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要来点茶点吗?今天的新干线GranClass小厨房也将为您提供丰富的洋食、和食等小食配餐哦,特别推荐柚子奶酪和鳗鱼八幡卷。”

  降谷望向车窗外飞速划过的群山,不知在想什么。恍然听到服务生的招呼,他微微一惊。

  “……不用,”他轻轻说道,“谢谢。”

  服务生俯身点头:“您有需要再叫我。”

  “……”

  这里是东日本旅客铁道新干线东北本线,是东京到仙台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之一。在结束了大阪玄武一战后,东京藤原凤凰球团的成员们,在下轮比赛的前一日,坐上了前往宫城县仙台市的列车。按照预定,抵达仙台之后,他们还会乘坐球团租下的大巴车在酒店汇合。

  看了一会窗外风景,降谷拿出随身携带的耳机,他随手点开一首曲子,接着便放下座椅躺了下来。耳机里随之响起催眠性极强的、悠扬的乐声——降谷静静闭上眼睛。

  十分钟后。

  ——睡不着。

  ——心情,安定不下来。

  都说“近乡情怯”,而“近人”又何尝不会情怯呢?

  ——仅仅只要一个半小时,新干线东北本线就能将降谷从东京带往宫城——带到那个人所在的、东北金狮球团的主场。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整整耗费了降谷两年的时光。

  从高野到职棒,从二军到一军,从救援到先发,再到主动请缨出场宫城之战——他所走过的每一步都布满荆棘,都由无数的汗水泪水绘制而成。对于降谷来说,这短暂又漫长的两载光阴,从没有哪一刻,可以算得上是“举重若轻”。

  放弃入睡,降谷睁开眼睛,缓缓地翻了个身。

  ——自从进入藤原凤凰,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想睡但睡不着”的经历。可比起一个人留在东京,现下的他已经是幸运的——爱惜球员的监督们,最终还是成全了他的仅此一次、从未有过的任性。

  降谷望了望坐在最前方正在闭目养神的藤原理人——那人冷冷的警告犹在耳边。

  “……教练们决定安排你在最后一天出战,”藤原理人审视的目光毫无暖意,“这是球团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中继投手首局便会在牛棚热身,一旦场上稍有不对,你就会立刻被替换掉,要做好随时被长中继顶局数的心理准备。”

  “另外,下周二的北海道战就不要想了,球团会安排你在主场参战。既然出席了宫城战,北海道客场战就乖乖留守。”

  “以后再像这样反抗球团的安排,就把你扔回二军反省——下不为例。”

  耳机里催眠的乐曲仍在不断播放,降谷拨了拨歌单——新的两首,确定为交叉循环。

  ——是《鲁邦三世》和《瞄准打击》。

  ……

  座落于日本东北地方的宫城,别有一番风景——这是一座重农、重畜牧的农业之城。东部毗邻太平洋,西部有奥羽山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可以尽情享受自然风光,故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宫城县民向来以思维活跃的乐天派、待人友善而闻名。

  藤原凤凰球团一行终于抵达新干线仙台站——这也是降谷也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他在车站门前站定——嗯,空气格外清新。

  “走啦,降谷,”笠原洋平拍了拍降谷的肩膀,“发什么呆。”

  降谷点点头,轻轻颠了一下身后的背包:“只是想看看这里是什么样子。”

  ——原来御幸前辈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哈哈哈,车站有什么好看,”笠原洋平眯着眼睛笑,“真搞不懂你。”

  “车来了哦——”

  “我们这就过来!”

  “还有人没到吗?”

  “……”

  精神充沛的队员们叽叽喳喳地上了大巴车。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后,降谷回望了一眼新干线仙台车站前。

  ——以后要不要尝试自己一个人过来呢?

  ……

  “啊嚏!”

  御幸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你干嘛?还没好?”石川奈奈瞥了他一眼,手下劈里啪啦地打字,“没好赶紧回去,我可不想被你传染感冒。”

  “呃,早好了,”御幸揉揉鼻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

  “呵呵,亏心事做多了,活该吧。”

  “……奈奈姐,”御幸无奈地道,“我什么都没做。”

  “我信你个鬼。”

  “……好吧,”御幸放弃挣扎——反正他已经习惯了石川奈奈的嫌弃,“所以,对战名单分析得怎么样?就算是藤原凤凰——咱们现在也有一战之力吧?”

  石川奈奈的眉头紧皱:“别催。”

  御幸识相地闭嘴。

  ——十五分钟后。

  “……呵,出来了,”石川奈奈单击打印——打印机即刻噗噗地吐出几张纸——她递给御幸道:“模拟出来的结果,接着。”

  御幸接过对战名单。

  ——一棒游击手笠原洋平,二棒捕手藤原理人,三棒二垒手中岛大我,四棒右外濑户直纯……首日先发投手根尾阳太……次日先发投手冈崎拓也。

  “准确率大概多少?”御幸上下扫了扫,问道。

  “70%吧,”石川奈奈揉了揉肩颈,“但藤原凤凰的板凳一向深不可测。我们现在排在太平洋联盟第三,不知道藤原凤凰怎么看待这个排名。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有王牌投手桥本贤人不会出战,毕竟他们第一轮就对上了洋联第一的大阪玄武,桥本贤人差点完投全场。他球数太多了,应该会放在东京休息。”

  御幸扶了扶眼镜:“不愧是奈奈姐。”

  “唉,真是没用,”石川奈奈抓了抓头发——她优美的发型瞬间变成了鸡窝——御幸差点笑出声,“……就算桥本贤人不来,也没看出我们有多少胜算。”

  “别这么说嘛,”御幸浅浅地反驳,“棒球是不到最后一刻,就永远不知道结局的运动。”

  ——御幸一也的字典中,从来就没有“放弃”和“畏难”几个字。

  “你的心态真好,御幸,”石川奈奈叹了口气,“……不过也是。毕竟半年前谁也不会想到,我们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东北金狮球团,已经一步一步、离那场顶端的日本一系列赛越来越近。

  视线在投手名单间停留了几秒、确认没有那个熟悉的名字后,御幸轻轻笑了下。

  ——果然,没有派他来先发。

  想到几天之后藤原凤凰和北海道天利证券之战,没有先发降谷也再正常不过。自从降谷投出了那球161后,各大媒体对“降谷晓”的关注可以用趋之若鹜来形容——北海道出身的超绝少年天才,怎么可能不在北海道一战中先发——那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门票。

  现在的东北金狮,和王者藤原凤凰的差距仍然犹如天堑。实力之差、关注度之差,东京藤原凤凰未必愿意在这一战上下多少功夫,应该也没有损害后续门票热卖、特地派上自家超级新星的必要。

  ——还是错过了啊。

  ——真想……早点亲眼看看他成长到了什么样子。

  “……喂,御幸。”石川奈奈的声音。

  御幸抬起头:“怎么了?”

  “……你会不会在想,那个降谷晓……这次没有来?”石川奈奈看着他,有些不忍地说道,“他周日刚先发了一场,下周二藤原凤凰又对阵北海道,这次主客两场,无论在宫城还是东京,他出战的机会都无限接近于0。”

  “我知道。”御幸淡淡地道。

  他早就看过降谷的对战场——和本乡正宗的那一场,也算是老熟人。

  ——两年过去,降谷似乎变化很大;但又好像……完全没变。

  隔着电子屏幕,御幸仿佛仍然能看见——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少年。

  ——期待那场对决的早一天到来的,从来都不只有降谷一人。

  “……是我们不配吧,”御幸笑了下,语气平静,“想要对上藤原凤凰的超级新人,大概只能等到我们打进日本一系列赛了。”

  石川奈奈无言以对——才刚开始央洋交流战,这人已经把眼光放到了日本一系列赛。到底该说他目光长远,还是得寸进尺?

  “那就拜托你了哦,”石川奈奈语气平平地说,“一定要带我们一起去日本一系列赛哦。”

  “必须的,”御幸笑了下,大言不惭地道,“而且一定会夺冠。”

  石川奈奈:……你说真的?

  “……那就加油吧,”没有再说出丧气的话,石川奈奈的表情变得认真,“离日本一系列赛还有五个月……五个月之内,我们要冲上太平洋联盟的第一名才行。”

  “只有进了日本一系列赛,才能拿下冠军。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见你的小朋友,在赛场上痛击他一顿。”

  “哈哈哈哈哈,听起来不错。”御幸弯眼笑。

  “谁让他现在不来,”石川奈奈翻了个白眼,“……亏我还顶着那个藤原理人的压力,帮他传了个话。真是白费力气。”

  御幸配合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放下心里淡淡的遗憾,他把模拟对战表放在一边。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头,转而和石川奈奈聊起了别的事。

  ——等到十月后,我一定会去见你,降谷。

  我和你做下如此约定——

  我们会在顶端再次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是降谷的生日。

  为了赶今日的更新,提前在这里写下祝福——

  亲爱的、名为降谷晓的你,生日快乐。

  愿你拥有无论遇到多少挫折还能重新站起的勇气;

  愿你坚守永不放弃怀抱梦想的决心;

  愿你获得足够多的爱和幸福,永不失去这份温柔;

  愿你——心无旁骛,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