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芸轻轻地拍着汐裳的后背,并给她递上手帕擦嘴。
汐裳冷静下来,足足缓了好一会儿,忽又腾一下站起来,指着姜沅:“你你你……”
汐知瑾在她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能不能好好说话?”
汐裳委屈巴巴地揉揉头,又皱着眉问:“姫泠呢?二小姐这时候死哪去了?”
姜沅道:“我让她去璀错谷帮我取不慎遗落的东西了。”
汐裳盯着她:“不慎?”
姜沅脸不红心不跳:“是不慎。”
汐裳白她一眼:“我信你才怪。”
姜沅目光错开:“不许告诉她。”
“不告诉你也瞒不住。”
汐裳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额头。
她倒是早就发现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她们已经在一起了。
汐裳回想了一番,还是推不出这两人究竟何时搞到一起的。
姜与曼闻言,问道:“怎么,汐裳也认识那位姫泠姑娘吗?”
汐裳默了默,答道:“可太认识了。”
姜与曼忙问:“人品性情如何?”
汐裳尽力排除自己对姫泠的“偏见”,组织了一下措辞,十分客观地说:“人品没什么问题,性情的话,在我面前很有问题,在……她面前没有问题。”
姜与曼听明白了,略显放心地点点头。
她正欲问下一个问题,汐裳斜了姜沅一眼,道:“……我现在该怎么叫你?”
幼年时她嫌弃微生沅三个字的名字太长,遂只叫微生。如今可好,人家把姓改了。
姜沅笑道:“随你怎么称呼。”
汐裳想了想,唤道:“……小姜?”
姜沅:“……”
叶笙扶额,提议道:“或许你可以叫她的全名呢?”
汐裳果断拒绝:“太普通,彰显不出我们十多年的友谊。”
叶笙忽然看向凤倾芸,意味不明地嘿嘿笑。
凤倾芸:“……”
一直叫凤倾芸全名的汐裳:“……”
凤倾芸幽幽地看着汐裳,此时无声胜有声。
姜与曼不曾察觉这一切,只继续关切地向汐裳打听:“她家世如何?有何亲属?”
汐裳只得答:“她家里人都早逝,如今没有任何亲属。”说着,她想起了什么,悄悄打量着姜沅的神色。
对方神色无异,应是早就知晓。
姜与曼又问:“她多大年纪?”
汐裳屈指算了算:“一千多吧。”
姜与曼惊道:“这么老?”
凤倾芸:“……”
姜沅:“……”
汐知瑾递了个眼色,姜与曼自觉失言,咳了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
姜沅解释道:“阿泠的修为很高,寿命大约要比我长。她的模样也很年轻。”
姜与曼点点头,又问:“那她这么多年来,可有过什么感情?”
汐裳立马答:“必然没有。”除了姜沅眼瞎没人能看得上姫泠。
姜与曼皱了眉:“这是为何?”若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孑然一身?
怕不是有什么缺陷?姜与曼担心地想着,嘴上也忍不住问出来:“她不会是个残废吧?”
姜沅:“……”
汐裳:“?”
她认真想了想,又认真地答:“应该是没有的。四肢健全,十分灵活。能说会道,五感敏锐。也没有什么病。”
还是凤倾芸登时明白了姜与曼的担忧,道:“姫泠是她姐姐带大的。她对她姐姐感情很深,是以她姐姐去世后,她始终无心风月之事。”
闻言,姜与曼才不再担心,反而越发放心了:“是个重情的,很好。”
她还要问什么,汐知瑾阻止了她,问:“与曼,你接下来与沅儿住在何处?”
姜与曼道:“我有一处小宅子,就在附近。我同沅儿先去那里暂住,日后再购置大些的房舍。”
汐知瑾劝道:“那里想必还需收拾,你们住着也不惯,不如在我家住一段时间?”
姜与曼想了想:“也好。那便多谢你了。”
汐知瑾边吩咐收拾屋子边道:“谢什么,你就在这安心住着。”
汐裳抱着双臂,气定神闲地觑着对面焦急万分的姫泠,半天才吐出一句:“她不让我告诉你。”
姫泠本就心急火燎思绪混乱,被她这一句噎得一时不知说什么。
汐裳悠哉游哉地啜一口茶:“你自己去问呗。”
“她特意把我支开又怎么可能告诉我?”
“那你就猜。”
“……”
姫泠无语道:“我从璀错谷回来,一进江宁便听说她和她父亲断绝关系了,这才找你出来询问。她什么也没同我说过,我如何去猜?”
汐裳撇撇嘴:“哟,二小姐怎么一到自己心肝儿的事上就不长脑子了?”
“你滚。”姫泠在桌子下踹她,烦躁地扒了扒鬓发,忽想到,“不会有我有关系吧?”
汐裳一脚狠狠踹回去:“废话。”
姫泠陷入了沉思。
汐裳暗自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见其面色逐渐凝重,心道莫非脑子长出来了?
下一刻,姫泠一个猛子站起来,便急匆匆地要往外走。
汐裳忙起身把她按住:“您先别急。”
“我……”
汐裳快速说道:“你听我说,一则她现在好得很,不用你去担心;二来她做事向来有章法和充足的准备,也不用你担心;三者,你现在去找她必然会见到她娘,我相信你还没准备好。最后,我建议你找个好地方,把她叫出来好好说说,商量一下将来的安排。”
一口气说完不少话,汐裳深出一口气,松开姫泠自顾自坐下了。
姫泠蹙眉想了想,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观点。
汐裳好人做到底,又道:“东郊有片桃花林,我先前已经包下了一日,今天就便宜你了。”
“这个时候还有桃花吗?”
“想有就可以有。”
“那便多谢了。”
汐裳啧了一声,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事可都告诉她了?”
姫泠的表情一言难尽,过了片刻才道:“她说她早就猜出来了。”
汐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心道好在她没喝茶,否则又要全喷出来了。
东郊桃林。
汐裳百无聊赖地算着时间:“她们都说了两个时辰了,再过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叶笙正数着地上的蚂蚁,闻言也道:“可不是,她们俩要说话,非拉咱们过来做甚?”
汐裳白眼都翻累了,懒得再接话。
原本她和姫泠商议定了便回去告诉姜沅。结果姜沅要她们一起去。
小姜姑娘口口声声说她只有几句话和姫泠说,说完就一并来找她们,随后几人商议一些事。
出于对自小到大都诚信做人做事的好姐妹的信任,汐裳十分天真地答应了。
毕竟她确实有些重要的事要说。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小姜姑娘不止改了姓,连她的守信美德都改了!
汐裳的怨念很重。
叶笙的怨念更重。她埋怨道:“都怪你,汐裳。你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数到哪儿了!”
汐裳敷衍道:“你重新数。”
“不行,已经有一部分进洞了。”
“把洞挖开。”
“不可以,太残忍了。”
汐裳:“……”她真是服了这个家伙。
凤倾芸忽道:“她们过来了。”
汐裳和叶笙一同幽幽地望过去。
姜沅还是那副恬静的模样,只是耳根有些发红。姫泠肉眼可见的高兴,用汐裳的话说,就是“笑得跟个老傻子似的”。
到底还是姜沅有良心,愧疚道:“抱歉,我们耽误了时间。”
汐裳疲惫地摇摇头。
罢了,她突然想,这似乎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几人围坐一周,姜沅想起若禹来,问道:“师尊怎么没过来?”
叶笙答:“她不知道研究什么劳什子呢,没空,我走之前她都没出来送送我。”
凤倾芸道:“回头再告知她便好。”
汐裳颔首,取出一本书来,翻开其中一页,放到几人中间。
姫泠看完,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所以,这便是那幕后主使寻找玄澧令的目的?”
汐裳平静道:“你可还记得你在地宫里想起的史籍记载?”
姫泠很快回想起来,重新背诵:“或欲并二界,乱天下……”她只觉后背发凉,“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姜沅道:“相传玄澧令为澧神所铸,分金木水火土,五行五相。五相合一,便可破除仙界与魔界之间横亘万万年的壁垒,使二界合二为一。”
叶笙问:“二界合一,会如何?”
凤倾芸解释道:“一旦二界合一,仙界的灵气会源源不断地渗入魔界,而魔界的魔气也会持续来到仙界。修仙者和凡人,皆禁不得魔气;同样,修魔者也受不了灵气。”
汐裳总结:“最后结果便是,如何人仙魔,都别想好过。”
叶笙不知该作何评价,半晌才说:“那这人不是自取灭亡还要拉上所有人做垫被吗?”
汐裳不置可否。
凤倾芸正色道:“总之不能令其如愿。”
“那是自然。”姫泠也跟着点点头。
汐裳伸出左手,先按下两根手指:“我们手中有土、金两个玄澧令。”
“水相玄澧令在忘川,它既是我的法器,还是我们取得的胜算大一些。”她又按下一根手指。
“木相玄澧令在对方手中,而火相玄澧令,大约也已经为其掌中之物。”
汐裳望着最后两根手指,缓缓放下,道:“二对二,倒还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