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出奇寂静,大人们坐在沙发上,犯错的小孩在罚站。
许随意垮着脸,倔强的模样压根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反倒鹿砚知心疼妹妹受罚,想求情:“叶叔叔,妹妹是想给我摘桃子吃才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的,您不要罚她好不好?”
“自己做错了事就算了,还要连累其他人为她担心,不要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
在过去的四年里,许夏因为愧疚孩子没有父亲的原因面上看起来对她很严苛,其实是最纵容她的。
这导致了许随意很有自己的主意,很容易就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
叶檀声一相处就看透了她的本质,他的孩子可以得到全世界所有美好的东西,但是绝对不能自私自利,没有教养。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
对于许随意来说,他们父女两个从相见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就算是她已经改口叫了父亲,也不代表从心里就接受他了。
如今不顾外人在,开口就教育,小姑娘的心态当时就炸了。
“我爸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你凭什么说我?”
“凭我是你父亲。”
“你算是哪门子父亲?我跟我爸两个人生活的好好的,你突然找上门横插一脚,对我爸做那么多过分的事还要插手我的事,你以为你算老几啊。”
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四岁孩子能说出口的话,可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字字稚嫩,其中对叶檀声的怨气都快凝为实质了。
“住口,许随意,你的教养呢?”为了防止父女两个成仇,许夏插嘴问道。
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只要用正确的方式去沟通就好了。
奈何叶檀声初为人父,根本不会去跟孩子交流,更不明白女孩子心性复杂早熟,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会伤了自尊心。
“你现在立刻马上回房间去好好想一想自己的问题,如果想不出来就不要吃晚饭了!”
“爸爸!”
许夏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姑娘,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越平静的许夏其实就是越生气的。
小姑娘再任性也不想惹爸爸那么生气,瞪了一眼叶檀声,气鼓鼓的跑上楼。
“知知,还不快去哄哄妹妹。”
鹿砚知抿唇,看了一眼叶檀声两人的脸色,才轻轻说了句,我去看看妹妹怎么样了也跟着跑上楼去。
书房内,两个Alpha对面而坐,喝着茶谁都没有出声。
直至叶檀声面前被递了一根烟。
他接过来,却放在桌边,淡声道:“戒了。”
鹿鸣宇调笑:“嘴上说着讨厌许随意,不还是把这么多年的烟瘾说戒就戒。”
要么说刚才许随意倔强的模样跟叶檀声如出一辙。
一看就是亲生的。
“不过小姑娘自尊心强,你这半路出家的父亲管的还是太重了点,当初知道知知还活着时,我在他面前别说骂人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特别是他们这种情况,突然知道自己有个父亲他们都不会开心,反而会抗拒。
就比如知知性格跟个小大人一样,叫他第一次就问他,为什么不要他爸。
见叶檀声不说话,他叹口气,派拍他的肩膀:“说句实在的阿声,孩子已经出生了你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把人给塞回去,只要你还想跟许夏一起生活,就得天天都看见她…”
“所以你是觉得我在故意找她麻烦?”
难道不是?
叶檀声冷硬的脸罕见在鹿鸣宇面前流露出无奈:“我还不至于幼稚的跟一个孩子较劲。”
“那你为什么…”话音顿住,他瞪圆了眼睛恍然大悟:“好啊你,铁树开花担心了?”
叶檀声撇了他一眼没反驳。
又不是没有心的冷血动物,许随意是他的种,怎么可能不担心。
晚饭的时候,小姑娘怄气,怎么都不下来吃饭,许夏想让叶檀声去哄,奈何他冷着一张脸,怎么都不去,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知知陪她在房间吃。
饭后,鹿鸣宇带着儿子媳妇回家,许夏抓着叶檀声。
“叶檀声,你不觉得你今天有点过分了吗?”
“她让你担心了。”
叶檀声皱眉,声音执拗:“而且她是个女孩子,不让她记住这次,今天她敢上树明天她就敢上房!”
上树上房怎么了?
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他还上天呢。
许随意典型继承了许夏发达的运动神经,要是个男孩子的话磕磕碰碰的也就算了,女孩子娇气,痛觉神经比男孩子敏感,这要是摔一下得多疼。
奈何叶檀声就是不会表达这一点,别扭着呢。
“你可真是!”
许夏捏拳又放下,只好暂时放弃叶檀声这边,跑去找许随意。
小姑娘的气并没消,看到许夏她都不说话。
“崽崽,还在生气吗?”
哼。
“崽崽,爸爸跟你道歉,爸爸不该凶你,你别不理我好不好?”许夏坐到闺女身边。
小姑娘撇了撇嘴:“你不去哄你男人哄我干嘛?反正我都是多余的。”
许夏:……
这句话从一个四岁女娃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呢。
“我家亲亲宝贝崽崽生气都是他惹的,我干嘛要哄他。”
“真的?”
“当然。”
许夏的眼神很真诚,小姑娘勉强相信。
“不过崽崽,你今天的举动确实很危险,他是担心你摔了才那么凶你的。”
“他会担心我?我才不信呢。”
自己的出生本来就不被这个人期待。
“真的,你平时多注意就会注意到他其实挺关心你的,不论是你的学校还是你的吃食很多很多东西都是他亲手操办的,他就是不太会表达。”
“而且啊崽崽,他是给你的父亲,纵然他曾经犯了错也是爸爸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他并不知道我有了你。”
“他要是知道了我还会出生吗?”
对于这个父亲,许随意一点安全感都感受不到。
“会啊,怎么不会,不论他知不知道,崽崽都会平安降生,还有爸爸呢。”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要我们了,我干嘛还要接受他。”
许夏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件事好好的跟她解释一遍。
“傻崽崽,非说谁不要谁,也是你爸不要的他,以前啊…”
半个小时后,听完故事的小姑娘嘴巴张的可圆。
“抛开其他的不说,你父亲是不是也很可怜,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就是狗见着他都得咬他几口。”
许随意:……
她怎么都看不出来她这个父亲这么好欺负。
整天板着个脸跟要杀人似的。
“可他还是利用了你。”
说到这件事,许夏顿了顿。
他又不是蠢蛋,当初知道叶檀声利用他的时候一股火气上头就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着离开这个狗比男人。
后来想想,或许最开始真的有利用,到后面的时候…有很多次好机会叶檀声都没有让自己出手。
之所以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也是叶檀声玷污了他纯洁的感情,就算心里明白叶檀声或许是真心的,也不想在他身边了。
感情嘛,哪来这么多错和对。
“崽崽,你和他之间的矛盾来自于我,如果爸爸身体好可以生宝宝的话,他会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与其说他是在讨厌你,还不如说是讨厌他自己。”
…
许夏跟许随意说了好多好多。
小姑娘虽然叛逆,但不是不懂事,听到这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那我…去跟他道歉。”许随意倔强的强调:“不过我是为了你,跟他没关系。”
“好,他现在在书房工作,进去之前记得敲门。”
“知道了。”
小姑娘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门口,正纠结着要不要进去,门就被打开了。
一大一小的对视半晌。
叶檀声有些诧异。
“那个…我…我虽然是你的孩子,但…但也不是我能选择的,以后…以后你能不能别那么凶,最起码在外人面前,我也是要面子的。”
小姑娘别扭的看向另一边,磕磕巴巴的解释,声音越说越小,傲娇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叶檀声眼底的光芒柔了下来,并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小姑娘还以为他还在生气,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皱着脸。
“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不要跟我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嘛。”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她垮了肩膀,丧气的低下头。
“我跟你道歉,以后我尽量不往高处爬了。”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对不起同时响起。
一个稚嫩,一个低沉。
许随意愕然的抬起头。
她刚才听到什么?
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檀声蹲下身,跟小姑娘平视。
“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很多事事处理不好不会表达让你受了委屈,你能不能原谅我?”
许随意明显有点飘忽,父亲这是在跟她道歉吗?
他不是最讨厌自己的吗?
“而且之前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资格教育你,因为我没有参与过你的人生,所以许随意…”
“你要不要尝试着接受一下我这个糟糕的父亲,哪怕我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