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坠，金色的光洒落在林间，与粉嫩的桃花色泽融合，分外醉人。
汐裳偏头望向凤倾芸，见她的银发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眨一眨的眼睛里沉着深邃的光。
叶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粘的尘土，道：“我先走了。”
汐裳问道：“不然你也来我家住一晚？”
“不了，我早就定好客栈了，就不去打扰你了。”叶笙笑了笑，扬长而去。
她高挑而孤独的身影愈来愈小，风扬起了她的头发，瞧来很是潇洒。
汐裳目送她远去，这才问姫泠：“二小姐，你呢？要往何处歇息？”
姜沅替她答：“要去打扰你。”
“那便走吧。”汐裳说着，牵起凤倾芸的手走在前面。姫泠和微生沅挽着手走在后面。
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随着夜幕降临，它们逐渐消失，她们也逐渐离去。
回到汐家，汐裳便直奔汐知瑾的住处而去，凤倾芸自行回了汐裳的屋子。姜沅则带着姫泠去往她住的卧房。
不想汐裳却在门口见到了汐覃。
她惊奇地看着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地坐在台阶上的汐覃，问道：“爹，你怎么在这？”
汐覃叹口气：“你娘说她今晚要和你姜姨同睡，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汐裳同情地看看他，道：“这里确实挺凉快的，爹您在这好好待着吧。”
汐覃：“……”
汐裳绕过汐覃推开门，快步走到内室。果然如她所料，汐知瑾正和姜与曼边泡脚边拉着手叙话。
见她进来，汐知瑾淡淡看了她一眼：“回来啦？”
汐裳笑嘻嘻地凑到两人中间，对姜与曼道：“姜姨，我不光回来了，还把你的‘老女婿’带回来了。”
姜与曼一听，立即就要擦脚。
汐裳拦住她：“您先别急。”
汐知瑾也道：“急个什么，人又跑不了。”
姜与曼缓了缓，又急着问：“她如今在何处？”
“就在……小姜那儿。”汐裳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汐裳栽倒在凤倾芸怀里，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凤倾芸也忍不住跟着笑：“好啦。”
她在汐裳的鼻子上勾了勾：“你真是坏心眼，姫泠怕是要记你一辈子的仇了。”
汐裳不以为意：“我帮她制造和丈母娘的见面机会，她应该好生谢谢我才是。”
凤倾芸回想着方才姫泠咬牙切齿又强行忍耐的模样，笑道：“她怕是想吃了你的心都有了。”
汐裳也笑：“管她呢。虽然我事先没告诉她，不过结果还是好的。很明显，姜姨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凤倾芸点点头：“确实，不过你下次行事还需谨慎，若是弄巧成拙便不好了。”
“当然不会。”汐裳神秘地摇摇手指，“虽然我没告诉姫泠，但可跟小姜说了，这样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再者，姜姨就就喜欢她这样的性子。若是令她提前知晓，必然会刻意装乖巧，反而不好。”
“你总是很有理。”凤倾芸深深地注视着她。
“那当然。”汐裳笑得明媚，又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凤倾芸无心再听，慢慢凑上前，吻上她一张一合的唇。
翌日，若禹终于姗姗来迟。
却不是给她的乖徒儿过生辰，而是特意来通风报信的。
她神色凝重道：“忘川有异样。”
汐裳一怔，立即问：“什么异样？”
若禹沉重地吐出两个字：“灵乱。”
那一刻，汐裳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凤倾芸当机立断：“我们现下就收拾东西，准备一番便去忘川。”
汐裳深吸一口气：“好。”
叶笙也道：“我和你们一起。”
姫泠想了想：“我便先不过去了。我要先回家一趟。”
姜沅接道：“我陪她同去。”
汐裳点点头：“早些回来，想必还要你们帮忙。”
“知道了。”
其她人各自离去，凤倾芸也去整理行装。汐裳呆呆地坐在院子里，心中一片乱麻。
她一时想起千年前如同末世一般的忘川，滔天的忘川河水几乎要淹没整个人间。
一时又想起在信源山中发生的一切，那个影偶，充斥着阴谋的东西。
汐裳忽而有些害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成了一盘棋上的棋子。
她们被利用，被监视。
她们不知道下棋的人是谁，布局的人是谁，只知道，她们身处棋局之中。
若想反抗，只得推翻整座棋盘。
可这，又谈何容易？
汐裳陷入了很深的思绪，连汐知瑾坐在了她旁边都不知道。
直到汐知瑾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汐裳猛地回过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汐裳目光闪了闪。
汐知瑾看穿她的谎言，也不说什么，又问：“你要去何处？”
汐裳不吭声。
汐知瑾自顾自继续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猜，大约是个危险的地方吧。”
汐裳低了头，答道：“是。”
汐知瑾平淡地“嗯”一声，又叹道：“我从前以为，至少对于你这个女儿，我很了解。但自从你及笄后，我便一点看不明白你了。”
汐裳沉默着。
“你莫名其妙捅了自己一刀；好不容易伤好了，又要去璀错谷；你还在璀错谷闷声干大事，给我寻了一个‘贵婿’；如今，你又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我有时觉得，你在及笄礼后换了一个人，不再是我那个无忧无虑只知道闯祸的女儿了。但你又好像还是你，和先前一般能给我添麻烦。”
汐裳扁扁嘴：“哪有。”
汐知瑾横她一眼：“怎么没有？自我上个月回家，汐氏的、别人家的、老的、少的，都一窝蜂地找上门，逼问我怎么养成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女儿。”
汐裳理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做的？”
汐知瑾扬起眉，不无得意地说：“我把他们全部赶出去了。”
汐裳没忍住笑了笑。
“话说远了。你娘我只有一个意思，那便是，我不管你要出去做什么，普度苍生也好，到处添乱也罢。只要不特别过分，我就不会不管你。毕竟汐家的传统是帮亲不帮理。”
汐知瑾注视着汐裳的眼睛：“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必须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
汐裳回视她。良久，她应道：“……好，谢谢娘。”
汐知瑾揉揉她的头发，就像她幼年时一样，将她搂在怀里。
忘川。
看着不断翻腾的河水，汐裳紧锁眉头。
在她周围，凤倾芸、叶笙、若禹的表情也都不太好看。
远处，有三四堆人聚集在一起，分别是天璇门、霜飔阁和璀错谷以及一些小宗门的人。
汐裳冷笑道：“人来得真齐全。”
凤倾芸面色严峻：“千万小心。”
汐裳点点头：“你也是。”
几个宗门的人群逐渐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汐裳耳边充斥着许多人的声音。她有些烦躁。
这时，她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汐裳立即集中注意力，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周围人被她所影响，也紧张兮兮地看过去。
一时间，整个忘川除了河水翻腾的声响，安静极了。
有人忽然得意地笑了一声，紧接着，一阵紧凑的脚步声响起。
一群黑衣人乌泱泱地从汐裳注视的方向突然出现。领头的男子脸上带着面具，上面赫然是一只黑鸟的图案。
而那些黑衣人与雾林中的人衣着打扮极为相似。
领头的男子再度笑了笑，开口道：“陌伊仙尊，许久不见。”
耳边又一阵嘈杂，几个宗门的人都震惊不已，小声地交头接耳。
“他说什么？陌伊？”
“陌伊不是死了吗？”
凤倾芸紧紧盯着面具男人，很明显，她听出了他的声音。
叶笙低垂着头，看不出神情。
汐裳冷笑着走到所有人前面，咬着牙接话道：“凤族陛下，许久不见。”
身后的人群安静了一刻，又开始更加骚动了。
汐裳懒得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
那男人也轻笑一声，慢慢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属于凤青琰的脸。
凤青琰四下望望，笑道：“今日的忘川真是热闹，要比千年前热闹得多。”
汐裳也笑：“这可是凤族陛下亲自张罗的戏，自然热闹非凡。”
凤青琰满意道：“想必这出戏会很精彩，我的前妻，还有我的好妹妹，你们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汐裳不甘示弱：“很是期待，希望您不要演砸了。”
“自然不会，如今让我们先看看第一场吧。”凤青琰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
汐裳正欲说什么，忽然她听到“嗤”一声，一股剧痛从腹部传来。
她低下头，一柄长剑穿过她的身体，血液飞速滴下。
若禹喊道：“叶笙！你做什么！”
汐裳回过头，叶笙正笑着看向她。
那是一种癫狂的、得逞的笑。
叶笙拔出了佩剑。
汐裳捂着伤口，死死地瞪着她。凤倾芸护在汐裳前，手中的井仪指向了叶笙。
所有人都迅速后退，远离叶笙。
若禹不可置信地指着她：“你——”
叶笙丢了佩剑，笑着道：“我，怎么了？”
她说这话时，竟变成了男人的声音，且是凤青琰的声音。
汐裳攥紧了拳。
叶笙又恢复了她原本的声音：“怎么样，这第一场戏，还算精彩吧？”
汐裳吐出几个字：“你才是真的。”
叶笙笑着，赞道：“果然，还是陌伊仙尊聪明一些。看看我的傻妹妹，她现在还认不得我呢。”
她的语气不无遗憾：“好妹妹，我白疼你一场，你居然连兄长我都认不出。”
凤倾芸的呼吸急促。
她的世界仿佛要坍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我最爱的叶笙大宝贝可算露出真面目了！！
没错，她就是那个大反派！
前文已经有很多暗示了，后面会逐个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