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大巴车载着全体U21队员到了明治神宫球场。按照惯例,首场比赛将于下午6点开始,第二、第三日的比赛则均为当天14时。下午比赛正式开始前,明治神宫球场内将会举行一个简单的开幕式——届时,全体U21日美队员都将出席,两方互赠礼物,表达建交至今的深厚友谊。除此之外,举办方还特地请来当红歌手开启始球式,使得本次比赛的关注度更上一个台阶。
“……美马前辈,我、我不知怎么,现在就有点紧张……”虽然从高中起就在明治神宫球场参加过数次比赛,但轰雷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
——那些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西装革履的人,似乎都是些了不得的大人物。
——只勉强认得其中一位,像是电视上经常见到的东京都知事……
美马总一郎抖了抖:“……我也有点。”——比赛他倒是参加过不少,这种上升至国家层面、还受到如此重视的,他也是第一次参与。
“……啊、啊?那怎么办?”轰雷市颤动得更厉害了。
“可能……上场之后就好了?”美马不甚确定地道。
“真的……真的吗?可是现在离比赛开始还有七八个小时……”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日子,轰雷市却觉得浑身发冷。
身后的队友恰在这时喊了一声:“雷市,接着!”
轰雷市转过身,顺手接下对面抛来的物体——是一根球棒。
——“百发百中”。
“紧张的话,就挥挥棒吧,”原田雅功摸了摸他的头,“大家都在这里,心情是一样的。相信你一定可以,雷市。”
降谷等人站在原田雅功身后,向轰雷市鼓励地点点头。
——没关系,紧张也不怕。你还有我们在。
轰雷市的眼眶泛起热意,出口的语气也变得哽咽几分:“是!原田队长!”
“谢谢大家!”
“轰雷市,一定不辜负期待!”
再度挥起那根“百发百中”的棒子,轰雷市的心情渐趋平静。原本深埋在紧张之下的、那份对即将到来的比赛的期待与热情,渐渐占据上风——
“咔哈哈哈哈哈哈,咔哈哈哈哈哈——”
“等不及了,咔哈哈哈哈哈,管他是谁,我要打翻全场——”
“来吧,快来,咔哈哈哈哈!”
众人:……
——彻底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了呢,雷市。
……
“来这么早干嘛?就不能在酒店里多躺一会?哈……我还没睡醒呢。”
“就是,一个友谊赛,有什么可着急的,我还打算今天上午去附近逛逛街——”
“这么热的天气还逛街,你也真是闲得慌。”
“日本这么小的地方,有什么好逛的?还没巴掌大,哈哈哈哈。”
队长戴纳大声向后方制止了一句:“都别说了。”
“队长发话了。”
“别说了,听见没。”
一个大块头鬼鬼祟祟地穿过人群,向着被落在队伍后面的一人说道:“嘿,艾维斯,你带了那玩意来没?一天不吸浑身难受。”
艾维斯白了说话人一眼:“没带。而且我不吸,谢谢。”
大块头鄙夷地啧啧几声:“……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正经,你是,安德鲁也是。”
旁边被点名的安德鲁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嘲讽地笑了笑,轻声诅咒一句:“……吸不死你。”
“安德鲁,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耳朵尖的对方大怒,一把拽过他的领子。
安德鲁无畏地咧嘴笑道:“我说——吸不死你。”
——棒球打得稀烂,整天自我感觉良好得不行,一个吊儿郎当、纸醉金迷的傻瓜。
“邓普斯,你给我放手,这可是在日本,”见好友被对方揪住,艾维斯一脸焦急地凑上来,“日美友谊赛期间,传出队内互殴的新闻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边拉着架,艾维斯一边疯狂向安德鲁使眼色。
——拜托啦,少说两句,那人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自找不痛快?
安德鲁装作没看见。
“艾维斯,你给我滚远点,小心大爷我一会手下没轻没重,波及到你,”邓普斯喘着粗气看向安德鲁,一脸玩味地道,“安德鲁,你挺清高,了不起哈。”
“除了棒球,什么都懒得看一眼、队内关系也极差……努力成现在这样,你不也只是个二军投手吊车尾?如果真的成绩好,你们队会放你出来打这什么鬼玩意的友谊赛?整天说那些漂亮话,有什么用?啊?”
“……你和你那废物爹真是一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失望!”
话音未落,邓普思一拳挥出,正中眼前人腹部!
安德鲁瞬间痛得弯下腰。
——嘶,还真他妈的疼。
——脑子不怎么样,怪力倒是挺多。这白痴玩意……也能算得上是一种打者天赋了。
深切的痛楚传入神经,安德鲁的脸色一片惨白,额上也浮出细汗,拳头握得死紧。
——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
安德鲁咬紧牙关,跌跌撞撞地向后走了几步,将身子靠在墙上,勉力支撑着自己。他抬手拂了拂冷汗,轻声笑了一句:“你说得大多数没错,邓普斯。”
“如果我成绩好,现在正该在大联盟的一军打着比赛,而不是来这里参加什么U21。”
邓普斯举着拳头,迷茫地看了他一下。
——这人怎么对自己的恶言一副全盘接受的样子?刚刚怼人的那股劲头哪去了?还以为……他有多么坚韧不屈。
“哼,明白就好,”邓普斯居高临下地藐视他一眼,“下次少管闲事,安德鲁。”
——去问问别人带没带东西好了。
“……不过,我爹和我可不一样,”安德鲁低低地说着,全然不顾对方还没有走远,“我爹他……虽然最后几年,在大联盟里输了个彻底,落得个黯然退役的地步……但也曾经搬回过MVP奖杯的。”
“有我这样没用的儿子,确实是给他丢脸。”
安德鲁缓了缓气,抬头望着一脸惊诧的邓普斯。在对方僵直的目光里,他轻蔑地一笑,一步窜上前去,重重地给了他一拳——
——呵,扳平了。这一拳他下了死手,绝对比自己刚才遭的那一拳更疼。
——而且……他从小到大,经常被同龄人殴打。在挨打一事上的经验,自己恐怕比任何人都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何在欺凌中保护自己。刚刚自己受的那一拳,顶多只是个皮肉伤——但眼下的邓普斯就未必了。
“……可再怎么丢脸,我也不能容忍你当着我的面侮辱他。”
“这一拳就给你个教训——你可以随便骂我,但,永远不要试图当着我的面,辱骂我爹。”
安德鲁望着在地上痛得打滚的人,冷冷地笑了一声。
恼羞成怒的邓普斯磕绊着站起身,眼里眉间满是怒火——呵,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就不叫邓普斯!
见情势越发严重,艾维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我的个乖乖,上帝保佑,你们可别打了。
——没办法,只能赶紧去找教练来制止他们。
原地团团转了几圈,艾维斯跺跺脚、哀叹一声,连忙跑向教练团的方向。
——但愿来得及!
……
休整好的U21队员们走向球场。呼吸着外部新鲜的空气,大家随意地聊着天。
“前几日这里还在举行高野夏大会决胜战呢,现在那些优胜的选手们,已经在甲子园了吧?”
“是呢,这几天夏甲也正如火如荼地举行中。”
“成孔学园,加油啊!好不容易闯进了夏甲……”
“据说我们团的球探一直在关注成孔的投手哦,说不定会给他一指。”
“啊,说到这里才想起来,再过两个月,又到了选秀会议举行的日期了啊……”
降谷无言地在队伍旁慢慢走着,望向仍然只有工作人员在的空旷场地。
——明治神宫球场。高中的时候……他也是这里的常客。
——自己和御幸前辈一起,在这里留下了很多回忆呢。
御幸随便踢了踢草坪——这草修剪得还挺好。
降谷无语地看向他,忍不住道:“前辈这么无聊?”
“怎么了?”御幸抬头看向他。
“故地重游,前辈就没有什么感想,只是踢草玩?”
“……哈哈哈哈,”望着降谷的眼神,御幸捧腹道,“毕竟高中毕业之后也来过这里很多次。比起那几场高野比赛,我只记得几个月前东北金狮在这儿输得挺惨。”
“……”降谷无言以对。
“抱歉啦,降谷,”御幸笑弯了眼睛,向他靠了过去,小声地捂嘴说道,“……我记得我们在这里并肩作战的。”
“不过,比起过去的那些日子,你我更要向前看。”
御幸的眼里闪闪发光。
“——从今天开始,一起在这里创造新的回忆吧。”
降谷轻轻张大眼睛。
——御幸前辈,又一次在为自己指引方向。
——他……为什么总能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触动自己的心绪呢?
面前的人变得格外耀眼,降谷的心脏开始“砰砰、砰砰”地跳动——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还是你呢,御幸前辈。
“所以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御幸回头笑道。
降谷一口回绝:“不要。”
“你都叫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
“那只是权衡之计。”
“……欸?被利用了,好伤心。”
“……前辈演得一点也不像。”
“哎呀,是真的很伤心嘛。”
“那前辈先叫声我的名字试试。”
御幸:……
——对不起,他也叫不出来。
“……果然吧,”降谷无语地看着他,“等什么时候前辈能叫得出来了,再问我吧。”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拉扯着称呼一事,忽然,降谷的身后飞来一颗白球——
——轻擦耳边。
降谷发尾也被球划过的风带得飞了起来——只要那球再近一毫,恐怕就会伤到耳廓。
“谁?”御幸率先察觉到异常,紧皱着眉头转回身。
各色发丝猝然入眼——竟是U21的美国队员们。
——是左侧那个金发男子投的。
在御幸充满攻击性的眼神里,安德鲁收起投球的姿势,轻拍了拍双手。他上前几步,淡定地道:“开场礼物,不错吧?”
降谷和御幸惊讶地互相看了看——日语?
“……你的日语很好呢。特地学的?”降谷清淡地看着他,真诚地夸了一句。
安德鲁黑了脸。
——好失败的下马威。第一句居然是……日语很好?
决心不和这个呆子计较,安德鲁贴心地解释道:“……妈妈是日本人,我是日美混血。不过身后那些笨蛋都听不懂日语,所以被派来打招呼的是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友好的招呼罢了。
“日美混血啊,”降谷望天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一样了哦。”
“……啊?你也是混血?”安德鲁的眉间纠结起来——他拿到的资料里可没提起过这个。
“嗯。”降谷确认般地点了点头。
“——东京北海道混血。”
“噗。”
——皱眉围观了半天的御幸,终于一不小心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自带评论就好了呢,可以直接在评论下回复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