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真不肯说,祁宴深先把人送去了医院。
他让医生背地里开了单子,给人偷偷做了个身体检查,这才发现对方的一颗左肾没了。
看到检查报告后,祁宴深眉头微蹙,紧绷着一张脸,整个面庞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他走出门诊室,往走廊尽头走了去,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托人去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护士给余真包扎完伤口后,打了针破伤风,便让他出了院。
完事后,他看到对方出来后,急忙把手头的烟给掐灭了,扇了扇四周的烟味,渐渐把脸上不悦的神色,给收了回来,笑眯眯的说,“小真,我先送你回家吧,好不好。”
外边的雨倒是停了,浓重如雾的天色,一下子守得云开。
余真冷不丁的瞧了他一眼,觉得对方怎么样献殷勤都透着股假惺惺的劲。
“不用劳驾你了,祁先生,你一个大忙人,怎么能整天四处溜达。”
余真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
“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比较快。”
祁宴深急着上手,似乎就捏准了对方没劲跟他闹,将人从医院给带走了。
他容颜憔悴,仿佛褪色的残枫片片,整张脸看不出一点血色来。
把人送回家后,祁宴深趁着他一个不留情,挤进了门内。
“你要不要这么厚颜无耻,祁宴深。”
余真略显无奈,眼见着这人跟臭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着实是心烦。
“你饿不饿,我去厨房下碗面给你。”
祁宴深还没等他答应,就一副主人样的走进了厨房,将围裙兜到了自己身上,在里边一顿瞎折腾了起来。
“行了,你赶紧走吧,我不欢迎你。”
余真要赶他走。
祁宴深拿起锅盖,往锅里下面条,幽怨道:“你身上还有伤呢,休息去吧,我给你煮顿饭,你吃完我就走。”
余真气的发笑,“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往里边下毒,要害死我。”
祁宴深眉梢一挑,嘴角抽了下,“你要是怕我下毒,那我等会儿先替你尝一口。”
他把人推了出去,“厨房油烟大,你出去坐会儿吧。”
余真扭头,往沙发上坐了去,摁着电视剧看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祁宴深正打算把面条从锅里捞了出来。
放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把煤气关了,接通了电话。
小王,“老板,你要我给你查的事情,我给查清楚了。”
祁宴深眉头一皱,“怎么一回事?跟我好好说说。”
小王,“我查到了余先生前段日子,在一个器官爱心捐献组织,曾经匿名捐献了一颗肾 ,捐献对象是苏家的大少爷苏杨。”
祁宴深:“好,我知道了。”
他把电话给挂了,端着面条出了屋。
“我煮好了,你尝尝。”
为了以表心意,祁宴深还当着他的面,亲自尝了一口。
但还没来的及咽下去,那面条就从喉咙那硬生生给怼了出去,祁宴深将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咀嚼的面给吐了出来。
他略显尴尬的笑,“哈,好像盐放多了。”
余真一脸嫌弃的看了看,冷冷道:“行了,带上你的东西,给我走人吧。”
祁宴深给自己找台阶下,“要不,我带你出去吃大餐吧,有家西餐厅的料理不错,我想应该会挺符合你的口味。”
余真,“山猪吃不来细糠,我想就不麻烦你了。”
“请走吧,祁先生。”
余真一口一个祁先生,抿明面上是说的有多尊重,但祁宴深自己知道,对方是摆明了要跟他划清界限。
祁宴深将面条倒进了垃圾桶里,眼神沉沉,透着强行抑制下去的怨气,“小真,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跟我回家。”
“怎么?你是觉得跟我说几句对不起,还是给我下跪,还是给我做顿饭,我就该心软觉得你对我真好,然后忘掉过去的一切,为了个不该出生的孩子,跟你没羞没臊的在一起,白头到老,连死都要埋一起?”
余真的语气并未显得多么咄咄逼人,反而是冷静到有些麻木。
“小真,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祁宴深急着想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什么意思,我并不想知道。”
余真把门开了,“除了王小妮的事,其他的时候,我并不想与你有过多的交流,你走吧。”
祁宴深再次吃了次闭门羹,被余真丢出了门外。
他没法,只能把气撒在别的东西身上,用鞋尖踢了踢外边的小石子,恼羞成怒,“几日不见,你脾气真是见涨啊........”
“除了我,谁还能忍你这驴脾气。”
祁宴深去找了苏杨,手也没空着,还带了不少的礼品。
苏杨还在病房里休息,生了场病,又做了次大手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面容病态,眉毛下搭,眼神也昏昏无神的,显得空洞。
见到祁宴深后,他恢复了点精神气,但还是显得有气无力的,“祁宴深,你来干什么?”
祁宴深将礼品,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往旁边的陪护椅迈了腿,“咵”的一下,坐了上去。
“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你生病了,我来看看,怎么了?”
祁宴深说的客客气气。
苏杨笑了,那张黯淡无光的脸,却没因这个笑,而增添些色彩,仿佛在无形中罩上了层淡淡的寒霜,显得了无生趣,他呼吸沉重,一眼看穿了对方,“得了,祁宴深,你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有事情就说吧。”
祁宴深眉头一锁,神态显得冷冰冰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之意。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苏杨不懂他的莫名关心,总觉得心悸,“不劳你费心,好多了。”
苏杨其实也没想到他能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日子,他在痛苦中没了意识,早已有了赴死的准备。
只不过这个过程,着实太过于煎熬。
祁宴深笑,往他身上瞥去,“别人的肾,用的还习惯吗?”
苏杨显得不自在,却还得故作平静。
“祁宴深,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别给我兜圈子了。”
过了两秒后,祁宴深才重新开了口,“你知道你这颗肾,是谁捐给你的吗?还能用的如此自在。”
苏杨脸色变换了下,凝了下眉,“是前段日子,一个爱心组织给匹配成功的肾源。你别跟我说,是你背地里当好人,给我捐的。”
祁宴深为他的突发奇想,不禁笑出了声。
“你想多了,我们之间的交情,也没好到这种地步上,我要给你捐肾,太夸张了。”
“那你干嘛又要问我这事。”
苏杨垂了眼睫,面上倦怠之意。
病是好了,但是心爱之人,离他远去。
这无异于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祁宴深面色忽的凝重了下来,阐述着事情的真相,没再隐瞒,“你们苏家是给余真什么好处了,能让他当这么一个烂好人,暗地里给你偷偷捐肾,差点没了半条命。”
似乎是为对方出气,他又加了句,“当初是你们苏家不要他的,现在你们又有什么脸面,让他为你们拿命办事。”
“什么?”
苏杨有点不敢相信,直了眼。
这完全跟他父亲,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爸说,当初他去找过余真了,去求他给我移植颗肾,但是他怎么都不愿意,怎么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宴深打断了。
祁宴深一把揪起他病服的领口,压在嗓子眼的声音拔高了不少,怒不可遏道:“你以为哪个大冤种活的好好的,没事会给你捐肾,除了他这个傻瓜,还有谁?”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上,苏杨,我当初就不该让你知道,他是你弟弟。”
苏杨面上不为所动,但心里却难受,他甩了祁宴深拽着自己领口的手,没心没肺的说,“我也救了他一命,这样算扯清了。”
祁宴深没顾他的病情,往他脸上狠狠地砸了一拳,“你活该得这病,苏杨,在这埋汰谁呢。”
“你少在那里逞英雄,祁宴深,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之前是谁,使尽了手段,把人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差点都活不下去了,现在你又来装什么好人。”
苏杨吐了口嘴里含着的血,狼狈凌乱的扬了受损的面孔,不甘的说,“要论谁比较畜生,谁不是人,我看比不顾你。”
“苏杨,别逼我动手打你。”
祁宴深将拳头收了回来,想着苏杨说的也没毛病,戳了心窝子,也没再跟对方继续对峙下去。
“苏杨,就算我再畜生,再不是个人,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被对方这么一闹腾,苏杨手背上的针头都跑了,从肉里给扯了出来,疼的他脸色发青。
低头一看,血从都滚了不少出来。
他冷哼,咬着牙说,“祁宴深,你现在这假惺惺的模样,真让人觉得恶心。”
“如果早点让我知道,余真是我的亲弟弟,当初我是怎么样阻止反对,也绝对不会让你碰他一根汗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