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不羡仙【完结】>第82章 妒同门惹胜心隆 假虎威启圣鉴怜

  还不等慕容紫英说话,呼啦啦来了一票人。第二个到的,居然是黄永宁及其侍从。

  他们虽在秽魔淖池、双溪竹海等地邂逅过强敌,却不曾听过有什么明净台,卫璇如此一知,心中的诡怪疑团越结越大。

  慕容紫英性好云游,爱广结豪士,但他常年寄迹海外,反倒对中土的新秀不大认得,因看黄永宁并未与黄承宏同行,他的手下应该就是端王的部众,琴剑榜上有名的人物。

  可黄永宁将他们本名抹了,重新赐了六个名字,本意是想将他们拧成一股,以振士气。

  慕容紫英回来的时候,已然憋不住笑:“你猜赐了什么名?…大丹师、大剑修、大法师、大筝师、大鞭师、大药师,哈哈哈,这个‘大世子’黄永宁,真是教人喷饭,几十年了都不见改,也不知摄政王怎么生出来的。只有你这阴阳两面的人受得住他,换了我,一天笑他八百回,也不算多。”

  第三个来的,是潜龙门陈思渊和十三煞宗鬼击鼓赵留为首的七人,第四个便是黄承宏一行人了,十几人皆闻之未闻明净台,仿佛它是专门为卫璇所设一般。

  卫璇陷入深思,又见王含贞手里擒着一串花花绿绿的浆果,向檀弓跑过去,笑得明亮又可爱。

  众人又等了两三个时辰,人这才稀稀拉拉地聚齐了,后头不乏有伤势惨重,拖着残肢来的。

  八张石案都坐满时,一男一女破云踏空而至。

  结成元婴的人便可踏碎虚空,御风而行,而这二人法力似乎又远过元婴之上,正是众人所未闻见的登临大境界者。

  慑于二人威压,众人皆噤若寒蝉,只有卫璇道:“在下太清仙宗雁行峰卫璇,敢叩二位道号。”

  男道面如桃瓣,微微颔首:“凌霄道人。”

  女道英姿散朗,施一微笑:“玉京仙子。”

  男道手托一白玉瓷瓶,说道:“诸位道友既破我七道竹林,一定是人道之中希有之良材,家师就在一步之遥,设宴扫榻相待。”

  卫璇道:“请道友出最后一题便是。”

  凌霄道人微微一笑,似乎嘉许卫璇的应变,便道:“这里有一枚仙丹,可它的丹方早年失落,家师实为憾然,请各位丹师试着一解此丹。”

  他季指一弹,每张石案上都多了一枚金色丹药。

  所谓解丹,就是拿着成丹逆推回去,写出原料本来用的是什么药石,丹火是什么品类,火候把控在几分?结了几道法印,在丹头还是在丹尾?其中巨细的名目,若罗列出来,可达千条。

  所以,许多名家之丹中都有重重禁制,防止有心人炮制、兜售。

  这话一说,众人炸开了锅,许多人叫苦迭迭,埋怨队伍里没有丹师,有人则说这哪里是寻常丹师能会的左道,此时有了也是无。

  唯独常正一“啊哈”了一声:他五岁起就和炉子、烟灰为伴,除了吃饭就是闭关,所以但凡有什么掐尖冒鲜的好事,便是给了云如露这锐不可当的剑修抢了去,还有卫、慕这两个智计多端、舌璨莲花的阵师排队出风头。刚才破阵是他两个打在前头,竹林则是云如露的功劳,苍天有眼,终于等来这千载难逢之机让他一展伟志,他琴剑少年丹师榜上第三,岂是浪得虚名?平素只听有人喊卫璇作探花的,却不听有人以如此美名尊称他。好像仙宗到头来就卫璇一个俊彦似得!四处一看,不远就有琴剑阁和烽火楼的先生,他今日一战成名,再给这些人点好处,明日有人喊他作榜眼、状元,也是要得有得,哪里稀罕什么区区探花!卫璇,井蛙也;云、慕,夏虫也。

  常正一的肺腑浇了一层沸水一般,出名之心已跳出了喉咙,独拿了那金丹,送到鼻前,粗粗一嗅,再睁开眼时,胸中已是了然,大呼王含贞递过来纸,大笔一挥,百行丹方已落成,只当座下无人再懂解丹之术,只能听他一家之言。

  他面露得色,束发的冠也跟着闪闪生光,那纸折也不折,正要甩给凌霄道人时,王含贞却缩着小声道:“首座师兄啊…我看师父解丹的时候,不都是要先碾碎了,磨一磨,捣一捣,再拿火烧一烧,最后拜一拜神,问问他们是不是,要好些日子才灵验呢。你……你是不是有点快哎。”

  常正一剜了他一记眼刀,却没注意丹药被卫璇拿了去,递给檀弓,檀弓凝眉不语。

  常正一对王含贞还算有点耐心,只是道:“你这上课天天睡觉的小孩子,懂什么东西?这种丹我见过的。”

  慕容紫英道:“但你想这仙境里,有多少东西是你我从未见过的,只能叹自己学识粗浅。到了最后一关,他们又怎会设一味寻常丹药的题目,我想是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玄机奥理,总之不会这样好打发。”

  陈天瑜也留了一个心眼:“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常道友三思。”

  常正一见黄承宏对陈天瑜敬爱有加,不得不听了陈天瑜的话,撇撇嘴说:“好吧,我再看看……我仙丹呢?”

  却看到檀弓已将其捻成了齑粉,在掌心轻轻吹开。

  “你…!”常正一怒发冲冠,把手上的拂尘挥动,帚尾在空中转了个小圈,已卷住檀弓的手腕,但很快就被护体罡气弹了回来,“还来!”

  众人侧目,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激动。

  慕容紫英将他双肩按下,坐了回去,常正一仍高声骂道:“你在做什么?坏了仙丹的构造,就是天神下凡,也解不出半个字!”

  见檀弓头也不抬,他更是气上心头,猛然想起这竟是个琴师,更是气恼:“呵,弹琴的,水瑛峰的副师父,你又懂烧丹炼药了是不是?”

  卫璇道:“稍安勿躁。”

  他取了方才檀弓一剖两半的仙丹,递与常正一。

  常正一得了一半完整的仙丹,这才怗然半分。

  他太不服这栾道士对他爱理不理,平素又受卫璇明里暗里的气实在不少,痛恨这刁滑卫璇有意甩他脸子,可雁行峰峰主赤书真人更甚蛮不讲理,所以虽然常正一辈分比卫璇大一轮,但向来只得打碎了牙和血吞,这时也只是冷哼一声不出气,不敢再蛮来了。

  但见了慕容紫英也是一派倒向卫檀二人,不仅坐得近,还正在小声讨论什么,想到方才这两人打头阵的时候,怎么就没人过来抢一等大功?

  他越想越咽不下气,对慕容紫英冷嘲道:“他是你水瑛峰的副师父,干我天光峰何事?还样样都精了?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拿什么野鸡毛当令箭!”

  这一声实在太高,又惹得众人频频回顾。

  太清诸人本不指望栾琴师解丹,只以为他是拿在手中把玩观摩,他是水瑛峰贵客,况且还是在常正一解完之后,也留下了一半仙丹,作得非常妥当,这会显得是他们常首座小肚鸡肠了。

  “栾高师修为高强,人所共钦,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 ”慕容紫英拍案而起。

  云如露抱着臂,比起花里胡哨的卫璇,他更不满这没二两剑道本事,平时又爱指手画脚的常正一多些,此时便和常正一对着冷哼。

  这时黄永宁的大丹师走来说:“大师兄,什么惹得你不痛快了?”言下之意,两人竟是旧识。

  常正一直挺挺气鼓鼓地坐着,也不敢直指卫檀两个人,只说:“这解丹岂是人人都可学的,少了一半,那天皇老子也解不出了。”

  大丹师笑呵呵:“有个签子,吃个粽子,这简简单单的道理,却许多人都不懂。要么大师兄过来世子这边,我们那颗还是完完好好的呢,可没有外路的瞎搅局。”

  慕容紫英冷笑面之。常正一也不想走,只是等着他们求他留下,但等了半日,没一人挽留。

  最终,还是卫璇开的口:“你此言差矣,常师兄乃是仙宗天光峰首座,若论丹术,无人出他之右。我们若失了他,若猛虎之失双翼,事再不能成了。”

  常正一这才舒坦一些,可是王含贞在问:“老虎怎么有翅膀呢?”

  檀弓正在细加辨认,天枢因道:“此物断非凡品。竹林主人之真身,汝胸中如何计量?”

  大丹师大声笑了几声,就要离去,却是黄永宁在后面酒已大醒,但还是摇头晃脑地说:“又不是什么比赛,吵吵嚷嚷地做什么?小家子气!索性把那小子捞出来,事就算完了,谁去捞还不是一样。我在这里头快闷死了,脑瓜子都疼,小杏要吃金铃酥,也没空买去。你把你那方子给常首座看看,要是一样,赶紧给我麻溜地交了;要是不一样,两个脑袋总比一个转得快!”

  这时黄承宏的丹师也过来了,说道:“我们世子也是这般想的,此行的目的不是旁的,本来就是救人来的,众人拾柴火焰高吧。”

  黄永宁忙招手说:“对,我说你是明白人,过来过来二丹师。”

  常正一不得不放下身段,三人一经对比,发觉都大差不差的:丹山日魂五斤,白素飞龙一斤,青腰中女五两…

  只有一味北帝玄珠,大丹师写五两,二丹师写三两,常正一写三斤。

  丹师大多性极古板,此时漠然相视,各持己见,说了几句,已争得面红耳赤,斯文委地。香烧到一大半,三人还没有达成一致。檀弓亦悬笔未就。

  这时,王含贞黄鹂出谷似得清清亮亮地开口了:“常师兄,咱们要不要拜拜神,求神仙们来定夺定夺!”

  “拜拜拜,含贞,请牌位出来。”常正一实在没办法了,装作没事发生过,和解道,“慕容,快点观乾。”

  慕容紫英眉毛一挑:“若论观乾,璇玑高我数重,他能观见中天垣三千二百九十八颗星,我穷极目力,也不过看见戋戋一千之数。”

  卫璇见皮球被踢了过来,只得接下说:“你今日想朝哪一尊神?”

  常正一还没说呢,王含贞却先高高举着双手说:“拜最大的!最大的!北帝玄珠,那不就是北极大帝的珠子吗?当然问他啦!他是最厉害的!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师兄!”

  王含贞最爱作法请神,他不是道心有多诚挚,只是单纯觉得热闹好玩。

  常正一疲于解释:“炼丹的事,应该请圣祖上灵高道北辰太微大天帝。”

  卫璇没说话,王含贞撇嘴,还是问慕容紫英找不找得到北极大帝的星座。

  大丹师道:“如此小事不必惊动三界之亚君…”

  二丹师也道:“说的是啊,大天帝机务那般繁忙,怎么能理会得了?”

  王含贞因听说太微大天帝是北帝一炁所化的,就像是人世间的亲兄弟一样,立即眼睛都亮了,直说好好好。

  卫璇草草抬头一看,世人望之在北而曰北极,其实紫微星和太微星都正居天中,他很快收回神识道:“他不在正宫之位,今日不能请动。”

  云如露看了他一眼,觉得十分不妥。慕容紫英低声道:“璇玑,把道号说全了,什么他啊他的,你这样太亵渎了。”

  也不管找没找到,一旁的大丹师笑笑,开始祝咒念词。

  常正一伏地:“大慈尊太微大天帝显扬妙德,弟子稽首无上尊,稽首无上法,皈依无上师!”

  他刚站起来,就扭头讽刺:“栾大副师父,我倒要看看大天帝是依你的方子,还是依我。”

  脸皮既已撕破,不如多刺几句痛快。想到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怎会出这一段插曲,常正一更说:“故弄玄虚的这么久,是想着怎么造出个大笑话来么?”

  这时,忽然响起一串桀桀笑声:“嘻嘻嘻嘻 ,错了,错了,你们可都错了……”

  众皆惊座,起身四顾,却没见到有任何来人。

  大丹师带头叩拜道:“叩见白鹿上仙!”

  尔后连五带七的,一同跪了有十多人,看似早知来人身份。

  太清诸子面面而觑,陈天瑜起身相迎,这时大丹师的叩声一声拔过一声,千呼万唤,终于空中凝结万点流华银针,聚为人形,竟是一个头顶鹿角的少年人,他面如傅粉,嫣然含笑,一身妃色锦衣连缀流苏,外佩真珠璎珞,风流袅娜不逊女子。

  细柳生姿地走至面前时,他将三张丹方一径攥在手中,哗啦啦撕碎,轻笑道:“竟全错了,太微神真上经里可不是这样。”

  常正一道:“阁下是何方神圣?”

  男子交叠长腿,在石头上扭来扭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玩着十根长长的鲜红指甲,随便一点大丹师,懒怏怏笑说:“喏,就你了,告诉他吧。”

  大丹师战战兢兢,汗如浆出:“白鹿上仙乃大天帝座下神兽……”

  此言一出,满座慑然而惊,就连凌霄道人和玉京仙子也在注视着这边。而其余门派,诸如十三煞宗,幽兰剑派,因未与他们结盟,为了避嫌,此时没有过来围观,但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

  大丹师在问能不能请外援:“二位高人,不知这样尊师可会应允?”

  玉京仙子言简意赅:“大道无限。”

  常正一哑着嗓子问:“师弟,你当真?你有几成把握?这可不是乱开玩笑的……就是大天帝座下神兽,那也是顶高顶高的三十五重天上,怎会随意下凡走动?岂不是触犯天条了?”

  他没敢看那男子,万中有一,万一就是真的呢?毕竟大丹师不是爱夸海口的人。

  黄承宏垂首说道:“白鹿上仙乃天庭应瑞之兽,特特降临赤明和阳消劫化妙,此事皇朝中人皆知,请常首座放心。”

  常正一大呼不好,方才没第一个上去卖殷勤,这时却已迟了。

  大丹师“嘘”了一声,常正一乖乖噤了声。

  黄永宁往外流水价地掏灵石,几千块上品灵石,竟都奉与这陌生来人,眼皮不眨一下:“上仙赏收。”

  “稍效绵薄的为是。”黄承宏也道。

  白鹿上仙一面点收,一面咬笔,笑道:“千金丹方,千金丹方,可不就是如此?”

  说着,他轻轻一嗅那仙丹,边写边念道:“取黄水、徊水各一升五合,合三升也,更别於小铁器中,熬之七沸,当变合成青水也……”

  王含贞愣愣地问慕容紫英:“神仙也要钱啊……”

  他正说时,忽听有一句挺稚嫩的声音,说:“撒骚放屁…!无化丹殿,咳,根本没有你这样的妖怪……”

  是无须在檀弓袖子里说话,他的声音一开始极为震愤,而后来渐渐低了,是因为还在病中,力气继不上来。

  白鹿上仙猛然抬头,目光寻了过去,刷刷刷,一瞬之间,数百双眼睛都盯紧了檀弓。

  白鹿只见到一个中人之姿的修士,法袖无风自动,不知是否刻意藏了修为,便重重搁了笔:“阁下说什么?”

  他见这修士眼皮都不抬,便一步一步走近道:“既然阁下说本仙不是无化丹殿中人,那阁下又是什么来路?”

  檀弓正然示意卫璇替他笔录,声音比平日说话还小一些,故只有白鹿上仙走得近才听清了:“…火烧药釜二百日,变成黄水月华,勿发,又始更兴火,如前法,复一百日,合前三百日,寒之九宿,而发之,众精结苞,仰着上釜,苞中有白水,如玉膏状,自徊、动,常左行,流动於苞中…”

  白鹿上仙面色越来越白,听到“众精结苞”一句时候,脸色已如同和棺材板里倒出来的一样。

  “次纳金牙石,次纳胡粉,次纳空青,次纳石硫黄。取白虎脱齿五两,流丹白膏一斤,倒行神骨五两…”

  白鹿上仙已僵在原地,大丹师大着胆子抬头一看,见他两股战战。

  真正的《太微灵书紫文琅玕华丹神真上经》!

  三十五重天上,位高如同北极四圣,也绝难一窥的太微神真上经!

  檀弓微微蹙眉道:“北帝玄珠…玄珠乃攻伐之剂,琅轩华丹在收敛……故而北帝玄珠可弃之不用。”

  白鹿上仙连退五步,跌倒在泥地里,只忙夭夭逃去,但忽觉脚上有一副千斤的枷锁,琵琶骨被无形的利器刺穿了。

  大樊皇朝众人十分惊骇,全都杵在原地。

  檀弓传音道:“司法,舒之。”

  天枢盛怒攻心:“考求诸罪,岂复过此!”

  无须难得与天枢统一战线:“老厌物,你快查查这哪来的妖怪?本事还不小!好大的胆子!瞎充我无化丹殿的门人,就是伏柔和伏烈,我也嫌不够格,连扫地都不配!他也称什么座下神兽!咳,等我好了,扒皮抽筋,绝不放过他……!”

  他说到后头,又开始咳嗽起来。

  天枢说:“天帝座下只有一只大明紫虚凤君,何来白鹿上仙之说。众生不信善因缘,不研道藏,反耽着五欲,诽谤大乘。愚鲁者民…雷祖此言非虚。”

  檀弓却说:“下民无知,众从其义,由来如此,焉能如圣人生而致知?真道大慈,善知众生根性差别,禳度之法,感化之机,常无弃舍。司法,天道当以爱人为心,恕思而后行。”

  “爱多者则法不立,威寡者则下侵上。”天枢还是要轰掉白鹿的魂魄,打入大地狱中。

  “世人苦痛切身,与我同身,与道同根。”檀弓道。

  因着玄铁神链的传递,他们三人的传音亦能进入白鹿的耳朵,他听了那“太微”二字,早已泪朦双目,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再听到后来,更是吓得抖如筛糠,连大天帝施恩饶赦的话,都没听懂。

  但在其他所有人看来,只是不知哪来了一个小孩骂了一句,而且并不见其人,白鹿上仙遂冷笑着走了过去,而栾道友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更遑论说话了,尔后他便跌倒在地,痛哭起来,哪有半分仙姿,只像个水鸡。

  其场面之古怪离奇,令众人都惊掉了下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人大着胆子,把吓掉了的眉毛捡起来安上,小声议论怎么回事。常正一是两个世子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云如露虽面无表情,但在桌底下用剑鞘打了打慕容紫英,慕容紫英又伸手拉拉卫璇,卫璇看了一眼檀弓,正好与陈天瑜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王含贞最为清奇,他游离于此事之外,连白鹿上仙出现,都不大见得知道,他就只专心看檀弓解丹呢。这时忽见檀弓眉心隐隐有金光跳跃,但再一揉眼,却又好像只是阳光太强,正巧照到他罢了。

  最后,天枢重重叹了一声:“太微,群下不宁,谁人之过也!”

  玄铁神链松开之时,那白鹿的鹿角不折而断,仓皇逃去。

  檀弓道:“为鹿失角,无能为恶。”

  大樊神朝的人不敢去追,只是把那断角围在中间,都盯着看,却谁都不敢捡起。

  可是这时,突然之间,千钧劲风席卷而过,狂浪怒号,将十万里铁窗吹破,此时若是不闭上眼,绝对能将人眼眶里的水也一尽吹干。

  卫璇忙把王含贞拉到身后。伴着一声轰然巨响,翻海波而振山岩,地轴摇而天关撼 。再睁眼时,凌霄、玉京二人,早已杳然仙去。

  只见面前有一座硕大丹鼎,大若华宅美院,众人如被无形巨力钉在原地,又如深陷泥潭,要为大地所噬,流入地心。

  檀弓左手圣骨擒玄铁神链,缠缚丹鼎,他方才所写的丹方已高悬其上,正自吐出枚枚璀璨金字,伴着头顶的日月星辰大珠小珠落玉盘,一齐全都掉进了巨鼎之中,夜色如墨海一般倾倒,流玄黄水万丈,一泻而下。

  五色正雷霹雳作响,又有净灵大雨杀杀声,轰隆轰隆的巨响不绝于耳,好像四极天柱都为之倾塌,只听檀弓念: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

  砰的一声,丹鼎突然翻倒,牢牢将所有人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