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三角关系>第5章

  当年季隶铭送给叶拙那条围巾,路言意也知情。

  坦白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路言意,叶拙还收不到季隶铭送来的礼物。

  叶拙得到礼物,只是季隶铭的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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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围巾的前几个小时,叶拙都在教室里学得头晕眼花。

  好像高一一结束,高二就火速和高三融为一体,繁重的学习任务让叶拙无暇关注其他事情。

  连原本三天的元旦假期,都腰.斩成了一天半。

  几乎就是在家睡个长觉,再把作业写完,假期就已经结束。

  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里,路言意还要拉着叶拙去看山顶日出。

  所以假期后的第一天课程结束后,叶拙都感觉自己仿佛全身都被车轧过,从额头到腰都是酸的。

  放学铃声一响,班上同学都鱼贯而出,叶拙却差点没站起来。

  好冷……

  今天的书包好像也特别重……

  叶拙掂了掂肩膀上的背包,感觉两个肩头都被赘得疼了。

  他余光瞥见左手边的空座位,恍然大悟地明白为什么今天书包异常地重——路言意今天没来,习题册还有新发的试卷都被他装在包里。

  这年的冬天前所未有的冷,很多学生都感冒发烧,路言意也用高烧不退的借口,给自己放足了三天。

  叶拙猜测,他在教室里算题目算到头疼欲裂的时候,路言意还在床上一边吃冰棍,一边把空调温度打到三十度。

  当然,路言意肯定待在叶拙的卧室。

  从叶拙到路家的第一天夜里,路言意就翻墙到他的卧室来,从此就成了他小床的常客。

  想到卧室可能出现的凌乱程度,叶拙的头更痛了。

  加上晚上的大风,叶拙被穿堂风吹得头疼欲裂,连眉头都不自觉紧锁。

  也许是今天用眼过度,叶拙感觉还特别晕,看台阶都在摇晃。

  他视线向下,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楼梯。

  一道挺阔地身影挡住他的去向。

  同样是在校服外面穿外套,季隶铭穿的咖色大衣就显得格外有型修身,衬得周围穿羽绒服的学生像发面馒头似的臃肿。

  他逆光站在楼梯口,立体深邃的眉眼淹没在柔和的光影交界处。

  幸好现在今天路言意不在,走廊的人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否则这里又要引起一阵拥堵。

  和叶拙对视的瞬间,季隶铭笑着问:“怎么才出来?我一直在找你……”

  叶拙吸了吸鼻子,目光盯着地面,有气无力地打断季隶铭的话:“路言意今天请假了。”

  季隶铭微怔,“他怎么了?”

  叶拙抿嘴,帮路言意圆谎,“发烧。”

  “那让他多喝热水,你也注意保暖。”

  “嗯。”

  叶拙敷衍着回答,心想着季隶铭等的人不在,应该说完就该走了。

  但季隶铭还是稳稳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眼睛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地面上。

  就在叶拙以为季隶铭会走开的时候,季隶铭忽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日出好看吗?”

  叶拙固然感觉奇怪,但也向他点点头,如实回答:“好看。”

  “你拍照了吗?可以发给我吗?我假期和父母去了躺LA……”

  叶拙捏了捏抽痛的眉心,打断季隶铭说:“照片我让路言意发给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季隶铭上前一步,似是有些慌张。

  叶拙的脸很热,声音却越发冷淡,“还有什么事吗?”

  季隶铭很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叶拙才发现他不仅背着平时带的双肩包,手里还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因为一直背着手,所以知道现在才被发现。

  季隶铭:“这个送给你,不是什么很贵重的礼物,听言意说你冬天很容易感冒发烧,所以我……”

  他的目光落在叶拙冻得发红的耳朵上,提议说:“今年冬天风大,我觉得你可能缺一条围巾。”

  叶拙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耳垂,和季隶铭说:“不了,谢谢。”

  季隶铭明显没想到叶拙会直接拒绝,等叶拙大步从身边走过,才着急地叫住叶拙。

  “请你收下吧!因为我……如果你不收下,我想路言意也不会要我的礼物。”

  叶拙困惑又警惕地看向季隶铭,“什么意思?你要送东西给路言意就直接送啊。”

  季隶铭明亮的眼睛忽然闪烁起来,低声解释:“我们都是好朋友,如果我只带礼物送给其中一个人,那不是显得我别有用心吗。”

  别有用心这个词用得非常准确。

  季隶铭的别有用心,一直藏得很深,恐怕路言意是隔了很久才意识到他的用心。

  上天似乎也偏爱季隶铭这样的天之骄子,让一月初的初冬就开始飘雪。

  季隶铭直接拆开包装,把围巾的标签摘掉,递给叶拙。

  季隶铭:“好了,下雪了,你戴上吧……路言意的我今天没带,你明天帮我带给他好吗?我明天继续在这里等你。”

  他就像生怕叶拙拒绝帮他转交一样,上前两步就要把围巾给叶拙戴上——毕竟强制送出去也是送出去。

  叶拙闪开身,接过季隶铭半送半塞的围巾。

  季隶铭:“生日快乐!虽然是前天的事情了。”

  叶拙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

  反正也只是顺手送的,还为难季隶铭找个理由。

  不过好歹自己也拿了他的东西,就得帮他办事。

  雪花落在季隶铭肩上,就像韩国偶像剧里的一幕。

  闪闪发光的男孩,纯白无瑕的飞雪,还有仿佛圣光般的路灯灯光……

  叶拙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季隶铭面前,平淡地连路人都不够格。

  只是今天路言意请假,错过了这样美好的画面。

  叶拙捏了捏酸疼的眉心,语气不受控制的烦躁起来。

  “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吧。”

  季隶铭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叶拙,“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今天季隶铭怎么话这么多?

  叶拙无力和季隶铭纠缠。

  他叹了口气和季隶铭说:“路言意后天来上学,你有什么话就自己去和他说吧。”

  把路言意上学的时间告诉他,已经是叶拙最大的宽容。

  旁观者清。

  叶拙早已发现季隶铭和路言意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但这个时候,正处着其中的二人却朦胧未知着,以朋友的关系别扭地相处着。

  叶拙认为,如果季隶铭多些勇气,也许高二那年他就不用收下那条围巾,也不用在几年后,因为同样款式的围巾,牵扯出许多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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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依旧是冬天。

  但此刻既不是夜晚,也没有下雪。

  围巾还是当时的款式,因为经典,所以永不过时。

  季隶铭穿着和过去相似的大衣,五官也并未有太大的不同。

  一切看上去都好像和四年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季隶铭的气质已经与当年稍显青涩的少年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差别。

  四年时光过去。

  季隶铭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磨炼的愈发成熟稳重。

  眉眼间流露出不着痕迹的强势,和永不摇摆的坚定。

  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他父亲年轻时的风范。

  叶拙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大家希望看到的剧情是:出国多年的白月光归来,却被已然成为顶尖精英的主角打得跪地求饶。

  事实却是,叶拙还是个毫无起色的小助理,几秒钟前还因路言意的戏谑而喘不上气。

  更别提他衣服上沾的大片奶油,和手里那条快要垂在地上的围巾。

  狼狈。

  狼狈至极。

  以至于季隶铭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诧异…和怜悯。

  所以他才会以为,我连一条围巾戴五年都舍不得扔?

  叶拙心烦意乱,大脑一片空白,先挂断和路言意的通话,而后和季隶铭说:“这条是你丢在这里的,你送我的那条早起被我扔了。”

  “扔了?”季隶铭想也不想,立刻说:“那我再送你一条新的。”

  “我不要。”

  “那这条送给你。”

  这话一出,季隶铭自己也愣了几秒。

  一条戴过的,还被弄脏的围巾,为什么要送出去?

  叶拙顿了顿,面容平静地和他说:“我还没有穷到戴别人围巾的地步。”

  但脏了就是脏了,叶拙主动说:“这条多少钱,我原价赔给你。”

  季隶铭摇摇头,“已经戴了五年,你不用在意,只是我得谢谢你帮我找到……”他低头看了看腕表,又说:“我一会还得去开个会,没时间给你买谢礼了,要不你给我个地址,我买好了差人给你送去——或者你觉得不够用诚意,我就亲自去送。”

  叶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不可能把地址告诉你,如果你想和路言意和好,就自己想办法,我不会给你牵线搭桥。”

  从昨天晚上开始,季隶铭就在向他旁敲侧击。

  关心路言意是否单身,关心自己是否得手,现在直接向他要起地址……他还没有傻到主动给季隶铭送机会。

  叶拙笃定,这些年里,季隶铭成长的也不仅仅是商业头脑。

  如果现在的季隶铭对上路言意……

  两个都没放下彼此的人,心底都还藏着没熄灭的火星。

  要么一引既爆,要么……死灰复燃。

  叶拙清醒又无能为力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他能做的,可能就只是拖延。

  “喂?”季隶铭侧身接起电话。

  他眉头微蹙,像是在听什么不想听的内容。

  叶拙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听筒里的喇叭声无比刺耳。

  同时传来的,还有路言意的声音。

  叶拙没听清路言意和季隶铭具体说了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路言意正在生气。

  季隶铭耐着性子劝他:“你冷静一点好吗?不是你想的那样——既然你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那我就留二十分钟给你,我们见面,好好谈。”

  老板娘在一旁帮腔,“是呀是呀,你们好好谈谈,把过去的误会说开了,就还能继续当朋友了。”

  季隶铭刚才还宝贵到不能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在路言意打来电话后就立刻拿出来了。

  他们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

  叶拙问:“他同意要和你见面?”

  季隶铭“嗯”了一声,反问他:“所以这些年,你和路言意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过,只是好朋友?”

  叶拙抿唇,眼神不自觉地下移,轻声说:“他的事业还在上升期,我不能因为我的私心害了他。”

  叶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说谎。

  非常可耻。

  但他偶尔也想用谎言来挽回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如果是为了给路言意的事业让道,那他不至于输得很难看。

  只是季隶铭的目光,让叶拙无地自容。

  季隶铭肯定看出来他低劣的伪装。

  但季隶铭没有戳穿他,而是说起路言意待的那家公司。

  季隶铭:“星诚娱乐内部有很多问题,当年和路言意签的合同也设置了很多不公平条例,如果路言意想要离开,不仅要归还所有所得,还得倒赔两个亿,是吗?”

  叶拙怔住,“你要做什么?”

  这些事情除了星诚娱乐极为核心的人知道,不会再有外界人了解。

  季隶铭转动腕表,语气轻松的和叶拙说:“星诚娱乐,是我的了。”

  叶拙愣在原地。

  季隶铭拉开一把椅子,目光邀请叶拙坐下。

  叶拙警惕地回看他。

  季隶铭露出微笑。

  明明是很正常的笑容,但叶拙总感觉他别有用意。

  季隶铭:“别紧张,在路言意来之前,我想先和你谈谈——我猜,你应该也很想帮路言意顺利解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