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开始行动。

  但几个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不能着急——需要做的准备却比想象中多不少且不说。

  “为了确保她不会醒来……”

  “只能拜托硝子先让善子妹妹继续保持昏睡状态了。”

  “就算找得到黑沼小姐另外一半的灵魂,你们也有回不来的风险。”即便在场的几个人都不喜欢思考失败的可能性,太宰治仍是给三个人浇了一盆冷水,“而且,现在手上只剩下三张冥照的话,还有一张会被用作钉崎同学术式的耗材吧。”

  如果返回也需要巫女的信物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而且,说到底,这计划只是一个可能性,谁也没有办法确保……”

  “可以确保。”旁边的夏油杰摇了摇头,这麽说着的他已经从旁边的抽屉咒灵里摸出了善子保存着的东西——叠起来的两张‘书页’。

  太宰治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当时善子从书上撕下来,被黑井美里写上了无论如何都想让理子活下来的那两页。

  “再在上面加上绝对能把善子带回来也可以吧?”眯眯眼露出了一个笑容,看在理子在场,并没有细说这书页的来历。

  而那个理论上应该最焦躁的最强这会儿冷静得过分:“唔,而且我本来就打算在这之前先把各种事情都处理好的。”

  ——首先就有涩谷一事造成的各种连带後果。

  四个人商量了大半个晚上,当然没有忘记把东京各个急救科都占满的那一千多名乘客,还有忌物库外,山下已经消失了一大半的东京校的校舍。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手机里不停地刷新的信息已经说明了这是个根本没人能够入眠的夜晚。

  本来就不怎麽需要睡眠的五条悟直接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就打算重新开始工作——他嘴上倒是抱怨着要不然干脆把所有的工作都丢给伊地知算了——但行动上,那个隐隐带着些狂气的男人只是去简单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身新制服,把眼罩重新蒙上,遮住了多少有些冷淡的目光。

  嘴角被轻轻扯起——

  他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了。

  最强摆了摆手:“那边的後续处理就拜托理子和太宰了喔~”像是哄骗着学生帮自己干活的时候那样,扫把头直接双手一合就打算瞬移离开现场。

  “悟。”夏油杰突然叫住了白发挚友,穿着教师制服的人双手插兜,对着精神明显非常紧绷的五条悟歪了歪脑袋,“如果是清理今晚突然新增的高级咒灵的话,我会让咒灵先帮忙解决掉工作……喝一杯?”他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五条悟盯着他看了两眼,倒也稍微卸下了紧绷的神经:“……我可是无酒精噢。”

  “那种事情早就知道了。”眯眯眼狐狸一巴掌拍上了鸡掰猫的背。

  绑着绷带的年轻人只是看了一眼远去的两位最强挚友的背影,这才转身看向了一脸担忧的理子:“理子酱也不能离开薨星宫太远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定好集|合的时间是明丶不,确切来说是今天的清晨。

  而地点则是在日上山下的裂缝外。

  出发的第一站是处理校内的工作。

  即便事情多得要命。

  工作完还是成得比预料之外得要快不少——五条悟和夏油杰刚回到咒术高专,就被为数不多还完好的辅助监督大楼里的热闹景象稍微吓了一跳。

  因为校内的电线基本上被破坏得七七八八,根本没有人开灯。

  这会儿只有两台为了维持和外界通讯和给情报处理的电脑供电的发电机还在运行。

  风格是和洋混杂的办公楼里,到处都点着蜡烛——这明明是凌晨四点半,办公楼里却算得上是字面上的灯火通明。

  走廊和办公室的长椅和地上到处都躺着回来休息换班的辅助监督和术师,也有人被同事叫醒,一边抱怨着一边重新开始工作。

  会议室里,倒是把加班当成日常的伊地知还顶着那张憔悴的脸指挥着体系运行。

  他看到了两位最强,却只是点了点头——简直像是有着什麽奇怪的默契一样,没有人拿工作的事情来干扰两人的行动。

  ……只能判断是辅助监督的自作主张。

  而再往里面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脸不快地听着负责通讯的现场警官汇报的七海建人——可靠的後辈明明身份上是自由术师,这会儿身边却已经围满了记忆里是黑沼派的那些家夥。

  学生们也没有睡,看到赶回来的老师们,明显已经忙碌了大半夜的几个学生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虎杖悠仁还有些活力:“五条老师!”

  可能是世界线的变更,就连枷场美美子和菜菜子双胞胎都换上了高专制服。

  “夏油老师!”两姐妹说着就迎了上来被夏油杰挨个摸头。

  夏油倒是有些好奇:“说起来,乙骨呢?”之前善子消失之前他还和胀相和虎杖他们待在一起。

  “伤员已经得到了暂时的救治,但是因为对方使用的药剂并不属于‘常理’下的毒药,而是非世俗界的産物,所以乙骨现在在和家入小姐一起,在各个医院循回,毕竟他的咒力量更多。”旁边的七海倒是终于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聘请过来帮忙的自由术师该交给谁来交接?哈……”他半是抱怨半是疲惫地叹了口气,“至于那三个半咒灵,毕竟他们也不太适合在这里出现,出去帮忙祓除新增的咒灵了。”

  冷淡的三七分术师语气死气沉沉的,但手里和各方面联络的动作却一点没停。

  “……”两名特级术师对视了一眼,倒是起了些好奇。

  夏油杰直接就问了:“七海……这是还记得吗?”

  “世界融合那种事情当然知道吧,我倒是希望自己可以忘掉被某两个人渣押在高层会议里听世界的密辛这种苦痛的记忆,你们两个混蛋。”

  “不是那个……”

  “——不知道。”这麽说着的七海建人手里攥着手机,眼都没擡,“就是因为不管怎麽想都不知道,像是忘了什麽东西一样……这样才让人生气。根本不能理解。”他语气有些阴沉,看向了这头的两个前辈,“明明是最讨厌的自主加班活动,甚至连高层的工作邀请都没收到……但却自主自发的生出了这种‘必须得过来帮忙才行’那样的心情。”

  “我连要帮的是谁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就掺和进了不属于自己的工作。”

  金发的混血术师沉着脸砸了咂嘴,看上去非常地不爽。

  “可能我也是个傻瓜吧,明明只是个可能性的念头而已——居然就这样像是个高中生一样跑了起来。”他看着那边两个表情复杂的前辈,“这边有我顶着就行。”

  虽然什麽都不记得。

  “咒术界是个什麽狗屎吗?”凭借本能这麽作出了选择的後辈一边抱怨,一边推了推护目镜,“你们有需要去做的事情吧。”

  一看就是对两个人渣前辈拖拉的行动受不了的模样。

  第二站则是找到必要的协力者。

  找到钉崎野蔷薇的时候,她正在医院里对着医生解析和现场找到药剂残留和吸血鬼血清尝试使用术式。

  “……为什麽咒术师还要干吸血鬼猎人的活啊!?”痛失美容觉的女学生怨气颇大,一边摸出钉子一边还嘀嘀咕咕,“而且,用谷歌找流行小说里面的吸血鬼情报真的管用吗?”

  “熟悉吸血鬼的异能力者又不多……帮不上忙吧?”在旁边帮忙实验的家入硝子倒是老神在在地回复。

  此刻,校医小姐累得连坐下都不敢,怕稍微休息一下就直接睡过去,看到过来的两个人渣同期的时候她正靠着门框抽烟,根本顾不上医院的实验室的禁烟这档子小事。

  “我姑且猜一下,这里没有需要你们两个人一起才能解决的咒灵吧,有的话等我走了你们再开打。”懒洋洋的长发女校医说得像是自己准备好了随时要跑路的样子,语气却一点波动都没有,“怎麽,其它地方已经处理完毕了?”

  “来看看你。”夏油笑眯眯地说。

  被同级生肉麻到的硝子直接吐了口烟圈:“真恶心,还有,那个衣服是什麽啊?”

  她夹着烟的手点向夏油杰,说的正是後者身上那毫无道理的五条袈裟。

  “我还以为自己蛮适合这种衣服呢?”

  “不难看,就是让人很不舒服。”女校医淡淡点评,“什麽时候把它丢掉吧。”

  “还得再一下才能脱下来啊。”夏油杰笑了。

  她语气微沉,敛下眼杵熄了手里的香烟,“所以?有什麽事吗?”

  倒是扫把头看向了那边的钉崎野蔷薇,转移了话题:“是需要野蔷薇帮个忙啦!”他亮出一根手指,“不过确实也需要祓除咒灵噢~毕竟因为上半夜的骚乱,産生了很多嘛……很烦人的家夥。”他口气笑嘻嘻,但话里那些‘烦人的家夥’却好像不止说的咒灵。

  “嗯,想拜托钉崎同学一件事。”而旁边的夏油杰笑眯眯地,“有时间吗?”

  女学生诶了一声,倒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现在不行啊,得用吸血鬼的血液溯源……”

  “是今天傍晚啦~”那白发教师摆了摆手,被黑色眼罩遮盖得只剩眉眼轮廓,他看向了学生,“——我记得野蔷薇的术式是可以帮忙搜索目标和灵魂吧?毕竟你的刍灵咒法……”

  野蔷薇却像是和他想到了同样的言语一样,愣愣地接上了话:“……是偏向于寻找目标身上的‘联系’的术式。”

  一高一矮两人对视了半秒。

  “啊。”橘色短发的女学生脸上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这麽说起来,这应用到底是什麽时候学的来着……总感觉是哪个辅助监督?伊地知先生?”

  五条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果然没有消失啊。”他的手拍了拍野蔷薇的脑袋。

  当然,很快就被觉得老师烦人的美少女给一巴掌拨开了。

  第三站。

  太宰治站在裂缝前回头,钉崎已经定好了进去的方位。

  绷带怪人的表情带上了了然:“看来是已经说明白了?”

  “这个嘛……”夏油杰面上带着狐狸一样的笑容。

  五条悟双手插兜,只是催促道:“快开始吧。”

  倒是作为式神的那个家夥突然改变了说辞,他叫住了正打算解开无下限的挚友:“我应该用不上这个。”夏油将自己手里的冥照塞回到了五条悟的手里,“在这个距离就能感觉到了。”经历过完整幽婚仪式,灵魂曾经短暂地被视为一人的那狐狸眼说。

  ……和巫女灵魂上的联系。

  对于过去和将来都浓缩在了一个碎片里的世界来说,时间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巫女静静地坐在用于婚礼的金屏风前,一时间内什麽都没想——很快,外面传来了一个脚步声,急促的声音在靠近面前纸门的瞬间逐渐变得缓慢,然後声音直接停在了纸门外。

  门的另外一边好久都没有传来更多的动静。

  她微微擡起头,有些好奇地看向了那迟疑得过久的门缝,却又在门真的被打开的瞬间连忙低下了头。

  和预想中被卷入巫女的契约的寻死者不同——那是一个穿着传统服饰的身影。

  巫女被角隐遮住的视线只能看到他腰上的袈裟,稍微擡起了脑袋,才终于和来人对上视线——那是个将长发全都梳了起来,留成了丸子头的男人。

  此刻後者脸上全是紧张的神情,打量了自己两眼,才长长舒了口气。

  比起坐到她的旁边,那狐狸眼僧录看见满眼都是茫然和疑惑的巫女,反而是先微微弯下身,向着巫女伸出了手,松了口气才开了口:“找到你了,善子妹妹……果然,之前幽婚过的对象会直接被牵引过来啊。”他语气里带着感叹。

  “……抱歉?”自忖从未见过对方的猫眼巫女有些迟疑,“现在的冥照上还会带有巫女的生平资料了吗?啊丶效率变高了呢,这样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

  对方脸上却已经露出了笑容:“这种风格的思考,果然是你啊。”男人的手还悬在半空,明显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抓住我的手。”他低声催促道。

  “我以为您是过来进行幽婚的。”那猫眼巫女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语气里却已经带上了疑惑,“虽然按理说我不应该提起这话,不过拒绝幽婚或是临时反悔的话……”

  “灵魂会被巫女直接碾碎。”狐狸眼看上去确实是对巫女的事情做了很多研究,他直接就答了上来,“那种事情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看到坐在位置上的巫女没有反应,可能是着急了吧——长发男人直接抓上了善子的手,直接把巫女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且不论他为什麽能够抓住巫女的灵魂这一点了……为什麽什麽都‘看取’不到呢?

  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麽的巫女有些慌乱:“那个!?”

  “我的名字是夏油杰,叫我杰就可以噢。”

  “不是,夏油先生。”被拉着走的新娘眼看着对方带着自己往纸门之外走去,“那个丶我们得一起死才对……”她仍没有搞清楚状况,沉重的白无垢直接限制住了她的步速,善子跟得非常勉强——

  倒不知道是哪个部分戳中了带着她直接直行丶越过了那道纸门的男人。

  穿着五条袈裟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那就碾碎我的灵魂吧?”他回头,眯起的狐狸眼中带着微妙的愉快,“一起死这种说辞我可不认可哦,善子妹妹。”

  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接受任何反抗的傲慢与强势,笑眯眯的男人根本无视掉了善子无声地拒绝,回头看着善子踉跄前行的动作。

  自称是夏油杰的男人思考了片刻,直接弯腰,轻巧地就把穿着白无垢的新娘抱了起来,而後者被厚重的和服所束缚,根本无法实行有效的反抗。

  “诶!?”善子根本没有搞懂他的言语,“不过……我们是之前认识吗?”那种熟稔的说话方式分明就是已经对她非常了解的样子。

  “没有把我灵魂扭成匪箱材料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噢?”那家夥反倒是自己思考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回答巫女的问题。

  “……我只是还没搞清楚您到底想做什麽而已,夏油先生。”等到搞明白,他还拒绝的话……

  “你下不了手的。”把幽婚直接抛之脑後的狐狸眼如此断言,“我以为自己做得很明显了啊——我要把巫女小姐带走。”

  “我的身体已经在匪箱里了。”被白无垢束缚的巫女表情一如既往地没有波动,语气却有些低沉,“巫女的灵魂是无法离开的。”

  “我的答案可能会和巫女小姐不同吧。”夏油杰露出了一个微笑,“而且……事情真的就和你想的一样吗?”

  巫女这才注意到……室外等待的结女反常地并没有阻拦;

  神社里的火看守神官在两人快速经过的时候微微鞠了一躬;

  负责背负匪箱的夜泉人坐在山路上休息,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甚至就连站在涓涓溪流的巫女们,看到被僧侣带着跌跌撞撞往前走丶穿着白无垢的新娘,也只是挥了挥手轻轻道别。

  没人阻拦——所有人像是已经为这一刻准备好了一样,如同善子已经不记得的那一晚,所有人将最後一名巫女放走了。

  狐狸眼怪刘海直到把她带到了山顶的彼岸湖边才把巫女放了下来,在处于永恒的夕阳照耀下的两人的手牵着,善子发觉自己根本没法挣脱对方的手。

  不明白的事情一件一件累积。

  “之前是不是认识吗?”穿着袈裟的僧侣思考了片刻,“也许吧。”他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该怎麽说呢……”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微微回头,歪着脑袋凑到了善子的脸前,“你和我……我亲近的人非常相似,巫女小姐。”

  那狐狸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此刻夕阳的光从他的一侧照了过来,给迎着光的他本人都罩上了一抹暖金色的光辉。

  和他一同被日光笼罩的猫眼新娘眼中满是疑惑,这画面让她说不出的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到这里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

  她仍未能理解陌生人的意图,将她从幽婚的神社里带了出来,却也不是要逃离日上山……反而是来到了这和黄泉最近的地方。

  “夏油先生是……”

  “都到了最後了,叫我杰不可以吗?”

  巫女犹豫了片刻,终于是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杰。”她看向了对面的高大男性,“那个……您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呢?”

  “什麽啊……居然是这个问题。”那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男人没有回头,只是瞧着夕阳的方向,语气非常理所当然,“我要带你去活着的那边,善子妹妹。”

  两个小时前。

  说是喝酒。

  五条悟和夏油杰却哪里也没有去。

  其实两个人只是从被破坏的饮料贩卖机里随便摸了几听饮料,找了个勉强能坐的长椅,借着月色就这样肩并肩坐下了。

  夏油杰打开了一罐汽水,可能是因为机器被破坏过,泡沫直接喷了出来,他连忙把手里的铝罐丢开了。

  “那个贩卖机都不知道在地上翻了几圈了吧!杰!”旁边的五条悟爆笑出声,直接拧开了柠檬饮料往嘴里灌。

  索性长发式神也没有那种非得喝什麽的执着,他甩了甩手上的汽水,直接进入了正题。

  “我看到了渡舟。”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他将搭在膝盖上的腿放了下来,手里的饮料倒是没有放下:“……是说这种事情啊。”又递了一瓶给旁边的挚友,“反正你也能赖着不走吧。”

  “……在察觉到感情的时候。”夏油杰接过饮料却也没喝,没有接上他的那些怪话,“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能看到了。”

  “所以?那种‘我都因为她快被超度了,所以让给我’的展开吗。”戴着眼罩的白发男人倒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可能。”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你放手吧。”

  式神倒是脾气挺好,习惯性回呛的同时倒也没带上什麽火气:“就算没有我,你也没有多少机会噢,悟。”

  “才不会~”锯齿小夫嘴歪着脑袋。

  讲不好是更成熟还是更偏执的那个家夥还是一如既往的满口大道理:“爱情说到底还是两个当事人之间的博弈,和任何第三者都没有关系的哦?所以,你要问的问题不是我和你之间谁能赢,而是她喜欢你丶还是她不喜欢你。就算你输了,也不等于我赢,反之亦然,就是这麽简单。”

  “那是什麽?正论?我最讨厌正论了。”五条悟只是以一个冷笑话接上了梗,左脚踝直接吊儿郎当地搭回了右腿膝盖上。

  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已经二十八岁的白发男人倒是难得在死党面前说了句正经话:“感情的事情哪里有什麽定论啊。”

  “有的噢。”总和他吵架的挚友这次也没有缺席。

  五条悟歪着脖子:“所以,就连这也有附加的价值和意义之类的事情吗?”他话是这麽说,却没有带上多少火气。

  “虽然我也很讨厌那种肉麻的说法——好像确实会産生那样的变化。”夏油杰将饮料瓶盖拧开了,“会往更好的地方去。”

  “那是感情的作用吗?”只是因为感情变得更人渣的白发最强思考了片刻,“是善子的作用吧。”

  “是一回事。”

  “……所以?”

  “好噢,我答应你。”

  “哈?”

  “我放手了。”如果没法两个人一起把她带回来的话,他会直接解除显现。

  顶着扫把头的男人慢慢扭头看了一眼了旁边的夏油杰:“你到底在说什麽……又在那边搞钻牛角尖那套了吗?”他脸上犹自带着轻松的笑容,“虽然对我来说是无所谓,反正我可是会直进的噢?”

  “都说了没我的话,你也不一定会赢吧。”夏油杰表情倒是有些正经,“不如说现在这样肯定是会被善子妹妹甩掉才对,悟,你那个性格就完全不在善子妹妹的好球区啊。”

  “败犬就不要讲那麽多了吧。”

  “别让我反悔。”

  “而且,姑且是为了公平起见。”白发特级摊开手,“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吧,搞不好你变心或者是她变心,或者是有什麽变化呢?居然现在就要做下决定吗。”

  夏油杰倒是皱起眉瞧了他一眼:“看你疯成这样,我还以为你没有理智呢,悟。”

  “很有喔~”冷静地发疯的家夥咧开牙,露出了犬齿,“我的所有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五条悟举起一根手指。

  “我之後绝对要跟善子妹妹讲提防你的事情。”

  于是五条悟也不得不正经了起来——在意识到这不是仅仅感情话题之後:“又要搞你那套自我满足了吗。”他语气严肃了起来,“你想干什麽,杰。”高大的白发男人定定盯着坐在旁边的挚友。

  两人都丢掉了那种因为怀念而默契保留的孩子气。

  “……我应该重新开始了。”夏油杰的语气里带着些微自嘲,又像是释然,“好歹我也想拥有一下噢?新的可能性。”那个时间已经停滞的男人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种只有生者才能创造的,崭新的故事。

  五条悟没有接话。

  倒是夏油杰径自开了口:“悟,我看过善子妹妹的记忆,知道那是怎麽样的感觉。”他喝了一口饮料,“很痛苦噢?成为巫女的话。”

  本来可以无视的。

  只是喜欢的话。

  但感情却让那种旁观变成了折磨。

  “她……果然是活着更好吧?”夏油杰歪着脑袋瞧着天上的月亮,“而我也是一样,我既没有办法继续忍耐她的痛苦,也无法接受被不她看见的生活,更不能接受作为停滞在原地的那个。”他说的并不止有另一个不在场的当事人,“……只是看着你们的时间往前走。”

  那是与爱情无关的部分,不如说,是因为感受到了正面的感情,又一次被唤醒的想法,比爱情更重要的念头。

  活下去的话才能看到转机……获得好结局的概率就不是零。

  “虽然还远远谈不上变成了‘更好’的人,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完全消失了。”夏油杰思考了片刻,“可能和你丶硝子丶还有善子妹妹说的一样吧——那只是一种自我感觉良好,属于正论的一部分。”

  他没有否认。

  但也意识到了……

  稍微鼓起了……重新尝试的勇气。

  五条悟这才开口:“诶……直接往生吗。”本该是有些轻快的话,他的语气里却并没有那样的情绪。

  “在找到善子妹妹之後吧。”夏油杰没有否认,“而且也还有需要我来和她交接的事情——毕竟那些咒灵被我带走可能会很麻烦。”

  本来是想多等一等的,至少在融合计划结束之後,但是在善子已经离开箱笼的现在……没有必要让她再回去一次了。

  那白发的家夥倒是料中了夏油杰之前的想法:“我还以为你想再多待一会儿,毕竟人的寿命很短吧。”待到结局也无妨。

  “……我在地狱里面刑期还蛮长的噢,悟。”语气里满是早服刑早了的前教主脸上挂着笑,“我可是和善子妹妹约好了彼世的。”

  然後狐狸眼想了片刻才真正回答:“只能看着的话,我100%会诅咒你们的——这种常识性的事情就不要问了。”

  “这不完全是变成更好的家夥了吗,杰。”五条悟歪着脑袋,露出了微笑,“诶……感情真可怕。”他的语气说不出是感叹还是嫌麻烦。

  旁边的狐狸眼倒是哼了一声:“你能笑的时候也就现在了,悟。”就算不看也知道,以这家夥的性格要麽被甩要麽被气得半死,而且……

  “有代价的噢。”他的退让。

  旁边的扫把头看向了这边。

  “绝对不能对善子妹妹动粗噢?”他笑眯眯地,“也不能干涉她跟别人交往。”

  五条悟歪着脑袋,语气里倒是没有多少不满:“别把我当十岁的小鬼啊,杰,而且那种以跟她最亲近的家夥自居一样的态度……”

  “——你在想那种事情吧?干脆让她在五条家清醒过来算了。”

  那扫把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而且这不仅仅是因为善子妹妹,还有你,一开始就出局的话我可是会很丢脸的,悟。”

  “那就再待……”

  夏油杰叹了口气:“只有你们活着也太不公平了吧?”

  “真会找我回不了的话来说啊,杰。”扫把头盯着自己轻轻晃荡的脚。

  “毕竟是你唯一的挚友。”

  “这种时候,应该说你也是我唯一的挚友吧。”

  “你是噢。”狐狸眼笑着将军。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好一阵之後,扫把头才提起手里的饮料瓶:“……总感觉被你小瞧了啊?”

  “不,我认为你能当上善子妹妹的二次再婚对象已经算是乐观估计了。”夏油杰拿起饮料瓶,和他碰了碰。

  “哈。”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悟。”再争他就跟善子妹妹说点会让後者半夜突然惊醒想起自己的话。

  扫把头把眼罩扯了下来:“不过说实话,你也想过类似的事情吧。”他语气带笑。

  同样是人渣的男人直接笑着承认了:“一开始我应该是比你要偏激一点。”

  他开口,五条悟听着。

  然後他们说了好多在过去应该说,却一直以借口敷衍丶兜着圈子从不承认丶没能开口倾诉的话——那些过去的青春遗憾早被时光磨砺,只留下了被冲上沙滩的漂亮宝石。

  人生能有几次重来的机会呢?

  这一次不是悲伤的告别。

  然後夏油杰才突然想起那个巫女跟自己说过的话。

  “啊。”他靠在椅背上,“……原来,是珍珠吗?”和她的约定已经完成了啊。

  在两人进入缝隙之前。

  太宰治看着那头的夏油杰,反倒是五条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议。

  “……没关系吗?”他又确认了一遍。

  已经把记忆交给理子的怪刘海式神将双手插|进了袈裟袖子:“嗯,毕竟只要解除式神显现,我就会和她一直在一起。”

  会变成她回想起来,带着温暖的回忆吗?

  继续回收前文伏笔……

  唔,我对杰哥的感觉就是……一直在思考,基本上咒回就是0篇由他死亡开始的故事,不管是尸体被偷还是这之後的一系列,但对他本人来说,自己放弃(我个人更偏向与0篇的时候他本人也不是很想活了这种理解)之後六个月,真人就诞生了。‘理想’有了实现的可能性……

  不过对他来说,我认为,嗯……也是活着更好吧。大概是那种希望他从一开始到最後都是非常帅气地直视自己的选择,痛痛快快地获得新生,不把他洗白成抹去/否认自己过去的那种……

  希望这些角色都成为自己人生的胜利者(那种感觉)

  真的很喜欢写没那麽重视爱情/平视爱情的感觉,对友情亲情很着迷

  虽然并不是迫在眉睫的告别,但大体上是服完刑会转生……吧,因为感觉落点还是挺重要的姑且写了一下他的想法,之前也有他想法转变的部分,希望不会太突兀(萎靡)

  写的时候一直在听《Mela!》:不就是现在吗?/熊熊沸腾着/只知道沉睡的正义/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想要成为你的英雄/帅气的你/并不会以我为倚靠/说得也是啊/毕竟我直到现在都还在迷茫/能牵起我的手吗?/就像你是我的英雄那样

  作为他和善子之间的感情落点,我认为是很好的关系……吧。而且某种方面来说感觉……可能这种细微的温柔就是官设里他相比悟子哥更受异性欢迎的部分(畏畏缩缩)(思考)

  我当时也是在结尾决定CP还是剧情线里面决定CP之间犹豫了很久,不过既然是剧情线里决定CP的话,果然还是选个最帅气的方式吧……也是给善子上人生一课的很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