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第165章 许诺

  向时雁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墨竹峰的小院。

  她四年没住过的房间依旧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在悉心打理,每一处都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甚至她们离开了大半个月也没有一点浮灰,祝云祝雨将此处照料得很好。

  丹田仍旧枯竭,她先后与虞子茗和天劫相抗,到最后与鬼王对峙时早已是强弩之末,万幸还是撑到了师尊等人来援。

  ……她现在有些后悔去信向怜泷求援了,虽然她不一定会立刻向槐叶下手,但觊觎着总归也是个麻烦,偏生向时雁现在既没有名头也没有能力赶她走。世间知晓槐叶是天人之体的人只有她和黎桧,两人连玉明都没有透露过,也不知道怜泷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

  想到这里,向时雁才意识到,她还没有来得及警告黎桧师兄和槐叶,该不会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怜泷已经做了什么吧?

  向时雁瞬间没了安睡的打算,她心里有种预感,怜泷想要利用槐叶,行动却不会如他们想象的一般单纯,恐怕又有什么自己猜测不到的阴谋。

  怜泷与她一般以情入道,但两人的“道”却截然不同,师尊为人处世张狂诡异,向时雁一时之间也难以预测,只想着立马起身前去主峰,将事情与那两人说了才好。

  “咳咳……”她昏昏沉沉地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脚尖踢了两下没能够到鞋袜,反而是喉咙痒痛起来。

  被鬼雾包裹之时的侵体的阴气虽然在她应对天雷时便驱散了大半,但果然还是有所残留,现在她身体忽冷忽热,好像有点发烧了。女人扯起一旁的罩衫披上,下床为自己倒了杯水,用灵力煨热了,喝起来才不像刀子入喉一般疼痛。

  身上又添新伤,万幸不大严重,只是引气入体加上神识疲累使得向时雁有些精神委顿,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她此番终于突破大乘期,与之相比,一点小伤不足为虑。

  灵力枯竭,暂时无法用往常那纸鹤传信的法子,向时雁只好强打精神一字一句写下想说的话,唤了在庭中练剑的贺鹤替她将信送到主峰去。

  少女见她终于醒来十分开心:“师尊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身子可还好?我在营地中见你身前衣物被血浸透了,吓得命都没了半条。”

  哪有这么夸张,向时雁摸了摸腹部,身上的衣物还是她自己在营地中简单清洗包扎后换上的,这才不过一天两夜,皮肉伤都快好了。

  见贺鹤还想说些什么,向时雁赶紧堵住她的嘴,催她赶快动身。

  少女不情不愿地御剑走了,修炼了六年,三灵根的少女也终于有了筑基逼近后期的修为,在向时雁闭关的时候便学会了御剑飞天的法术。向时雁对这四年之中的时间流逝没有一点概念,心中还当贺鹤是那个炼气的弱小弟子,一点没意识到少女发觉她不见了之后会立刻跟在她们后边赶回营地。

  向时雁临走时在房门口设下了禁制,但她的法术将贺鹤错认而不起作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概是发觉了那个向时雁是个不会回应的傀儡,才意识到她将自己带来黑市是为了让她们远离危险吧。

  “师尊。”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唤,祝云手中提着几株灵植草药从屋后的药田回来,脸上红润润的,额前还挂着点薄汗。

  虽然没有向时雁时时看护,但这些年来祝云的身体在她留下方子精心调养下还是好了许多,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健康的少女了。

  “这是做什么?”向时雁捻起帕子替祝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小雨去主峰听长老们讲道,让我现将成熟的药草采了,等她回来料理。”祝云扬了扬手中根茎还带着些泥土的灵植,“听说师尊病了,她便想为您做一道药膳,这些年来操心着我这药罐子,她的手艺也越发精进了,您就等好吧。”

  大大咧咧的少女不知为何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就一幅羞赧模样,向时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分明书中的少女不是这样的,但在向时雁看来那书还不如一卷草纸,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是吗,咳咳,那我就等着了。”向时雁捋了捋祝云的额发,“你们姐妹二人虽然拜入我门下,但这几年我大部分时候都在闭关,也没能教导你们什么……过得可还习惯?”

  三个孩子一下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向时雁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她本就不大擅长与人交往,面对已然有些陌生的祝云,一时不知竟该如何与对方相处。

  祝云看出女修平静温和外表下的窘迫,便温声道:“师姐与同门待我二人都极好,师尊不必担心。您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先去歇会儿吧。弟子先去处理这些药材了。”

  话刚说完,祝云便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喷嚏,向时雁轻轻推了下她的肩:“天气渐冷了,小心着凉。出了汗先去换身衣服,我还有话同你说。”

  “……是。”祝云躬身后退。

  祝云知道向时雁要说些什么,她与贡宁情同姐妹,换做是祝云,只杀祝柽也绝不会满足,不将祝家彻底搞垮,让祝柽最看重的家族与他同下九泉,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仅如此,据贺鹤所说,这些年来不光是向时雁控制着的势力,连当初与她一同大闹淮海城的妖族同伴也在向时雁的授意下四处追杀那些曾为祝柽办过事的人,足足过去六年时间,向时雁心中恨火未消,唯有将这根链条从头至尾一一捋清,她才能宽心。

  只是那些外围的帮凶再没有线索也容易追查,参与此事的世家内部却不那么容易影响,这也是向时雁为她们留着这个姓氏的原因。

  五年前,十岁的小祝云分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为何此时还会感到伤感与不舍呢?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最开始她明明只是想让祝雨能够逃出这个泥潭,自己沉得再深也无所谓了。后来祝柽死了,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不是贡宁瞎了眼,她连最后一个逃避现实的借口都失去了——原来她根本就没资格怪母亲将自己带到这个世上,最后痛苦而死的女人最后意识回归的瞬间,或许恨死了寄生在她体内的两个孽种。

  祝柽方死,生前未能如他所愿得到一个男嗣,那本是她坐上祝家家主之位的最好机会。

  说到底,谁也没料到还有贺鹤这个凶残的家伙会将祝氏族长和其他人一同残杀,当初趁着还名正言顺的时候尽自己所能控制住祝家是最好的选择,就算她自身没有力量根基,有玉苍山作为靠山也能与祝峯分庭抗礼。

  向时雁是个好人,也是真心实意地将她们看做的徒弟照料,她不会那样将姐妹二人当做棋子随意驱使,祝云那时便理解了。

  师尊将她们二人带回来,任由祝峯接管祝家,无非是担心她们年纪小又没有能力自保,不忍将她放在台前接受众人的攻讦。

  可是眼下已经过去这么久,当初被贺鹤的突然袭击搞得乱成一团糟的淮海城三家中,徐家大体安稳,白家的动乱也被铁腕镇压,近来形势回缓许多,甚至徐家家主都动了将当初被父亲送走的女儿接回去的心思。

  若是再不抓住此时的机会,或许日后再难有这种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了,就算日后她们能执掌祝家,一个在世家争斗中落败的家族也必然实力大减,难说还有没有冒险抢夺的价值了。

  她明明都知道的……祝云自从来到了玉苍山便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究竟何时要离开此处,与师姐们邀约偷溜下山在凡间庙会上闲逛时她在想,在月夜庭中偷尝贺鹤从槐叶那里顺回来的灵酒时她在想,在玉苍山上吃每一口无需笑脸迎人的饭、喝每一口没有人虎视眈眈的茶、呼吸每一口无人干涉的自由空气时,她都在想。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偷了贡宁的安稳人生。

  所以修习不顺她就勤学阵法、符箓、丹药,五年来将藏书阁的典籍看过了大半,所以她求下山历练或回门探亲的徐幼晴替自己带的再也不是点心小食或机巧玩意,而是一封封写满了利益往来的书信……

  或许祝柽最后还是赢了,他让祝云祝雨都发自内心地将自己认作是卑鄙的祝家人、肮脏的炉鼎、麻烦的累赘,两个少女至今都好像在替父赎罪一般为此事惴惴不安,被过往的阴影追赶着,无时无刻不在计较着自己能补偿给向时雁些什么,能够补偿给死去的贡宁什么。

  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在向时雁闭关的四年间,祝云偶尔会生出若是师尊修为难以精进就好了的想法,要是向时雁因此注意到这天灵根炉鼎有些用处,她自然也会心甘情愿地献身,或许如此心中便能不再那样煎熬。

  分明已经在心中排演了这么多遍,真的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她心里却百般的不情愿。祝云也奇怪,难道她就这么贪恋此处的安稳吗?

  或许有,但更多的是畏惧着自己的过去,好像阴影还弥漫在淮海城,她一踏入那座城,事情又会变回五年前那般。

  即便如此……这也是她该还的债。祝云慢吞吞地换下汗湿的里衣,心中情绪难以言喻。

  她又忍不住想,或许自己一开始便不应该将此事透露给祝雨,这样妹妹也不会执意要随自己回去……

  向时雁已经泡好了茶,说起来这茶还是贺鹤从她的私库中翻出来的,只是向时雁却对它没有一点印象,早年她确实有段时间痴迷于灵茶,或许是那时收集的吧,口感和香气也确实有些印象,她的确是在哪里喝过的。

  少女好像要行刑一般在她对面端坐,半天也不拿起茶杯,细看之下她捏成拳放在膝上的双手都还在轻轻颤抖着。

  “你师祖怜泷要在门中呆上一段时间,她……大约不是什么好人,你和祝雨尽量避着些。”

  祝云对怜泷印象深刻,毕竟先一步回山的贺鹤才说过此人不大对劲,她后脚便将昏迷的向时雁送回了墨竹峰,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加上据说贡宁乃是怜泷最为爱重的弟子,祝云祝雨心中更加不安,却没想到师祖态度却还不错。

  只是怜泷绝口不提贡宁的事……反而让人有些奇怪,听贺鹤那样说,原本她所预想的女人要么是横眉冷对,要么是抱着她们涕泗横流,可怜泷那副样子,却好像是完全不在乎这件事一般。

  祝云并未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坦言,只是点了点头。

  气氛再一次陷入僵局,向时雁用手摩挲了一下杯沿,率先打破平静:“其实,当年将你们从淮海城中带回来,我有考虑过是否要为你们改姓。”

  “……”祝云深吸了一口气,“不瞒师尊,我其实也想过此事。只是怕冒犯了逝者。”

  向时雁轻笑一声:“你太小瞧她了。”

  “不被期望的孩子遭人怨恨,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知这句话戳到了向时雁什么痛处,女子突然移开了视线:“那是自然,但逝者已逝,所谓的冒犯不过是活人的心结罢了。”

  显然两人都幻想过若是启微君还活着会是什么反应,只是说再多都不过是猜测,她毕竟已经死了。

  “心病难医,师尊有什么猛药尽管下就是了。”祝云扯了扯嘴角。

  “修仙界将来有大变动,若是能趁此机会将祝家,甚至整个淮海城纳入麾下,至少不会那样被动;另一方面,虽是私仇,但切除面上根茎不够,不将毒株所有根须尽数祛除,难解我心头之恨。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和祝雨能够执掌祝家。”

  果然来了,祝云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的这股失落是从何而来,难道她期盼着向时雁这个老好人能做到底,免了她复仇的业障吗?那样难道祝云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样平稳安泰的生活?

  “即是如此,师尊又为何提起改姓之事?”祝云悄悄地捏紧了袖子,心中有些困惑,“我若不能为那恶人传姓,如何有名目控制祝家?”

  “我最不愿看到的莫过于让那人渣如愿,白捡一个资质出众,又聪慧机敏的继承人。但是我相信你。”向时雁盯着少女的眸子,语气笃信又平静,“你难道就不曾设想过,既不致势力崩解,又能瓦解祝氏家族的方法……”

  祝云一惊,向时雁仿佛能洞见她的想法一般,将她这些年来心中慢慢织就的罗网点出。与此同时,心中还弥漫着一点被人理解的快慰与甜蜜。

  “眼下淮海城局势不稳,这便是最好的时机。”她有些急迫地说。

  然而向时雁却立刻否决了少女兴奋的提议:“不成,你们势单力薄,就算是玉苍山在背后支持,也难以保证不会遇到危险。”

  即便不论是在书中,还是在向时雁所接受的破片记忆里,祝云对祝家的改造都十分成功,但一个年幼且力量薄弱的女孩,能将祝柽拽下家主之位,还在风起云涌的世家争锋局势中站稳脚跟,将一方势力牢牢掌握在手,向时雁不敢想象她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

  她对祝云的才智与能力十分信任,但却不愿她在羽翼未丰的情况下再经受那些风雨。

  “正因如此才要抓紧行动,若能趁着这乱局,在纷争不断的徐白两家中斡旋一番,比我孤身一人面对祝氏宗亲要好上许多。”

  “那些活了几百岁的老东西岂是你可以随便使唤的?既无供以交易的筹码,有无能震慑敌人的武力,哪里来的资格坐上桌与他们一同竞争。”

  “那又能如何?我知道我们姐妹二人与常人不同,就算是天灵根,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你希望中那样能够自保的强者。就算有可能,那要多长时间?”一口气将心中压抑多年的不安吐出,祝云忽然感到胸中一片畅快。

  她的经脉脆弱窄小,数年下来经过向时雁灵植丹药不计成本的调理已经与常人大差不差,但与常人不同的经脉走向决定了她们两人难以适应一般的功法典籍,修炼到这个地步她便已经面临着身体支撑不住的风险,两人都有觉悟,或许将来修为再难有寸进。

  “六年。”

  “什么?”

  “槐叶从无到有,突破金丹只花了六年时间,她与你一样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以她为基准计算,六年之后,你便可结丹,那时无论你做什么,我自然放心。”向时雁勾了下唇,仿佛已经成竹在胸。

  她将一枚玉简缓缓推向祝云。

  “我等着你终于认同自己有资格冠上她的姓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怜泷不是乐子人啦,人家非常严肃地在修炼的

  把别人的情感和关系弄得越扭曲,她越能观察到“情”字纷乱奇妙的侧面

  总结:师祖是冷血的事业批en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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