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看来是跟水有缘。
安无名一边这么想着, 一边吨吨吨的灌着凉水。在喝饱水后,沉重的身子随着飞快旋转的漩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咚咚几声撞在岩壁上。
安无名觉得自己这次真要嗝屁了。
但她又没有。
不知在水中泡浮了多久, 几乎肿了的的安无名被一个钓鱼钩给勾了上来。
有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叹息道:“臭了, 扔了罢。”
勉强还有一丝气息的安无名:?
觉察到这人要走,安无名卯足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力大咳起来,示意这人她还活着。
然而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扶助,那人还有些嫌弃:“莫要把水咳在我身上。”
安无名只好捂着嘴小声咳, 终于将胸腔里的水咳干净后, 才勉强坐起身子。
委屈:“我差点死了。”
那人:“哦。”
被冷漠对待的安无名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得不将昏沉的脑壳转过来,面向这人。
只见一青衣年轻女子正捏着鱼竿鱼篓坐在垂柳旁嫌弃的看着她。这女子未施粉黛,身姿袅娜, 举手投足间有别样风采。其形也,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
安无名问:“你谁?”
那人道:“入画。”
然后沉默。
安无名只好又问:“入画姑娘,你不问问我是谁么?”
入画:“不。”
“你若不问,我就不走。”
入画嗤笑道:“我管你走与不走。”将鱼竿甩出去,气势恢宏,不拖泥带水。
安无名:“……”
安无名举手:“那啥,入姑娘,你勾住我后衣领子了。”
入画烦躁, 扔下鱼竿:“你赔。”
“赔什么?”
入画道:“赔我难得钓鱼的好心情,现下全被你搞糟了。”
安无名道:“除了赔钱,怎么赔都可以。”如果是要我这幅身体,那你尽管拿去!
入画:“……你这人好奇怪,好端端的解什么衣扣?”
因为想让你看看我性感雪白的胸大肌啊。安无名虽然还想暴露一下自己美艳的体态,却又担心入画将她误以为什么不正经的人,只好勉为其难的系上她并不喜欢扣紧的纽扣。
安无名道:“你想我怎么赔?”
入画故意刁难安无名:“我想飞到天上看看,你能么?”
安无名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夜色深重,连一颗星辰都没有。天上,天上有什么好看的。
见安无名愣神,入画收起鱼竿往回走:“罢了,我与一傻子说个什么劲儿。”
安无名:“谁是傻子?”虽然江湖上没有多少人喜欢她,但她坚信自己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姑娘,从她的形体就能看出来,她有所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姑娘所具有的浑圆身材。
入画更烦躁:“你走罢,别打扰我钓鱼赏星。”
安无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老旧的关节,走到入画身旁:“你要上天?”
入画爱答不理。
安无名嘻嘻笑道:“我送你上天啊。”
说完,还没等入画反应过来,安无名将入画打横抱起,往天空上用力一抛。入画被力大无穷的安无名抛上了空中,尖叫声响彻云霄。
半晌,一个青色的身影才坠落下来。
安无名上前将她抱入怀中,得意洋洋:“怎么样,心情好了么?”
“啪!”
鼻青脸肿的安无名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完成了入画的夙愿,为什么还挨了顿打,女人真的很不讲道理。
缓了半天神儿,入画稳住颤颤巍巍的腿脚,从草地上缓缓爬起来,冷着脸捡起鱼竿要走。
安无名道:“你去哪儿?”
听到安无名的声音,入画身子一颤,离去的步伐更加急促了。
反正也无处可去,安无名本着遇见就是缘分的心思,一路追随着入画走。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入画忍不了了:“这位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安无名摊手:“我没什么要做的,就是有些无聊。”
入画绝望:“我要练功去。”
安无名闻言立即嘿嘿哈哈的打了一套拳法,惊喜道:“这么巧,我早上也得练功。”
入画:“……”
入画道:“我要去吊嗓子,实不相瞒,我是听雨阁的小旦,晚上睡不着才来钓鱼的,没想到打扰了姑娘游水雅兴。实在抱歉,抱歉。”
莲步微移,几乎小跑般往官道上跑。
久不练功的安无名追起来有点气喘吁吁,好在到底有轻功的底子在,倒也能勉强追上入画。
“你是戏子?”
入画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就是那个下九流、身份卑贱的戏子,配不上姑娘天人之姿,这就退下了。”
安无名扯住入画的袖子,往怀中一带,笑道:“你看又巧了。我也是戏子。”且一度沉迷陌邀莲这个人物角色难以走出来。
入画原本被带入怀中还一脸的羞恼,听安无名这么说,一时间忘了挣扎,盯着安无名圆润的脸盘,小心翼翼道:“……你演……鲁智深?”
安无名将入画倒拔起来,扛在肩上:“正好无趣,我们一起吊嗓子罢?”说完也不顾入画拼命的挣扎,往听雨阁的方向走去。
路上有几辆马车试图停下来拯救看起来并不十分快乐的入画,都被安无名“和善”的目光逼走了。
走到听雨阁不远处的密林,安无名将入画放下来,欣喜道:“我们吊罢。”
入画点了点头,解下腰带,还没等安无名反应过来,栓到了梧桐树枝上,而后将脖子伸了进去。
安无名:?
安无名抱住入画荡漾的腿,将她拼命往下拉拽:“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原本还没被腰带窒息的入画,在安无名的拉扯下,面色通红青筋暴起,舌头都不由的吐了出来。
“我……”
安无名急的很:“我什么我,我告诉你,只要我安无名在一天,断然不会对年轻女子伤害自己的事情坐视不理。你不准死!”
入画双眼直翻:“放……”
安无名气道:“说什么丧气话,我不会放手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吊死在树上。入姑娘,你有什么伤心事,不如说出来,也许我帮得上你。”
入画气息微弱,渐渐没了挣扎:“安……无……名……”
安无名连忙竖起耳朵:“你说?”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闭眼,没了气息。
安无名这才回过神,将腰带割断,将入画解救下来,放平身子。记得小画本里,好像说过故事中的主人公可以通过嘴对嘴的亲亲,帮助人苏醒。
哎呀,其实她可不想在云凊然不在的时候亲别的漂亮姑娘了,可是没办法呀,救人要紧不是?
有句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为了看起来造价十分昂贵的浮屠,即使有千难万险又怎样,她一样会勇往直前!
安无名解开入画的一粒纽扣,帮助她通常气息,然后捏住她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压了上来。
触口温热顺滑,却没有想象中的柔软,也没有云凊然身上那股独具一格的梨花清香。中看不中吃。
入画虚弱道:“你滚。”吐字清晰,一点也不像被人堵住了嘴。
安无名:?
抬头,很遗憾:“姑娘用手挡我作甚,我在给你渡真气啊。”
入画那只白嫩的小手死死挡在自己的唇上,一脸的宁死不屈:“你、休、想!”
好心肝被当作野驴肺,安无名痛感人心不古。
“入画姑娘,你怎么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也太无礼了罢!”
入画:“……你说谁是谁的救命恩人?”早知道今天就不甩那一杆鱼钩,让这厮淹死在水中算了。
安无名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要自杀,我拦住了,还将你的腰带砍断你才能下来,而且我还想把我积攒多年的真气渡给你。你不感谢我就罢了,还让我滚,真令人难过。”
入画将自己的纽扣紧紧系好,又将腰带往怀中缠绕了几分,确定歹徒不会轻而易举的对她做什么后,才站起身来。
“告辞。”
转身就走,实在是一句话也不想跟安无名再多说。
十秒钟,停住脚步,恼怒:“安姑娘,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今日不吊嗓子了。”
安无名赖皮:“你要回去用早膳嘛?正好,我也饿了。”
入画怒道:“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要一直粘着我,我虽是戏子,却是清白的,没什么银子给你,也素不接客。你跟着我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现在的小女子,总是将人想的太坏。
谁说跟她就要垂涎她的钱色了?她追随云凊然这么多年,人品周正的很,而且她入画又不很漂亮,她图她什么?
入画崩溃:“你为什么突然舔嘴唇?!”
安无名张嘴:“谁舔了!”
“你!”
“我没有!”
“就是你!”
“你放屁!”
“你还骂人???”又要扬起手。
安无名连忙捂住自己的脸颊:“我错了。”
入画拂袖而去,再不管安无名。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听雨阁。
刚入阁楼,戏班老板便急匆匆的寻了过来:“入画,你这一夜去哪里了?前几天给你的新本子你背熟了么?到底能不能演?”
作为在人屋檐下的不出名小角儿,入画见了老板便没了什么脾气:“老板,词儿你放心就是。可是没人来与我陪演啊。”
老板胡子翘上天:“还不是因你平日过于清高气盛,将角儿们都得罪遍了,这下再没人同你搭戏了。”顿了顿,又道,“既然你演不了,我就将这本子给新来的花自怜,她本就人气高。”
一听这名字,入画不由炸了:“她?一个青楼女子?也配?”
老板将戏本扔过去:“你若找不到人来演,这次听雨阁力捧的角儿就是花自怜了!”
戏本正巧扔在了安无名的脚边。
安无名低头扫了一眼,只见一行大字引入她的眼帘。
——宁安宫主秘闻记。
安无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