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倾微微愣了下, 抬眸看向孟韫,见他旁边并没有座位,不知他所说的坐过去是指坐哪里。

  很快他就知道了。

  孟韫拍了下他身旁, 意思是让肖倾跟他贴着坐一块。

  肖倾的第一个念头是:有病?

  但不过去也是不行的, 孟韫可以抉择他能不能坐上门主之位, 按照原身那拼得头破血流的性格来看,不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下驳了孟韫的面子。

  肖倾施施然起身, 眸子里没有丝毫波动,当真坐到孟韫身边去了。

  斐霖欲言又止, 但看师尊眸底的冷意, 只好将注意力放回广场上试比的弟子身上。

  广场喧杂,但有一处却突兀的静止了一瞬, 陆谨之看着高台上的首座, 手指在宽大的袖摆下握成了拳。

  孟韫揽过肖倾的腰,勾起一边嘴角, 看着他道:“在人前你倒是装得挺像。”

  肖倾假惺惺的回之一笑:“师友徒恭,不是么?”

  孟韫冷笑着,捏着肖倾的下巴逼至眼前:“你看看台下多少人看着?”

  从台下的角度往这边看去,仿佛孟韫正跟肖倾十分亲密得搂在一起, 两人的唇贴得极近, 将亲未亲。

  陆谨之身旁的人叹声道:“光天化日之下, 肖宫主怎地这般不知检点。”

  在这些弟子眼中,门主避世修炼,清冷无欲, 而肖倾则孟浪放荡,不消说自然是肖倾主动勾搭上去的了。

  那人刚一说完,察觉到周身气压低了几度,转头一看,却没从陆谨之面上看出丝毫异样。

  陆谨之依然温和有礼的微笑,但却没由来的觉得渗人。

  “师兄你先过去吧,我到上面去给师祖他们请个安。”

  那人犹疑了一下,道:“此时去恐怕不妥吧?”

  陆谨之转身轻笑:“此时去,才正是时候。”

  -

  “怎么不肯看一眼下方,多少人都盯着呢。”

  孟韫松开桎梏着肖倾的手,捂嘴咳了两声,压下喉头被激起的血腥。

  肖倾懒懒得往后一靠,漫不经心道:“不看我也知道,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孟韫对待他的态度委实奇怪了些,肖倾接收的记忆不全,并没有当时原身刚进上清门的记忆。

  或许之前他所了解的,太过片面了些。

  听传闻,是原身勾搭上了孟韫,屈身承欢才求来的亲传之位。虽说传闻不能尽信,多半真假掺杂,但若是剔除不可信的,剩下的会是事实吗?

  原身可曾真欺骗过孟韫的感情?

  念头刚至,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弟子拜见师祖,拜见师伯师叔。”

  肖倾抬眼见是陆谨之,心中油然生出了看好戏的戏谑,他现在手里拿着女主的剧本,按照世界意识来说,也算半个“女主”,龙傲天小说里,男主怎么可能容忍轻薄女主的人?

  斐霖冷面,点了点头后便没了下文,倒是孟韫好整以暇的看着陆谨之道:“承缘宫今日是谁负责?”

  陆谨之一袭淡青色的衣袍随风轻轻扬起,绒领贴着白如净瓷的小脸拂动,姿态雍容华贵,他垂目道:“今日由门中三位师兄负责招些外门弟子。”

  忽略孟韫揽着肖倾腰身的手,孟韫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我这里有几本心法,你师父不在,我偶得空闲倒是可以指点你一二,有空便常来山巅坐坐。”

  肖倾在心里讥诮道:孟韫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陆谨之恭敬有礼的拜谢,转头看着肖倾微笑道:“师叔,可否打扰您片刻,我昨晚有一块腰佩落在你屋里了,那腰佩是承缘宫招收弟子刻下印鉴之用,能否麻烦师叔陪我走一趟?”

  在一旁看好戏的肖倾:“......”

  假装不存在的祝戎:“???”

  所以昨晚留宿师父房中的竟是陆谨之吗?!

  孟韫的脸色肉眼可见得一点点变冷,但他要端着师祖的架子,是以不得不假装沉着:“去吧,下次不可再如此丢三落四。”

  陆谨之依旧笑容明媚,一拜后,跟在肖倾身后退了下去,只是身后那杯盏被震碎的声音有些大。

  走到无人的僻静处,和煦的日光穿过枝桠照在两人身上,因着时至深冬而显得分外炎凉,一阵风过拂落漫天的雪色花瓣,纷纷落落像是一阵雪,正是此时,肖倾回身懒懒看着他,挑起个闲散的笑。

  “我可不记得你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陆谨之抿了下薄凉的唇,走近肖倾,垂着眼睫很委屈的模样:“我看着师祖跟你离得那般近,弟子们都诽谤师叔,心中不喜。”

  还真别说,肖倾看着陆谨之这幅神色,心里升起了股父爱?

  肖倾将这股古怪的感觉压下,默契得和陆谨之两人谁都没提昨晚的事,他根本无所谓陆谨之会不会误会些什么。

  若是陆谨之真误会了,于他来说还是件好事。

  思及此,肖倾弯了弯眸子,并让他误会更深些:“今早起得晚了,浑身累得很,你师祖不过是叫我坐过去查探下而已。”

  陆谨之听闻这番话,脸上浮起了红晕,但不过霎那,很快那星点红晕迅速退却,一脸煞白无比。

  “你怎么了?”肖倾伸手想扶他一把,但陆谨之却后退一步避开了,匆匆道:“师叔,弟子有事先走了。”

  正在肖倾不明所以的时候,陆谨之离开的步子突然一顿,捂着嘴剧烈得咳起嗽来,风中,飘起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肖倾神色大骇,大步绕到陆谨之身前,可陆谨之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遮掩,转过面向不让他看到。

  肖倾直接扯去他的手,骇然发现,那一手上竟满是鲜血。

  陆谨之神色慌张得缩回手,但大概是动作幅度太大,他一个没忍住,噗得吐出一滩血。

  肖倾:“......”

  他现在不吐血,就轮到陆谨之吐血了吗?

  肖倾合并手指,凝起灵气在指尖,打入陆谨之几个穴位中,随后皱眉道:“是生灵劫生的心障么?”

  陆谨之扶着树干喘息了下,抬头看着肖倾道:“弟子无碍,劳烦师叔费心了。”

  肖倾眸光微动,在脑海中问道:“原文中主角生灵期不是挺顺利的么?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我?”

  系统:【佛曰:不可说。】

  那就是了。

  肖倾看着陆谨之的目光复杂了些,莫不是陆谨之知道他跟自己“上了床”,一时心气翻涌道心破了?

  这种事有这么不堪吗?!

  不远处便是可暂供休息的住所,肖倾心里冒着小火苗,将陆谨之送了过去,但看他病态的小脸又不忍心怪罪。

  寻了间空屋子,肖倾扶着他躺下,有些别扭的问道:“你就……这么困扰这事吗?”

  陆谨之看着他,脸上虽没一丝血色,但那双眸子却亮亮的:“师叔,我……”

  “其实昨晚……”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但都戛止在口中。

  窗口飞进一只传信灵鸟,落在肖倾指尖,张嘴口吐人言:“师弟,第二轮试比已经结束,三轮即将开始,请速回。”

  第三轮是最能观察一人德行的,需各宫各殿之主到场,万不能错过。

  肖倾暂且将这些事抛在了脑后,起身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传信给琦玉让她过来照顾你。”

  系统捧脸道:【话说一半,真是没意思。】

  肖倾翻了个白眼,不理它。

  走至门口,陆谨之气若游丝得叫住肖倾:“师叔,你就一定要招新弟子吗?”

  陆谨之这神色,让肖倾莫名想到了曲纣。

  肖倾垂目淡淡道:“承欢宫只有四名亲传弟子,若是将来我为门主,座下无人治理各宫各殿,又当如何?”

  当然,这都是瞎扯的。

  陆谨之咽下那句“我来替你治理”的话,默默躺回了床上:“如此,那便愿师叔觅得贤徒。”

  肖倾微微笑了下,转身走了。

  贤徒是不可能贤徒的,只有找几个炮灰来给你历练才能勉强让你黑化的样子。

  然而,他刚没走多远,就听到系统在他脑海里汇报道:【主角黑化度60%。】

  肖倾:“???”

  -

  能留在试比第三轮的,都是灵脉尚佳,悟性也可的。虽要求不是很高,但实则留在这一轮的,也不过近百人而已。

  前面的两轮,便已经淘汰了上万人。

  上清试比三轮考验,最关键的,也是在这第三轮上。

  徐财旺今天走了霉运,被一个名叫周惟的小毛孩给缠上了,一路搭着他这股东风安然无事过了前两轮,反倒是徐财旺累得眼冒金星。

  进入第三轮的心魔镜后,徐财旺恶狠狠的将周惟吼到了一边去:“哪凉快你哪呆着去,这一轮若是你再敢粘上来,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

  周惟象征似害怕得抖了抖,发抖完该粘上去的还是照样粘了上去:“哥,大哥,我给你捶腿洗衣做饭,你要是带上我一路,保管你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徐财旺怒极,想踹他一脚,但踹了个空。

  周惟速度极快,一见他有踹他一脚的征兆,便动如脱兔的跑到了老远外,贼溜溜道:“反正你也赶不走我,还不如将我捎带着,免得我给你闯出乱子,不是么?”

  徐财旺气得眼前阵阵发黑,索性不管他了,迈步率先踏进了幽深昏暗的长道里。

  心魔镜,正如其名,可以折射出一人心中深藏的妄念与恐惧,若是在此间除不去自身的杂质,就连被上清门挑选的资格都没有。

  肖倾心不在焉地看着传影水镜里众人千奇百怪的心魔,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他倒是注意到了徐财旺那一队人,原因是从没看过像这位富家少年穿得如此骚包的人。

  单看徐财旺的穿着,走在街上等于明晃晃告诉小偷,这里是一个移动金库,欢迎前来盗窃。

  但他更多的注意力却是落在了跟在富家少年身旁,那个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黄毛小子身上。

  很典型的炮灰模样,甚得肖倾欢心。

  而此时的周惟还并不知自己已经被内定,正艰难抱着徐财旺的大腿在心魔境中苟且偷生。

  徐财旺一剑斩去数不胜数向他们围来的恶犬,怒道:“周怂蛋你怕这些东西做甚,真是烦死了!”

  此刻周惟一敛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瑟瑟发抖得躲在徐财旺身后,面色被吓得煞白。

  “我……我小时候被狗追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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