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关于我之前的问题,你现在能否给我一个答复,每天想着,我都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傅温辞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的惆怅和委屈。
“啊!”穆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震惊的望着他。
那么直接的吗?
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傅温辞见他这样,心中有几分窃喜。
面上依旧装作忧郁难受的模样,“久安……”
穆良心中纠结万千,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傅温辞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久安是不喜欢我吗?”
傅温辞见此继续道:“久安,你不必顾及我的想法,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决定,你若是不愿意,这件事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我没有!”穆良急哄哄的喊道。
“既然没有,那久安又为何不给我答案呢?”
“我……”穆良支支吾吾了半晌,终于鼓足了勇气抬头看向傅温辞,“我当然……”
“公子……公子,不好啦……”
一阵杂乱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
穆良抬起头,就看见穆成业满脸着急的跑了进来。
穆良皱起眉头,怒斥道:“你大呼小叫什么,成何体统!”
竟然还打断了他的表白。
穆成业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喘息道:“公子,傅大人,不好了,平阳县的县令传信来说,平阳县有一个村爆发了疫病。”
“什么?”
穆成业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得两人七荤八素。
两人噌的一下站起身来,齐齐变了脸色。
“具体情况呢?”
穆成业心急如焚道:“平阳县的县令把村子隔离起来,已经派官兵去镇守,封了村子,疫病范围没有扩散。”
他们辛辛苦苦了一个月,竟然还是没有阻止瘟疫的产生。
傅温辞快速往外走去,语速极快道:“你快去通知随行太医,我们立刻出发。”
穆良紧跟其后。
两人骑着马狂奔到达平阳县,县令此时着急的在县衙团团转。
“大人,大人,傅大人和穆大人来了。”师爷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大喊着。
“来了,来了,来了就好,快随我出去。”县令连忙正了正衣冠,匆匆的冲了出去。
傅温辞和穆良下马,县令就急忙的迎了上来。
“傅大人,穆大人,你们来了,宁曲村爆发了瘟疫,如今下官已经派人封村,让县中的大夫开了些药,送了进去。”
“现在确定感染的人数是多少?”傅温辞神色严肃。
“现在确定感染的人有一百一十人,还有一些未确诊感染,但也隔离在不同的地方。”
“县中的大夫对疫病有什么想法吗?”
“暂时没有,现在被感染的百姓还在观察阶段,下官已经召集,县城所有的大夫为这件事出一份力。”
“不错,辛苦你了,你的反应很及时。”傅温辞称赞的点了点头。
“大人客气了,这是下官的职责。”
繁星点缀夜幕,乌云遮挡的月色。
傅温辞写了一封奏折,连夜上奏皇帝。
但朝廷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只是下令让傅温辞自行决定。
虽然傅温辞对皇帝这种态度早有预料,但心里仍然有闷气。
因为这件事涉及疫病,整个救灾工作变得更加严谨细致。
但这疫病不仅县内的大夫也毫无办法,随行的太医也束手无策。
随着救治工作的开展,几名官兵和大夫也感染上了疫病。
傅温辞不得不下令把这些人全部都隔离在宁曲村内。
即使如此,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也在逐渐的增加。
百姓想逃离平阳县都被傅温辞全部拦截了下来,毕竟全平阳县都不知是否还有感染疫病的人。
恐惧不安,笼罩在平阳县的每一位百姓的心头。
三天……四天……五天……六天……
所有的大夫都在研究如何治疗疫病,但七天过去,都没有得出一个有用的治疗方子。
短短一周的功夫,宁曲村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平阳县也人心惶惶。
傅温辞和穆良为此事累到筋疲力尽,也对此毫无办法。
为了不让疫病继续扩散,七天后。
傅温辞狠心下令,烧死所有感染疫病的百姓。
这一举措,众人皆惊,没有想到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傅温辞竟然能如此的狠心。
穆良怒气冲冲的过来质问傅温辞,“你怎能下如此命令?他们都还是活生生的人啊!”
傅温辞对他的质问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才平静道:“久安,我们没有能力救他们,如果我们不把感染的百姓全部杀掉,一旦疫病蔓延,只会死伤更多。”
穆良怔怔的看着他,干涩道:“傅温辞,你真的要如此做吗?”
“是。”傅温辞神情坚定。
穆良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愤怒与失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傅温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涌出几分恐慌,忍不住轻唤他,“久安……”
但穆良并未停顿,连离开脚步都没有迟疑半秒。
穆良走后,傅温辞看向站在一旁的文容,“你也会觉得我心狠吗?”
文容低垂着头,“老爷此举也是为了更多的百姓,穆大人会理解您的。”
傅温辞看着远处,喃喃自语,“会吗?”
“你退下吧。”
“是。”
文荣恭敬的退下。
傅温辞独自坐在房中,目光悠远,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穆良看他的眼神。
眼神充满了悲凉与失望,仿佛在看陌路人。
傅温辞烦躁的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或许此事之后,他们注定要成为陌路人了。
——
救灾一事告一段落之后,傅温辞与穆良就启程返回京都。
临走时,傅温辞找了机会与穆良单独谈谈。
“久安,你现在还是不赞同我的行为吗?”
穆良底下头,没有吭声。
傅温辞眼神幽暗,认真问道:“你也知道,如果还不扼杀疫病源头,被感染的人数还会继续增加,封闭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只会增加他们的痛苦。”
历代疫病大爆发时,受感染而死亡人数成千上万,城镇更是十室九空。
而且在疫病面前,普通人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毫无办法。
一旦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后,要么是把感染人圈禁起来,让感染者自生自灭,要么直接消灭感染源,以至于不再扩散。
穆良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傅相的决定下官虽不敢苟同,但也理解,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理解也明白,不然当初他就拼命阻止了。
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是那一百八十个普通百姓的刽子手。
甚至里面还有不满五岁的孩童。
说完这句话,穆良再也不看傅温辞一眼,转身离去。
傅温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口泛起难以言喻的疼痛,嘴唇有些颤抖。
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