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热吻时差>第22章 哥哥

  和江尧同住的第一天比关越想象得要轻松很多,大概他也确实是累了,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江尧已经不在旁边,他癔症了一会儿,听见房间门轻微地响:穿戴整齐的江尧刚轻手轻脚地把门拉开一道缝隙,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后者有点意外,当即停住了脚步,轻声细语地道:“吵醒你了?我进来拿只表就走了。”

  “没有,这个点我也该起了。”

  他利索地坐起来,探身去摸旁边的床头柜:“还戴昨天那只吗?我记得你睡前把它收到柜子里了……啊,在这儿,给你。”

  江尧接过表的动作不知缘何突然变得僵硬,细看手还有点抖,表带扣了几次都没扣上,关越盯着发了几秒钟的呆,主动伸出胳膊:“单手不方便吗?我给你戴。”

  “……哦。”

  江尧显得更呆了,将手中摸得有点发热的表又递还回去,两人就维持着一站一坐的姿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门口的那条缝还留着,外面静悄悄的,关越分神瞄了一眼,咔哒按下了锁扣,顺口问:“阿姨也没起吗?”

  “她已经走了,我早起就不在,不过手提包还放在客厅沙发。”江尧终于从那种宕机了似的状态里回过神,十分诚实地对着他摇头。

  昨夜的记忆开始复苏,关越想起三个人闹的不愉快,不自觉蹙起眉头:“阿姨回国不是度假,有什么事值得走这么早?”

  倒不怪他想得多,真要说起来,这位江夫人的好姐妹会算计,自己早年做过的奇葩事其实也不少。

  别的都不提,单就赵家当年敢把不知情的江尧骗去和赵姜雨组相亲局,背后说没有袁芷兰的默许和推波助澜,他是绝不信的。

  难道袁芷兰就不知道赵家都是些什么货色吗?显而易见不可能,但她还是允许了,允许对方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和自己的亲儿子挂上钩,原因其实大家心里都明了,无非是觉得赵家夫人和自己是姐妹,多个站在自己这边的儿媳,更有利于她的地位而已。

  人总是得到越多就越贪婪,他们这些家庭都不能免俗,但江尧和他和祝星纬之流还有一些不一样,比起祝家和关家那种不闻不问式的管教,江家则更像是一个另有运作法则的森严体系,没多少人情味,往来交流都各有各的目的。

  他以前曾听江尧说江家会定期在老宅聚会——说是聚会,其实和汇报没什么区别,所有人齐聚一堂,像背书似的总结自己的近况,然后表现好的被表扬,不好的,连晚饭都会被克扣掉。

  江尧讲这些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但却说了那是自己和袁芷兰关系最亲近的一段时间,每逢这个聚会,袁芷兰都表现得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会温声细语地问孩子近况,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好接近,尽管所有人都对原因心知肚明。

  所以生长在这一环境里的江尧注定痛苦,因为他是确实地被关爱过的,只不过这种关怀高高在上又冷冰冰,仅仅只有稀少的一丁点,这一点并不能让人感到幸福,但却足够让他既无法放弃那点淡薄的亲情,也不能说服自己这就是家人的爱、只是换了种表达方式。

  江尧只能去追逐,直到彻底耗干那点曾接受的关爱,才能停下脚步。

  当年江尧执意要接手江氏,被整个江家放弃,其实已经算是和袁芷兰的母子缘分尽了,后来这几年也不过是一遍遍重复失望的过程,他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不然也不会像昨晚和他说的那样,真真正正对亲缘不再强求。

  但谁料袁芷兰打得一手好算盘,现在江尧在江氏说一不二,她便又贴上来,靠着江尧那一点不忍做绝的心,指望像从前一样继续掌控自己的好儿子,真是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精明。

  这么一想,这次袁芷兰回国,说着是旅游聚会,但看昨晚表现,实际是为了什么,倒不好说了。

  “算了,先不说这个。”

  关越最终还是将这点隐约的不安先暂且压了下去,他站起身,越过江尧去洗漱,后者也不知怎么想的,又跟屁虫似的跟着他一路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对方身躯高大,站在那儿挡住了大半的玻璃门,于是他终于没忍住,在挤牙膏的时候疑惑地望过去了一眼:“……江尧,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是昨晚没睡好吗?”

  他想当然地以为是江尧睡了地铺所以精神不济,才像现在这样丢了魂,可是江尧偏偏没立即顺着他说,两人之间一时只剩下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他刷着牙等对方的答案,半晌,才听见江尧叹息似的讲:“总觉得不真实,像在做梦。”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叫人摸不着头脑,但关越偏偏懂了,他拿牙刷的手一顿,才若无其事地继续接水漱口;低头那一瞬间他心脏跳得很快,因为他知道江尧的目光此时就停留在他身上,像他某年许下的生日愿望所言那样只看着他,但是他直起身,却只是笑了笑,说:“这就做梦啦?你要是想,我以后天天都能做你的穿搭管家,给你戴手表系领带。”

  江尧闻声,也跟着笑:“好啊,那江总给你发工资。”

  “江总自己都快迟到了,还给我画大饼?”

  他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把挡着门碍事的人给推开,一面走一面说:“我今晚不回来吃了,和唐诰约了去看工作室选址,可能一整天都在外面,午饭晚饭都顺便在外面解决。”

  “已经有心仪的地方了?”江尧被他推开,便换了个姿势继续倚在玻璃门上,“开业剪彩记得邀请我。”

  此言一出,关越的神情就变得有点纠结,他在告知江尧现状和等问题全部解决之后再报喜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也不算。现在有三个比较合适的,不过也都各有不足,远达不到我心中的标准。第一个离我和唐诰家都很远,通勤要跑一个多小时,第二个倒是近点,但是价格也比剩下两个贵了快五成,不够划算,最后一个……”

  他越说凑得越近,两人位置倒了个个,原本是江尧跟着他,现在换作他不自知地挨在对方身边;但说到最后一个时,他声音却停了,江尧原本听得认真,见没下文,便追问道:“最后一个怎么了?”

  “最后一个哪儿都好,”他咕哝着,“就是地方不够大。”

  最后一个地址位于某幢老牌写字楼,本来已经被租满,但原先在那儿的一个游戏分司突然要搬家,空出的一层楼刚好够塞下他们这个才起步的导演工作室,唐诰倒是很属意这里,但是他总觉得地方有些小,万一以后他们真能凭这工作室闯出点名堂,那不反倒是失了策?

  他略不好意思地将自己想法和江尧说了,把对方逗得直笑:“你又不是要买下那层楼,等以后需要扩建,就像那个游戏公司一样搬去更大的地方不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买!等我出名了我还要买一整栋呢,再说了,总搬来搬去的也很麻烦啊,到时候又要重新跑一遍现在的流程。……江尧,不要笑了!”

  江尧总算不笑了,开始帮他分析:“听你说起来那确实是第三个地方最好。而且我觉得,好的工作室并不是要面积多大或者是占几层楼,关键的是身处其中的人,有句话这么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觉得呢?”

  关越静了一会儿,终于不太情愿地点了头:“嗯。”

  “好了,”江尧垂眸,顺手捋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先去接触你说的这三个,我也会帮你留意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快去吃早饭,我去公司了。”

  “不用——”

  关越立刻想拒绝,但他话刚开了个头,门铃忽然响了,大清早不见个人影的袁芷兰去而复返,手里牵着一个年轻的男孩,怯生生地站在她身后,看模样大约也就二十多岁,正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紧紧握住了,江尧看上去比他还要生气,下颌绷得很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护在身后:“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尧的排斥太过明显,甚至没从门边让开,于是袁芷兰和这个年轻男生只能站在门外,但出乎意料,袁芷兰没对自己素来有着良好教养的儿子这种没礼貌的行为生气,她只是松开手,将那个一直落后她半步的男生推了出来,然后堪称心平气和地和对方讲:“去,见见你江尧哥哥。”

  “受不起。”江尧即答,阴阳怪气儿地说,“我不记得您和爸还有除我之外的第二个儿子。”

  母子对话实在太丝滑,以至于从头到尾关越没能插上一句话,外加他此刻视野被江尧臂膀挡去大半,好不容易挪了挪,获得一个还算宽广的视野,就正赶上那男孩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了一步,是以他正好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只见这人穿一身白,袖管和裤管在清晨的风中显得十分空荡,仿佛随时能和风一并飘走,脸庞也是苍白瘦削的,泛着病气;唯独眉毛和眼珠极为浓黑,依稀可从眉目中窥见几分从前健康的惊艳。

  很眼熟,让他无端联想到一个人。

  “席泽。”袁芷兰开口了,她视线紧紧盯着江尧,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叫啊,江尧哥哥。”

  作者有话说:

  临时有事,短了点,我给大家磕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