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听器没再收到声音, 但手镯定位依旧在移动。

  “小丑不会这么简单就给出答案,也不可能完全没发现窃听器和定位器的存在,这条线索是骗局”, 变声器下的蝙蝠侠声线显得格外理智冷酷, 他在小丑给出的一处居民区地址里找到绑着蝴蝶结的定时炸.弹,时限仅有一小时不到,“没有时间了, 必须先处理炸.弹。”

  “B”,还在赶往哥谭路上的夜翼发出恳求的声音, “如果小丑利用反向思维呢?”

  蝙蝠侠沉默一瞬, “还有九处即将爆炸的隐藏炸.弹, 我不能离开。”

  定位最后停在了ACE化工厂, 哥谭市传说里小丑诞生的地方, 但谁也不知道真实的小丑起源, 就如小丑象征无序疯狂, 他的起源故事也版本多到混乱不堪。

  苏西被拘束带绑在运送精神病人的医疗床上, 小丑没带其他人, 亲自推着医疗床在工厂里乱窜, 一直把苏西推到一处金属高台边缘, 像倾倒货物一样抄起医疗床。苏西倒立着往下坠,几乎要摆脱勒进皮肉的拘束带束缚,一头栽进下方的化学原料池里。

  小丑在一旁嚷嚷,兴高采烈的语气像在安利网红打卡点,“看这里, 你不觉得这里风景很好吗?”

  苏西默然。

  “为什么这么严肃?”, 小丑放下医疗床,左右扭了扭嘴角, 让自己露出最佳笑容,“因为一直没人来救你吗?我知道你身上有小蝙蝠给的道具,你看,我都没碰,可是他们就是没有来”,他挺着一张能婴儿止啼的脸贴近苏西,“包括你的小男朋友,第一只罗宾鸟,哈哈,你被放弃了。”

  “是你做了手脚”,苏西冷静指出。

  “不肯相信吗?你觉得,如果你是穿蝙蝠装的神经病控制狂,你会不希望一个能影响到世界安全的危险因素合情合理消失?”

  “嗯嗯,完全符合逻辑”,苏西棒读,并不与小丑争辩,她顿了一下,突然注意到小丑话中一处细节,“你刚说我是什么?”

  小丑故作不解地眨着眼睛,“神经病?”

  “……”

  苏西沉默着别过头去。

  “哈哈哈哈——”,他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回答你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是你找上我,你冲着我来的。”

  小丑知道她和蝙蝠侠的接触,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小丑嫉妒蝙蝠侠注意力被夺走的原因,所以她不能让汉堡店的同事们被自己牵连到。现在看来,小丑大概还与实验室有联系。该死,这样一来,小丑跑出来闹事的责任全该算在她自己头上。

  “人只需要糟糕的一天,加上一点推力,就会变成疯子”,小丑吟诵一般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苏西怼回去,“加上一点拉力,就会变成英雄”,她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刻薄,“你又想重复你失业、丧妻、犯罪、掉进化学池那个版本的过去?容我八卦一下,那里面有百分之一的真实吗?”

  小丑突然停住笑声,病态的笑容被僵硬变形的肌肉固定在他脸上,但从冰冷下来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现在似乎真的有一点严肃。

  “你有病,你需要治疗”,小丑戳了戳绑在苏西身上的遥控炸.弹,“试试电流怎么样?”

  红头罩赶到了ACE化工厂。

  老头子说那种话的意思是,他负责处理小丑的礼物炸.弹,不干涉夜翼的搜救行动。不止几人,哥谭市所有义警有生力量都被动员起来寻找解决炸.弹,搅局者、蝙蝠女侠、女猎手……戈登领队的GCPD,法外者成员也加入其中,甚至还有普通市民在疏散离开前主动向搜寻的义警和警察们反映可疑物品。

  找炸.弹的人手接近饱和,红头罩便先按着定位追过来,计划逮住小丑后再把这个生命力顽强的疯子脊椎敲碎一遍。但他刚抵达化工厂就感觉不对,这里没有任何人守着,他在工厂里找了一遍,没有人,更没有小丑的影子。

  “定位就在那…稍等,夜翼刚提供了另五个定位器信号,他说这些定位器似乎出了问题”,神谕将定位器信号显示在同一份地图上,六个信号点位于完全不同的位置。她又调出信号移动历史轨迹,最初的六个信号是重合的,但从某一点开始突然一分为六,各自移向不同的方向。

  这似乎昭示了某个极其糟糕的猜测。

  与此同时,红头罩又报告发现一只左手,截面存在生活反应,是活生生从人身上砍下来的。

  “不,那不是她的手”,夜翼只隔着屏幕看了一眼就立马否认。

  人的手在成长过程中会因为劳作、使用、受伤、养护等活动发生从细微到明显的形变。红头罩找到的断手与苏西形状相似,但细节不一样,苏西的手因为太瘦,关节会更明显一点,食指和中指的长度也会更接近。不论是从理智还是情感上判断,夜翼都不认为这只手属于苏西。

  是小丑手下又一名受害者,幸好不是她。这样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没能保护好苏西和无辜者的自责与对小丑的愤怒。

  “等等,夜翼”,神谕在追踪定位信号的时候发现,每隔一秒,信号的位置都会闪烁几微秒,肉眼看不出来,但用电子仪器仔细测量记录后,发现六个信号点每次闪烁都会重合在一起,将闪烁的位点逐个记录,便在地图上出现一条点状路线图,最后的闪烁位点一直停留在一家小型废弃化工厂,“定位就在你附近。”

  “收到”,夜翼立刻改变方向往神谕给出的地址去,“谢谢。”

  “这是我该做的,也是我想做的”,神谕眼神微动,闭了下眼后,继续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追踪篡改定位信号的网络源头上。

  把碎片化的信息拼接起来,便能得以窥探真相一角。

  这次事件里篡改信号的人依旧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和曾经篡改哥谭市监控的人一样,他们明明可以做到完美无缺,却总是有意无意留下一处马脚漏洞等着他们破解追查,就好像负责处理这些事的人与想要做这些事的人并不齐心,像那名疤脸男人,根据韦伦琼斯和从接触过疤脸男人的史密斯议员那获得的信息,他曾隶属于实验室,却叛出实验室与之作对。而疤脸男人能成功隐藏进实验室的芯片人偶里,仅靠一模一样的复制体外形和能影响芯片传递信息的能力还不足以办成。实验室要掌管庞大数量的芯片人偶,肯定会备有大型数据处理器和时刻监管控制所有芯片人偶的安保机制,疤脸男人能做到藏身其中,他在实验室里应该还有内应,说不定,就是负责监察芯片人偶和处理销毁网路信息的人。

  这边的苏西也在处理她脑子里雪花一样落出来的记忆碎片。电流刺激将影响大脑的芯片干扰到故障混乱,被芯片压制处于休眠状态的脑细胞也被唤醒,断断续续挤出属于这具身体的过去片段。

  就像陷进一场第一视角的清醒连环梦,苏西看见她扶着护栏在练习走路,勉强挪动无力的下肢踉踉跄跄往前行进了一小段距离就累到动弹不得,镜墙倒映出脸色发白、额冒冷汗的自己,有个穿白大褂的棕发男人站在她背后,用熟悉的烟嗓问她:“你很想重新站起来?”

  “艾荣恩医生”,她拿过一边的小显示屏开始打字,“既然我可以做到,为什么不去做呢?”

  脊椎受伤瘫痪后想重新站起来,除了必要的修复手术大成功,还需要熬过漫长且艰苦的复健期,忍着伤处的疼痛,付出比幼时蹒跚学步多出数倍的努力,一次次摔倒、爬起、摔倒……苏西手撑着地板熟练地爬起来,她的打扮从蓝白条纹病号服变成了一件连体紧身舞蹈服,两条长腿露在外边,膝盖在舞蹈室地板上撞得满是淤青和破口,脚上是一双布制芭蕾鞋。

  她摆好起手式,踮起脚,仅用前半脚掌着地,甩动另一条腿,带动整个人旋转起来,流畅地收腿、再次甩出,挥鞭一样,转了一圈又一圈。她的脚踮得更高,黑色的足尖鞋帮助她仅用足尖支撑起全身重量,像八音盒里跳舞的人偶,立于一点,平稳优雅地旋转舞蹈着。她转得更快,点缀着碎钻的黑色裙摆上下翻飞,茸绒浓密的黑色羽毛装饰在她额角,狡猾骄傲的黑天鹅在舞台上肆意炫耀着自己的美丽。

  但是有谁在她背后用力推了一把,她栽向台下,重重摔在软垫上,再一次爬起,看向一旁的华国中年男人,“团长,请撤掉软垫。如果我一直知道下方是安全的,我就不会恐惧坠落。走钢丝的魅力就在于一步也不能行错的惊险。”

  她走上没有任何安全防护的高空钢索,对面的平台突然变得无比遥远。她从小碎步变成大步,做着夸张动作,最后试着在细钢索上踮着脚尖开始旋转,像片生长于树梢、随风飘舞的银杏叶,摇摇摆摆,欲坠不坠,赋予观众惊心动魄的美感体验。

  观众们对她报以热烈的掌声,一道响亮、清晰、格格不入的拍手声突兀插入其中,击碎让人迷失的记忆幻境。苏西努力睁开眼睛,看见那一头绿毛的疯子在啪啪鼓掌。

  “这个电压都撑过来了,怪不得那什么实验室这么想要你,玩不坏的玩具谁不想要呢?”

  钟鸣声在脑子里回荡,苏西花了点时间回想自己现在的处境。

  “去你妈的”,她吞掉咬破舌头流出的血液,用母语骂了句,声音含糊不清,又觉得哪里不对,换回英语,语气彬彬有礼,“很抱歉我忘了你没有母亲。”

  一时口嗨换来的是又一次电休克,苏西感觉自己的脑子变成了疯狂打着卷的搅拌机,她甚至在小丑丢开电击器后还听到了久久不曾消散的电流声,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包括小藤蔓。

  小丑已经对电击治疗感到厌烦了,他似是漫不经心提起,“那个实验室给我提供了一具你的克隆体,想换走你,哈,我说你们这些从实验室出来的怎么都觉得我会按你们的想法去做呢?克隆体有什么意思?死物哪里有活物好玩。于是我把它拆了,嗯姆,小蝙蝠也许已经找到‘你的’尸体了,没人会继续救一个死人。”

  “好老套的情节”,苏西反唇相讥,舌头上的伤口反复磨过牙齿,“你怎么不把尸块装进礼物盒绑上蝴蝶结寄出去?没人在意你这个过时笑话。”

  小丑盯着苏西的眼神越来越冷,笑容却越来越大,他歪了歪头,“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他取下西装胸前口袋别着的喷酸花朵,将花蕊对准被拘束带固定在医疗床上的苏西,“这可是经典笑话。”

  “布丁——”

  哈莉的突然出现和尖叫打断了小丑的动作,“你不能背着我给别的女人送花!”

  她怒气冲冲扑上来抢花,小丑躲闪,两人争抢中,酸液喷射出来,溅到医疗床边缘,把床档的金属护栏腐蚀断了,还有零星几点洒在苏西身上,令她还因为电击后遗症无法动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几下,咬牙没出声。

  哈莉缠住小丑,“亲爱的,今天是我们2364天恋爱纪念日,我们本应该约会庆祝,你居然在这种日子和别的女人一起鬼混。”

  小丑撇了撇嘴,换上深情的语调,“亲爱的,我当然记得,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他掏出一个遥控器递给哈莉,“一场美丽的红色烟花,来吧,用焰火庆祝我们的纪念日~”

  “布丁”,哈莉双手握着遥控器,用手掌慢慢包起来,举到锁骨前,下巴抵着手指,兴奋到睁大双眼,红蓝异色的眼影随之上挑,灰蓝色眼睛里满是痴狂迷恋,仿佛随时能为突如其来的惊喜落泪,“但是,每次礼物都是烟花,能不能有点新意?”

  小丑眼角一抽,听见哈莉继续撒娇抱怨,“我看腻烟花了,我们换点别的庆祝方式吧,比如漂亮的、亮晶晶的东西……”

  “你觉得她的眼睛怎么样”,小丑指了指苏西。

  哈莉扫了一眼,“我不喜欢那种灰扑扑一点都不鲜明的颜色”,她扶上小丑的脸,带着能将一切燃烧殆尽的热烈爱意,“我喜欢你的眼睛,看这漂亮的绿色,独属于J先生的颜色。”

  “……”,小丑握住哈莉拿着遥控器的手,声音温柔到像在说情话,“所以,甜心,你愿意为我按下按钮吗?”

  哈莉很享受小丑来之不易的柔情,但她动摇了几秒还是拒绝,“不要,我真的厌倦烟花了,而且才不要什么别的女人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小丑顿时失去虚与委蛇的兴趣,语气冷淡,“你怎么找到这里?”,他看向还在医疗床上躺着处于麻痹状态的苏西,“为了她?”

  “布——”

  哈莉刚张嘴想解释,小丑就漠不关心地摆了下手,她的额间出现一个红色激光点,是狙击枪的辅助瞄准射线。两根卡里棍旋转着飞来,一根击中哈莉前胸,带着她跌撞往后退,正好躲开子弹,而狙击枪的红点却没有再次亮起;另一根击中小丑脑袋,敲得他重心不稳往旁边撤了几步。小丑拿着刚从哈莉手里抠出来的遥控器,盯向落到平台上挡在苏西前的夜翼,不快咂舌。

  “为什么不是蝙蝠?”,他很不满意,“我对爱情故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顿了一下,笑容幅度兀的变大了些,“也许也有点好玩的地方。”

  小丑举起手里的遥控器,“这是引爆她身上炸.弹的按钮,在你拆掉炸.弹,在你从我手里拿到遥控器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按下按钮”,他用随时能让苏西被爆炸开膛破肚威胁夜翼,兴致勃勃提出刁钻条件,“看见下面的化学池了吗,跳下去,不用任何方法逃跑,跳进去。”

  苏西出声制止,“不要——”,舌面刮过牙尖,钻心的痛让她整个下颌都被发麻的痛觉神经夺去控制权,之后说出的几个单词都含糊扭曲到辨别不出来。

  “我不相信你”,夜翼冷静地回复小丑,“你不是没做过出尔反尔的事。”

  小丑噘嘴,露出一个困惑不解的笑容,“拜托,这不是承诺,这是命令。你跳,我也许不引爆炸.弹,你不跳,我绝对会引爆炸.弹,不过你跳进去,会收获小丑爹地的整形大礼包,到那种时候,你就没办法再跟着蝙蝠了。”

  “你怎么选择呢,是选可能存活的恋人,还是选制服神经病的生活?”,他眨眨眼,“我应该给这场选择再加一点紧张因素,嗯,让我来个五秒倒数,5——1——”

  面对抉择的天平和小丑的逼迫,夜翼没怎么思考就向后退出平台,选择跳下化学池。在重物翻倒、金属碰撞的巨响中,小藤蔓窜了出来,抓住下坠的夜翼,似乎响起了轻微的什么绷断的声音,缠着藤蔓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在平台边缘,手指僵硬地曲起。在急切中瞬间爆发出来的力气让苏西挣断了被酸液部分腐蚀的拘束带,带着还没法完全控制的身体从床上滚了下来,小腿正好擦过残余的酸液,但她什么反应也没有,面朝下趴在金属平台上,一动也不动。

  “啧啧啧,犯规啦”,小丑按下按钮,没有动静,他又大力拍了几下按钮,炸.弹依旧没有爆炸。他猛地扭头看向在墙那边探头观察情况的哈莉。

  哈莉冲他摇了摇手里一模一样的遥控器,“抱歉,亲爱的,如果我让她出事了,小帕会恨死我的。嘛~你的品位总是老一套,我拿着上次的旧遥控器居然都能骗到你。”

  小丑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微妙,一顿一顿地哈哈笑两声,像缺少唾沫润滑,只有两片粗糙的砂纸在干涩的嗓子里摩擦,他语气干巴巴的,“喔,哈莉,看来你真的很熟悉我。”

  “那当然,J先生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小丑罕见地词穷了,就像被忠心耿耿的家犬反咬一口,流血的伤口摆在那,却依然难以接受自己牢牢掌控的东西从手里漏了出去的事实。他看看哈莉,又看看还趴着没动弹的苏西,“你和她是一起的,嗯姆姆,但是刚才那一下肯定把她脊椎拉断了,你看,你害她瘫痪了。为什么你不早点说你换走了遥控器呢?你是想欣赏为爱跳池子的爱情剧目,还是离了我什么都做不好?可怜的苏西,因为你的无能,她也成了冰箱里的女人……”

  借着小藤蔓回到平台的夜翼闻言顿时慌了神,急着要去看苏西,却被小藤蔓有意无意拦住。苏西自己慢慢悠悠撑着手臂爬起来,没有回应焦急的夜翼,直勾勾盯着被惊讶到的小丑,小藤蔓直蹿而出,套住他的脖子把他吊起来。

  “你才要进冰箱,不,你该上绞索架”,苏西皱着眉,语气倒是没多大波澜,“我只是不想动,因为很痛,骨头也痛、脑袋也痛,哪里都痛”,她说话还有些含糊,抬手半掩着嘴,吐出舌头歇了歇,“我还很生气,虽然我脑子乱到记不清为什么生气,但针对你准没错。”

  她舌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身上被酸液腐蚀的伤口处也长出平整的淡粉色新肉,曾被帕米拉加速过的细胞增殖生长能力与脊髓内又一次被刺激到高活性的氪星病毒代谢物巧妙和谐地结合在一起,让她获得了短暂的高强度自愈能力。

  小丑抓着勒住他脖子的小藤蔓蹬了蹬腿,用哀求又信赖的语调唤着哈莉。

  哈莉犹豫了。

  夜翼大概听出来哈莉和苏西有合作,但他知道小丑女对小丑的痴狂,上前些挡在苏西前面,防备着小丑女的反水。苏西不禁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哈莉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小丑,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妙复杂的情绪,有爱恋,有不忍,有挣扎,也有似乎是终于从爱火焚身、自我禁锢中得到解脱、拔出被困住的跟脚飘向天空的羽毛一般的浮浅喜悦。

  她说:“我要和你分手!我叫你男朋友,你居然打我狗!”

  哈莉似是恼火地叫嚷着小丑对她爱犬的虐待,别过头去不再看小丑。小丑这次倒没有惊讶,很快就收起可怜兮兮的假象,对自己被威胁生命一事毫不在乎,甚至有几分期待,“你要杀了我吗?我一直想把我的第一次送给小蝙蝠,可他每次都把人家的心意甩掉。不过如果是你杀了我,哈,那也很有意思。你有一段不堪的过去,你和罪犯合作,你本身还是个小蝙蝠最不喜欢的危险因素,哈哈,来吧,杀了我,看看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西注意到前边的夜翼绷紧了身体,迟疑着抬起手想安抚性拍一拍,但又皱着眉收回手,对小丑原话奉还,“你怎么觉得我会按你的想法去做呢?”

  “我一直认为死亡作为惩罚太轻了,我不杀你”,小藤蔓折断处也恢复如初,翘起尖端,翻开小丑下眼睑,“我只会给你你不想要的东西,比如过时,比如被人遗忘,比如让小丑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她想着漫画里曾有小丑被治愈恢复正常的桥段,比如某本联动刊里对小丑大脑进行手术,让他变成一个胆小懦弱的人,“你会被治愈,善良软弱的新生人格会取代你,但你不会消失,你会被关押在意识深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小丑从哥谭、从世界上消失。”

  小丑笑不出来了,“你认为你能‘治愈’我?”

  “实验室没有告诉你吗?”,苏西竖起食指,“兆分之一的可能性在我这里,就是必然。”

  小藤蔓从小丑眼球下方一直刺进大脑,过了一会才收回来,把小丑丢到地上,在他衣服上擦干净沾染的粘稠液体。小丑已经大变样了,虽然那张笑脸还被刻在脸上,绿眼睛里却全是惊恐和无措,他恐惧着奇装异服的几人,恐惧着周围的一切。

  苏西走上前,低头看“小丑”,声音平静,“我为我将你带来这个世界,带进这具身体道歉”,她挪开视线,“但我不会后悔,这是我找到的最和平的办法了。”

  夜翼突然收到通讯,他打开一看,是神谕发来的,说定位器信号已经恢复正常,从手镯上的监测器数据反馈来看,苏西在信号断联这段时间里起码使用过11次能力。

  也就是说,她起码有11次濒临死亡。

  夜翼看向苏西,她表现的很安静平和,完全看不出来她经历过多少糟糕的事情。

  他拉住苏西,在她略带惊惶的眼神里轻轻抱住她,他能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僵硬,以及微微的挣扎。他松开手,看见苏西正紧抿着嘴无声地掉眼泪。

  夜翼摘掉一只手套,想帮苏西擦一擦眼泪,却注意到她的躲闪和眼睛里的生疏,顿了一下,“怎么了?”

  苏西沉默一瞬,艰难地开口:“对不起,夜翼先生,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记忆也不太清晰……虽然我确实有亲近你的冲动,但我还没找到有关我们关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