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之就住在肖倾隔壁, 半夜的时候肖倾午夜梦回醒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有点怀疑陆谨之已经知道小郎君就是他, 那么以前小郎君背的那些黑锅他就不得不去洗了, 辗转反侧后, 肖倾决定以防万一,还是去探探。

  他敲响隔壁的房门, 隔了一会,陆谨之只着了一身单衣揉着眼睛开门, 嗓音微哑:“师叔怎么了?”

  肖倾一脸正色道:“我睡不着, 能麻烦你帮我煮一碗安神汤吗?”

  陆谨之笑了下,“恩”了一声, 打开门让他坐进去等着, 转身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肖倾探出头见他走远,连忙跑进里间的卧房内, 左右看看寻找陆谨之手里到底拿到哪些证据,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搭在衣架上的外袍,以及隐藏在外袍下,露出一个小角的乾坤囊。

  肖倾走过去将乾坤囊取了过来, 凝神将神识探入其中, 原身习过许多邪法, 其中有一项就是可以破开别人乾坤囊法咒的邪术,如今肖倾自然是一五一十全继承了。

  至于原身为何会学这种扒手的邪术,他也不清楚, 应该是在那段遗失的记忆里学到的。

  这项开锁技能十分好用,没一会乾坤囊里的内容便出现在他的神识中,心念一动便可取出其中物品,肖倾先是扫了一眼,只见角落里堆放着许许多多的千纸鹤,一旁是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零星的生活用品,最中间是认陆谨之为主的法宝,还有许多灵石药物。

  最后,肖倾扫见乾坤囊里的一封封书信,有些信纸被揉成了团扔在角落里,若不仔细去看根本察觉不到,肖倾心念一动,那一团团纸张便出现在他手心。

  肖倾打开窗户看了眼外面,陆谨之还没回来,他放下心,借着烛光,将纸团展开,逐字逐句往下看,越看脸色越黑。

  信是一位匿名人写的,上面明明白白讲述了他那些并没有做过的罪行,讲述他的马甲号如何让陆谨之一行人落入陷阱,如何杀死陆谨之身边的师弟们,以及如何让陆谨之落入洞穴中想要一把火烧死他们的事。

  并且信上还说,附带了每条罪行的证据?

  证据肖倾没看到,但就光是看这一封封情深意切的书信,要不是他就是当事人,怕还真信了他的邪!

  一张张看完,肖倾气得不行,找来炭火盆点燃,火苗窜起,他蹲在地上将纸撕碎,扔到火里烧了,气得美艳无比的面容都有点扭曲。

  “给您烧冥币,望您在阴间过得舒服!”

  正沉浸在接二连三的怒气中,手腕突然被人握住,肖倾气得神志不清,抽手怒道:“放开!再拉我连你一块烧了!”

  陆谨之无奈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师叔。”

  这一声师叔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肖倾心里的火焰腾地熄灭了,他吓了个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愣愣地抬头看向面容英俊秀逸的男人。

  但他长得美,哪怕发愣也美得惊心动魄,而那眼尾由于生气染上的一抹薄红,让他更显祸国殃民。

  陆谨之垂敛眸子,手臂圈过他腋下将他抱了起来,声音轻柔道:“这些粗活交给弟子来做就好,师叔别烫着了手。”

  肖倾:“???”

  他还尚在愣怔中,陆谨之便已接过他手里未烧完的纸团,全部扔进炭火盆里,神情几乎是宠溺的。

  系统叹息地在肖倾脑海道:【古有妹喜撕绸,今有肖倾烧证,横批:红颜祸水。】

  肖倾反驳:“我不是红颜,是蓝颜!”

  系统:【都一样都一样,统归都是祸水。】

  肖倾无言以对:“......”

  陆谨之将纸团烧得灰都不剩后,站起身朝肖倾微笑道:“师叔,还喝安神汤吗?”

  肖倾的影帝修养便是,做戏要做全套的:“喝!怎么不喝。”

  他转身端起碗,豪爽地一饮而尽,未了一抹红艳艳的嘴唇道:“我回去睡了。”

  陆谨之微笑着目送他回到旁边的屋里,待肖倾关上门后,脸上的表情才一点一点冷下来,凝霜成冰。

  -

  翌日一早,肖倾醒来时陆谨之已经出门了。

  由于昨晚的安神汤,这一晚睡得格外舒服,一觉睡到太阳高挂天空,蔓过窗缝的阳光爬上床头,照着肖倾紧闭的眼睛,才将他唤醒。

  一早便有侍女侯在外面,听到屋内的动静才敲门询问是否要洗漱,肖倾应了一声后,侍女们端着盆水,拿着梳子帕子等等物什推门进来,俏着红脸对肖倾一番整理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肖倾对着黄铜镜照了一下头顶挽的发冠,十分不习惯这样正经的发型,便打散了重新挽了个圈,用玉簪草草固定着。

  出门去了会客大厅,周祥早已等候多时,见他来了立即起身将他迎到上座落座,才面色凝重道:“今日一早,南疆国都内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瘟疫,几乎上百人身上同时感染上了虫疫,目前王室已经在极力收购所需药材,但成效很低,预计这情况再得不到控制,南疆国这次瘟疫将席卷全国。”

  肖倾喝了口热茶,淡声问道:“南宫羽裳呢?”

  周祥:“她被昭司尤阿普控制住了。”

  肖倾冷笑了一声,放下茶盏道:“羽裳公主那样的人,也是能控制住的么?”

  又跟周祥聊了一会后,肖倾起身打算去看看周惟的伤势恢复地怎样了,若是恢复良好,他们也该趁此离是非之地远一些。

  路上,肖倾忽见一抹黑影自竹林中一闪而过,他反手袖箭射过去,被暗箭钉着的竹子瞬间破裂成一寸寸,而那抹黑影便站在竹林轰塌的漫天竹叶下,帽兜下殷红的嘴角勾着轻蔑的笑。

  肖倾召出佩剑攻了上去,可那黑影只是闪躲,并没有出手还击,反而将他往竹林深处引。肖倾咬了下牙,挥剑想要挑开他覆着面容的帽兜,偏生每一次那黑影都堪堪避开一寸,姿态极为傲慢。

  肖倾怒了,收回长剑,凛目道:“徐财旺?或者说是齐采桑?”

  那黑影人只是喑哑地怪笑一声,没有回答。

  肖倾便直奔主题:“说吧,将我引来竹林是想干什么!”

  他只用了剑,并没有使用自己最拿手的绝招,无非是想试试黑影的功底,黑影自然也是个聪明人,没有多绕弯子道:“肖宫主肯赏脸一聚,在下真是倍感荣幸。”

  肖倾未言,等着他说下文,黑影便如他所愿道:“我这里有足够的药材,如果你能将陆谨之诱到我的陷阱里,这些药材我便统统奉送与你,无论你是卖给南疆国还是卖给身患疫病的人,都能得到一大笔财富或者名望。”

  肖倾不屑道:“我要这些作何?”

  黑影人嗓音嘶哑:“这可不像是你,传闻万花楼楼主可是个守财奴,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话音刚落,肖倾便感觉到脑海里响起警笛声,是人设崩塌的提示音。

  面对心怀鬼胎之人,肖倾自然不敢暴露出自己的异常,咬牙死撑着一波波袭来的头痛感,垂目斟酌道:“我考虑一下。”

  说完这句话,那股疼痛感才消减了些,肖倾心里一动,卷翘的眼睫颤了颤,试探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黑影人拊掌大笑,连道了三声“好”,才道:“不愧是万花楼主、承欢宫主,只要你狠得下心,在明日天明时将陆谨之引来城外竹林小筑,我便将药材统统奉送给你。”

  肖倾随之一笑,眉目顾盼生辉:“冒昧问一句,你费尽心机想杀陆谨之,是因何仇怨?”

  黑影人阴鸷道:“我与他无甚仇怨,谁叫他流的是古神的血脉!”

  肖倾神色一冷,袖中千丝欲动,又被他按捺下去:“古神血脉?我如何不知?”

  黑影人神秘道:“再过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言罢,平地升起一股浓烟,待浓烟散去后,已无黑影人的身影,只听四面八方传来阴鸷怪异的嗓音回荡:“明日天明,竹林小筑,还望肖宫主莫要忘记!”

  肖倾揉着尚有点余痛的太阳穴回到屋内,刚关上门,就被一人从身后抱着,他反手一肘击去,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轻声道:“师叔,让我抱一会。”

  手肘顿住,劲风消弭,肖倾侧过头去看他,便见近在咫尺的直挺鼻梁,以及阖在眼睑上微微颤抖的眼睫。肖倾微愣,问道:“怎么了?”

  陆谨之埋头在他脖颈休息了一会后,放开他退后了两步,微微摇头:“刚刚失态,师叔莫怪。”

  肖倾皱眉,追问道:“可是陆明豪那里出了什么事?”

  陆谨之道:“不是,我一早去找他的时候,才听人说他早在昨晚就离开了南疆国。”

  这个关头赶着跑,说他心里没鬼都是眼瞎。

  肖倾坐回榻上,撑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淡淡道:“反正陆家又跑不掉。”

  如今算来已经是上清门弟子历练的第五月,再有一个月弟子们就该回上清门清算功德与声望,届时三大宫主候选人也将从他们之中择出,如果这一世的陆谨之有了上清门做依靠,那无论陆明豪揣了怎样的把戏,都将无可奈何。

  只是黑影人的那句话依然盘旋在他脑海里,让他隐隐有些不安,再过不久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陆谨之应了一声“是”,从怀里掏出一叠捂得发烫的油皮纸,展开放在肖倾面前,微笑道:“今日在路上瞧见的,知师叔喜欢吃虾,看着新鲜,便买回来给师叔尝尝。”

  肖倾呡了下唇,好奇地探过去瞧了眼,见烧得红彤彤的虾串,上面还浇了红油,此时也依然冒着热气。小馋猫顿时觉得肚子饿了,但他看了陆谨之一眼,心想自己也应该礼尚往来,便道:“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陆谨之含笑道:“恩?”

  肖倾在乾坤囊里翻找了一圈,发现自己有的东西陆谨之都不缺,一时不知道送什么,但话都说出去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找,接着目光便落在角落里一个物什上,决定就是它了!

  掌心一翻,白光消散后手心出现许许多多的千纸鹤,肖倾一挥手,千纸鹤附灵,漫天飞舞在空中,宛如活了过来一般栩栩如生。

  陆谨之惊愕道:“师叔,你不是说,千纸鹤是送......”

  余下的话他没敢说出口,肖倾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想的什么,解释道:“这个不一样,你取下一只纸鹤放在耳边听听。”

  陆谨之闻言照做,千纸鹤拿在耳边时,他听到一曲曲悠扬的歌声传来,有着洗涤心中浊气的效用,闻者心旷神怡,境界都似有松动的迹象。

  陆谨之迟疑:“这是?”

  “这是梵经。”肖倾净手后拿起一串已经剥好壳的虾吃了一口,好吃得媚眼眯成了丝:“梵经一千首,我便哼唱了将声音分别封入了一千只纸鹤里,每首梵音各有其成效,你自己慢慢探寻吧。”

  陆谨之的重点却不在这里,而是扭捏道:“这些都是师叔哼唱的?”

  肖倾抹了下吃得红艳艳的嘴唇,懒洋洋抬眼看他:“怎地,我从小在勾栏求生,这点技能还是会的。”

  陆谨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愣怔地看着屋子里漫天飞舞的千纸鹤,而肖倾则盘腿坐在榻上,白衣垂落在塌下,眉眼弯弯,歪头朝他笑。

  日光倾城,画面美好宁静,只是如此格局下却犹如镜花水月,轻易便能叫人打破,伸手一捞或是一场空。

  陆谨之轻声唤道:“师叔啊。”

  肖倾抬眸:“嗯?怎么了?”

  “等我回去问清楚身世的事,就回承欢宫一直陪着师叔,可好?”

  肖倾浓密纤长的眼睫微敛,半晌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陆谨之已经忘记自己是谁的徒弟了【微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杰西小魔仙、spring 2个;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鱼粉不要香菜谢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