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裳和凤倾芸正一同往回走,远远瞧见一个诡异的身影。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叶笙的傀儡。
叶笙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物事,正放在嘴边吹着。
忽然间,一旁的“陌伊”猛地睁开眼,在绳索的束缚下踉跄起身。
坐在不远处的叶笙被这一变故惊得不知所措,在与“陌伊”赤红的双眸对上后,她更是吓了一哆嗦。
“陌伊”不知什么缘故,已经完全丧失了神志。她癫狂的模样几与疯了无二。
她很快锁定了叶笙的位置,直奔其而去。
叶笙慌忙地想要站起来,却意外牵动了脚上旧伤。在她与“陌伊”之间仅有一步之遥时,凤倾芸的羽箭落到了“陌伊”身上。
“陌伊”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随后直挺挺倒下,上半身恰好砸在叶笙大腿和左手上。
叶笙:“啊啊啊啊啊——”她右手紧紧抱在胸前,像是被糟踏的良家少女。
听到她的叫喊声,其余几人才从另一边迅速赶过来。在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时,她们同时陷入了沉默:“……”
若禹看向汐裳:“额……这是怎么回事?”
看热闹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汐裳正要回答时,叶笙虚弱地开口:“能不能先把她弄走再说话?”
汐裳哈哈大笑,同凤倾芸一起将“陌伊”扶起来,又捆严了些,放在一边。
叶笙心有余悸,向另一侧蹒跚地走了一段距离才再次坐下。其她人一窝蜂围在她身边。
在若禹给她重新上药后,汐裳才正色问.“方才发生了什么?”
叶笙蔫蔫地道:“方才我在给傀儡吹骨哨,以加深对其的控制,不知怎地,她突然就醒了,还直接冲我过来了。”
“莫非你的哨声惊动了她?”若禹问。
“不可能,我的骨哨是特制的,只能用于驱使我制作的傀儡。”
汐裳想了想,问:“我可以看看你的骨哨吗?”
“当然可以。”叶笙说着,便将手中的黑色哨子递给了汐裳。
这支骨哨约有小姆指长,通体黑色,表面光滑,看不出材质为何。
“若是别人吹骨哨,能否控制你的傀儡?”
“不能,只有我可以。”
汐裳点点头,将骨哨还给了她。
微生沅问道:“叶姑娘先前给我画的符印可是与骨哨有相同作用?”
叶笙答:“控制傀儡有多种方式,最基本的便是使用驭器。我的驭器便是骨哨。时间久了,我便可以直接控制它们。至于那个符印,只可暂时操控,过时无效。”
微生沅点点头,表示明白。
姫泠问:“所以影偶究竟为何突然暴起?”
易初答道:“可能是她自身出现了紊乱,便如人精神失常一般;也可能是她的主人在控制她。”
姫泠一拍脑门:“我倒是忘了南书尚在附近,兴许是她所为。”
若禹不解:“她想要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她莫非想压死我?”叶笙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气恼。
“影偶被束缚,没有多大能攻击力。或许,她想利用影偶体内的木相玄澧令。“凤倾芸分析道,”木相玄澧令可使人陷入诡梦,寻常人很难脱身,会被永久困在其中,直至崩溃。”
叶笙一阵后怕,抚了抚胸口:“还好我没有触发防御机制。”
汐裳皱眉道:“你离她已如此之近,竟没有触发?”
“没有。”
“这不太合理。”要知道,当初在雾林,她和凤倾芸与其相距尚有很远距离,也被吸入了诡梦之中.
叶笙与“陌伊”的身体贴在一处那么久,如今却还好端端地坐在这。
汐裳觉得不太对劲儿。
她问:“你先前可曾接触过木相玄遭令?”若是已经进入过诡梦倒是确实不会再有事。
“怎么可能?我前几日还在闭关,师尊令我前来我才提前出关。”
汐裳的脸色沉了下来,道了声:“坏了。”她赶忙来到“陌伊”身旁,在其身上搜查一番。如她所料,“陌伊”身上已无半点玄澧令的气息。
眼皮子底下被人再次偷了去,汐裳恼火不已。
其她人陆续赶来,围着她问怎么了。
汐裳叹道:“我们想左了。人家没想利用木相玄澧令,人家是要把它再次拿到手。”
“这怎么可能?从她睁开眼睛到倒下去,一直在我眼前。那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带走玄澧令!”叶笙斩钉截铁道。
“那就是在这之前。”
“既然都已经带走了,做甚还要让影偶起来活动一番?”微生沅问道。
汐裳撇撇嘴:“别人我不清楚。但若是以南书的性子,便是想让我们知道,从而嘲讽我们罢了。”
叶笙骂道:“可恶!拿我们当猴耍不成!”
众人各自懊悔不已。
凤倾芸忽问:“你们方才做甚去了?”
若禹道:“谷主找我们商议接下来的安排。叶笙脚受了伤,我便让她留下来了。”她又自责地补充说,“是我大意了,没有多留下几个人。”
“一共也没几个人。”汐裳叹口气,“不怪你。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若禹怏怏地垂了头。叶笙也颇失落悔恨的样子。
凤倾芸道:“不妨事,日后当心便好。你们商议了什么?”
姫泠答话道:“也没说什么有用的。只不过天璇门破除了机关,讨论了一番金相玄澧令会在何处。”
闻言,汐裳这才发觉金柱上缠绕的水晶锁链已尽数消失了。而那粗长的金柱依旧昂然悬浮在正中。
她懒洋洋问了句“有何结论?”
姫泠摊手:“没有结论。那东西硬得很,砍也砍不破,烧也烧不坏。天璇门那和尚累得满头是汗,也没破开一条缝来。”
汐裳想起了先前凤倾芸寻得的有关玄澧令的古籍上的内容。
金者,御也,万物不可破。
凤倾芸似乎也想到了,与她一并抬起头,仰望着高耸的金柱。
汐裳眯了眯眼,问道:“你说,这金相玄澧令会在哪里藏着。”
凤倾芸笑了笑:“我以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汐裳挑了挑眉。
若禹没听懂她们打的哑迷,却也不甚关心。毕竟这些也不需要她操心。
微生沅顺着二人的视线看去:“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凤倾芸道:“静观其变。”
汐裳补了一句:“坐享其成。”
另一边,萧宗明也聚集了天璇门中人商议。他们决定沿着石阶向上,在路上寻找线索。
于是所有天璇门中人很快动身了。
言恺以为萧宗明发现了玄机。他便也组织霜飔阁的人一并跟了上去。
风隐见他们都走了,也欲同去。
汐裳悠闲地躺在凤倾芸的腿上,道:“我们便是从上头下来的,没什么线索。你若是不放心便自己去察看,我就不奉陪了。”
凤倾芸道:“我也不去。”
叶笙暗自思忖过后,也道:“师尊,我脚上有伤未愈,便不去了。”
另外几人也不愿再折腾。
风隐:“……”
他只得自己跟上天璇门和霜飔阁。
姫泠望着他的背影啧一声:“怎么有点可怜。”
汐裳不置可否。
她安静阖上眼,在心中捋顺着进入信源山以来经历的一切。
共三处入口,山顶诛灵阵,山腰双生屏障和泥沼,山脚不知有什么,总归也不好对付。
这些东西无非是为了阻止外人进入。
通过这些阻碍后,便可进入信源山内部,开启真正入口处的机关,解除水晶锁链的束缚。
她原以为锁链是为了固定金柱。如今看来,金柱并不需要固定。那么锁链的作用想必只是为了防止金柱被盗。
汐裳与凤倾芸的猜测相同。她们都认为,那一整个的金柱,便是金相玄澧令。
据记载,玄澧令形状大小不一。从目前她见过的水、木、土三者来看,确实如此。
那么金相玄澧令额外的大,大到需要用一座山来盛装,却也合理。
只是,这么大的一个物事,该如何取下带走呢?
汐裳想不明白。
她觉得,必然会有个法子能将其缩小。如此,才能方便携带。
她们几个早已将整个信源山内部走了一遍,也查找了许多隐秘之处,却无半点收获。
既然如此,那便等着看看别人能否找到方法吧。
汐裳暂且将玄澧令之事放在一边,开始琢磨另一件要紧的事。
南书是从山腰进来的,“陌伊”是从山脚混进霜飔阁进来的。
一人一偶,充当内应。若要里应外合,信源山外大约还有不少人。
汐裳有些头疼。
这时,一双冰冷的手伸了过来。
她睁开眼,见凤倾芸温柔地注视着她。
“可是倦了?”
“嗯。”
凤倾芸遂将手搭在汐裳的肩上,轻轻揉捏着。
汐裳满意地喟叹一声,随后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凤倾芸的动作。
她轻声道:“近来,我时常忧心。前路不明,我害怕我们不能顺利通过所有阻碍,我怨恨我们要经受的磨难太多,以至于腾不出片刻闲暇。”
“现在,我只觉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要你始终在我身边就好。”
“会的。”凤倾芸的声音很庄重,像是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