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了一整天地让德拉科浑身酸痛,当晚他洗过澡就捯在床上,诡异的觉得心满意足。刚才晚餐时份他们已经掘好园子,完成工作时芽菜教授走出来检查,她向他们笑着说:「干得很好,真的很好。」

  「你打算种植草药?」哈利累摊在地上问。

  她灿烂地笑着,掏出魔杖施了几个魔咒,把泥土填到洞里。「不,我会施一片冬生野花。」

  「但冬天野花不会开呀。」哈利提醒道。

  「所以我是『施』花、不是『种』花,我会护理这片土地防止它结冰,又会施咒让他们开花。这是一年级学生要作的作业,他们会帮我种。」她说道:「这个冬天就会开花了。」

  哈利突然很惆怅,几乎显得哀伤,他轻声说:「真想看到他们开花哩。」芽菜教授朝他微笑,邀请他冬天时再回来。

  她愉快地说:「毕竟,你和马尔福先生把汗水和时间花在这园子上,所以它属于你俩。」

  「我不喜欢野花。」德拉科小心的说。

  「我喜欢。」那瞬间,哈利微笑着悄声道,若有所思地踢着园子里的泥土。

  现在,德拉科刚洗过澡,身上还是微湿的。他躺在床上,睡意朦胧的微笑着。他真是累透了,今晚大概不会作梦了吧。

  可是,他真的作梦了。

  德拉科之前当然也有作过几次绮梦,印象却从不深刻,所以他醒过来跟陷入梦中也没有分别。他经历这种事以前,听着其他男生在更衣室里说的得天花乱堕,他也以为那种性质的梦大概只是变成大人的仪式,一醒过来就什么也不同了。他从没有喘着气,满头大汗地醒过来;也没有试过如同年男生经常窃笑的、勃起着醒过来。可是,这次不同了。

  那个梦是关于哈利的。

  最古怪的是,虽然那个梦一点也不露骨猥亵,但德拉科还是喘着气过来,身体痛苦的勃起了。

  梦里的是夜间,自己在陌生的田间走着,天空清朗无风,四周一片蕴静。然后他走到一个长方形大坑,那是他们挖的花园。哈利正躺在坑里,四肢大张,睁大眼睛瞪着天空,脸颊还沾了块泥巴。

  「下面有虫耶。」德拉科说。

  「我才不怕虫。」

  「那你怕什么?」

  哈利微笑着,双眼盯着天空,没有看着德拉科的脸,所以德拉科并不紧张。「你想为它而战吗?」

  「为啥而战?」

  「为我害怕的事物而战。我们不如互相争战吧?嬴家就得决定我该害怕什么。」

  「要是你嬴了呢?你会决定害怕什么?」

  「这个,我会决定害怕这个。」

  梦中,德拉科知道哈利不是指跟墓穴相似得诡异的大坑、也不是指夏夜;他是指德拉科和哈利,也在指他们之间突兀的、算不上友情的友情,作这猜想似乎合情合理。

  然后梦里一转,晚间的天空发光,就像破晓时份似的。不一会,德拉科就发现那已不再是天空了,而是带着舞动火把的屋顶,火把的火苗亮得像阳光。他们身处霍格华兹大堂。他们怎么会如此迅速就跑到那里,德拉科并没有问。梦间一切都是不该问的。

  他们现在正身穿校服长袍,哈利脸上却还带着那抹泥巴。他们面对着对方,手上抓着魔杖。

  哈利微微一扬头,唇边诡异的挽了个奸笑,他得意的说:「你不会碰到我。」

  「我才不想碰你。」他回答道。他是应该那样回答的。他高举魔杖,但哈利比他还要快,一道恶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猛地向他攻击。德拉科知道那是索命咒,却不晓得自己怎么会知道。他闪身避开。

  他以呵痒咒还击却射失了,从石墙上反弹了开去,只留下一记焦黑。哈利头一扬,狂妄地大笑着,又连接着不停施咒。德拉科反击时,啥利却可以轻轻松松的跳着躲开。

  自己的魔法都没有用,德拉科懊恼得低吼,边弯腰避过哈利的魔咒攻击,边开始逃开。终于哈利把他迫至死胡同。那大堂并没有连接到什么地方。

  他们手中的魔杖如蛇一样扭曲,然后突然变成了剑;哈利的剑身刻了格兰芬多的徽章,但德拉科的却突兀的、什么也没有。

  德拉科高举着剑,一把往下砍,要是哈利不挡住的话那肯定会杀了他,德拉科轻嘘,剑回响着发出破空之声。刺耳的一记金属碰撞声,然后是一响低吼,哈利挡拄了攻击,德拉科的剑从他的脸移开了几吋。哈利不再大笑了,却咬牙切齿、紧眯眼睛,拼命抵抗着,以免德拉科把他的脸砍作两半。

  「我才不要爱上你。」哈利喘气道。

  这次狂妄地笑的人换作德拉科。他悄声道:「这是要胁吗,波特……」

  然后剑不见了,地板也消失了,他们堕进无止尽的深渊。

  他们到达底部时,哈利躺卧着,德拉科掉在他身上,紧紧把他压在地上。哈利唇上微微挽了个优雅的、玩味的弧度,他悄声道:「这次不同了哩。」

  然后德拉科醒过来了。

  他躺在床上,急喘着气,身上黏黏的满是汗。他闭上眼睛,轻声呻吟,梦里看到的事物都在脑海里重播,德拉科开始因恐惧而本能的颤抖。

  这不正常,这不对呀。他刚梦见哈利·波特,而他……他对此有反应,这是自己从没有过的反应。

  「哦,老天。」他轻声道,又掩住脸,然后惊恐得作呕。「这不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梦到那个。」

  可是,那是谎言,他身体的反应证明了事实。他现在知道了其他男生所说的、勃起着醒过来的意思了,只是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这很让人尴尬。

  当然,他们从没有这样子梦见过哈利·波特呀。

  「天呀。」他呻吟道,把脸埋里枕头里。

  德拉科走到图书馆时已经晚了,走进去然后看见哈利,他实在没法承受。哈利瞄他一眼,就准会知道发生什么事。今天是星期天,他们说好了要一起整天温习,准备考试的。他走近门,却只匆匆从图书馆逃开,决心不再回来。他之前已经退缩不下三次了。但这次他却撞上了哈利,哈利显然也迟到了。

  「啊,德拉科。」

  「怎么?」

  「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我还以为你已经进去了哩。」

  德拉科手足无措的瞄瞄哈利,又急速转开眼睛。他前轻咳着,又迟疑的看看他。「呃。」他本该因哈利叫他的名字而觉得怪异,然后说点什么的,他英勇地跟思绪作战着,却战败了,没法控制在脑海跳动的梦境画面。他不应该梦见自己跟哈利·波持决斗的梦,却勃起来呀!

  「你还好吧?你看起来糟得透顶,我想你是发热了。」哈利担忧的说。

  「还好。」德拉科哑声道,转身冲进图书馆。

  哈利跟着走进去时,德拉科已经把书扔到桌子上,打开其中一本挡在脸前,假装阅读。

  他听到哈利坐在他对面,也把书本放下来,接下来却是一片死寂。德拉科微微弯下身子,让自己完全缩在书本后,然后惶恐地发现自己在发抖。

  显然,昨晚让他鬼迷心窍的作了那个梦,并且促成了今早不适的东西……还在,因为他跟哈利如此接近,哈利的呼吸声听在耳里,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哈利碰他的手时,他吓得尖叫着弄跌书本,然后痛苦的看了哈利一眼:「干吗?」

  「你在生气吗?」哈利咬咬唇问。德拉科盯着他好久一段时间,皓齿篏在粉唇上,然后他涨红了脸,别开眼睛。

  「没有。」

  「那么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早上,哈利的心情似乎很古怪:惆怅,惹有所思却哀伤。德拉科打量他的脸,才盯着桌面,老老实实的呢喃道:「昨晚我作了个很古怪的梦,让我有点不安而已。」

  「作恶梦?」

  「不是……」德拉科扭曲了脸。

  「梦里看见什么?」哈利的眼睛微微发亮,德拉科喜欢他们闪着这种亮绿。他叹了口气。

  「嗯……我看到一个大洞,而你躺在里面……」

  「我死了吗?」哈利毫不掩饰自己沮丧的情绪,德拉科连忙安抚他。

  「不是啦。你只是……那只是有点古怪。我们决斗,用剑作战,然后我们从天上下来。就这样而已。」

  哈利猜疑的挑挑眉说:「就这样?这有什么值得你心惊胆跳了?」

  「我才……才没有啦。忘了它好吗?我得温习了。」

  哈利似乎被刺痛了,却顺从的结束这话题,一手支颐,漠无目的地东张西望。德拉科松了口气,又捡起了书。这次他真的在尝试温习,不是在假装了。可是这非常困难,他很在意哈利,他从没如此在意过其他人。哈利每次叹气、不自在的挪动身体或者抓抓头发,德拉科的眼睛都会从书页上跳上来,摇曳不定的看着他。

  「你可以温习呀。」德拉科终于低吼道。

  「哦,不用了,我不会温习。我打算每科OWLs也不合格。」

  「故意不合格?」

  「不,只是找不到合格的原因而已,真的。」

  德拉科只翻翻眼,然后又回去看书。不一会儿,哈利站起来,晃着离开桌子,身影在书架后消失。德拉科重重的叹了口气,把书放下来。如果哈利坐在桌旁已经让他无法集中精神,那哈利离开桌子则更难让他集中。

  他等着,然后哈利拿着一本巨型的书回来了,自己才转回书上。

  他看完一整页,好奇心才迫使德拉科放下书本问:「不又是另一本关于死亡的书吧?波特?」

  哈利抬头瞄瞄他,然后闭上书本念着书目。「《古代环球丧葬礼仪文化》。」

  「哦,这样。我从没想过活下来的男孩会这样病态哩。」

  哈利耸耸肩,脸颊浮现两抹红晕。「我不是病态,只是想知道而已。」

  「那又有什么关系?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时,你都已经死掉了,也不法在意吧。」

  哈利看起来似乎是生气了,德拉科很感兴趣。他吼道:「闭嘴吧,马尔福。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德拉科耸耸肩,哈利转回书去了,但德拉科却没有。不晓得哈利会不会知道,自己集中精神时,双唇会夹着舌尖,首两根手指轻叩书本的左上角;会不会知道,自己会摇头,把眼前的头发弄开三次,才烦不胜烦的用右手把它拨开;会不会知道,细量刚读过的资料时,自己会微颤着眼帘放远目光。

  当然,注意到这些琐事──尤其是一个男生,在另一个男生身上注意到这些琐事──一定是个疯子,德拉科想着,不情愿的移开目光。可是这样注意过哈利后,再回到沉闷干涩的课本实在太不值得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曾听说过有一种葬礼仪式,他们会把你的尸身放在平底小船上。」哈利突然说,抬头一瞄,想知道德拉科有没有注意他说话。德拉科当然有注意了。「他们会把你推到河流或湖泊或海洋里,然后把点了火的箭射到船上,直至它燃烧为止。」

  德拉科缓缓的眨眨眼睛,对哈利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他一直在盯着哈利的唇瓣。老天,他有什么毛病了?

  「你知道这是哪种习俗吗?」过了良久,哈利才问道,又不自在的挪挪身子。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死的时候就是想要这种仪式,但我不晓得这是哪种习俗。」

  德拉科轻轻奸笑着说:「像你这种大英雄,人们应该不会这样处理你的尸体吧。他们很可能会展览你的尸身,再风光大葬什么的,或许再加一大块纪念碑来表扬你作过的好事。」

  哈利一脸恶心的样子,德拉科感到有点懊悔,可是在他能说什么之前,哈利就悄声道:「你这样认为吗?」

  让哈利变得面如死灰,让德拉科觉得有点羞耻,他简短地说:「天杀的,我怎么知道他们会对你干什么?」

  他还是一脸病态的死白,而且看起来很稚拙。他颤抖着声音问:「可是,如果我没有做过什么好事,让他们无法刻那纪念碑呢?」

  德拉科哼了一下。「伟大的哈利·波特死前没有拯救世界起码十二次?该死,波特,甚至是我也会很失望哦。」

  他只是想作个小玩笑,可是哈利的眼睛冒上疑是泪水的东西。德拉科觉得自己好像杀死了某个小男孩的宠物。他柔声道:「哈利,我不是认真的。」

  「没关系,那不要紧。」

  德拉科懊恼的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去,轻轻的碰着哈利的手,这是示好的举动,他呢喃道:「抱歉。」

  哈利虚弱的浅笑着,把手转过来,现在他们是掌心靠掌心了。他悄声道:「算了吧。」

  可是他的眼睛始终蒙上阴影,让德拉科一直没法忘怀。

  「今天我在图书馆瞧见你了哩。」当晚哈利走进交谊室,赫敏朝他说道。

  他震惊得愕了愕。「是吗?我没有瞧见你耶。」

  赫敏怪诞的噘起唇,缓缓道:「我可不认为你会瞧见我,哈利。」她似乎为某件事感到非常疑惑,说话相当谨慎。

  「什么意思?」

  「你在跟马尔福一起。」

  「我早告诉过你了,邓不利多要我们一起温习。」

  「可是,哈利……」她轻咳一下,又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近得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才说:「哈利,你在握着他的手呀。」

  哈利惊愕得差点呛倒,然后叫道:「你在说什么呀,赫敏?我才没有!」

  「我看到了!」她坚持道。

  他疑惑的皱皱眉,突然想到真相,让他大笑起来。她睁大眼睛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哈利很快就说:「他没有握着我的手!他让我很难过,只是在……道歉而已。」

  「德拉科·马尔福不会道歉的。」她不友善的说。

  「嗯……不,他没有。」哈利甜腻的说:「他也没有在图书馆跟男生拉手。」

  她不情愿的微笑了,又耸耸肩。「那倒是,但他看着你的目光很奇怪。」

  「什么意思?」哈利皱眉问。

  「没什么,只是……呃,别在意,只是你要花这么多时间跟他呆在一块、我有点心惊胆跳而已。那似乎不是真的,但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可能这让你不得不跟他待在一起吧。罗恩和我也很忙,我是为了准备OWLs、罗恩则是为了那天杀的麻瓜武器社。」

  哈利别过目光,突然体会到赫敏在……在他的生日过后会如何难受,真的,除非邓不利多创造了奇迹,否则他在这最后一星期后,就要跟他们永别了。这念头让他胃里很不舒服,当然,他不能告诉他们,他们没必要受这件事困扰……没必要被哈利、和他『活下来的男孩』的称号再次剥削他们的正常生活。

  「那不是你的错。」他坐在她旁边,轻声但坚定地说:「你一点也没有做错,记好,可以吗?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是你的错。」

  她紧张的笑了。「我怎么觉得你在跟我道别?」她眯起眼睛,咬着唇看进他的眼睛,然后悄声道:「天,哈利,什么时候开始的?」

  「啥什么时候开始?」

  「你的眼睛呀。他们的颜色比以前深多了。」

  哈利吃惊的跳开。他得知自己将死的消息之前几天,才因没有人发现自己眼睛的转变而狂怒,一想到这他就不禁晦涩的笑了。现在,他只希望赫敏不要看到自己的眼睛,因为他怕那些黑暗远超她所能承受,把她吞噬。他轻声道:「只是光线而已。」

  然后罗恩走进来,他浑身都沾着草屑,笑得一脸灿烂地跟他们讲解麻瓜武器社最近的聚会,他们在学习用枪。

  哈利听到赫敏说把时间花在准备OWLs还比较好时,痛苦的发现自己将会想念他们,以后……他会更想念他们……

  突然这些都变得太难忍受了,他发现自己渴望德拉科在这里,因为他觉得事情又再次在他身边崩灭了,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有德拉科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事情再次变得真实。可是他现在不能去找德拉科,因为现在他不能从罗恩和赫敏身边走开;这是他所熟识的争执吵斗和友情、它们会带来完美无瑕的安全感。

  当然,那也代表他不能割手臂,所以他觉得这也没问题了。

  半晌,他们一起去吃晚餐,哈利努力参与他们的对话,这是他许久以来,首次因罗恩、赫敏和自己待在一起而感到高兴。他回想他们起初怎么会成为好友,觉得自己不希望让这友谊终结,而不该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们的罪状。他忽略赫敏在他头顶朝罗恩射去的表情(这很容易做到,因为他现在比他们都要矮得多),他们显然很担心他;他不希望知道他们误以为自己已经好多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转好,而且很可能永远也不会变好,除非邓不利多发现到什么魔咒,让他永生。

  他苦涩地浅笑了,赫敏担忧得咬咬嘴唇。「怎么了?」

  「哦,没事。」他微笑着,赫敏似乎松了口气。

  哈利坐在他俩之间,这几星期以来首次环视自己的同院同学。罪疚感盘据着他的胃,因为在他得知这一切都快将被夺去之前,竟那么乐于舍去──他的同院同学、他的学校、他的教授、他的性命。

  他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才会想把这一切都放弃。

  他才想到这点,德拉科就走进大堂,而且马上将目光投射在哈利身上;在自己能意识到之前,哈利的唇角已经微微往上勾,德拉科则笑着回应;整个交流完结了,哈利才稍稍觉得疑惑。

  他瞄瞄赫敏,她正跟奈威激烈地争论当天在药草学课上学到的东西,哈利兴庆她没有注意到他和德拉科之间的交流。他还是有点在意,因为赫敏以为自己在图书馆跟德拉科拉手。

  快要吃完晚餐时,他不经意地往上一瞄,发现德拉科正专心一致的直瞧着他看。他给腌菜呛倒了,然后紧张的环视四周。没有人在注意他们。他皱眉作着嘴型问:「怎么?」

  德拉科笑着,头朝大门方向一歪,然后转过头,跟坐在他旁边的高尔说点什么。他站起来,别有深意的瞄瞄哈利,才悠闲地踱出大门。

  哈利突然说:「我、呃、我吃饱了。我刚想起还得温习一会,晚一点我会去找你们的。」然后匆匆走出大堂。

  德拉科正在门外不耐烦地等着,哈利走出去时,他说:「那么好了,走吧。」然后转过身来,别有意图的走向前门。

  虽然哈利已经跟在德拉科旁边,但还是惊愕地问:「呃、什么?我们要到哪?」

  「到外面呀。」德拉科转过头来笑着说。

  「为什么?」

  「喔,我决定在有生之年多到外面去,去探险,去看看这世界。」他愉快地说,哈利眯起了眼睛。

  「有生之年?」

  「是啊,喏,这个暑期我就会死。」

  他差点绊倒,喉头呜咽了一下,然后哑声道:「什么?」

  德拉科皱眉,转过头来:「你没事吧?」

  「什么意思?这个暑期你就会死?」

  「我爸。我终于鼓起勇气看了他给我的信,他之前已经知道我被罚作劳动服务了,他真的很生气。当然,从信上是看不出来的,但字里行间还是充满威迫感。他一定会杀了我。」

  哈利想坐下来哭泣,他虚弱的低喃了声:「啊。」

  「你还好吧?」德拉科又皱眉问道。

  「没事。」

  「你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哈利吼道,冲过他走出大门。一会儿后,德拉科才跟上来。

  「犯不着生气,我不是认真的。」他说。

  「我没有生气。」

  德拉科笑了。「什么?你在担心我?因为我真的快要死了?」

  「不,相信我,我才没有。」眼前的事物都在旋转,哈利感到恐惧正在侵袭自己。他不想谈这话题。

  「喂,好吧,我很抱歉,冷静下来。」德拉科小心翼翼的说:「发生什么事?」

  「我……不舒服。」哈利终于说,紧闭着眼睛。「头晕。」

  「啊,嗯,来这边吧,这里有张长凳。」他握着哈利的手臂(赫敏大概会觉得他们在拉手吧,哈利歇斯底里的想),领着他走了一回儿。哈利甚至没有想过闭着眼睛,任由德拉科带着他走,到底需要多少勇气。因为他不想睁开眼睛,不想看到团团转的事物让自己站立不定。

  「坐下来。」德拉科命令他,然后哈利照做了,他重重的摔在长凳上。他们沉默良久,畏惧感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古怪的东西。德拉科还在碰着他,不过他的手从自己的臂滑下来了,正覆在哈利的手上。

  哈利紧张的轻轻挪挪手指,希望德拉科会察觉自己的手正在做什么──假如他现在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干什么的话。

  德拉科用拇指轻拂着哈利的手腕,哈利睁开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德拉科,知道他完全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德拉科担忧的打量着哈利的脸:「好点了没有?」

  「好一点点了。」哈利颤抖着回答,因为他仍觉得眩晕,但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害怕才发抖的,而是因为德拉科的拇指还在摸着他的手腕。

  他小心地把手拉开,德拉科的眼睛稍稍眯起,然后瞄向他们相碰的手。哈利盯着他的脸,发现他的眼睛微睁,脸颊浮上两抹红晕,但却没说什么,哈利没法自控的微微一笑,脸上发亮了。

  哈利环视四周说:「我们正在人工花园。那么说,德拉科·马尔福会把最后日子的其中一晚花在人工花园里?」他轻嘲着说,完全找不到自己有什么原因不能开这种玩笑:德拉科现在没有碰触他、却是涨红着脸、眼里古怪的盛满恐惧。

  德拉科东张西望的,然后灿烂一笑,似乎很感激哈利改变了话题。他愉快地说:「当然囉。人工花园多有艺术感呀。你该去看看我家里的花园,它们比这里棒多了。」

  哈利尝试让自己听起来很感兴趣:「真的?我家里只有毯子花丛,佩妮阿姨只会种那个,因为,呃……她取名自毯子花(注1),她觉得这样很棒。我恨死毯子花了。」

  「我家没有毯子花,母亲很讨厌它们,还叫它们『乡巴佬的花』。」

  「乡巴佬的花?」哈利笑道。

  「是呀,另外雏菊、康乃馨、向日葵和某些百合花也是乡巴佬的花。她喜欢较精致的花,像是鸢尾花和龙嘴花什么的。」德拉科轻笑,那跟平日的笑容不一样,并不是讥讽或挖苦的笑容,而是温和的笑。「我就是取名自龙嘴花的(注2),她最喜欢龙嘴花。」

  哈利控制不了地狂笑道:「这些年来,我都以为你是头怪物,才会命名为『德拉科』的。」他窃笑着。「因为你很讨厌,邪恶又刻薄,还有身上带着鳞。」

  「身上带着鳞?」德拉科叫道。

  「我曾看过你的裸体哦,别忘了。」哈利提醒他。

  德拉科张着嘴,过了很久才作出反应。那可不是愤怒的轻哼。

  哈利奸笑着说:「喂,龙嘴花,那么你的乳名(注3)是什么?玫瑰吗?」

  「波特!」德拉科吼道,用力推开哈利:「别迫我打你!」

  哈利从眼角瞄瞄他,想知道他有多认真,他脸上的狂怒表情让哈利忍不住又狂笑起来。德拉科险恶的盯着他,又要胁似的高举拳头时,哈利防范的叫道:「对不起啦!可是少来了啊!龙嘴花!」

  「要是你告诉别人,波特……」

  哈利窃笑:「不会啦。我很会保守秘密,不会有人知道的,德拉科……」忍着不叫他『龙嘴花』实在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可是哈利做到了,他的嘴唇只是微微的扭曲,他窃笑着。

  「我干吗要信你?」德拉科谨慎的说,他把拳头放下来,手掌平放在石凳上。

  良久,哈利也没有说话,他缓缓把手滑过那平溜的凳子表面,然后停在德拉科的手上。他盯着他俩的手许久,然后紧张兮兮地偷瞄德拉科的脸。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德拉科会作何反应。他微颤着说:「跟我相信你的原因一样。」

  德拉科只用阴沉的、无法看穿的眼睛看着哈利。两人都屏息良久,德拉科的手才在哈利手下翻过来。他们现在是掌心对掌心了,就像在图书馆里时一样。德拉科的手指滑进哈利的指间,然后轻笑着点了点头。

  这很古怪。除了愤怒、冷淡却自信满满的表情以外,哈利从没见过德拉科别的表情。然而现在,他差不多算是害羞了。哈利朝他一笑,德拉科向他回笑,又转转眼睛,羞涩在瞬间消失无踪。

  当晚,哈利躺着干瞪眼,久久不能成眠。这次让他失眠的事却不同了,他边瞪着屋顶的阴影,边想着德拉科。他很害怕,那既紧张又惊惶的感觉就像蝴蝶,让他想不停挪动身子,假装它们并不存在。让人发颤的刺激紧张感令他胃里发痛,却没法让他止住不笑。

  「我在干吗?」他悄声道,转过身来把脸埋在枕头里。他在微笑,脸渐渐发烫,然后又轻笑出声,臂压着嘴闷着笑声。「天,这真疯狂。」

  他刚在人工花园里跟德拉科·马尔福拉手。

  这念头让他笑得更厉害,他不希望吵醒室友,所以不得不大被蒙头,扑到枕头下,没法自控的狂笑着。他停不下来,胃里的紧张蝴蝶仿佛都从喉咙冲出来,翅膀化作他的笑声,这很好,他从没试过笑得如此厉害。

  终于,傻笑声都止住,自己也不再那么紧张(那些蝴蝶都离开了),哈利仍然躲在被子下,轻轻叹了口气,笑容溜走了。哈利所害怕的另外一件事回来了,它缓缓溜进哈利的意识。他闭上眼睛,拳头紧紧抿住嘴唇,不想让轻喊声冒出来。

  他不喜欢想到那些,不喜欢想到自己的生日、不喜欢想到自己的母亲、不喜欢想到自己的生命,一件也不想。那不是真实的,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睁大眼睛,手指擦过臂上正要愈合的刀伤,他悄声道:「那是真的……」

  恐怖感把他淹没,他对德拉科的想法、所紧张刺激的感觉都马上消失了。他在干什么呀?

  他记得德拉科怎样轻率的,说自己这个夏天将会死,一阵怪异的、渴望着什么的感觉狠狠击中了他,让他连肺里的空气都全挤出来了。要是德拉科这个夏天就要死,或许他们可以一起死……

  然后哈利痛哭,从喉头间冒出痛苦又刺耳的啜泣声。

  ※

  德拉科很担忧。他昨晚的念头已从自己的意识给完全驱离,他曾想过把花园里的一切都忘掉,无论哈利对他们的关系该死的有何想法,他们始终也是死敌。他昨晚已经睡得不太好,可是坐在图书馆里、坐着自己对面的哈利却很苍白,红肿的双眼暗沉而且无神,似乎哭了一整晚。

  「哈利。」看着哈利长时间盯着窗外后,德拉科终于说。哈利没有反应,所以德拉科伸手碰碰哈利的手。

  哈利猛地转过头来,双目微睁,下唇微颤──只是很轻微的发抖。「啊。」甚至连声音也很嘶哑,他似乎在哭:「抱歉,什么事?」

  「你还好吧?」

  「没事。」哈利挪挪身子,就像要转回去看窗子似的,德拉科又再碰碰他。

  「你似乎生病了。」

  「我没有生病。」

  德拉科紧张得咬咬嘴唇,挫败的说:「那不是……不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吧?那件事你哭了?」

  哈利眼中泛满泪水,却微笑了,虽然那是个残缺而虚弱的笑容。「谁说我哭了?我从不会哭。」

  「哈利。」

  哈利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把德拉科掌下的手翻过来,他们又是掌心对掌心了。「不。」他悄声道:「不是那样子的,只是……我在回想,你说自己这个夏天就要死。」

  某种兴奋的感觉流遍德拉科全身。他紧张的舔舔唇。哈利为德拉科要死而哭泣?「哦,我不是……将要死。」他别扭的说。

  哈利点点头。「我知道了。」他的嗓子变轻,眼睛又移向窗子,就像要逃避什么似的。

  德拉科疑惑的仔细打量他一会,然后说:「你黑魔法防卫术一向比较好,过来教我一下,这个我弄不明白。」他往自己翻开的书页示意,哈利转过头来。

  「哪个?」

  德拉科把旁边的椅子拉开说:「坐这里来看看,这个烦死了。」他甚至想不起自己刚尝试在温习什么,不过这是分散哈利注意力的藉口,不让他想起刚刚使他难过的事,也能让哈利坐到他旁边。失眠的夜上,德拉科曾想过他们仍然是死敌,现在都应该不要紧了。可是,它毕竟是还要紧的。

  ※

  第二天,德拉科尽量耽搁了放学后到图书馆的时间,原因很简单:他很害怕。深夜时,他还是躺在床上没法入睡,盯着屋顶,反覆仔细思量事情,把最近发生的古怪事件在脑海里重演一回,还有思索着自己要到达的终点。这让他害怕了。

  他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更不想跟哈利·波特有什么校园恋爱故事。

  他认为这背后可能还有什么原因,因为一个句子里面,『校园恋爱故事』和『哈利·波特』同时出现也会让他吓得发抖。这原因可以解释他喜欢看着哈利、跟哈利说话、温习时想靠近哈利,让他们的手臂互相拂过彼此、还有梦见哈利、这些古怪行径的,还有几千个其他原因,例如他病了,他疯了,他被施咒了什么的。因为他恨哈利,他想哈利死去,并以一百个太阳的高热憎恶他。

  这当然是谎话。声称自己厌恶哈利是荒谬的,因为德拉科以前曾恨过某人,而这几年来,自己真正憎恶的对象抬头看他、把额前头发拨开、对上他的眼睛然后微笑时,从没有试过让他的胃怦怦直跳。

  那么,这不是厌恶了。但也肯定不是迷恋。

  尽量拖延跟哈利无法避免的聚会,似乎比喜欢他,和微微爱上他(德拉科不相信爱。他不相信、从来不相信、没法相信,尤其那是哈利)好一点。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真的,唯一让他『一直写着唠唠叨叨,而且歇斯底里的信给父亲,告诉他自己迷恋上一个男生』的,是哈利·波特,这种事某程度上看来……很安全,德拉科没法解释。但要是他梦见剎比或高尔或石卜内教授的话,他就要立即寄信回家,恳求他们让他在圣蒙果里渡假了。

  不过那是哈利。这让事情某程度上不同了,也让他的内心平静,就像这事是避无可避似的。他余下来的部份:思考、呼吸、理智的那部份并不是自己的潜意识,没法控制自己的梦……可是,他作梦的那部份要崩溃了。

  他并不至于紧张得会翘掉这温习的时刻,然后让邓不利多发火,所以他紧绷着脸,绝望的低吼一声,用力甩开图书馆大门,冷冷地打定主意,不去想自己还是有一点点期待的。

  他臭着一张脸,直至他发现哈利把脸搁在书上(那书当然还是合上的),面向窗子睡着。

  德拉科顿了顿,缓缓眨眨眼睛,又翻翻眼,嘴边不禁起古怪地闪过温柔的笑容。阳光映照在哈利脸上,让他的头发闪闪生光,而他的手则枕在脸颊之下。

  德拉科溜进他对面的位子,仔细考虑自己该作什么。他脑海中某部份悄声诱惑他,跟他说整个下午,甚至整夜,坐在这儿看哈利睡觉会很好。

  德拉科对紧迫着自己的念头作出反应,他匆匆离开桌子,双手发颤。他在书架之间闲晃着,尝试冷静下来,让自己集中精神,想着他不喜欢看哈利睡觉。一点也不喜欢。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哈利最常到的小巷,那里有很多关于古代习俗和传统的书本。他叹了口气,从顶层拿了一本小书,然后回到书桌,迟疑的瞄瞄哈利,想确定哈利还在睡。

  一小时后,他面前的一页笔记让他满意地微笑了。德拉科把羽毛笔放到一旁,又看着哈利。他沉沉的呼着气,还在睡觉,作梦时眼帘微微跳动。

  德拉科轻声窃笑,低声唤道:「哈利。这越来越荒谬了,起来。」哈利没有起来,德拉科倚在桌子,把下巴挨在臂上,伸出手来,指甲在哈利鼻梁来回游走,弄得哈利鼻子皱了一下,又抽了抽鼻头。「来吧。」他大笑着,为哈利唇边吐出睡意朦胧的呢喃感到愉悦。「是时候要起来了,来吧,波特……」

  哈利咕哝着,从德拉科的手边移开一点,把脸转过来埋在臂弯里。德拉科轻声讽笑了,拽拽落在哈利臂上的一缕发丝,又轻轻转着那乌黑的发旋。哈利终于抬起头来,轻轻眨了眨眼,睡眼惺忪的似乎有点烦燥迷糊。德拉科让自己的手掉在桌上。

  「怎么了?」哈利哑声问,用手理理头发。

  德拉科大笑道:「你睡一辈子了!」

  「在图书馆里睡?」他瞄瞄四周,若有所思的皱眉。

  「不,我潜进你的交谊室,发现你在扶手椅里睡着,然后把你抱到这儿。」德拉科讥讽的说。

  「我想起来了。」哈利突然指责德拉科,没睡醒而呆滞的眼睛盯到德拉科脸上时,微微眯上。「你迟到了。」

  「我倒不知道你的生命如此无趣,我不在你附近时,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睡。」这当然比解释自己迟到好多了。

  「我睡着你才庆幸,这样你有机会温习,不被打骚啦。」哈利气冲冲的道,还在因被吵醒而生闷气。

  「你认为自己睡着就不会打扰我?」德拉科一怔;他在有机会仔细考虑自己的话前,这些话已经冲口而出了。

  哈利皱着眉,缓缓问道:「什么意思?我睡着了,不能骚扰你呀。」

  德拉科想改变话题,他连忙说道:「那是维京人的。」

  「这个让你分神?」他睡意迷濛的,似乎更疑惑了。德拉科的胃没有为哈利如此可爱而怦怦抽动。

  「维京人会用焚葬。知道吗,载着尸首的小船、还有火?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用箭,可是很多古代传统也会用箭的,有一段时间,撒克逊族和germanic tribes也有实行过这种方式,甚至有谣传说亚瑟王死后也是用焚葬。」德拉科以不带感情的音调报告,就像在背诵书上的资料似的。背诵呆板的丧葬资料没法让他的胃停下来不颤成那样。混蛋,他快要发疯了。

  「你……你翻查过那么资料?」

  德拉科耸耸肩,不肯承认自己很在乎哈利眼里的惊讶和感激之情。「前些日子我有点空闲时间。」

  「啊,那么那个是维京人的习俗?」哈利轻声道,唇嘴微微翘起,那不是个愉悦的笑容,却染上了惆怅。他点点头悄声道:「谢谢。」

  德拉科把羊皮纸推给哈利,突然觉得很古怪。他不知道哈利会如此反应,否则他可能不会作这个。这让他所坚持『你不认为哈利很可爱』的论调变得岌岌可危。「哦。」

  他们的目光互缠良久,某种古怪的张力在他们之间形成,它强得就像皮肤下有一阵电流似的,哈利紧张的别过眼睛时,德拉科松了口气。

  天。德拉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跟自己说他不会做这种事,虽然事实是完全相反的。

  他打开书本,盯着书本反覆瞄着同一个句子,却一点也没看进去。哈利在桌子下踢踢他,他微微惊跳着抬起头来,就像在等着可以看哈利的藉口似的,但他不喜欢这样想。「嗯?」

  「你在看什么?」哈利玩味的问。他似乎已经不再懊恼了,写着焚葬笔记的羊皮纸也不见了,大概给塞在某个地方。

  「历史笔记。」

  「是啊,但哪部份?因为你整整十分钟也在盯着同一个段落哦。」哈利奸笑道。

  「不过你也得盯着我看十分钟才会知道这个,这可悲多了,真的,波特。」他在桌子下轻轻回踢他,朝着他灿烂的笑着。「而且这一段很棒。」

  德拉科能反应之前,哈利就一手把他的笔记抢过去,念着:「传统上,雄性精灵与雌性精灵牢牢牵手,直至完婚为止,这样能把对方的淫欲摧毁。嗯……真棒。」

  「事实上,我偶尔发现精灵的交配礼仪非常棒。」德拉科拖长调子说,把笔记抢回去,挑衅的微笑着。

  哈利大笑着,德拉科的微笑稍稍敛了一下,迷惑的皱皱眉。「怎么了?」哈利问。

  「你呀。你昨天很不高兴,刚刚则像个三八,现在却在大笑。为什么?」

  哈利耸耸肩,紧张的把目光转开说:「有时候,我不喜欢想着会让我不高兴的事。」

  「例如呢?」气氛突然转变了,从玩意盎然变作某种更阴沉的情绪,那就像在破冰上尝试行走似的。

  「例如……所有事。我不能把它们都列出来吧?我说,我都忘记了。」哈利轻声说,但他紧盯着桌子,德拉科也放着不管了。维持这种对话很艰难,只要走错一步,就肯定会让哈利大发雷霆,尤其他不知道自己在围绕着什么走。

  「你是我见过最复杂的人。」终于,德拉科苦笑着说。

  「什么意思?」哈利叫道:「我只是个简单得可怕的人,真的,就像你一样!」

  「哦,你认为自己看清我了,是吗?」德拉科几乎是……挑逗的说。恐惧感袭上他时,笑容消失了,眼睛也睁大了。

  可是,一会儿后哈利看着德拉科的脸,嘴角几乎是害羞的微微弯起时,一切都变得不要紧了。哈利垂下头,紧紧兮兮的抬眼瞄他,脸上缓缓泛起红潮,然后咕哝道:「呃,老实说是的,我觉得你也看清我了。」

  德拉科轻哼却笑了。哈利这样子朝着他笑时,恐惧都很容易给忘掉。

  注1:毯子花petunia跟佩妮Petunia拼法一样

  注2:德拉科Draco跟龙嘴花Snapdragon拼法相近

  注3:原文为中名middle name,但中国文化并没有中名,所以改为乳名/小名(改作『字』/『号』好像很诡异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