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精一直以为白狐未曾修成人形, 乍一见到如此绝色佳人,回想这些天她与这白狐睡在一起,借着便利, 她天天揉着白狐的耳朵与滑顺的皮毛, 又尴尬又害羞。”
“白狐化成人形的事情很快传遍灵山, 柿子树精好信,见白狐化成人形的模样比他高, 比他看着法力高强, 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躲在老槐树背后, 催促老槐树将她赶走。”
“老槐树不是不讲理的树, 他先是问了白狐究竟是岐山野狐狸还是王狐狸。白狐看着他, 再看看坐在她身边的桂花精,沉默一会, 将手掌心摊开给老槐树看, 淡粉掌心渐渐显现出一个狐尾纹路, 老槐树大惊, 知道她是王狐狸。”
“接着, 老槐树问她愿不愿意留在灵山。灵山肯定不如九蓠山, 但是老槐树不容易撞上一个血统高贵的仙, 他的树根盘匝几乎布满灵山,为得便是守护灵山不被外人侵扰,数日前, 他的一根脉足干瘪枯败,令老槐树担心会有别有用心者想要汲取灵山的气脉, 若能留下白狐,抵御坏妖的侵扰, 倒也是好事一桩,哪怕能多留些时日也好。”
“见白狐不点头也不摇头,老槐树摸着胡须,开始动之以情,挟恩图报,说灵山众妖为了她的伤出人出力,桂花精日夜照料,闻着桂花香都淡了不少,她怎么狠心一走了之。”
“白狐歪了歪脑袋,她的眼眸狭长,瞳仁淡漠,十分神秘莫测,桂花精的香气萦绕在她周围,哪里淡了,这个老槐树真会吹牛。”
“反正也无处可去,白狐答应留在灵山,最高兴的莫过于桂花精,她拍了拍桂花树干向她炫耀,灵山土壤肥沃,不会饿到她。”
“狐狸多疑,白狐答应留下,却不对任何人交心,就连照顾她许久的桂花精也得不到她的信任,灵山小妖都信老槐树的话,唯独柿子树精对白狐恶意满满,仗着自己会些小法术,便设下陷阱布在白狐每日经过的路上,结果反而被白狐识破,自食恶果,被倒挂了一夜。”
“桂花精救下他,柿子树更加厌恶白狐,白狐高贵美丽,灵山许多小妖对她倾心,向她示好,无一例外全都被漠视,有心思狭隘的妖偷偷在背后叫她骚狐狸,柿子树为报复,当面喊了一声,被白狐一个眼神定在地上,白狐傲然屹立,说她有名字,叫庭月。”
“灵山小妖的名字都是老槐树赋予的,他说你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什么东西,后来,小妖们也开始学白狐,给自己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桂花精喜欢跟在庭月身边,她潜意识里认为庭月应该是属于她的,因为庭月伤好后还睡在她的桂花树下,每个夜晚降临她靠在桂花树干上,都让桂花精升起一阵满足。”
“庭月话少,对于身后的小尾巴也没有说过什么,只是偶尔她会故意隐掉身形消失不见,然后躲在树上,看桂花精迷茫站在原地转圈圈,桂花精的修为太低了,庭月很嫌弃,她找不到她,大眼睛泛着水雾,庭月只好现身,她怕她哭。”
“桂花精黏人但不烦人,庭月尚能忍受,而且,桂花精还把她带去她经常偷懒修炼的地方,一个灵气四溢的瀑布。庭月毫不客气在此处打坐修炼,这桂花精拥有如此宝地,修为还甚差,简直是不思进取。”
“她是看不惯桂花精太弱,也为了报那点恩情,所以庭月会传授给桂花精一两招,让她提升破烂的修为。”
“只是桂花精生得勾人,庭月坐在桂花树下,抬眸看着来向桂花精献殷勤的葵花妖,一个脸黑的小妖越发衬托桂花妖的香甜,庭月不吭声,余光已将那个葵花妖从头挑剔到脚,若是桂花精答应这个葵花妖,眼光不过尔尔。”
“好在桂花精不太通情爱,傻傻挠挠头,接过葵花妖送的大葵花,在夜幕降临后,将葵花子全扣了出来悠哉悠哉嗑了,瓜子皮落在庭月身边,她抬头说,桂花精不要乱扔垃圾。”
“葵花妖再也没来找过桂花精,许是被伤到了少男心,灵山山风开放,庭月初来乍到不知,与桂花精去瀑布的路上在草丛中看到一对正在亲热的小妖,庭月人再冷,也不由得被惊了惊,观那桂花精很是坦然,甚至还向躺在下面的蝴蝶兰打招呼,简直不可理喻。”
“老槐树的担心成了现实,他的脉足枯竭了一大半,灵山未修化的野草野花也枯死许多,他厚脸皮找上庭月,想请她去查看原因,庭月答应了,她与这些灵山小妖不同,修为甚高,很快便在山脚发现了一道符篆。”
“庭月打算离开灵山去查出符篆的拥有者,走了许久,那股桂花香不远不近,她知道桂花精跟来了,这一趟出去非凶即险,她不愿意让桂花精跟她出去涉险。”
“桂花精附在一棵杨树上,被庭月毫不留情揪出来,她冷声让她回去,桂花精红了眼圈,不愿意回去,她怕小狐狸再次受伤,就没人照顾她了,她好不容易将小狐狸养好,不能让她出事。”
“庭月说她没出息,但是也默许桂花精跟着她,两个年轻小妖相伴着下山,桂花精还是第一次离开灵山,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路过一处坟地时,桂花精看到一个碑上刻着的名字,呆头呆脑盯了会,她兴奋对庭月说,她也有名字了。”
“她指着碑上的字,说她叫纪舒绡。”
“庭月皱眉,说这是墓碑,上面刻的是死人名字,桂花精很高兴似的,死了名字就没人要了,正好给她。”
“死人的名字,用了能吉利吗。”
“两个小妖,谁也不懂得这个道理。”
“桂花精从此就有了正式的名字,她贪玩,庭月总是嘴上催促她快走,嫌弃她麻烦,但是脚步永远是停下的,等她玩个尽兴。”
“路过一处村庄,纪舒绡又被吹锣敲鼓的声音吸引,她带着庭月趴在墙头,看到院子里的有两个穿大红衣服的凡人,手里牵着红绸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纪舒绡觉得那红色裙子可真漂亮,等到昏礼结束,纪舒绡才依依不舍离开。”
“庭月主动开口,问她很喜欢凡人成亲的礼数吗,要穿嫁衣,要挑盖头,还要喝交杯酒。”
“纪舒绡好奇庭月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庭月说她会看书,书上写了,读在心里,记在脑子里就成了知识。”
“纪舒绡说她没有知识,老槐树就是她的知识。”
“庭月说,难怪你这么好骗。”
“可是纪舒绡觉得自己很聪明,她学法术是最快的。”
“少女思艾,纪舒绡对庭月说,她以后若有两情相悦的人,也要穿嫁衣喝交杯酒。庭月说她不害臊,却把这个小桂花精的愿望记在了心上。”
“夜晚,纪舒绡会挨在庭月身边休息,她没去过天上,但是老槐树说庭月是王狐狸,作为上神一脉,庭月应该经常飞到天上,纪舒绡望着天上的星星,开始幻想天宫是何模样。”
“槐爷爷想让我成仙,成仙快活吗?能成亲吗?纪舒绡絮絮叨叨,庭月没回应,但是一直再听。”
“一到夜晚,庭月总是很警惕,身旁的桂花精还未入睡,她阖目养神,实则周边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让她绷起腰背。”
“鼻端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庭月立马睁开眼睛,精致雪白的脸庞半幻化成狐狸脸,尖尖的獠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桂花精还未见过她半人半狐的样子,被她凶恶模样吓到,原本淡淡的桂花香变得浓郁。”
“庭月内心泛起小小的懊恼,可是未知的危险让她顾不得去安慰纪舒绡,她的尾巴现出,尾尖扫着地面,面门感受到一股杀气,庭月挥舞着巨大的尾巴击破那股杀气。”
“悉悉索索的声音此起彼伏,纪舒绡慢慢缩下身子,躲在庭月蓬松的尾巴后面,她的手抱住庭月的尾巴,脸埋了进去,庭月分心感觉尾巴上的“作弄”,月色下,四周浮出点点碧绿眼眸。”
“桀狗将庭月围起,头颅压低,一身黑灰色的皮毛满是癞、疤,一步步逼近,想要咬断庭月的脖颈分食她的血肉。”
“一只桀狗对庭月造不成威胁,关键是聚了一堆,身后还有个法力低微的桂花精需要她保护,庭月同时也明白了老槐树说灵山的气脉好像要被别有用心的东西给吸走,这一群桀狗,贪吃阴损,看上了灵山的灵气,做得出啃噬之事。”
“她用自己的尾巴将纪舒绡裹住,尾巴尖轻柔覆盖上纪舒绡的双眸,不让她看到自己杀妖的画面,过了许久,狐狸尾巴垂落变成正常大小,纪舒绡睁开眼,看到庭月变回了狐狸,身上伤口密匝,白色皮毛上全是血。”
“纪舒绡流下了眼泪,有一滴落在庭月的嘴边,甜味蔓延开,庭月虚弱说,一命还一命,纪舒绡救过她,这次她也救了她,她们互不相欠。“
“庭月的法力还没全部恢复,那个卑鄙的仙在她身上封下了烙印,她赶跑了那群桀狗,也负了很重的伤,前爪颤抖两下,庭月的意识缓缓消失。”
“不知是她命大,还是纪舒绡的坚持,她没死,伤口竟也奇异愈合。桂花精趴伏在她身边,小脸对着她,手依然不老实捏着她的爪子。”
“安静了一会,庭月小声叫了一声,桂花精醒了,露出一个笑容,当她要为庭月寻找食物,那苍白的唇和虚浮的脚步,几乎立马让庭月明白,桂花精是用了她的内丹救了她。”
“一个懒惰的小妖,她的内丹若是损耗太大,便支撑不了本身所需要的福泽,庭月恼怒她太傻,如此珍贵的内丹随随便便就用出去了,若是内丹破碎,内丹的主人也会魂飞魄散。纪舒绡却笑着说她没事。”
“终于,庭月忍不住问纪舒绡为何要对她这么好,这个痴傻不机灵的小妖说出了理由,因为第一天见到庭月,她哭的很可怜;因为她想摸她身上的毛茸茸,就是这么简单。”
“庭月沉默,她无法心安理得享受纪舒绡对她的付出,她根本不值得。”
“你想要什么。庭月问她,她只能弥补纪舒绡。”
“纪舒绡歪着脑袋想起曾在民间看的一场戏,于是脱口而出,不如你以身相许吧。她喜欢她一身皮毛,想每晚都抱在怀里睡。”
“桂花精大胆妄言,庭月心情复杂,究竟是高兴居多还是无奈居多,只有她自己明白,各自理解的意思不同,在庭月矜持的点头中,实现了这个约定。”
“桀狗被打跑,纪舒绡想要回灵山,既然庭月已经以身相许,那就必须要陪她回灵山。”
“回去的路上,纪舒绡发现她提出任何要求,庭月都会为她做,比如她让庭月晚上变成狐狸让她抱着睡觉,比如她想要去凡间集会再玩一玩,庭月也会老老实实跟着她寸步不离,她还是不爱笑也不爱说好听的话,可是纪舒绡满意的不得了。”
“遇到桀狗后,纪舒绡不敢睡到树下,她拉着庭月爬上一棵高大的杉树,坐在树杈中,纪舒绡晃悠着双脚问庭月,她那天为何要哭的那么伤心。”
“庭月凝视着那轮明月,说,因为她很伤心,伤心的时候就会哭,心也会很痛很痛。”
“桂花精是草木身,躯壳样样具备,唯独少了一颗心。”
“庭月拉起她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上,纪舒绡感知到掌心下略微急促的跳动,她甚至把耳朵贴过去听,庭月耳朵根变红,可惜纪舒绡不懂真正的情爱。”
“离灵山还差几十里,庭月被拦住,她以保护的姿态站在纪舒绡身前,直到那群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露出与庭月一样的毛茸茸的尾巴,纪舒绡恍然大悟,庭月的族人来找她了。”
“可是庭月很不喜欢她们,她拉住纪舒绡的手要离开,那几个狐狸不放庭月过去,她们说庭月不孝,说她软弱,狐王已死,狐后下落未明,群龙无首,庭月要回去主持大局。”
“庭月答应回去,但她要带上纪舒绡。庭月为虚荣撒了谎,为了不露馅,她命令其他人额间不许出现火焰标志,要把岐山喊成九蓠山。”
“初来乍到,纪舒绡对一切都好奇,玩了几天后,纪舒绡开始想见庭月,她好像已经好久没和庭月见面了。”
“她偷偷跑去找庭月,看到庭月坐在王座上,高贵魄清,有一只老狐狸跪在地毯上,说少主身上的封印有法子可解,只需过渡到他人身上,他愿意献出儿子过渡封印,况且本来少主与他儿子便有婚约,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纪舒绡回去后,坐在床上发呆,她在凡间听过,两个人有婚约,以后是要成亲的。穿嫁衣,挑盖头,喝交杯酒,原来是庭月可以与别人一起做的事情。”
“好像有点难受。纪舒绡环抱双腿,情绪忽然低落,庭月和别人成亲了,那她呢?她以后就不能抱着她睡了。”
“纪舒绡要回灵山,侍女立马通示给庭月,庭月挤出时间去见她,灵山上狼狈的的小狐狸摇身一变成为九蓠山上的少主,纪舒绡很不习惯,以前就她和庭月两个相依为命,原来庭月不需要陪她睡在树根上。”
“九蓠山她呆够了,她想回灵山,耗费的内丹修为她也不用庭月还了。”
“庭月一声不吭,她想草木身果然感情淡薄,许出的诺言转眼就变了,她难道稀罕她吗?”
“那你走吧。非常简单的四个字,庭月不能潇洒说出口,她故意变出自己蓬松的尾巴,纪舒绡兴趣淡淡,没有像以前那样扑过来。”
“是你说要我以身相许,为何变卦?庭月难得委屈。”
“纪舒绡大大方方说出来,是,可是我不想摸你,不想抱着你睡了,你也要成亲了。”
“灵山上成双成对的小妖很少,基本上都是春风一度,草木身少了一窍,爱不深,恨不深,唯有一点,是绝对不会纠缠。”
“以身相许是一辈子的事情。”
“纪舒绡想了想,那我不要你以身相许了,你将我送回灵山吧,以后你有狐狸宝宝,我会来瞧你的。”
“庭月立在原地,气的呼吸不畅,她发现,她和纪舒绡理解的以身相许不是一个意思。”
“蓬松的狐尾盖在眼睛上,纪舒绡还在喋喋不休,唇上覆盖了比狐尾水缎般触感还要更温柔的东西,同时,庭月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细细摩挲,一个傻呆呆的桂花精,一个依靠本能的狐狸精,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妖,正以一种亲密的姿态呈现。”
“狐尾尖愉悦甩动,齿间全是甜蜜蜜的桂花香,一吻结束,庭月耳朵也压制不住冒出来,她控制尾巴尖扫着纪舒绡微红的脸蛋,懂了吗,这才叫以身相许。”
“纪舒绡在灵山撞到过小妖互相啃对方的嘴巴,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跟庭月互相啃嘴巴,好像还碰到了舌。脸越来越红,嘭地一声,香阁床上多了一棵桂花树,簌簌往下落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