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万人迷且渣的救世主【完结】>第83章 陨落 世间已无他,还会在哪里有他?……

  仿佛茫茫无际的夜空里, 如星辰般散落着发出微光的小界域。

  夏珏踏在虚空中,前方一片空阔。他两指拈符,凝神感知了片刻, 将这张符往某个方位轻轻一按。倏然间面前升起笼罩白雾的“高墙”,一方界域呈现出来,是隐藏在此的阵心。

  他穿透界壁,举步而入。

  原本打算夺取了凌虚的力量再说, 还未寻到下手的时机,本体就先找上门来。也罢,以他如今的实力,也足够了。

  夏珏一走进来,就望见了那庞大的鹰翼六足妖兽。巨翼垂落,掩不住断裂的两足, 从断口处喷涌而出的血, 在身下积成了猩红的湖泊。

  妖兽瞪视他, 森冷道:“你胆敢背叛我, 心魔。”

  夏珏停步,从从容容地微笑:“古往今来被心魔所反噬的人,你不是第一个, 这没什么稀奇。谢崇宁不在了,你还活着做什么?你也该死了, 去找他吧。”

  身为心魔, 他最懂得戳人痛处。

  明知大战在即,楚辰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仍是恍惚了一霎。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的存在, 已是无人能感知到了;聻的所见所感,也从来没有留下过记载。他不禁想,我若死了,变成聻,是否能在悠悠天地外的某个活人都不知晓的地方,寻到被这方世界所抹消的谢崇宁的踪影?世间已无他,还会在哪里有他?

  若能死后相见,死当然是不错……

  没有给他愣神的时间,夏珏话音未落,就一挥袖,两张符箓飞入半空——与他给桂凤楼的都不同,纸面上的笔迹宛若淋漓的血,眨眼间,符箓化为两道身影。

  李绪与柳怀梦,凭此符短暂地获得了肉身,显化出来。一个掌中持缭绕黑炎的长。枪,一个提着盏光华辉映的明灯。

  “助我绞杀他。”夏珏道。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和睦过,但在楚辰的事上利害一致。

  妖兽展开双翼,扑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上前迎战。夏珏退在最后,守御的七星阵在脚边浮现,他在阵中坐下,合拢双目。

  诞生于本体意识海中的心魔,开始向本体还击。

  他的神识冲撞着另一个神识,深藏在妖物躯壳内的那个魂魄,猝然起了一阵震颤。作为本体,楚辰曾在皋狼城之战中隔空操纵他,激起他体内魔性,令他险些陷入疯癫……但此一时彼一时。吞噬了李绪的力量后,夏珏大有增进,楚辰此刻却很虚弱。现在夏珏竟能反过来,搅乱楚辰的意识。

  起初妖兽的动作还很矫捷,渐渐地迟缓下来,庞巨身躯承受着密如雨点的攻击。一支羽翼被炎枪扎穿,黑火在翅上蔓延,妖兽暴怒,抬爪拍去,只拍中了李绪的残影。它的双瞳,又被柳怀梦的灯笼所放明光照住,眼底淌下血泪,吃痛地嘶吼起来。

  妖兽发狂了。

  催发了某种秘术,它陡然气息暴涨,发足往夏珏的方向疾奔。在心神中兴风作浪的夏珏,才是它如此狼狈的祸首!李绪与柳怀梦皆拦在前方,妖兽张口咆哮,比先前狂猛数十倍的气浪,一下子将两人身躯拍打粉碎。血符所化的分。身,到底是很脆弱。

  星芒闪烁的防御阵也被一脚踏破,妖兽闯了进来。

  夏珏睁开眼睛,眸色幽深。

  他避不开,也没有再试图闪躲,眼看着兽爪落了下来,神情镇静无波。早在桂凤楼不原谅他、离他而去的时候,他就已决定舍弃这具肉身,与往日割裂。他舍得下,待自己也极狠。

  ——“三千界”的其中一方小界域里,凌虚正愕然地问:“桂道友,你怎么了?”

  桂凤楼先前寻到了他,他陪着一道穿梭各界,将众人解救出来。突然,他发觉桂凤楼的脸色变了。

  “他,他难道……夏、夏珏……”桂凤楼摇头,急切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眼尾泛了红。夏珏交给他的那只噬心蛊的子蛊,在掌心剧烈地挣动,好像感应到了母蛊的危急。

  夏珏正处生死之危,可是他竟无法帮忙,这片大阵他所知甚少,找不到阵心,也来不及相救。

  快逃,阿珏,撑不住就快逃!千万别硬撑,我恳求你……

  一蓬血雾爆开,利爪捅穿了夏珏的胸口,一节节捏碎他的肋骨,挤烂他的血肉。寄宿在心脏里的噬心蛊凄厉地哀鸣,极度的痛楚充斥了感知。视野陷入黑暗,生命如流沙逝去。

  无人能在这样的伤势中活下来,夏珏的魂魄,被逼出了残破不堪的身体。

  他死了。

  常人的肉身如同塞紧了口的瓷瓶,容纳着魂魄,而濒死的躯壳,就如四面漏风的破布袋子,可以轻易地任由魂魄进出。此刻夏珏的肉身是,楚辰的妖兽之躯也没有好上几分。在摧毁了夏珏的躯体后,强行催动的秘术开始失效,兽躯也在飞快地委顿下去。

  夏珏、李绪、柳怀梦的魂魄,一齐化光冲入了妖兽的躯壳里。

  也该到了最终决战的时刻!

  在妖兽体内的意识海中,分。身们与本体,首次面对面地相见。若说庞大妖物的模样还能够虚张声势,楚辰的魂魄,就唬不住人了。他只余下残缺的一缕,自胸口以下,都已化为虚无。常年浸染在黑暗里的他,散发着浓郁的魔气,再也觅不出当年仙君的影子。

  没有寒暄,连半句话都没有说,三人便围攻上来。或许是因为出自同源,他们的配合竟然相当默契。

  楚辰节节败退。

  他太孱弱,天意也背离他。险险避开李绪的一招时,他看清了李绪眼底的炽烈战意。转眼望向夏珏和柳怀梦,亦是如此。杀气如燎原火,无可阻挡地漫涌来,将他四面围困、吞噬。

  你们都有甘愿为之搏命的东西——楚辰暗想,为了桂凤楼,为了天地苍生,是吗?而我只能凭着一腔恨意,因为我所珍视的,什么都不剩了。我也多想,为护着某人,一步不退……

  堕天的数十年间,他报复天道,摧折了无数条性命,却愈来愈清醒地知道,谢崇宁回不来了。他再杀死多少人,哪怕毁灭这方世界,都回不来了!

  战斗越酣,他越忍不住思绪涌动。

  他抑制不住地分神。

  燃烧了许多年的恨火未曾熄灭,但在交战的三个人面前,气焰矮了一头,且越加地气短起来。楚辰甚至没有发觉,他早就悄然间中了某个幻术,这幻术侵蚀了他的意志,让他妄念丛生,变得软弱。

  他生出了幻觉。在幻象中,他看见谢崇宁,那人含笑凝眸,朝他伸出手。

  他也将手探了过去。他没能牵住暌违已久的恋人,而是受到了致命一击。最后残存的魂魄,就在这一击中瓦解了。

  不止是胸口以下,楚辰的肩颈、下半张脸、鼻梁与眉睫……都失去了。败亡之际,他忽然觉得可笑。

  天道,你到底棋高一着,让我的分。身们,还有恋人的转世,全都与我不共戴天,最终取走了我的命。我这一生都是场笑话,天道,你看够了,满意了?

  在消散前,他爆发出了声势浩大的一击,将全部力量化为滔天巨浪。这饱含怨恨的灵力之浪,以自身为祭,率先磨灭了楚辰自己的残魂,接着向三人卷席而去。不将这股力量发泄殆尽,巨浪便不会停息。

  浪涛的咆哮之声,响若雷鸣。

  这个刹那,刚才还配合无间的三人中,柳怀梦与李绪忽然对视了一眼,李绪微微点头,他们一齐往后飞退,留夏珏落在原地,独对浪头。夏珏有所察觉,想退却被后方涌来的力量阻挡。这两人困在夏珏体内时,到底是如何背着他暗中商议的,就连夏珏都不知晓。

  巨浪兜头浇下,吞没了夏珏,释放出了毁灭之力。当潮水退去时,显露出来的,是一团污黑的混沌。夏珏连人形都不能维持,被打出了心魔的原形。脱去了温文秀雅的表象,就只是丑恶、污秽的魔物罢了。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陨灭,”柳怀梦瞧了一眼,目光流露憎恶,冷冷道,“不过也够你安分几千年了。”

  夏珏,那滩蠕动的黑色混沌,没有做声。

  “柳道友,这又是什么意思?”李绪道。他眉头微皱,看着突然在身周环绕升起的囚笼。他的魂力不及柳怀梦,猝不及防间,已经挣脱不出了。

  柳怀梦望向他,态度变得客气许多:“李兄,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为免你插手,只能委屈你在里面待上两日了。”

  “你要做什么?”李绪追问。

  柳怀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还记得本体和谢崇宁是如何落到现在下场的么?我要做的,就是不重蹈他们的覆辙。”

  他当然早就计划好了,秀丽若女子的眉目间,皆是果决之色。

  李绪若有所思,陷入沉默。

  本体灰飞烟灭了,还有两人不是受困,就是伤重,这具兽躯,自然由柳怀梦接管。

  妖物撑起了身体,将地面上的夏珏尸骸一口咬住,吞入腹中。

  属于曾经的仙君楚辰的大部分力量,回到了妖兽的躯壳里。片刻后,流血止住,焦枯的双翼覆上新生的羽毛,如今由柳怀梦操纵的妖兽一振翅,从阵心飞了出来。

  众人被营救出来不久,寄托在虚空中的“三千界”就失了效。半空中,浮现出了那头庞巨的妖兽。

  感知到了灵力波动,桂凤楼立即仰头望去。

  焦灼的目光落空,他没有寻到那道身影——夏珏!你到底人在何处?

  他的身子忽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因为他看见了一块玄色的碎布片,从空中飘落,其上浸满了血。那是从夏珏的衣物上撕扯下来的。

  提起剑,桂凤楼动如飞电,追上了高空。他二话不说,便是一剑斩出,雪亮的剑意将苍穹照彻。

  杀,杀了它!

  他不敢想,夏珏如今是何境况,只有专心凝聚剑气,先杀了楚辰再说。

  妖兽并未与他硬拼,扇动双翅,躲开剑气,迅疾地往远处飞去。这是要逃遁,桂凤楼决不能放过它,也御剑而追。

  他的遁术不差,却在数十息间,渐渐被抛在后方。

  为什么,楚辰明明受了伤,竟似实力还增长了?桂凤楼越追,越觉心寒。比起他与李少游所碰见的那个残魂,比起他在三千界中迎战之敌,为何楚辰像是又恢复了不少?

  ——如果这次大费周章都无法剿灭,待楚辰躲藏起来治好伤势,还能不能再有今日的机会?

  他顾不得浑身作痛的肌骨,将遁法一催再催,用到了极致。仍在眨眼工夫,那妖兽不见了踪影。

  无论如何都感知不到妖物的气息了,桂凤楼愣在原地。紧接着,身后的凌虚追上了他,池掌门等人也跟了过来。

  “不见了?”他听见有人道。

  桂凤楼回过头去,在云端踉跄了一下,被凌虚扶住。他瞥了眼,摇摇头,抽回了手,自行走到池鉴真人面前。

  “掌门,夏珏恐怕……他恐怕已……”他嘴唇嗫嚅,垂下头,没能说完这句话。白发苍苍的池鉴真人眼底湿了,却还轻拍他肩头,宽慰道:“人各有命,勿要太过伤怀。珏儿的事我知晓了,你也受了伤,快去疗伤吧。”

  房门紧闭,昏暗中,桂凤楼躺在床上。

  他被掌门要求静卧疗伤,已经养了好几日。

  当初虽然血染重衣,都是皮肉伤,其实他伤得不重。现在伤口差不多愈合了,他却还不想起身,只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池掌门率人找过夏珏的下落,最终只有那块残破的布料;他们又回到山里,挖出了楚辰的巢穴,搜出大批炼尸的灵材;此事已传遍天下,目前正邪两道,都在搜捕那头形貌怪异的妖兽。这些消息都是由凌虚告知他的,因为除了凌虚以外,他谁都不愿见。

  桂凤楼有些心灰意懒了。

  若论战力,楚辰尚可以应付,但此人的遁法、隐匿和阵术,却要远超凡俗。每一次交锋后,楚辰安然退走,他却损失惨重……他失去的,已经太多了。

  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了结?怎样才能了结?

  他还要再付出多少代价才够?

  抬眼看了看搁在枕畔的传讯莲灯,灯芯仍是熄灭的,莲灯勾连不上夏珏的气息。桂凤楼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了噬心蛊的子蛊,幼小的蛊虫还活着,安安静静地卧在他掌心。若母蛊死亡,子蛊本来应该绝食而死,它却未死。这几日,桂凤楼因着这只蛊,心里略得安慰。他也知道,或许只是因为夏珏殁于三千界中,当时身在外界的子蛊没有感知到,无从判断母蛊的生死才会如此。但他忍不住要抱有一丝希望。

  他还没有亲眼见到夏珏的尸体。

  收起子蛊,桂凤楼僵卧着,没有再动。

  他两眼睁着,不知望向虚空某处,眼睛里是干涸的,一滴泪水都无。几天来他一直没有哭过,就算心知夏珏凶多吉少——不止是推断,冥冥中他已有所感觉。

  ……凌虚就要来看我了吗?还是再过一两个时辰?许久后,他模模糊糊地想道。晨与昏,日与夜,关在屋子里的他不怎么能分辨了。

  每日凌虚都过来陪他一会儿,这时候他的心里也会好过些,然后他又把凌虚打发走。想要人陪,又想独自待着。

  他也知道这样对待凌虚,实在是伤人,但他管不住自己。充沛的精力与耀眼的自信,好像一夕间从他身上褪去,残留下来的只有孤独与疲惫。

  还没有等来凌虚,桂凤楼就睡着了。

  几日来他第一次入了梦。从朦胧的白雾后,夏珏走出来,走到了他面前,轮廓鲜明、犹如生前。

  “阿珏,”他叫,“你死了吗?”

  “你以为呢?”夏珏说,“我死了,凤楼,我已经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他望着怔怔无言的桂凤楼,又说:“我来质问你,你为什么不哭?李绪死的时候你哭了,你为什么不为我哭?”

  他愣住,纵然心中悲戚,仍是气得笑了:“你连这个都要攀比吗?”

  “当然要比。原来你只爱他,不爱我。”

  他本来还在笑。夏珏却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他,眼睛像深邃乌黑的晶石。看夏珏那么认真的样子,他也开始慌神:“我……我怎么会不爱你?”他焦急地想要证明,可是想不出证明的法子,最终他将五指插入胸口,掏出了自己的心,“我给你看,给你看看我的心。”

  胸口敞开了大洞,他挖出来的那颗心脏轻飘飘的,托在掌心,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原来只是一个空壳,里面已烧成了灰。

  “我心里只剩下了灰烬,阿珏,你看见了吗……都随你去了。”他说。

  没听见夏珏的回应,桂凤楼就醒了过来。他的手指正搭在胸膛上,透过纤薄的皮肤,能感受到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他活着,心跳自然没有停止。如果将它挖出来,真的会变为一团尘灰吗?

  指尖微动,他的手耷拉下来,落在床板上。他不可能当真去挖,那只是个梦,他只会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而后,在一事无成的痛苦中死去。

  还有那么沉重的担子,背负在他肩头……

  好几件事待他去做,必须寻到楚辰,阻拦其继续为恶,桂凤楼心底都清楚。但此刻,他还是恹恹地躺着。

  “桂道友,你可好些了?”一个清冽的声音,忽然落入耳中。

  桂凤楼抬起眼,道了声“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都没有察觉凌虚的到来。

  探望他的白衣剑修坐在了床边,将提着的食盒放下、揭盖,说:“吃点东西吧。”

  他张口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那你抱我起来,喂给我吧……替我剥个橘子就好。”

  他不是不能,是不想动。凌虚果然也纵容他,抱住他,让他倚坐在床头,盖好锦被,又从食盒里拿了个橙黄的蜜桔,剥开了皮,一瓣一瓣地喂到嘴边。

  桂凤楼半躺着,就他的手,慢慢地吃。

  “有点酸。”他忽道。

  凌虚一怔,想把橘子放下来,他又接着说道:“我还想吃。”

  凌虚便继续喂。

  “这一瓣最酸,”桂凤楼再咽下去,评价道,“这么酸,一定是夏珏。”说着说着就笑了:“因为他总是酸溜溜的。”苍白憔悴的脸上,展露出了多日未有的笑颜。

  凌虚沉默不语,与他对视。

  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桂凤楼突然挨过来,将脸埋入他的胸口。

  察觉到衣襟渐渐湿透,凌虚无言地抱紧了怀里人。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桂凤楼,只希望能分担些许桂凤楼的痛苦。

  桂凤楼哭了好一会儿,仿佛身体里的血,都化为眼泪流了出来。他再出声时,还带着哽咽,但吐字已经很是清晰。

  “凌兄,你千万要好好活着。”桂凤楼说,“如果我死了,你也要活下来。”

  “因为夏珏不在了,你也不想再活着,是么?”凌虚道。

  他的话里第一次带了刺。性情平和的剑修罕见地生了气,这股怒意,就像漂浮着冰川的海面下的火焰,看不见,又确确实实地灼烧着。

  桂凤楼也听了出来。他从凌虚的胸膛上退开,颊边犹带泪痕,摇摇头说:“我不是。敌方太危险,要解决幽劫,看来最终要以命相博,死也是难免。”

  凌虚不太懂得人情,猜不透这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也没有费心去猜,而是说:“你不会死。在我死以前,绝不会让你死。”他说得很郑重,字字千钧。

  “凌兄……”桂凤楼默了片刻,道,“那就一起,你不抛下我,我也不抛下你。我们死也要一起死,好不好?”

  “好。”

  “我答应过方华,将他的尸骨送回广陵城方家。”桂凤楼随后说,“离开广陵城后,我们再依照师尊赐的那张图谱,前去剑修大能罗昊的传承地。寻到楚辰以前,要尽快地拔升修为……凌兄,好吗?”他一口气交代完这些话。突然间,他的眼睛里重又闪烁着光彩。他一直哭不出来,哭了一场后,昔日的他似乎也随眼泪苏醒了。

  “好。”凌虚仍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桂凤楼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幕中正是月明星稀,“那明日,明日就动身吧。凌兄,你早些休息。”

  刚才连坐起身都懒得动弹,需要人抱的他,主动往里挪了挪,将本就宽敞的床榻让出一半:“别回去了,你睡在这里吧,明早也方便些。”

  凌虚望着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