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 林三迭跟楼,乌鸦缪刚吃完早餐,大门就被敲响。
“是丽柔姐。”楼起身去开门。
林三迭一直以为“丽柔姐”这个称呼会是一个温柔姐姐, 没想到敲门的是一个身体高挑瘦削,半长头发扎成马尾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一张长相普通的脸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虽然眼角有许多细纹, 但这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丝魅力。
“我都快被你烦死了。”男人一进门就喊, 他的声线低沉粗犷,说话的尾音却扬了起来,让林三迭有些措手不及。
“啊,真的长得一模一样。”看到林三迭, 王丽柔诧异地又去看看楼的脸, 发现眼前两个女人长得完全一模一样, 就跟楼在电话中跟他说的一样。
“您好。”林三迭打招呼。
“你好你好。”王丽柔连忙走过来跟林三迭握手, “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你们真的不是双胞胎吗?”
“丽柔姐快来帮我化妆, 把我化妆成林三迭的贴身保镖。”
“你烦死了!”王丽柔转头对楼,换了一张面孔,不过依然好脾气地打开行李箱。
一个小时后, 穿着黑裙子的林三迭跟穿着黑西装的楼坐进林三迭的轿车, 由同样穿着黑西装的王丽柔开车,三个人一只乌鸦踏上回利维坦南部的路。
“我已经联系你们那边的殡葬公司了,到时会有人指引我们的。”王丽柔对于林三迭的遭遇十分同情, 温声说到。
“谢谢你。”对待除了楼以外的人, 林三迭都相当有礼貌, 不过这句感谢也是发自真情实意的。
在林三迭有限的人生里,虽然参加过不少的葬礼,包括小时候母亲赵芷的,后来被言葶害死的白璇等人,但要她主导一场葬礼,却无疑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而王丽柔的出现,帮她解决了许多琐碎的问题,包括一些她不懂的禁忌,殡葬流程等。
做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王丽柔的热心肠让林三迭感动。
“林三迭你看,这个人好傻......”正刷小视频的楼靠在林三迭身上傻兮兮笑着,她嫌西装外套太闷,脱下放在腿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不过因为她总是随身带着枪,王丽柔给她穿了个十分帅气的腋下枪套。
“楼楼!我们是去奔丧,你不要看娱乐性质的东西了!”王丽柔警告。
“有什么关系?林三迭又不介意。”
“谁说我不介意?”林三迭立刻接话。
楼倒吸了口气,“你们在霸凌我?”
“跟我说下哨兵跟向导的事?”林三迭伸手推了推把脸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楼。
“你想知道什么?”楼跟没骨头一样,顺势整个脑袋枕到林三迭的大腿上,笑问。
“......”林三迭的视线顺着楼的身体看着,后者穿着黑色西裤的长腿歪斜跨在后座靠背上面,整个腰部及臀部因此撇向外面,原本平整的白衬衫起了好几道皱痕,紧紧贴在楼平坦的小腹上,臀部的线条也在她这种别扭的姿势中被显露无疑,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又色气又欠揍。
而且她本人完全没有自知。
林三迭不着痕迹地把她的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腰上,又往车窗边挪了几下,让楼有更多空间。
“脚放下来!”林三迭用手背猛拍了下楼的大腿,楼实在太没形象,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总是做这种乱七八糟,好像小孩子的事情。
“林三迭,你想成为向导吗?”楼把脚放下来,不过穿着黑袜子的脚依旧踩着后座。
“会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挺多的,向导的精神力都很强,而哨兵的战斗力很强,不过向导很珍稀,所以没有单身的向导,你明白吗?每个向导都必须与一位哨兵结合。”
“为什么?”
“因为向导是刀鞘,如果刀鞘里面没有刀,不就失去意义了。”
“你的刀鞘是这只乌鸦?”楼把目光投向坐在副驾驶座的乌鸦缪,满眼都写着“你这刀鞘是怎么回事?你的刀怎么变成这样?”
“呱!(劳资拓嘛要不起这样的刀!)”
“小乌鸦不是我的刀鞘。”
“那你的刀鞘是谁?”
楼朝林三迭做了个鬼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林三迭并不是主世界的生灵,告诉她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意义。
“与一位哨兵结合是指什么?”林三迭没做多想,继续着刚刚的问题。
“交/媾。”楼玩着林三迭垂在胸前的头发,表情如常地说道。
“......不要用我的脸随随便便说这种词语。”
“这是我的脸好不好?”
林三迭抿嘴把脸转到窗外。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哨兵跟向导组成的小队,如果哨兵死了,向导会被立刻安排一位新哨兵作为代替,如果向导死亡,那哨兵很快也会死亡。”为了给林三迭顺毛,楼开始继续说起有关哨兵向导的事情。
“......为什么?”虽然不一定被顺好毛,但好奇的林三迭还是转回脸。
“因为哨兵容易因为失去向导而‘着魔’,说得通俗易懂就是,比起向导,哨兵要更加依赖向导,失去向导,他们大多会因为精神失常而疯掉或自杀。”
“再安排新的向导不就好了?”
“不好的,向导的数量要比哨兵少很多,一来没有多余的向导,除非那个失去向导的哨兵很特殊,二来是大部分哨兵都只认第一个向导作为他们一生的伴侣,再安排向导给他们,有些也无法完全接纳,虽然会暂缓‘着魔’,但他们依旧活不了多久的。”
“向导在精神方面的优势让他们在失去哨兵之后还能保持自我?”林三迭举一反三。
“差不多。”
接下来两个人又交流了许多有关哨兵向导的知识,到林三迭家所在的南部小村庄时,已经快中午了,不得不说,楼让王丽柔过来帮忙很有先见之明,他请来的殡葬公司把有关林三迭的父亲与继母的丧事风光办完,在面对乡人成熟稳重的应对方式也让林三迭省了许多力气,所以即使他看起来比林三迭大十几岁,但那些乡人还是自顾地跟林三迭表示她找到个不错的男人。
林三迭自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自己,在忙碌了两天之后,她终于还算体面地办完父母的丧事,但整个人也变得虚弱得厉害,就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随时都会破碎一样。
父亲林真烁与继母王霞被葬在林三迭的母亲赵芷旁边,林三迭不知道这样的安排会不会有人不开心,但在想了许多之后,林三迭还是把这三个长辈葬在一起。
下葬之后,殡葬队伍及围观的乡人散去,王丽柔则要去应对剩下的琐事,留下了楼跟林三迭。
在临走之前,王丽柔把楼拉到一边,严肃地叮嘱,“林三迭的爸爸妈妈去世了,她现在很伤心,不要惹她生气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一句话都不要说,除非她主动跟你说话。”王丽柔觉得楼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更加坦白地说。
楼瞪大眼睛看着王丽柔,彻底无语,他的意思就是自己只要一开口说话林三迭就会生气?
“明白吗?”王丽柔苦口婆心地抓着楼的胳膊问,“再不亲密,他们也是血浓于水,林三迭她这两天都没睡过觉,你可不要惹她了,她本来身体就很虚弱......”
“明白,知道,了解了!”楼忍着脾气说。
“那我去做其他事了,你乖一点。”
等王丽柔离开,楼转头去看远处的林三迭,她正站在父母的墓碑前,目光沉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忙碌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在一片斜倾的霞光之中,林三迭背影看起来多少有些孤寂。
楼望着林三迭,许久之后张口,“妈妈,你在吗?”
此时的楼跟以往的她完全不同,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似乎被一层沧桑覆盖,变得灰暗无光,她脸上也不再有笑容,只有历经世事之后的木然。
在楼的生命里,派出现过最多的时间是她15岁之前,15岁时,随着小兔子的失踪,派也渐渐不再出现,直到后来楼去了主世界,她才得知派作为一个十分古老的神祇,生命已经在很早之前就预示即将走到尽头。
神祇的生命形式跟人类是不同的,时间与空间在派那里,就像是一座高耸入天的大厦,而祂作为大厦的管理员穿梭于期间,每个人的时间,就好像被存放在大厦的房间里面,派一眼就能看到人一生的故事,但随着管理员的苍老,大厦将倾,大厦里面的房间开始崩坏,祂出现在每个人生命中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最后,祂不再出现,也就消逝了。
这些信息,都是楼在离开塔中世界阿兹特克之后,执拗地寻找派才得到的答案,而即使这样,在小兔子离开后快五百年间,派出现在楼时间中的次数也两只手就数的过来。
小兔子已经离开她几百年了,接下来派也将永远地离开她,楼并不想被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间。
而且就算她想留,恐怕她自身的状态也无法再允许。
“怎么了?我亲爱的女儿。”楼的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而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已经消失很久的破败神庙,一个倒塌的女神石像横在楼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定义:女儿。(女儿,疼爱之人。)
【闲话: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说一下设定,在凡人这里,时间是一条向前延伸的线,在林三迭这条线快断了的时候(她当时濒临死亡),在小傻子这条线也快断了的时候(林三迭不出现她很快也会死去),林三迭被派送到小傻子身边,她们的线接在了一起,楼跟林三迭是互相拯救了对方的,而时间在派那里,并不是一条直线,而像是众多抽屉?拼图?房间?反正派的视角跟林三迭,楼她们的视角是不一样的。
想象你是派,角色们的人生是一个放在你面前抽屉,你打开抽屉把属于她们的某段生命的文件抽出,因此你出现在她们那段生命里...派出现在楼的生命中是片段性,也许派在主角们这个时间段祂已经死去,但说不定在角色们白发苍苍的时候,祂又突然冒出来说嗨呢?(因为在派还没死的时候,祂可以抽取角色们暮年的文件夹出来查阅呀,所以派看得到每个人一生的故事),死而不僵就是这么回事呢,能理解吗?不过在小傻子寻找小兔子这条时间线里面,已跋涉过十分漫长的岁月,她并不会穿越,并不是派,她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小兔子身边。
总之!让我们来期待她们的冒险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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