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院长要走，女人立刻喜笑颜开：“院长您又要出去找捐款的啊，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们的。”
院长点了一下头，虽说这个赵琴嘴上总是不饶人，但这么些年，孩子们确实也没有饿着冷着过。
等院长一走远，赵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粗鲁的拽过楚黎的手，把他往后院拉。
楚黎被她的动作给弄疼了，挣扎着要她放开。
有好奇的跑到前院探头出来看的小孩，也被赵琴一声吼了回去。
“都看什么看！滚回去写字，院长回来要检查的！”
“来了个小泥巴咯咯咯！”孩子们笑着跑开了。
楚黎挣扎的厉害，赵琴竟然有些捉不住他，于是她狠狠啐了一口道：“小畜生，听话一点！不然一会有你好果子吃！”
说是洗澡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大水池改造而成的，在旁边加上了木板，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洗澡房。
女人拿了一个红色塑料大盆过来，并在上面贴上了楚黎的名字，将岸上的水打开后，她就准备去扒楚黎的衣服。
楚黎赶紧伸手捂住了，满脸通红道：“小琴姐姐，妈妈说过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可以随便让女孩子看自己的身体，我已经学会自己洗澡了，你可不可以先出去啊？”
“你说什么?！”
赵琴不可置信道，这里的孩子刚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楚黎这个年纪，还不是任她为所欲为，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赵琴咬着自己拇指的指甲，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楚黎。
算了，她还不想碰这么脏的小孩呢！
她指着浴池旁边的架子道：“既然这样的话，洗完澡后你就自己把盆还有弄脏的地方给打扫干净，另外，那边是你的衣服，收拾完自己出来。”
“我知道了，小琴姐姐。”
软萌的声音让赵琴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小畜生的声音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这泥巴下的脸蛋长什么样子。
在家的时候，小楚黎虽然也是一个人洗澡，但爸爸总会在旁边看着，而在这里，他以后都是一个人生活了。
楚黎费了很大劲，给自己洗完澡，套上了一件灰色的上面绣了一个卡通小太阳的短袖，又哼哧哼哧的把大盆冲洗干净。
再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楚黎抬头去看月亮。
他想爸爸妈妈了。
他是爸爸妈妈用命保护下来的，爸爸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和他说要他好好生活，爸爸和妈妈会在月亮上守护着他的。
“唔，好疼啊！”
楚黎捂住脑袋向后看去，一个头发有些焦黄的男生手里拿了个弹弓正瞄准了他。
“喂！小泥巴，小琴姐让我叫你吃饭！”
“哦，好！”
见楚黎应答了，男生就收起了弹弓跑远了。
楚黎一边顺着他跑的方向走，一边嘀咕道：“我才不是小泥巴。”
小楚黎刚一踏入餐厅，就被突然响起来的激烈讨论吓了一跳。
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问：“怎，怎么了吗？”
赵琴正在分饭，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惊得一下子把盛饭的勺子都掉进了锅里。
失策了！
他的脸居然长的这么好，做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害的她白白失去了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洗干净浑身泥土之后的楚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白皙又标准的瓜子脸,明眸皓齿,唇不点而丹,秀气的鼻子和仿若有星河在闪动的大眼睛。
可以说，在场所有小孩加起来都没有楚黎一个好看。
“小畜、楚黎是吧？今后姐姐就叫你小黎好了，快来，你坐这里”，赵琴笑眯眯的坐在大方桌的主位上，她拍拍自己身侧的一个位置，示意楚黎过去。
楚黎站在原地，两根食指对着绕圈圈，他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小朋友们似乎不希望他坐那个位置。
赵琴催促道：“快过来啊小黎，是不是饿了?姐姐把自己的饭也让给你吃好不好?”
周围孩子们的目光变得更加尖锐，楚黎知道，这是妈妈曾经说过的“嫉妒”。
“不了吧？小琴姐姐，我坐这里就好”，楚黎坐在了他左手边空着的，也是离赵琴最远的一个椅子上。
小朋友们乐开了花，还算这个新来的识相！
赵琴虽然满脸怒容，觉得楚黎给脸不要脸，但最终也没多说什么。
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福利院的饭菜很少能见到油水，大多数时候，院长也并一定能筹集到善款，他低声下气求来的最多也就是能提供给孩子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场所。
所以饿肚子是时有的情况。
有时候附近的居民偶尔也会送一些吃的来，但是在这泰康区生活的家庭也都不怎么富裕。
按照惯例，有新孩子来了，为了能让他更好的适应环境，才会买只鸡。
但这二十几个孩子，一只鸡肯定不够分，更何况赵琴一个人还扣下了两只鸡腿。
“小琴姐姐，我晚上去你房间好不好?我想吃鸡腿。”
坐在中间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跑到赵琴身边，她刻意将自己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以显得更加可爱。
赵琴被她的讨好举动弄的心情舒爽，她摸摸小女孩的头，分了她半只鸡腿。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到楚黎身上：“嗯，乖，只要你好好听话，以后就有肉吃，但要是敢忤逆我，去跟院长告状的话，小琴姐姐就把你们拉到后山给埋了。”
小女孩被她话语里的狠毒吓得噎了一下，但看向鸡腿的时候，她又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谢谢小琴姐姐，我一定会听话的。”
楚黎不跟他们抢肉吃，他够不着也抢不过，他不吭一声的喝着白粥，吃着分到的一勺白菜炖粉条。
真难吃啊，妈妈！
我好想吃你做的饭。
楚黎忍住要滑落的泪水，只是更加用力的吞咽着没滋没味的菜，就着稀汤寡水的白粥一起灌进喉咙里。
吃完晚饭就该睡觉了，这里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但却也有早晚自习，赵琴会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日常用语。
而这些早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楚黎就已经学会了。
一下课，赵琴就迫不及待的牵着晚饭时的双马尾小女孩走了，楚黎拖拖拉拉的在后面不想回睡觉的屋子。
身后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楚黎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他一看，是晚饭的时候来叫他吃饭的那个人，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年纪小一些的男孩。
黄飞拿着弹弓，趾高气扬的问：“喂，小泥巴，你为什么不去坐那个位置?有鸡腿吃。”
“不用你管！”
家中的变故，亲戚拿到想要的东西后不知所踪，其实已经让他在短时间内明白了很多事情。
黄飞给弹弓装上了一颗石子，瞄准楚黎的脸说：“嘿！小泥巴，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
楚黎绕过男孩往回走。
“我跟你说话呢！你装聋是不是！”
黄飞可不敢真的拿弹弓去打他的脸，让赵琴知道了指定要生气，他只能吩咐两个小跟班道：“给我打他！”
身后的两个男孩得令后立刻围了上来，拦住了楚黎的去路。
“你们要做什么?！”
虽然小楚黎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凶一些，但他还没有经历过变声期的嗓音显得更加软萌可爱。
黄飞叉着腰说：“我是这里的老大，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让人打你！”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妈妈说过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
黄飞气急败坏吼道：“小泥巴！你还真是天真啊！你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了！他们把你给丢了！”
楚黎不允许有其他人说爸爸妈妈的坏话，他加大了声音去反驳他的话：“才不是！他们没有丢下我！你是大坏蛋！”
黄飞说：“如果我是坏蛋，小泥巴你就是个小蠢蛋！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只有坏蛋才能生活的更好！”
楚黎委屈的涨红了脸：“那是你！我不想当坏蛋！”
“你说什么?！”黄飞急的跺了跺脚。
楚黎倔强道：“我就是不想。”
“你不想那你就不是我的小弟，不是小弟我就不保护你，你是、你是我的敌人！给我打他！”
在没有出车祸之前，楚黎家里还算挺富裕的，他父母开了一家制作玩具的小工厂，他上的幼儿园也是全市数一数二的，所以他被教的很好，不曾跟人动手打过架。
黄飞的两个小跟班扑上来的时候，楚黎毫无还手之力，但他还是尽力扑腾着两只小腿，想把身上压着的人给踢下去。
两个小跟班一看就是跟黄飞一起欺负别人欺负惯了，对如何压制其他人很有自己的一套心得，楚黎几次反抗都失败了，白嫩的小脸上也被指甲给划了一道，渗出丝缕的血迹。
楚黎疼的直抽气，他从小就怕疼，撞到桌角都要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好一通娇，但在这里，再也没有人会庇护他。
黄飞见楚黎受伤了，更加急躁了，要是让赵琴看见了，他们肯定会受到惩罚的。
黄飞吼道：“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当我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