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没留多久, 很快带着篮子背篓走了。

  元阿笙见那在风中总算没有瑟缩的身影,心底轻松了些。

  阿旺的事儿头不愿意说,那自己也没必要去追着问。他只跟阿饼他们道:“若是以后, 他那边需要帮忙, 能帮就帮。”

  阿团:“谢谢少爷。”

  元阿笙摇头失笑。“谢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呢。”

  阿旺的事暂且搁置在一边。

  五十个鸭蛋洗出来堆在筛子里。看着虽然不少,但就院子里的人分一分,一人也没几个。

  “少爷, 水开了。”

  “里面的盐水舀出来放凉。再烧一锅开的, 里面加点不怎么好的红茶叶。”

  不怎么好?

  阿团挠头。

  少爷这里的茶叶全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都是顶顶好的。少爷要不怎么好的……那只有他爹喝的那种。

  那种一泡出来, 红艳艳的,全是沫子的茶。

  “少爷, 您等着啊。我马上回来。”

  说完就跑,元阿笙喊都没来得及。

  料想阿团是去厨房找茶叶的,元阿笙道:“阿饼, 你跟着去厨房一趟。看看能不能找些石灰、锯木屑跟碱面来。没有锯木屑稻糠也行。”

  “找不到的再回来说。”

  “诶!”

  “拿上伞啊。”

  “知道!”阿饼也风风火火跑了。

  兄弟俩做事儿都利索。

  皮蛋,或者叫松花蛋。材料不齐,这个先不忙。

  “顾柳, 坛子好了吗?”

  “我办事儿,少爷放心。”顾柳拍了拍胸口, 自信得紧。

  元阿笙粲然一笑。“放心,当然放心。”

  虽然顾柳看上去不着四六,但是毕竟顾府的人, 做事也细致周到。

  白酒滚过的鸭蛋放进罐子里, 再倒入凉了的盐水。盖子一盖, 等半个月之后就可以吃了。

  顾柳将其搬到墙角, 拍了拍手。

  咸鸭蛋去了二十五个,皮蛋也做二十五个。

  阿饼阿团兄弟俩结伴回来。

  说说笑笑,看着是挺顺利的。

  “那回来了。”

  “都有。”阿饼扬了扬自己满满当当的手。

  阿团看着自己捧着的茶罐子,也嘿嘿傻笑起来。

  元阿笙见他俩笑,自己也忍不住弯了眼。“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阿团:“我爹让我好好伺候少爷,说少爷是个好人。”

  “你遇到你爹了?”

  元阿笙的目光随着进屋的兄弟俩。忽然,他注意到阿团屁股上的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怎么了,去拿东西还被收拾了?”

  “没事,没事,是我爹弄的。”

  “你爹在顾府。”

  “我以为他今儿个没在。”阿团嘟囔。

  转念一想,元阿笙就明白了。他忙制止往锅里放茶叶的阿团。“你这茶叶是从你爹那儿拿的?”

  “啊……”

  阿饼瞪了阿团一样。

  阿团像一只慢吞吞的蜗牛。“啊,肯定不是啊。”

  元阿笙:“嗯,不是就好。”

  真当他傻,看不出来。

  不过用就用吧,他自己哪儿还有不少厨房那边送来的茶叶。他也喝不完,待会儿让阿团拿一罐子回去。

  一通忙活,又是草木灰又是石灰的。最后做出来一盆儿灰扑扑的糊糊。

  白白的鸭蛋挨个儿进去滚一圈儿,然后捞出来裹上稻糠。靠墙一角铺上稻草,再把它们放上去就齐活儿了。

  “这个多久才能吃?”顾柳蹲在墙角,像一个黑色蘑菇。

  “两个月。你是不是又想到你家主子了?”

  顾柳尴尬一笑,飞快站起来远离了那地儿。“哪里,我这只是好奇而已。”

  “喵~”

  “哟,云团又来了。”顾柳立马从元阿笙身边掠过,跑了出去。

  元阿笙听见猫儿叫,忽然脑中闪过一段模模糊糊的记忆。

  乌漆嘛黑的湖边,他歪七扭八地想去钓鱼?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元阿笙打了个寒颤。

  “云团进来。毛都湿了。”

  “喵~”云团眯了眯眼睛,看到不看顾柳,直接绕过他去了元阿笙跟前。

  这次不是鱼儿,是……

  “嚯!这么大一只耗子!”

  “厉害啊!”顾柳是谁的热闹都要凑一凑。

  云团锋利的爪子露出个尖。扒拉一下老鼠,照例对着元阿笙轻轻叫。

  元阿笙提着它腋窝连往后退两步。

  他低头,看着云团的鸳鸯眼。“我不吃老鼠的。”

  “喵~”云团身子拉成长长一条,还有往下缩的姿势。

  元阿笙忙托住它的屁屁,让他背对着坐在自己的怀里。“咱们洗一洗爪爪,脏了。”

  云团眼睛看着那只死了的老鼠,又仰头轻轻“喵”了一声。

  元阿笙也不知道它是想让自己吃了还是打算明天重新给他换一样。

  是时候,又该去钓鱼了。

  只有证明他有能力养活自己,相信以后云团就不会再担心他饿死了。

  用温水洗了猫猫的四个爪爪,没一会儿也就天黑了。

  元阿笙忙活着吃了晚饭,受不住夜晚的凉意窝在了床上。

  靠着靠着,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他发觉自个儿鼻子堵得慌。肩膀两边也凉得不行。

  一看,一晚上没盖被子。

  他闷咳几声,嗓子发痒,熟悉的症状让他知道自己这是着凉了。不过他以前发高烧都能省撑着工作,这点小风寒还不算什么。

  他裹着厚实的衣服起来。

  开门,一股冷风灌入。激起了汗毛的战栗,整个人都清醒了。

  “豆儿。”

  “少爷你醒啦。”豆儿抱一口手中的一大堆草叶。“紫葡姐姐刚刚来说,最近她们不做除草的活儿了,以后的草怕是送不来了。”

  “知道了。”

  “今天开始不上学了?”元阿笙声音微哑,听得豆儿皱眉。

  “天气冷了,等明年开春了再上。”

  “少爷,你等着我一会儿啊。”

  豆儿麻溜地分了一点草叶子剁碎了放杂物房里给鸭子吃。剩下的全抱着扔进了后头的鸡棚。

  元阿笙恹恹地走到厨房,往凳子上一坐,边理着菜边道:“阿饼,帮我……”

  还没说完,豆儿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进来。

  “少爷,你从小身子就不好,昨晚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齐刷刷的视线甩过来。

  元阿笙:“我这么大人了,怎么会踢被子。”

  豆儿蹲在元阿笙的旁边看了头一会儿,急吼吼去灶台那边。“阿团哥哥你烧一下另一边的灶,我给少爷熬姜汤。”

  “哪里用得着你,我来就是。”阿饼轻巧地将小孩拨开。

  豆儿:“那好吧,少爷我去给你请大夫。”

  “用不着。”元阿笙一把拉住他,“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喝了姜汤就好了。”

  “一碗不行那就两碗,反正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豆儿圆脸紧紧绷着。“少爷,你每次生病都会很久才好。”

  “那是因为发现得不及时。”

  豆儿满目倔强。

  元阿笙揉了揉他的毛乎乎的头发。“你放心,我惜命,不说大话的。”

  豆儿听他这样,也只有乖乖把脚收了回来。

  阿饼见状,手下的姜片又切了不少。

  等元阿笙喝了,眼泪差点没辣出。不过效果倒是挺好,至少他鼻子不堵了。

  *

  下午,元阿笙看顾好了小鸭子,扛着钓鱼竿儿去湖边。

  不去的话,他担心累死他家云团儿。

  刚到没多久,嗖嗖的冷风一吹,元阿笙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阿笙也在。”

  不远处的亭子里,呼呼啦啦来了几个人。炉子点上,东西放好,几个小厮很快又被顾冬带了出去。

  元阿笙揉揉自己的鼻头,注意到还留在里面的老头。

  “你今天的惩罚做完了?”

  顾恪决摇了摇头,唤他:“阿笙,来。”

  元阿笙目不转睛地看他。

  顾恪决无奈。“那边冷。”

  说着,做势要出亭子。

  元阿笙抿唇一笑,立马收拾收拾便搬到了亭子里。凳子放下,钓鱼竿架上。像一只误入万花丛中的小蜜蜂。摆开了架势,就等着开始了。

  “你这里就是暖和。”他声音里透着欢喜。

  衣摆一撩,没等他坐下,便被身侧的人拉住了手腕。

  “嗯?”

  元阿笙盯着腕上的大手。

  刚刚在那边吹了一会儿,再到着炉子边被热气一熏,他此时有些迷迷瞪瞪。

  “不着急。”

  顾恪决带着人到了桌前。他手搭在元阿笙肩膀,让他坐在榻上。“先让大夫给你看看。”

  “你又知道了!”元阿笙怨念地仰头。

  顾恪决矮身,他一手盖在那双明亮的眸子上,一手带着元阿笙的手摊在桌子上。

  “他是顾府的府医周大夫。以后阿笙有什么不适就去找他。”

  “不要讳疾忌医。”

  “现在是小病,拖久了就不好说了。”

  元阿笙眨眨眼,感受到睫毛间的阻力,他吸了吸鼻子。

  手真大,快盖住他一张脸了。还香香的,像冷冷的雪中松树林里的味道。

  “哦,知道了。”

  人他都带来了,要看就看吧。

  顾恪决看了愣着的府医一眼。

  周大夫点点头,搭上了脉。

  元阿笙只觉得手腕痒痒,随后便被一个带着茧子的手摁住了。

  他耸了耸鼻子,仰着的头累了。

  正打算坐直,还盖在眼皮子上的手使了点劲儿。

  待后脑勺抵着硬邦邦的肌肉,元阿笙忽然僵住。他在干什么!自己又在干什么!

  元阿笙噌地一下坐得板板正正。手也瞬间收了回去。

  这收手的速度,让五指刚刚抬起的周大夫都愣了一愣。

  顾恪决看着离自己一臂之长,快要滑下榻的人。敛了眸子,眉头压下。

  可忽然,余光瞥见那一抹黑发侧的绯红。

  绷紧的嘴角渐渐缓和。

  这奇奇怪怪的氛围周大夫只当做没看见。

  “夫人并无大碍,老夫回去开好方子,取了药,让药童给夫人送过去就是。”

  元阿笙:“谢谢。”

  “还有,我……唔!”

  元阿笙双眼陡然睁大。

  “唔!唔!唔!”

  顾恪决慢条斯理再抬起一只手,捏了捏自家夫人嫩生生的脸。“周大夫慢走。”

  元阿笙张嘴就咬——

  顾恪决晃了晃被叼住虎口的手。正好,一手一个了。

  “硌着牙,小少爷。”

  元阿笙愤愤地瞪他一眼。立马绕过桌子,气冲冲地坐在他的小凳子上。

  顾恪决哑然失笑。

  “阿笙。”

  元阿笙挪了挪屁股,完全背对着他。连炸了的头发丝儿都能显示出他的愤怒。

  “小少爷。”

  元阿笙磨磨牙,猛地侧头。“你吓到我的鱼了!”

  顾恪决轻叹一声。

  他慢慢走到元阿笙的身侧。

  元阿笙警惕地半直起身子。“你想干嘛!”

  “不生气。”顾恪决大掌盖住小少爷的头顶轻轻顺毛,“小心气坏了身子。”

  “刚刚举动多有冒犯,实乃无心之举。只是见阿笙那副模样心生喜欢,便也迷了眼,没多考虑。”

  “我给阿笙道歉,还请阿笙原谅。”

  顾恪决弯下身子,与元阿笙平视。

  “好不好?”

  男人墨色的眸子专注认真,那双眼睛只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而那个自己,像是被狐狸精迷了眼,木木呆呆地乖巧窝在那无尽深邃的眸子里。

  “阿笙,好不好?”

  “噗通、噗通——”元阿笙手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猝不及防的,整个鼻腔被一股清冽的味道填满。不是顾云霁的,是谁的!

  元阿笙脸色乍红。

  他立马憋住气,一直憋到自己眼眶发红。

  可人依旧近在咫尺,动都不动一下。

  “我没生气,你、你忙,我走了。”元阿笙胡乱拿了东西,狗追似的跌跌撞撞跑出了小亭子。

  顾恪决沉默半晌。

  缓缓起身。

  他眸光深沉,紧追着那慌张的身影。

  到底是心急了。

  *

  十月十四,立冬。

  晨光初露,彤色的霞光染了一线天。其余的地方像盖着一层灰色的薄膜,依旧雾蒙蒙的。

  长势喜人的菜叶子上,露珠折射出晶亮的银光。绿叶脆嫩,这个时候吃正好。

  叶片窸窣。一双白皙的手掐住了其中一颗小白菜的根茎。

  轻轻一扯,连根拔起。

  细密的根系依依不舍地抓握着松软的泥土。

  有些重了。

  元阿笙捧着菜抖了几下也无济于事。他伸手,正打算扒拉几下便被制止。

  “少爷,说了我来的。”厨房烛火还亮着,豆儿举着菜刀出来,几步到了元阿笙的身前。

  他在白菜根处比划了下,提醒道:“少爷,我砍了啊。”

  “嗯。”

  手起刀落,白菜根如愿裹着泥土掉落下去。

  手中轻了不少。

  元阿笙大步跨出地里,借着光捧着白菜左右看看。极好,一片黄叶子都没有。

  “少爷,你先进屋吧。我去割点韭菜。”豆儿麻溜地去到了另一边的地里。

  厨房里。

  阿饼兄弟俩早早烧了热水忙起来了。

  “少爷,面和好了。”

  元阿笙一进来,阿饼自发给他让位置。

  元阿笙点点头。“做两种馅儿,韭菜鸡蛋和猪肉白菜。到时候吃到哪个是哪个。”

  “好。”阿团连连点头。

  少爷做的东西好吃,他们何来的挑。

  馅料调好,除了烧火的阿团,其余几个都被叫着来包饺子。

  人多力量大,一锅水烧开,胖胖的饺子也摆了一案板。造型各异,但饺子肚子是一个比一个大。

  滚水下锅,煮得饺子浮上来片刻就差不多了。

  元阿笙这边又把菜叶子也放下去,阿饼他们见此立马加快了速度。

  如此连续两锅,大家也能一起吃。

  可本该等着一起吃饺子的,但一群人中,总有那么一个特例。

  元阿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柳。

  “又给他们送去啊?”

  顾柳抱着食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太敢看元阿笙。他哼哼唧唧道:“少爷,你已经好多天没有管主子跟表少爷的死活了。”

  “我又不是他的娘,需要我管?”

  “不是娘但可以是娘子啊。”

  元阿笙面无表情。“大厨房那边少了他们吃的了。”

  “可不是,主子……们最近又忙起来了,整夜整夜地熬,饭也吃得越来越少。”

  “不行,我们这里还不够吃呢。”元阿笙强制自己不去想。

  顾柳早有所料。

  他嘿嘿一笑。“我包饺子的时候数了的。也问了阿饼阿团他们每个人能吃多少个的。即便……”

  元阿笙狠狠吸了一口气,往手心里一掐。

  “行了!”

  顾柳缩了缩脖子。

  “少爷~”

  元阿笙瞪了他一眼,和缓了语气。“别即便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诶!”

  “谢谢少爷!”顾柳立马端了两盘,恨不能现在、立刻送到他家主子桌上。

  顾柳一走,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元阿笙大手一挥。

  “愣着干嘛,快吃啊。”

  “最好多吃点,把他那份儿也给吃了。”

  阿团:真的吗!

  他乐呵呵道:“那,少爷先请……”

  众人:“少爷请!”

  元阿笙冁然一笑。“吃!大家都吃。”

  *

  又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屋子里。

  元阿笙正对着门口,边吃着,脑子里忍不住又开始回忆。

  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从上次那事儿之后,他已经闷在院子里十几天没有出去了。

  最开始是喝了几天的药,后来又小心翼翼地养着小鸭子。只偶尔会想起外面。

  刚刚被顾柳一打岔,那胡乱的心思又浮起来了。

  不行了,再拖下去真的不行了!

  当即,元阿笙大口大口地吃完了一盘儿饺子。碗一放,他道:“我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来。”

  “豆儿,看着小鸭子别出来着凉。”

  “阿饼,那饺子,你们尽管敞开了肚皮吃。”

  “还有!顾栖,呆在这儿!”

  元阿笙撸了撸袖子,悍匪一样凶神恶煞地大步出去。

  阿饼:“少爷干嘛去啊。”

  阿团蹲着门口,一口包了一个饺子。“辣么凶。”

  顾栖嘴角翘起。“顾柳那厮,歪打正着。”

  阿饼:“那你跟吗?”

  “主子说了,一切听少爷的。”

  *

  从云潇院到栖迟院。

  一炷香的时间,元阿笙愣是将时间缩短了一半。走出了一身的汗。

  期间,遇到飞驰的顾柳,他还有闲心停下来道:“可不巧,你回去怕是饺子已经没了。”

  当即,刺激得顾柳“哇呀呀”地叫唤,还用上了轻功。

  待停到栖迟院门口,元阿笙气血上头。全身是热乎乎的。

  “元少爷!”

  顾冬面露惊喜,快步出来迎接。

  “顾冬,你家主子呢?就顾恪决。”这名字,着实说得有些艰涩。元阿笙莫名开始心虚。

  他紧了紧拳头。

  不行,稳住!

  来都来了!

  顾冬勉强扬起笑。

  找顾恪决,那便是没有了。“我们家主子不在。”

  “不在哦。”

  元阿笙只觉自己像一个吹到极限的气球,忽然被戳了一下。那股已经积攒好的气儿如流水一般泄了。

  这会儿看着一脸希冀的顾冬,浑身不自在。“咳、咳咳,那什么,没事儿。你别说我来过哈,我回去了。”

  “诶!元少爷!主子不在,小主子在啊!”

  顾冬说完以为他会停,哪知那一双腿儿动得更快了。

  顾冬看了眼身后的院子,立马飞奔去。待追上元阿笙,他愁眉紧拢。“元少爷,您去看一看吧,小主子他病了。”

  “病了?!”

  “顾云霁病了!”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你吓到我的鱼了!

  你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