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绡怎么也没想到她睡一觉醒来, 被人掳走不说,偏偏那人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她沉默许久,盯着头顶的绣花纱帐, 盯到眼睛酸疼了, 她才愣愣开口, “你没死啊。”
她该做何反应也迷茫的很,阳佟默没死, 她虽然失望, 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再说,就该如此, 不然她谈何成为反派?女主登顶路上的一大障碍, 怎么会被她那么轻易的除掉。
阳佟默却道, “你的身体很虚弱。”
纪舒绡自嘲道,“是啊, 如今我们两个, 倒跟初遇的时候颠了个。”
眼睛酸疼, 纪舒绡眼角渗出一滴泪, 迅速没入丝绸面的枕头里。
她往里侧了侧, 才压住哽咽的声音道, “抓我来做什么?想要报复我?现在是个好机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杀了我,别去为难冬娆雪。”
大概是黑夜,房内的烛火全都燃起, 纪舒绡的侧影打在纱帐上朦朦胧胧。
阳佟默那颗心被捏紧,难受到令她蹙起眉。
“你愿意为冬娆雪去死?”
纪舒绡冷笑, “不然呢,为你吗?”
那日山崖下的风和树枝刮蹭出来无数的伤口都不如这句话来的寒心。
阳佟默歪歪脑袋, “也对,你都愿意为她送去一身的修为。”
她忽得又诡异笑了声,“我到底是为何将你夺来。”
纪舒绡手指握在掌心中,略长的指甲压出一道道深痕,“你既不知,我又如何得知。”
纱帐上一动不动坐在床边模糊的的身影站起,摇曳了烛火,纪舒绡的下巴就被冰冷手指嵌住,纪舒绡被迫与她对视。
阳佟默的视线在她的面上来回巡视,淡色的唇有着冷釉光泽,最终定在被她吮吸过的红唇上,“你怎会不知。”
她的目光太有侵略性,反应过来她话语里的意思,纪舒绡漂亮的凤眸有薄薄的水雾,她气愤咬唇,似乎能将阳佟默曾经留下的触感给磨干净,“我无数次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救你,让你死在牢里,也省去后面的无数麻烦。”
她称自己为麻烦。
多恶劣的戳心言,阳佟默愈发激起一身反骨,同时,她的身体也在暗暗兴奋。
她俯低身子,墨发蜿蜒垂落与纪舒绡的长发交织在一起,瞳仁有着显而易见的痴迷,“怎么办,阿绡可真美。”
本就虚弱的身体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纪舒绡差点没直接晕过去,阳佟默的眼眸映出她的模样,领口微敞,脸色苍白,使那抹被气出来的红晕格外诱人,唇瓣被她的贝齿挤压,鲜艳欲滴,一副不堪受辱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纪舒绡闭了闭眼,她宁愿阳佟默听到刚才那些话,恼怒上头掐死她,也好过被她狼一样的视线盯住,被她具有暗示性的话语一遍遍逗弄。
她就是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纪舒绡在心里将阳佟默骂的狗血淋头,再睁眼时,眸中清明。
“在望燕山,你早知道我想要杀你,是不是。”
阳佟默用手指描绘纪舒绡的耳廓,她的衣袖宽大,遮住手指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粗粝感无法隐藏。
纪舒绡难堪避躲避麻痒,那只手如影随形。
“是。”
得到预想的答案,纪舒绡哼了一声,“怎么看出来的。”
阳佟默道,“你的眼神。”她身子俯的更低,与纪舒绡只有一寸之距,清浅的呼吸洒在纪舒绡的脖颈上,她在慢慢往下,手指拨开了纪舒绡的领口。
纪舒绡察觉到她的意图,拼尽全力捉住她乱动的手,“你敢!”
阳佟默安静下来,“你想装作若无其事,可是阿绡,你眼里的厌恶和恶心掩盖不了。”她用平淡的语气来讲述事实,她好像早已习惯。
“讨厌我,想杀我的人很多,可是他们是废物,一只蛊虫就能要他们的命。”她笑了笑,反握住纪舒绡的手放在自己冰冷的心口,“阿绡不同,若你想要我死,我可以为你死千百回,只是”她的表情犹如瞬间跌入地狱那般阴凉怨狠,“你不可以为了别人让我死。”
明明屋内的烛火通明,纪舒绡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她真的看不懂阳佟默,在望燕山相处的那些日子,粉碎成一片片,她完全无法将眼前偏执的人和阿茉重合。
“从一开始你骗了我,你就该死。”
“不要撒谎,阿绡。”阳佟默复而把玩她的手指,“你是为了冬娆雪。”
“你怕我会杀了她。”
纪舒绡仍想反驳,“不。”
下一刻,她的手指被牙齿衔住,阳佟默狠狠咬下去。
“混蛋!”手指被咬破的疼痛令纪舒绡尖声怒骂。
等留下足够明显的咬痕,阳佟默才松开嘴,细细舔舐玉指上流出的血迹,再一滴不漏吞咽下去。
手指上疼痛的伤口被温热包/裹,纪舒绡一颗心在颤抖,阳佟默就是个疯子!
后者满意的笑了,那笑容竟然有些稚气,“这次是手指,下次或许可以换个地方。”她的目光落在纪舒绡的心口上,舔了舔唇。
不知是不是沾了血的缘故,阳佟默的唇冶艳无比。
她披着一张世上鲜有的美丽皮囊,内里丑恶至极。
纪舒绡生出无力感,“你到底想如何?”她能被阳佟默从冬娆雪等人的看照下掳过来,说明阳佟默的修为比冬娆雪高的多。
思及此,纪舒绡突然想起以前在望燕山冬娆雪向她提起过阳佟默会武功的事情,怪她真会伪装,脉象可有可无骗过冬娆雪也骗过她。
想来那时,她的功力应该早就恢复了。
纪舒绡很想回去骂死那时的自己。
多余的同情心泛滥,使她招惹了一个魔头。
“我不想如何,只要你乖乖的。”
纪舒绡冷笑,“不可能。”
“那就莫怪我。”阳佟默居高临下望着她,“我不想对你用蛊,尽管它会使你听话。”
纪舒绡撑起身子,起身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她许多的力气,“告诉我,冬娆雪的伤是不是你干的。”
阳佟默没有否认,“是。”
纪舒绡凄惨一笑,“难怪难怪。”难怪冬娆雪伤的是后背,看来是阳佟默故意为之,因为那天在山崖,她也曾亲手伤了她。
“伤你的是我,跟她无关。”
阳佟默坐在她身边,“是。可我后悔了。”
“若你不救她,她必死无疑。可你救了她,还变成如今这幅可怜模样,我很妒忌。”阳佟默手穿过她的发丝,凉滑消去手指上未愈合的伤口,她收紧手臂,纪舒绡慢慢向她靠过来。
她半叹道,“所以,我再也忍受不了。”
“那几个废物我没动她们。”阳佟默贴她更近,唇若有若无蹭过她的发丝,“别生气,好么。”
“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那么高的山崖都没摔死你。”纪舒绡仿佛被笼在一张网中,她难以想象这些日子她和冬娆雪四处奔波,而暗处,有人窥视着她,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中,她让你死有千百种办法,而你只能被迫接受。
“阿绡,我若不想死,没人能动的了我。”阳佟默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那层水雾彻底化成实质,纪舒绡知道阳佟默对她粘热的爱意,甚至达到不择手段的程度。
可恨的是,她现在任人宰割。
纪舒绡不是爱哭的人,哪怕在险恶的境地她都没有绝望过。
现在她很想流泪。
阳佟默抬起她的下巴,不解,“你在伤心。”
纪舒绡抿唇不语。
当她的眼泪毫无预兆滑落下来,阳佟默有些慌乱。
以往让纪舒绡每每看去都会惊艳的眼眸终于显露出别的鲜活情绪。
纪舒绡嘲弄,她会有心吗?
幼嫩的脸颊被凸起擦过。
她的手没好的完全,又从崖上摔下来,指节有的蹭掉一大块皮,有的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边缘正结痂,哪怕她的动作再轻,只要碰到纪舒绡,总是会带来微小的疼痛。
纪舒绡的眼泪流的更多。
心底复杂的情感达到顶峰,她在可怜谁呢。
意识到自己擦不尽纪舒绡的泪水,阳佟默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
刀鞘无装饰,通体漆黑。
阳佟默将它拔开,送到纪舒绡手里,“你来。”
她褪去玄色外衣,握住纪舒绡的手带她刺向自己。
纪舒绡往回抽手,“滚开!”
阳佟默面无表情,“你不喜欢?”
纪舒绡推开她,“疯子!”
就算她刺阳佟默一百刀,又有什么用。
“我只想让你死。”阳佟默跪坐在床榻上,头发披散开,状如恶鬼。
“不能。”阳佟默扯了她抱在怀里,“我不舍得死。”
阳佟默彻底没了力气,软倒在她怀里,半句话也不想再讲。
阳佟默拿匕首在手腕上划了一下,鲜血流出,青脉鼓动,过了一会,一只足有指甲大小的虫子扭着身体从里钻出。
纪舒绡被这一幕刺激欲呕,阳佟默搂住她的腰,神色如常,“放心,它很听话。”
那只蛊虫吸食干净阳佟默手腕流出的鲜血。
纪舒绡别开眼,心慌发闷。
“我想让它记住你。”阳佟默如情人耳语,只说的话不是甜言蜜语,而是毒蛇绕体,“以后阿绡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