头套从开门人头顶越过,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抱着三条腿灰毛小狗的达米安面无表情站在衣柜前, 完全无视那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正中靶心的攻击。

  “我记得你会做饭?”

  “是的, 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吗?我睡了多久?”,苏西翻身下来, 赤脚踩上冰凉的木地板,本能地缩了一下,达米安给她踢了一双拖鞋过来,“谢谢,我能问一下这里是哪吗?”

  从房间装修及混乱程度来看,不可能是阿福管理下的韦恩庄园。

  “格雷森的公寓”,达米安随口报了时间后就往客厅走,留下苏西杵在原地处理信息。

  “格雷森的公寓……也就是说……这里是布鲁德海文?!”

  苏西可还记得在喝下哈莉的酒记忆断片前,两人还在哥谭兜风,自己是怎么在失去意识的一晚上跨了个城市?对着出租车司机大喊海文、海文?自己记得给钱付车费吗?又是怎么跑到迪克家的衣柜里的?

  她从衣柜里又拽了一件长外套裹上,带着满脑袋疑惑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迪克在警局值班,公寓里只有苏西和达米安,还有“咬咬翼”海莉。海莉的午饭达米安已经给她的专属小碗里加了足量狗粮,但两人的午饭……苏西拉开橱柜,看到麦片、谷物圈、各种微波速食。但这些微波速食都含有肉制品,麦片又不适合午饭。苏西又翻找半天,才从冰箱角落里找到一把面条和几个没发芽的土豆,还有小半瓶番茄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西只能把土豆加盐煮熟碾成泥,堆在煮好后滤干水的意大利面上,大力拍着酱料瓶瓶底把番茄酱倒出来洒在面上调味。

  还好达米安并不嫌弃。

  等收拾好碗碟,苏西看着专心逗狗的达米安,自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视线飘到达米安背后的阳台上,自己的衣服正挂在晾衣杆上随风摇摆。

  “……”

  她更加不敢想象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问还是要问的。

  达米安心情明显变得有些糟糕,“昨晚阿卡姆炸了,我追着犯人上了一辆公交,你在车上,然后车也炸了。”

  苏西:???

  昨晚八点左右。

  公交车站,一名带着兔子头套的女人上了公交车,司机和乘客们对女人的打扮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女人在投币箱前站定,在身上各处口袋摸索,终于找出几枚硬币投入投币箱,开始往后部车厢走,找了座位坐下。司机和乘客们皆松了一口气,车正要起步,又一伙人拦车强行涌上车。

  来人都画着哥谭人无比熟悉的小丑妆,是小丑帮的余党。他们中有好几人提着手提箱,一上车就占据了车厢走道,一人用枪抵着司机,威胁他把车开去关押小丑的监狱,司机僵硬地直视前方,左手却偷偷摸向贴在方向盘背后的小手.枪。

  “等等”,兔子头套女人说话了,声音挺好听的,就是带着些飘忽的醉意,“你们要劫车?”

  “闭嘴!”,站在兔子头套女人附近的小丑帮成员不爽地用枪戳了戳女人的头套,闻见了她的满身酒气。

  女人明显是醉迷糊了,这种时候居然在和小丑帮打商量,“我去海文有很重要的事,能先让我们去了海文再去监狱吗?”

  小丑帮成员想也不想就要挥枪砸向女人,瞬间被从女人头套里钻出来的小藤蔓捆了个结实,往上猛地一杵,那人的脑袋就穿破了质量堪忧的铁皮车厢顶,女人望着自己制造出的“无头”挂件都茫然地歪着脑袋呆住了。

  其余的小丑帮成员立马拔枪对准女人,小藤蔓的速度比几人扣动扳机的速度更快,车厢里立马多出许多颗“无头”挂件,小藤蔓还顺便把几人手里的武器也收缴了,还站着的小丑帮成员就只剩下站在前部持枪威胁司机的那个。

  那人掏出一只遥控器,“别过来,不然我就引爆这些笑气炸.弹!”

  “小丑笑气?但小丑不是没了吗?”,女人像是在努力思考,“小丑会把笑气配方给出来?还是小丑留下的存货?他人不在了都要给大家添堵。”

  那人很不喜欢女人对小丑的态度:“老大才没有死,那全是蝙蝠侠的谎言!我们要把老大救出来,老大会指引我们重新站回哥谭最高处!”

  “……要打赌吗”,女人压根没听进去那人的话,“我赌你们的手提箱里全是普通的烟花爆竹而已。”

  那人色厉内荏,刚想继续放狠话,没注意他背后不起眼的司机拿出暗藏的小□□对着他后背开了一枪,血溅在司机脸上,血滴划过深刻的笑纹,映出疯狂和报复的快意。司机也曾是小丑笑气的受害者,只是中毒程度不深,骨骼还没有佝偻变形。有了司机带头,蠢蠢欲动的乘客们一拥而上,将那人按到在地捆成一团,时不时拳打脚踢下点黑手,遥控器已经不知道被打飞到哪个角落。

  自从白天小丑被判下死刑后,这个城市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说不出来,但确实是某种能称为良好的变化。

  兔子头套女人大声喊司机:“我们现在可以继续去布鲁德海文了吧?”

  “……事实上,这是哥谭市内循环公交,你坐错了。”

  女人如遭雷劈,呆呆站了一会,“那个,请问我可以劫车吗?”

  罗宾那边正在追死灰复燃的小丑帮余党,他们为分散蝙蝠侠注意力炸了阿卡姆,又劫持了几辆市内公交企图强闯监狱,但其中有一辆在半途把乘客都放了,调转方向往市外走。罗宾认为那辆车肯定是想搞什么大阴谋,处理掉附近的小丑帮余党后就一路追着那辆奇怪的公交车,在车辆行驶到哥谭通往布鲁德海文的大桥上时,罗宾终于追上车,看见有一个戴着兔子头套的人站在驾驶位旁挟持司机,脚边还趴着一名被捆绑着的受害者,车厢里挂着很多个脑袋顶破车厢顶的小丑帮成员。

  罗宾不是很懂这种操作,但又觉得小丑帮的疯子自相残杀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也有可能是别的疯子盯上了被小丑帮劫持的公交半路抢车,总之在哥谭大晚上戴着兔子头套搭公交的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跳上车厢顶,踩在画着小丑妆的脸上避免发出声响惊动车里的敌人。

  车里,兔子头套女人正和司机聊天,司机问到女人去布鲁德海文的目的。

  “回家。”

  “你老家在海文?”

  “不,我老家在回不去的地方,是忒休斯之船……”

  “船停在海文了?”

  女人梗住一下,头一歪,撞上驾驶座背后的挡板栏杆,内含支架的头套带着她整个人一抖,头抵着栏杆僵立半天,过了一会才有气无力回复,“随便啦,反正我都回不去。”

  “但你刚说你要回家?”

  “……是找人,只有见到他,我才能感到回家的安心感。”

  “爱人?”

  “……随时可能不是,谁让我要说那种话……”

  女人低声回复,一偏头,看见挂件们一个接一个抖一下,顿时警惕起来,小藤蔓挡住刺破车厢顶射过来的飞镖,却没防备住从车窗钻进来的罗宾,女人躲闪中,没注意到头套加成的高度,被罗宾打断了兔子耳朵,断耳耷拉着倒下,挡住头套的视线。女人摸上兔子耳朵,像是突然生气了,从防守转为攻势,招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在狭小车厢里像条灵蛇左右游移的小藤蔓却给罗宾制造了一点麻烦,他总觉得这藤蔓似乎有点眼熟。

  在两人无暇顾及的时候,被捆住的小丑帮成员蠕动身体,够到了滑进座位下的遥控器,带着诅咒发狠的神情按下按钮。

  手提箱里确实只是普通的烟花爆竹,没了小丑的小丑帮在哥谭里根本排不上数,仅剩的炸.药全送去了阿卡姆,他们只能拿烟花炮仗充数,就为了赶在死刑执行前把小丑救出来。但烟花爆竹的数量一旦堆积起来,近距离爆炸的威力也不亚于一颗小炸.弹,公交车被掀翻,越过大桥护栏直接滚进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