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花魁他是病美人>第29章 无名

  “韩山?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快上几天。”

  黑衣人正是被岳明归留下跟着车架的韩山,既然他已经到了,安平王也该回车架里现身了。

  于是安平王大摇大摆的坐着车架慢悠悠的到了。

  冀州太守刘守仁接到消息立刻携一众官员早早出来迎候,又在与岳明归答话时偶然瞥见韩江清容貌。

  所有官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位安平王如此风流成性,马车里还藏着位美人,当真是如传言般不知羞耻。

  瞧着街两旁略显萧条的商户,岳明归觉得有些不对。

  “阿清,我们来邺城几日,也未见府衙有驱逐流民之类行径,这位刘太守当真是把我当作镀金的菩萨了。”

  闭目养神的韩江清微微睁眼,也瞧着外面光景,思量几许后颔首。

  夜幕降临,太守府里灯火几盏,家丁服饰的男子恭声禀报厅中华发男子,一身常服袖摆略显褶皱,眼眶略肿、眼下发黑,正是太守刘守仁。

  “大人,安平王自下午去了万花楼,至今未出,与那花魁饮酒作乐醉态酣然。”

  一声长叹寂寥,在空旷无人的厅堂里消散。刘守仁看着墙上画像面露忧色,终究还是再无言语。

  这一幕则被房顶一人尽收眼底。韩江清轻轻放下瓦片,向下挪一步想要再仔细看清那画像,却忽听房脊另一侧也有声响传来。有人在另一侧监视刘太守,只是功夫不到家,响动太大,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韩江清想试试这一趟水到底有多浑,足尖轻点收敛气息,几息之间落在院墙外杨树上。弹指挥出一截干枝,携着劲风直奔房瓦而去,发出清脆鸣响。

  偷窥之人警醒抬头,慌忙跳起离开。屋里二人都听见这声音,刘太守制止了家丁查看的动作,垂首不语,这些都是已经适应可以预见的。

  眼看着那人即将消失在视线之内,而屋里两人却毫无反应,韩江清闪身跟上。

  那黑衣人警觉的回头观察,绕了好几圈路想把人甩掉,渐渐没有听见身后有声音的黑衣人松了口气,又绕了一段路转向自己的目的地。

  看着有些熟悉的院落和牌匾,韩江清心头一动。这苏掌柜随那群人一起不见踪影,生死不知,万通钱庄的人却丝毫不乱,还去监视刘太守……

  确定没有什么能探听到的,以防打草惊蛇,韩江清闪身向馆驿赶去。

  日子就在岳明归花天酒地的时候悄然过去,无论是万通钱庄的人还是刘太守,都确信他就是个浪荡皇子。

  韩山亲自去盯着万通钱庄几日,终于在这一天发现了他们要搞大动作的迹象:万通要转移一批货。

  韩山跟着万通的车队出了城,岳明归则带着韩江清蹲守万通,毕竟声东击西打掩护也不是不可能。

  夜色浓稠,万籁俱寂,铺子一旁角门打开,有人探头探脑的擎着个火把探看四周情况,确认无人这才伸出手招呼里面的人。

  黯淡火光下,几个黑衣壮汉搬着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大箱子抬上了牛车,共有四个。一行人收整完毕后,悄无声息的驶向街巷。

  二人跟着牛车绕了两段路,来到了一间宅院后门。那壮汉敲门后又等了许久,才等来小厮开门,推开那小厮,壮汉径直走了进去。

  是太守府,堂堂太守宅院这壮汉竟如此放肆,推门闯入,着实荒唐。

  跟车的人卸下箱子,送进宅院。韩、岳二人轻轻落在房顶,掀起一块瓦片,烛光晃动,下面的情形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得清是刘守仁和那个带面巾的壮汉。

  “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也没造成什么大的慌乱,你这个太守做的稳稳的才好继续合作。”

  那壮汉嗤笑一声坐上右位,对刘守仁称得上是轻蔑。虽然在房上看不清楚刘守仁的表情,但是眼力不错的岳明归能看见他袖袍在微微抖动。

  “好处你已收了,奉劝你一句,别做无用功又白白丢了性命。

  啧,真漂亮的美人。”

  茶碗一磕,壮汉余光瞥见一旁的画像别有意味的一笑,看着不敢言语的刘守仁十分得意,昂着头就走了出去。

  二人静静趴在屋脊上,看着壮汉离开,小厮一个人费力的收拾箱子,刘守仁看着那画像良久,才收起画像,熄了烛火回到黑漆漆的卧房。

  小厮忙走上前替他开门,点上烛火,这偌大一个太守府竟然只有主仆二人?

  岳明归越发觉得这刘太守不对劲,那卷轴上到底画的是谁?确定二人都已睡熟后,岳明归一跃而下,推开了书房门。

  陈设轻简,装饰很少,书架上古书简排列整齐。二人分头寻找,很快便教岳明归找到了地砖下一空洞里藏着的账本,随手一翻便看见大量的铜钱往来账目。

  “看来这刘大人,便应该是我们要找的幕后之人了……”

  岳明归轻轻敲了敲手,意味不明的笑起来,一旁的韩江清看着他手里的账本,又观察岳明归神色,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起身走向房门,看着映在房门上的一点黑影,猛的推开……

  “听说了吗!?刘大人被抓了!马上要被押解进京了!?”

  此种言论传开,引起一阵哗然,百姓震惊的围住太守府,想看看怎么回事。眼看着人越聚越多,岳明归一身夜行衣现身,安抚下百姓的情绪,又十分高调、语气高昂的宣扬了一番自己的功绩。

  “各位,本王自来邺城三日,悉知百姓疾苦。”

  说着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又挺起胸膛,傲然道:

  “本王日夜查探恶钱来源,于昨日查明:太守刘守仁纠集府中恶奴私自铸造铜钱,犯我朝律法,按罪当诛!故将人押解回京,以待发落。”

  于是百姓痛骂刘太守,也有人怀疑事情真假,毕竟安平王的纨绔名声大雍朝人尽皆知,而刘太守治下虽不算极其富庶,也生活的安稳,但这些言论很快被周边愤怒的百姓淹没。

  人群里,几个身材壮硕的汉子转身离去……

  没有耽误时间,岳明归很快就安排好一应事务,押着刘守仁离开了邺城。途径山寨时,岳明归带着好消息上了山,让刘老二安心,不日即可回城。

  寨子里的人分外惊喜,刘老二大手一挥,就要给岳明归摆酒送行,但他十分恳切的拒绝,喜上眉梢说自己要抓紧回京禀报,于是便下山去了。

  刘老二注视着岳明归走在山间小路上的背影,手指缓缓抬起,但很快,一道身影冷然而立,挡在岳明归身后。韩江清回身遥遥看着刘老二,听见岳明归喊自己,又转身走了下去。

  抬起的手到底是没放下,刘老二长出一口气,算了,走了就好。

  “叫底下人准备吧,耽搁了这么多天,上面催了好几次了。”

  肿泡眼抱拳应下,转身离开,走出去两步又回身迟疑的问:

  “二哥,那林子衿……”

  想起被关在后院的人,刘老二眯起眼睛沉吟片刻,一挥手:

  “交给你处置了。”

  “得令!”

  肿泡眼喜笑颜开,晃着细胳膊细腿就跑了出去,刘老二坐在椅子上,晃了晃僵硬的脖颈。

  夜晚山寨后院草房里

  一身粉色锦衣虽染上灰土但仍被拾掇的平整。林子衿抱着怀里六岁的孩子,语气舒缓,给他讲三家分晋的故事。

  “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小孩迷迷糊糊的话音响起,小手被林子衿握在手里,他在娘亲的怀抱里困顿着。

  “快了,别怕。”

  蜡烛快要烧到底了,火苗忽高忽低晃晃悠悠,就在小孩要睡着时,门外传来嬉笑声。

  林子衿抱着孩子,伸手抓过半截蜡烛,放在身侧,那里堆放着大堆茅草,她的手指不自禁缩紧。

  吊梢眼和一旁人嬉笑说着荤话,声音越发清晰,走到了门口。林子衿握紧蜡烛,只要有人冲进来欲行不轨,她便引燃茅草。

  可令人厌恶的声音戛然而止,木门外人声消失,林子衿有些疑惑,她轻轻放下熟睡的孩子,用茅草遮住他的身形,自己持着蜡烛走向木门。

  若是发生什么意外,躲在屋里限制极大,不如弄清楚情况。

  她没有贸然打开门栓,只是靠近些听听外面声音,好像有呜呜的呜咽声,一声呼哨蓦然响起又急促消失。

  “林夫人,可在里面。”

  陌生的声音响起,虽是疑问,语气却肯定而淡漠,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林子衿有些怔愣,但她很快分辨出如今状况。

  “我是,阁下可是……”

  不等林子衿说完,那声音夹着风雪,简洁异常:

  “退开,远离门。”

  林子衿立刻后退,紧接着房门轰然破碎,一道血乎乎的人形砸进了屋里。眼看着要撞在墙上,一道白色身影十分迅疾的挡在那血人身后,掐着那人脖颈摁在地上。

  外面声音嘈杂,连带着敲锣警示和慌乱奔跑声,寨子里立刻戒备起来。

  有人发现了这边情况,持着火把围拢过来。林子衿这才看清那白衣人,一双冷目森寒,掐着那人脖颈,脸颊溅了几滴血。

  “孩子呢?”

  没有立刻杀了那血人,韩江清抬头问林子衿,同时亮出手上一方锦帕,那是给林子衿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没有多问问题,林子衿确认真假后当即抱起昏沉醒来的孩子跑向韩江清。

  外面人已冲进院落,韩江清将人甩了出去,狠狠砸倒一群人,手臂圈住林子衿和孩子,低声抱歉:

  “得罪了。”

  揽着两人的韩江清冲出屋外,在山匪尚未形成合围之势时一点足尖跃上房顶,消失在屋后。一众山匪乱哄哄的,有抢救血人的、捂着腰哀嚎的、还有乱七八糟指挥捉人报告的。

  这些都是韩江清不必理会的,带着人径直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途中遇到山匪,韩江清直接利落解决,便没有被聚集着围捕。

  看着刘太守一家三口团聚,抱头痛哭,韩江清确认安全无虞后,转身又要上山,走出两步只听林子衿问道:

  “这位公子可是要找账本?”

  岳明归正带着邺城守军攻打寨子,喊杀声四起,但林子衿的声音十分清晰传入韩江清耳边,他回头看着这个临危不乱容貌姝丽的女子。

  “不错。”

  林子衿微微一笑,走近两步轻声告诉他自己曾偶然见过那匪首刘老二从寨子下的暗门出来。若不是暗道便是暗室,想来账本便在那里,且他也不会让账本离开自己视线。

  谢过林子衿,韩江清赶回山上,此时大势已定,山匪一群乌合之众自然抵不过一郡守军,除了负隅顽抗的少数人。

  制住寨子里剩下几个匪首,韩江清不断摸索敲打着地面,终于在西北角落里发现了暗门,他掀开盖板下去,里面堆放了许多账本和铜钱。

  就在他收捡账本时,身后一声呼响,岳明归跳了下来。动手动脚、上下其手……不是,非常紧张的检查了一下韩江清有没有受伤。

  再次被赏了个头锤的岳明归蔫头耷拉脑的捧着一摞账本出了暗室。此时山匪已然被押解出去,寨子里一时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人被岳明归找理由打发了出去。

  迅速翻了翻账本,岳明归发现其中一本有些不对,他拿起一本记录精铁往来的账目给韩江清看:

  “师兄,你看,他们这胃口大的很。

  不止盗铸熔钱,还弄这铜铁生意,如此巨量,怕是够一曲的人……”

  原本是开玩笑比喻一下的岳明归声音渐息,单这小半本账目的精铁往来便已是不菲,这山匪用这么多钱和铁做什么?

  预感有些不好的岳明归知道,这水还深得很。

  “看来,我们还得在邺城多待一段时间呢,师兄。”

  收起这一本账本贴身收好,岳明归起身沉思片刻,抬头看不知想什么顿在原地的韩江清时,这才看看几滴半干涸的血还在韩江清脸上。

  他拿出帕子擦拭脸上的血迹,这让韩江清如梦方醒,后仰躲闪却被岳明归轻轻托起下颌,温热的呼吸落在耳侧。

  “别动,有血。”

  岳明归用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一方帕子都是蜀锦做的,柔软非常,再加上岳明归动作轻柔,自然没什么感觉,可韩江清只觉得脸颊一侧有些发热。

  所幸这难挨的时间很快过去,韩江清偏过头,捏起几册账本走了出去,岳明归在身后嬉皮笑脸打哈哈也没能让他再说话。

  只是,看见韩江清干净面庞后的林子衿手指一蜷,目光落在他眼下仔细又不引人注目的大量着。韩江清发现了她的目光,抬头去看,便得到了对方的感谢。

  林子衿和那孩子乃是王太守妻儿,被刘老二掳去当人质。他在太守身边安插眼线,所以刘大人把府里人都散了出去,只留一个小厮。为了自己妻儿,刘太守实在无法抉择,便与刘老二他们如此拉扯着,至少他们只是盗铸,并未伤人性命。

  不在其位,难以设身处地的岳明归对刘太守的行为不赞同也无法评判。

  如果要是有人绑了师兄,逼迫我做事,我该怎么办呢……

  等等,不对,为什么绑阿清,我在想什么,他又不是我夫人……等等等等……

  我呸,岳明归,你胆子肥了,敢把阿清想成你夫人!?

  左一个岳明归右一个岳明归在他脑子里打架,岳明归对自己的荒唐想法十分唾弃。只是……

  可是,我们只是师兄弟,况且他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真实可以相信的人,虽然人冷了点,长的太好看了点,腰细了点……但我确实……

  是不讨厌的那种喜欢,如果不喜欢,怎么会这个注重纲常礼法的世道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等了他十二年才盼得人归……

  嘶,意识到自己思路跑到哪里的岳明归打了个寒颤。

  不过……我喜欢钱、喜欢练武、喜欢猫……这些都是喜欢。所以,我喜欢师兄也是一样,很好,没问题了。

  把自己说服的岳明归心情顺畅了,又蹦跶着找他师兄去了,只是行至半路士卒来报,刘老二死了,是服毒自杀。

  人已死,可仍有许多疑问:刘老二死不开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此次事件与大乘教有何关系?揽的钱财运去了哪里?城中不断失踪的人又去了哪?

  眼看着线索又要断了,刘太守有些担忧,但岳明归一番巧言安定了他的心神。张贴告示和百姓交代清楚查明真相,山匪已除后,岳明归带着韩江清留宿城中。

  只是,看着岳明归黏在韩江清身边的身影,林子衿皱起眉头,还是下定决心,找了个理由给岳明归传信。她说自己想单独见岳明归一面,有事相告,而后随王太守回到了太守府。

  只是,两人还未等到林子衿的到来,便得知她失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