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楚黎的书,以及上面所书写的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他还清楚的记得,楚黎告诉自己说这本书是“做梦”的产物。
他在脑海中疯魔的大笑起来,他还真信了他的这一套说辞。
薄云霆呆站在原地,看着面前一对有情人互诉衷肠。
说起来,这还是秦听寒回来这么长时间他们第一次见面,听说他是被渔民打捞上来的,还失忆了,但现在看来应该是都想起来了吧?
远处的秦听寒动作轻柔地拍打着楚黎的脊背,耐心的安慰着他的伤心与难过。
楚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根本就停不下来。
秦听寒怕他再这么哭下去会喘不上来气,他扶着楚黎一抖一抖的肩膀分开一些,特意调笑道:“好了,小黎,先从我身上起来吧,等下衣服都要湿的能拧出水来了。”
楚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脸,看着秦听寒衣服上濡湿的两片水渍,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太丢人了!他怎么能在先生面前表现出这么难堪的一面。
楚黎小声哽咽着问他:“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秦听寒的模样看上去十分脆弱与内疚:“对不起,小黎,三年前一声不响的丢下了你,我本来应该早些来找你的,但听Joan说……所以我以为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楚黎面上表情一凝:“你…你都知道了?”
他看着秦听寒那副体贴的不作多问的样子,下意识地就解释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秦听寒嗯了一声:“我知道,我都知道。小黎,所以我来见你了。”
其实他原本是不想出现在楚黎面前的,但Joan给他打电话,说薄云霆要和楚黎求婚,所以他实在忍不住。
但幸好他来了,不然小黎就又要受伤了。
“秦先生……让我好好看看你!”
楚黎像是不敢确认般抬手去摸秦听寒的脸,却在还剩几厘米的时候飞速收了回来,掐在了自己大腿处。
很疼,所以面前的人也不是幻觉。
“你黑了,也瘦了……”
秦听寒抓住他退缩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轻笑一声:“小黎倒是比以前看着健康多了,就是身高好像没怎么长的样子,你是不是又偷偷背着我去魅夜了?”
跳舞很容易伤到膝盖,尤其还是楚黎这种半吊子出山的,尤其影响身高发育。
“嗯……”
楚黎咬着嘴唇,眼睛红肿的像两颗熟透了的樱桃,秦听寒忍不住想要凑近一些。
现在…应该可以了吧?小黎成年了,而他也终于能卸下身上的一些责任。
“小心!”
秦听寒拉过楚黎,用自己的后背挡下了突如其来的不明飞行物。
价值三千万的车钥匙就这样被薄云霆砸了过去。
但不知是薄云霆用的力气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秦听寒疼的闷哼一声,嘴唇瞬间变得苍白,但他抓着楚黎肩膀的手却是牢牢的,没有卸下半分力气。
随后他从无数险境中历练出来的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往后看去,身上肃杀的气势却在一瞬间消散了。
“哥!”秦听寒惊喜的叫了一声薄云霆。
听见这个称呼,楚黎抿了抿唇,他没有一刻像这么清楚的认识到面前的两个男人是兄弟。
薄云霆却连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个,他径直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钥匙,语气阴冷:“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两个浓情蜜意了,不过你伤好了吗?就出来瞎溜达?那个女人不关着你了?”
秦听寒眉心微皱:“表哥,那是你亲妈,我亲姨!你怎么能这么称呼她呢?”
秦听寒跟薄云霆说话和对自己说话时截然不同的感觉让那种奇异的矛盾感再次出现在了楚黎心间。
薄云霆眸色一黯,对了,他都快忘记秦听寒在名义上是他“表”弟!
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推着行李箱洋溢着青春笑容的B大学子们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鱼贯而出。
秦听寒下意识就想抬手把帽子和口罩给带上,往人少的地方去,指尖却擦过了一个温软的触感。
是楚黎的脸。
而他今天穿的衣服也没有帽子。
他苦笑了一下,看来要适应普通生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一些难度。
大城市人员密集,倒还不如失忆的那段时间在小渔村生活放得开。
“怎么了?先生?”楚黎疑惑的问。
“没事”,秦听寒把楚黎散在耳边的一抹碎发撩到了耳后去,“小黎的头发该剪了,回头我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之前那套工具了。”
楚黎耳朵挂上了薄薄的红晕:“那是给高中生的我用的,现在我已经成年了,而且已经不怎么排斥别人的接触了。”
秦听寒刚救下楚黎的那段时间,是楚黎对他人接触反应最大的时候,几乎除了他之外,连护士想给楚黎输水,他都会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
说到底,他那时候也还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才刚刚初中毕业的好孩子,和现在的确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都是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造成的。
秦听寒心中对于没有参与楚黎的这三年充满了遗憾。
他打趣道:“嗯,小黎长大了,也不需要我了。”
“我没有!”楚黎反驳道。
楚黎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可一旁的薄云霆却将刚才秦听寒的举止异样尽收眼底。
但似乎三年的时光也没有将这两个人隔开,他们之间的熟稔也让他心里嫉妒的快要发疯。
然而也只是把车钥匙在手上转了一圈,嗤笑一声对二人说道:“再不走,是想留在这里被人围观吗?”
他冲楚黎伸出手:“黎黎,过来我这里,西服你还没试,快要赶不及去宴会了。”
楚黎看着薄云霆平静无波的眼睛和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就有些害怕的往秦听寒身后躲了躲。
薄云霆生气的级别一般为三级,如果表现出来,其实说明他只是微微有一些恼怒,笑意不达眼底的话说明他已经快要抵达愤怒的临界点了。
但像现在这样…他在知道自己骗了他,把他当做替身之后还能像这样对自己伸出手……
楚黎已经不敢想象他究竟是有多生气了。
所以他要是现在过去,很有可能会被薄云霆捏住喉咙掐死。
秦听寒无奈道:“哥,你别吓唬他,我还没问呢,小黎的脸是你干的吗?”
楚黎摸摸自己的右脸,赶忙解释:“不是,不是他,秦先生,是我自己。”
薄云霆盯着楚黎的脸眸色渐深,他疑惑开口:“怕我干什么?我说你怎么突然那么坚决的要和我分手,敢情是正主回来了,不需要我这个替身了,对吗?”
楚黎艰涩的咽了口口水,不敢回他的话。
秦听寒站在二人中间打圆场:“表哥,我们也这么久没见了,现在离宴会开始还有时间,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喝点东西吧,小黎刚刚哭了这么久,应该也渴了。”
“你渴了吗?”薄云霆问。
楚黎赶忙点了点头。
跟谁在一起都好,只要别让他和薄云霆单独相处。
薄云霆冷笑一声:“你倒是听他的话。”
楚黎:……
不是,他就不能是真渴了吗?
咖啡店人太多了,秦听寒又不适应人多的地方,所以薄云霆干脆找了个没什么人的酒吧,开了个包厢。
“你喝这个!”
眼见着楚黎要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酒,薄云霆一把夺了过来,并将刚买的AD钙塞到了他手心去。
“我不要!”
楚黎把AD钙放到了桌子上,他才刚跟秦听寒说自己是个大人了,薄云霆就把小孩子才喝的东西给他。
以往他总是被管着不能喝酒,但今天,他偏偏就不要再听他的话了。
“你、说什么!”薄云霆的脸黑的像锅底,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紧皱在一块。
楚黎缩了缩脖子,态度很坚决的拿起一杯深蓝色酒液啜了一口。
唔,还没他自己调的火红玫瑰好喝呢!
早知道还是接下来薄云霆的牛奶了。
“楚、黎”,薄云霆的话像是从喉咙里蹦出来的一样,“是不是有人给你撑腰了,所以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要是放在往常,楚黎不听他话的时候多了去了,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对他发火。
但是秦听寒在旁边,楚黎还格外的叛逆,就让他不顺眼的很!
他就要越过秦听寒去拉楚黎的胳膊,却被秦听寒伸手挡住了。
秦听寒的语气里没有初见薄云霆时的欢喜,而是略带了一些恼意:
“哥,小黎不想喝就算了,你别逼他。”
薄云霆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我逼他?”
秦听寒正色道:“哥,小黎不是小孩子了,偶尔喝一次酒就当是品尝新鲜事物了,也没什么的。”
“行!”薄云霆气极反笑,“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是恶人,你怎么不问问他我为什么管着不让他喝酒?”
楚黎喝的中药不能饮酒,但是那药加热之后太苦了,所以他经常耍滑头偷摸着从薄云霆酒柜偷酒喝。
然后还装模作样的端着药碗故意在书房办公的薄云霆面前晃悠,他一靠近,薄云霆就闻出酒味了,再问就是喝红酒有助于睡眠,而楚黎也顺理成章的避免了喝药。
薄云霆拿他无可奈何,因为楚黎睡眠质量的确不好,半夜还经常从梦中惊醒。
所以他才想了个对策,逼着楚黎戒酒,养成睡前一杯牛奶的习惯。
楚黎双手捧着酒杯,低头认真看上面飘着的柠檬片,像只小仓鼠将自己缩在沙发里,就好像这样薄云霆就看不见他,也没有当着秦听寒的面拆穿他的小心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