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花魁他是病美人>第40章

  清河公主这一场急病来势汹汹,流水一样的灵药珍宝往宫里送,安平王进宫陪侍,皇帝下令禁军封锁,不得搅扰公主养病。

  不过两日,边关传来奏报:老单于病逝,其子阿修伦即位,就是当初随使团入京被刺杀的那位秦修伦。

  秦修伦上位后统一十六部,整合草原势力蓄势待发,竟有逼近中原之势。

  想着岳明归手里的兵符,皇帝看着舆图总览全局,当即下了道密旨,加急送往边关。

  见皇帝面色沉沉,大内总管提着胆子低声提醒:

  “陛下,到了用‘药'的时候了,玉真道长已在殿外。”

  不急不缓应了一声,皇帝搁下纸笔。

  又是一次取蛊仪式,皇帝用下后自然能感觉到身体的好转,吐出一口浊气后,他有些殷切的看着仙风道骨的道长:

  “方才道长见过玉儿,不知朕体内这……何时能彻底祛了?”

  玉真道长捻着胡须,沉吟片刻,语气平缓沉稳:

  “陛下,您知道,清河殿下生在宫中,与您血脉相连,以女子之身服用灵药十余载,乃是百年难遇的极阴凤体。

  那蛊虽毒也是因此无法进一步损害圣上龙体,可保性命无虞。”

  这些话道长之前便已经讲明,皇帝也明白,默然点点头。

  “可朕这几日身子爽利,于那事上也觉舒畅,难道那药没用?”

  话到末尾已然沉下声去,帝王威严尽显。

  “陛下,这锁龙蛊乃前朝皇室所养,前朝覆灭,已无法可解,只能缓缓图之,不过……”

  道长摇摇头,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帝被他这弄的有些不耐,一挥手让道长有话直说。

  “老道之前算出有异象乱于东北,邪教斩而又生,实为一患。”

  想起京城那晚的火,皇帝起身看向身后江山图,眉峰蹙起。

  “道长所言不假,那邪教与前朝余孽勾结,朕早有除根之意,只是与此事有何关系?”

  回转身来,皇帝毫不收敛气势,垂眸注视着玉真道长。道长也不惧怕,微笑着一捋胡须。

  “陛下可知那大乘秘药底也伽,乱人神智,乃附骨之毒,可老道前几日卜卦窥得一二,京中忽有祥瑞之气,吉耀呼应。”

  皇帝起了些兴趣,大乘教以药控人,他素有耳闻,当年攻破旧都时也因此颇费些力气,也是自己不防之下被人下蛊的直接原因。

  “世传南疆有一对奇蛊噬魂蛊,雄蛊乃毒蛊之首,可吞万蛊,以毒为食,吞噬生机。

  老道今日观陛下龙息,凝神掐算,竟有转机。

  依贫道所见,噬魂蛊既为万蛊之首,定可彻底拔除……”

  手指结印的道长说着说着一顿,紧接着面色一白,猛然吐出口血来,皇帝大惊失色。

  缓缓摆手示意皇帝不必喊人,道长又咳了一阵才缓过劲来。他伸手一甩拂尘,头发竟一瞬间白了半数,皇帝急切起身。

  “仙长这是怎么......”

  道长神色不见变化,仍安稳的坐着,好似刚刚吐血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陛下乃真龙天子,老道此举得窥天道,理应受罚。”

  这一句又是天机又是天罚,唬的皇帝面露惊疑:

  “莫非道长已经知晓那蛊所在了!?”

  “正是,一个月后,六月初六,待贫道修养缘法,必彻底为陛下解除多年困扰。”

  见道长虽面色苍白可仍一心为己,皇帝面色缓和了些,伸手虚扶。

  “好!朕等着国师,此事成后必重重有赏!”

  仙风道骨有上古遗风的道长婉言拒绝,只道是圣上有真龙护佑,免除陛下之忧是分内之事。清高的道长得到了皇帝的一片赞许后,躬身缓步离开。

  几匹轻骑飞驰而过,扬起一阵灰土。已经进入并州地界,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过两日便可到晋阳,岳明归再次扬起了马鞭。

  只是沿途所过盘查十分严格,岳明归敏锐的察觉些不对劲。他勒住缰绳猛的停下,带着胡烈走入林中。没过多久,林中出来的两人已经换了模样,面容毫无特色,是扔进人堆里也认不出来的脸。

  没多少阻碍的进了城,岳明归眼尖,远远瞧见告示上属于韩山的脸,他心底一沉——有人泄露了消息。

  自冀州回京后时日不长便已离京,谁传的消息、何时传的,竟能早他一步到达晋阳!?所幸这告示画的是韩山的脸,而他被自己留在了京城护阿清安全。

  岳明归揉了揉头发遮挡脸侧,带着胡烈进了酒楼吃饭。人流熙来攘往,消息迅速扩散,岳明归像上次一样,吹捧着食客讲讲城中局势,竟然听到匈奴新即位的单于是个出身低微的,名字意外的耳熟——秦修伦,不,是阿修伦。

  在佛教里,阿修伦是六道之一,骁勇善战,男相丑陋,而这秦修伦却与之相反,相貌清秀不精于武,可偏偏弄死了须卜各,成了大单于。

  岳明归敏锐的察觉风雨欲来,留下两个护卫散入人群,自己带着胡烈继续马不停蹄赶奔云中。只是出城时,城门竟然放着一盆水,每个出城的人都要擦一把脸。

  岳明归越发确定泄露消息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寻了出僻静巷子,撕下面具。

  看着岳明归俊逸的面容和身后干瘦沉默的男人,城门卫没有阻拦,安全离开了晋阳。出了晋阳后,二人走入林间,换了衣服抹了脸,马匹踏着官道留下一串蹄印,不多时,又一队人马从城门冲出,踏过前面的蹄印碾了上去。

  丛林茂密、泥土湿润。岳明归一晃手指,和胡烈牵着马自林间走出,两人看着追逐而去伪装成平头百姓的人都明白这是被盯上了。

  “雁门守军早成了晋阳王麾下,我们沿汾水往西,走水路,汾阳、偏关......到达云中。”

  胡烈自然没有意见,岳明归收起舆图,二人拨转马头,向东方汾水岸边行去。

  因为脸上面具遮掩,再加上二人绕路而行,一路所遇追捕甚少,只是解决了杀手后引来的人更多。死士受过训练,什么也不会招,两人一路疾行沿水路北上,终于在半月后到了云中。

  应付杀手已然疲惫不堪,二人身上血迹干涸又覆上新的。黑夜里,看着简朴粗狂的巍峨城门,岳明归微微松了口气,他掏出枚令牌,对着上方探身查看的士卒:

  “京城急令,有要事通传彭越武!”

  彭越武是云中驻军将领,如今虽然天黑看不清楚令牌真假,但想来无人冒充京城来人,于是城门打开,士卒鱼贯而出,确认身份后,士卒不敢发问什么密令,带着两人前往馆驿,第二日前往军帐见彭越武。

  修整一夜,又处理了伤口,清晨便见到了彭越武。这位驻边将领孔武有力,面容肃正,一身气息沉稳带着血气。

  以皇帝的心性,边关之重必然安置心腹,见了虎符说明来意,便领旨受命。

  就在二人宾主落座,彭越武观察岳明归身上伤口时,下方士卒匆忙来报:

  ““匈奴聚集一万大军,向武川进发,阿尔巴部的金日浑率几千人袭掠武泉!”

  满堂寂静。

  消息迅速向京城回传,就在彭越武戒备迎敌部署时,京城情势微妙,大乘教秘密发展邪教徒,暴乱事件频发,京城百姓戒备十分。

  岳明允展开纸条,读完消息默不作声良久,才回身看向身后槐安:

  “宫中仍在戒备?”

  “禁军封锁严密,弟兄们难以传递消息,清河殿下自小便身体虚弱,此次病情真假尚难断言。

  玉真道长几次进宫,且常拿丹药,殿下是怀疑……”

  纸条接近蜡烛轻燃起足以吞噬整张纸条的火焰,又轻飘飘打着旋向地面坠落。

  “岳明归去并州了。”

  岳明允垂眸叹气,蘸墨落笔,再次停下书写时才吩咐槐安:

  “六月初六,动手吧。”

  身后脚步声几不可闻,岳明允收起纸张,露出下面的美人画像,眼波流转似神仙眷顾。

  真实异常的梦境教他有些分不清楚现实,看着他的画像,岳明允莫名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岳明归……岳明归,他总是站在他那边。

  明明都是皇子,自己身有缺陷受人白眼,他岳明归却受宠得无限偏爱;韩璋死后,父皇这才想起利用自己制衡他……

  不断指是不在意,断指是为利用,这二十余年来,自己的作用就是为了他岳明归!明明自己才是神思健康的人!手掌隐隐作痛,岳明允狠狠挥手砸在桌案,被箍在眼眶里的眼球凸起。

  血丝蔓延的眼隐隐漫上红意,全然没了平日的温柔君子假象。

  手还有余痛,他抬起手,仔细审视着内侧的疤痕和丑陋凸起,深吸一口气,收起画像走向门外。

  皇帝宣纸传召,或许是因为冀州的那支私兵,岳明允心知肚明,不过还未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阳光落在身上缓缓热了起来,岳明允仰头注视着遥远的光团,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这才合上眼睛,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