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弗朗西斯的小偷>第一百零六章 偷走呼吸

病来如山倒,原本身体就没有好透的朗闻昔,再一次因为高烧引起的肺炎而陷入了昏迷。

阿佩伦偷偷地给付斯礼去了一个电话,付斯礼立刻连请三天的假,守着在了朗闻昔的身边。而此时的截肢案还一筹莫展,段局把付斯礼的电话快打爆了,就是没有人接。

段局气得火冒三丈,扬言付斯礼不归队直接记过处分。

所有人的都在联系付斯礼,但付斯礼这次却是铁了心的关掉了手机。

短短的两天里的时间里,朗闻昔经历了三次抢救,一次比一次严重,罕见的病毒型肺炎侵蚀了朗闻昔的肺部,白肺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呼吸机勉强维持着朗闻昔的正常呼吸,他在剧烈的咳喘中,数次吐血,插进口腔里的气管也被喷了出来。同时,还伴有其他的病发症出现,到第三天的时候,医生通知: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情况不太乐观。

那一刻,绝望的窒息感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捂住了付斯礼的口鼻。明明几天前,他还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哪怕针锋相对、哪怕埋怨自己、哪怕挨一顿揍,他也不愿听到这种消息。

仿若置身冰库一般,付斯礼从头冷到的脚,他僵立在原地。那一刻,周遭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医院里塞满了跟朗闻昔一样病情的患者,无助的哭泣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病痛折磨的呼救声……

2020年,还未迎来春节,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灾难’。

所有人都上了一层层口罩来‘保护’自己,可是守着朗闻昔的付斯礼却拒绝了。

他说,我想他睁开眼睛能看到我的全部。

付斯礼浑浑噩噩地守在病房外,他站在小窗口一站就是一天。每当他看到医生和护士进去时,心都会提到嗓子眼。

第四天,朗闻昔的白肺已经高达百分之八十,各项生命体征数值在断崖式下跌。咳痰经常会堵住气管,憋得整个脸发紫。对于这种急性呼吸衰竭,医生再一次提出了切管。

“好。”成寒话音刚落。

付斯礼立刻拦住了医生,反对道:“医生,不可以!不可以切管!”

“你别胡搅蛮缠!难道要看着朗哥活活憋死吗?”严续一把揪住了付斯礼的衣领,将他拖到了一边。

阿佩伦红着眼睛推开了严续,语气冰冷地说:“听他说!”

付斯礼看到阿佩伦是站在自己这边儿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说道:“太容易感染了,现在不可以切管。”

“你知道个屁,你是医生还是人家是医生,你少在这里放屁了!”严续见阿佩伦挡他,心里就更火了。

医生长叹了一声,说道:“他说的对,是有感染的风险,那请家属们一定要多留意患者的状况,现在医院人手不够……目前,没有特效的治疗方式。”

……

医生嘱咐完后,便转身离开了。空气陷入凝滞的状态,一个护士拿着无菌防护服递向了他们,说:“你们谁进去陪护。”

“我!”付斯礼立刻夺过了衣服。

“口罩戴好!”护士再三提醒。

“好。”付斯礼为了能够进去陪着朗闻昔,最终还是松了口。

付斯礼自进去后,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朗闻昔,他偷偷地握住了朗闻昔的手,丝毫不敢松开,他怕他也会离开。

就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因此病过世的人比比皆是,太平间甚至都已经摆不下了。

付斯礼怕得要命,他真想自己躺在这张病床上,换自己去面对死亡,而不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朗闻昔遭受这种痛苦。

第六日,是2019年最后一个节气——大寒。

多日未合眼的付斯礼扛不住了,低烧、咳嗽、胸闷、头痛……这个病的所有症状席卷而来,将付斯礼压垮了,但他只字不提,他死死地守住了一方小小天地,他要陪着朗闻昔,也要朗闻昔陪着自己。

付斯礼偷偷地灌了和朗闻昔一样的药,硬撑着身体,坐在他的病床边。

那天的傍晚,难得一见的暖阳和煦地照进了病房,浓浓的暖意让付斯礼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咯噔——’一声,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进来,付斯礼想张口问他,为什么不穿无菌防护服时,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男人摘了下帽子,露出了一张柔和却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他站在朗闻昔的病床前说了一句什么后,冲着付斯礼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门再次被带上时,发出了‘咚’的声音。

付斯礼打着冷颤,猛然睁开了双眼,病房内已经没了余晖的昏黄,天空蒙上了冷色,正悄然步入夜黑。

是梦嘛?他睡着了嘛?

付斯礼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的那个人,也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当打开‘追悼词’时,也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柔和却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

‘今天,我们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在这里参加秦淑媛同志出殡告别仪式追悼会……’

付斯礼全身血液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剧烈的咳嗽牵动了他的大脑,如同一双手在疯狂的撕成每一根神经,而胸口则像被人插进了一把刀,没有伤口却疼到窒息。

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落下,付斯礼看着自己牵住的手,是感受不到一丝温度的冰冷。

“不……不……”

“不要……”

付斯礼不敢回头去看病床上躺着的朗闻昔,他一遍遍地说着‘不要、不要离开……’他慢慢地托起了他的手,用额头轻轻地贴了上去。

那一刻,是他的天塌了!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不要、不要离开……”

不要!!!


……

他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捏了捏他的手。

用极其微弱的声音,不停地发出“啊——”音节。

……


付斯礼苏醒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两天,他一睁眼就开到了带着口罩的卢峥和‘全副武装’的岳越。

朗闻昔呢?

付斯礼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朗闻昔。

可当他刚要发声时,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刀片划开了一样,又痛、又干、又痒、又嘶哑。

“朗……闻昔呢?”

岳越起身将付斯礼摁回了病床上,小声地说道:“嘘,轻点儿声……你们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了,大画家已经脱危险了。”岳越朝着对面拉着帘子的病床使了个眼色,补充道:“喏,在旁边,睡着呢。”

“……是,假的……”付斯礼的眼泪从眼角处滑落。

“什么假的?”第一次见自己队长掉眼泪的卢峥一下就慌了,“真的,真的。我拉帘子给你看。”

卢峥连拐杖都没有来得及去拄,单脚蹦跶着就去拉帘子。

拉开的一瞬间,付斯礼侧过头,看到了带着氧气面罩的朗闻昔,安然地躺在那里。

当眼泪从一只眼眶中滑落另一只眼眶时,付斯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是假的……他是真的。“

他……是真的,是我的!


岳越和卢峥走后,付斯礼自作主张地摘掉了自己的氧气罩,他知道自己也同样染了病,为了防止再次的交叉传染,付斯礼带上了从卢峥那里要来的口罩。

付斯礼走到朗闻昔的病床前的时候,出了一身虚汗。

付斯礼再一次握住了朗闻昔的手,那种实实在在的真实触碰,让付斯礼的心踏实极了,他握着他的手。

是温暖的,是柔软的,是还好好的呆在自己身边的。

付斯礼看着朗闻昔,笑了笑,沙哑的声音笑起来并不悦耳,反倒有些好笑。

“我看到、你的眼皮动了。”付斯礼轻声说道。

朗闻昔缓缓睁开双眼,引入他眼帘的是,男人挂着眼泪的脸庞,消瘦、苍白、疲惫……

一瞬间,自己心里对他的气恼都烟消云散了。

在他们爱情里没有人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人有绝对的错误,两个人都有自己执拗的地方。

——可爱情本身是不允许装聋作哑的。

“啊……”朗闻昔张了张嘴,只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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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插过管后是需要很较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期的,朗闻昔又试图继续说话,但怎么也说不去来。

付斯礼附身向前,摸了摸朗闻昔的头发,他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地哽咽住了。

“是不是,你喊醒了我?”

付斯礼这才反应过来,在梦里不断挣扎的时候,他是听到了这个‘啊……’的声音,就像是在叫他回去一样,因为在那个梦里,付斯礼真的准备要他一起走了。

可就在梦境的尾声里,他将他叫了回来。

或许,他才是被拯救的那个人!

“付……”朗闻昔费力喊出了他的姓。

付斯礼将朗闻昔的手放入怀中,他发誓绝对不会再放手。

“我……爱……你。”

隔着口罩,付斯礼的吻落在了朗闻昔的额头上,那是一个誓言之下的吻,带着笃定的认下了命定之人。


2020年1月22日,付斯礼牵住了他的全世界!

——谁都别想偷走你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