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知陆笙笙滴酒就醉。
黎幼薇被冷不防的一拽, 整个人扑到陆笙笙身前,多亏她撑在后者面颊之侧才免于彻底接触。
可陆笙笙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清晖正好,又是满月。
陆笙笙扣住黎幼薇的十指, 顺势往上一带,便不得不趴在她的肩头, 唇瓣贴着耳廓。
陆笙笙似是想起了什么, 颤巍巍地从抽屉中取出两个殷红锦盒, 从其中一个取出一枚丹药,含于口中。
她搂着黎幼薇的脖颈, 双唇相接,樱舌微卷,将丹药渡给黎幼薇。
反应过来的黎幼薇猛的推开陆笙笙, 香津顺势滑落。
黎幼薇道:“陆笙笙, 清醒一点,看清楚了我是师姐。”
陆笙笙的目光停滞在她身上,本显无情的薄唇抿起, 带着几分促狭和诱/惑:
“我很清醒。”
一直都清楚。
黎幼薇后退一步, 警惕地问道:“方才的丹药什么丹?”
难不成是借机要杀了自己不成。
“呵,明知故问。”
陆笙笙旋开另一小盒, 纤纤玉指勾起一点膏脂, 将其涂在黎幼薇指上,旋即轻解罗裳, 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和纤细的腰肢。
陆笙笙握着黎幼薇的手覆盖在自己身上,轻咬着黎幼薇的耳垂。
黯淡清晖下, 两人像是犯禁的小狼, 不敢明目张胆,但又惊心动魄的享受着战果。
陆笙笙的笑意蔓延开来, 低喃道:
“师姐知道是什么了么?”
黎幼薇周身燥热,陆笙笙步步靠近,轻轻踮起脚尖,近乎放肆地贴上黎幼薇,游离于其肌肤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陆笙笙扣住黎幼薇的手指,慢慢朝着自己送去,低垂眉眼:“师姐,按我说的来。”
黎幼薇的意识也逐渐迷离,将陆笙笙压在桌侧,一手撑着桌案,一手托着陆笙笙腰背,陆笙笙用虎牙咬着她光洁的肩,后者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嗯……”
陆笙笙轻咛一声,双手抓皱宣纸。
桌案昨日研磨好的墨水倾覆,染湿了一片宣纸,风吹一池红莲,红鲤潜于莲叶下酣眠。
翌日晨日。
刺目日光打在黎幼薇脸上,黎幼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心神恍惚的她打量整个房间后,才发现自己是在陆笙笙那间睡了一夜。
而且被褥还被贴心地掖了四角。
喔?喔。
没关系,反正不是第一次共枕了。
了解这个事件后,她短暂地沉默了一秒,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陆笙笙呢?
怎么脑海里这么乱,而且手臂也好酸,昨天晚上是有做什么吗?怎么不太记得?
旋即她穿好衣裳,翻遍了房间内阁,甚至所有衣柜和箱子,都没有发现陆笙笙的踪迹。
黎幼薇快步走下楼梯,偶遇正在用早膳的万棠和池昭缨。
其实黎幼薇还是蛮意外的,毕竟已经日上三竿了,万棠熬夜看话本她能理解,但池昭缨向来克己守纪,寅起戌寝,也会现在用早膳么?
黎幼薇揉揉惺忪的睡眼,轻松地说:“早。”
万棠和池昭缨默契对视,随后用两对黑眼圈面向了黎幼薇,异口同声地说:
“……早。”
真是太奇怪了,大家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黎幼薇并没有在意这种异象,也坐在桌前顺理成章地拿起碗筷,随口问道:
“阿棠、昭缨,你们昨夜是没睡好吗?”
随后,池昭缨对黎幼薇投来了阴恻恻的目光,幽怨而可怖,着实把黎幼薇吓了一跳。
这个事情得问黎幼薇自己。
一向沉默寡言的池昭缨率先抬眸,乜斜着黎幼薇,隐晦地说道:
“昨夜声音不小。甚至得到后半夜。着实扰人清净。”
黎幼薇记忆胡乱,记不得有这档子事。
万棠见机赶忙捂住池昭缨的嘴,尴尬地笑了笑,及时化解尴尬:
“昨天猫儿闹春了。没事没事。”
猫儿不都是春天闹么,这闹的有点晚。黎幼薇自顾自地想。
随后,她抛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们看见陆笙笙了吗?”
万棠的笑意略带戏谑与好奇,抢话道:“出去的很早。大抵是往浸月江的方向去了。”
黎幼薇颔首,没吃下几口,便朝着驿站门口走去,看样子是要寻陆笙笙。
而黎幼薇刚迈出一步,万棠就戳了戳池昭缨,用尽可能小的声音附耳说道:
“应该是昨天伺候的不好,不过第一次正常吧,之后就好了,我看话本都那么写。幸好桃红睡得死。幸好,幸好。”
池昭缨狐疑地看向万棠:“话本都是这样描写么?我怎么没看到。”
万棠一副什么都知晓的骄傲表情,她拍拍池昭缨的肩膀,神经兮兮地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从通衢只能买到删减版,我这都是从万事通直接拿的,下次有新版消息我直接送你一套。跟昨夜相比差不了……”
黎幼薇耳廓微动,听两人神秘兮兮的嘀咕着什么,她猛的回过头,警惕地盯着两个人。
驿站瞬间鸦雀无声。
黎幼薇觉得两人心里有鬼,扣着字眼问道:“‘昨夜’?”
万棠眼见事情败露,赶紧磕巴地圆谎:“啊昨……啊这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啊!是吧,昭缨。”
万棠的脚轻轻踢着池昭缨,叫她也附和一下。
无法,池昭缨被踢烦了终于困倦地抬起眼,面无表情地回答: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太诡异了。
莫非自己也跟陆笙笙一样中幻术了?
黎幼薇飞快走出驿站,看到周围赶集的人络绎不绝,街市上熙熙攘攘,俨然是正常的样子。
怎么周围一股子桃花香,都走出驿站了还不散尽?
等一下。
她下意识地嗅闻下自己的左手,顿时明白了桃花馥郁香味的来源。
……她好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边,浸月江。
陆笙笙依旧处于混沌的幻境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周遭不,还是林立十七座神佛,跟平日所见的有所不同,这神佛目光凶神恶煞,浑身都充斥着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伽伽那、枳多、迦棣……”
四面八方的神佛吟唱起往生咒,反反复复,仿佛让人置身堕空。
陆笙笙不觉间浑身颤栗。
一座金莲台出现在她面前,惨白的天光照在陆笙笙脸上,坐若观音象的荼芜俯首望向她,依旧是半人半鬼。
荼芜面色惨白,她问道:“想好了?”
声音回荡偌大的幻境中。
陆笙笙神色暗暗:“没。我还有一个疑问。”
她继续说道:“如果分离幻象,我的癔症不会发作,我到那时便不会入魔了,对么。”
荼芜看着陆笙笙炯炯的目光,忽然笑出了声,或许是觉得无比荒唐,随后她的胸腔剧烈颤动,开始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神佛吟唱的往生咒的声音渐渐变小,四周都是荼芜诡异尖锐的笑声,无比的刺耳。
只有在这个时刻,陆笙笙才能勉强感觉荼芜是个活生生的人。
陆笙笙并不心急,只是问道:“怎么,我问的问题不对?笑什么。”
荼芜继续狂笑着:“我笑你在自作多情。陆笙笙,都重生了三生你还不明白吗?我不瞒你,看你那么天真我都可怜你。”
“我不需要你可怜。”
陆笙笙盯着荼芜,冷淡地说,一边思考她的真实身份。
荼芜喘不过气似地扶着小盒,她戏谑地看向陆笙笙,唇角都要咧到耳后,半晌,她抬眸说道:
“这只是一方面,真正需要解决的是,你师姐和你师父到底是怎么要置你于死地的。”
陆笙笙抿抿唇,只是死死地抬头望着荼芜。
往生咒声愈加响彻。
荼芜俯身,用空洞的眼眶注视着陆笙笙,狠厉地说道:
“不只是你接近她有目的,你以为黎幼薇没有么?她明明也是跟你一样知道所谓的结局。别傻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
没等荼芜将一腔看似为了陆笙笙而义愤填膺的话语道尽,便戛然而止。
一只瘦削的手扼住了荼芜的脖颈。
不知陆笙笙什么时候上的莲台,她站在荼芜跟前,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手下却不觉用力了几分:
“真是聒噪啊。”
荼芜面露苍色,艰难又诧异地说道:“你……”
陆笙笙唇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她终于居高临下地看着荼芜,眼中闪过一丝厌弃和痛恨。
荼芜也没想到,本身骨肉如柴的陆笙笙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只要她想,好像杀人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陆笙笙继续说道:“不劳你说,我也本来就知道师父和她要杀我。那又如何呢?”
毕竟当时黎幼薇和宋音尘在别鹤阁夜谈商议此事时,陆笙笙其实也偷偷跟了过去。
她当然也知道,黎幼薇一直也在犹豫要不要毁掉自己,陆笙笙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遭遇的祸难超乎凡人,难道对整日想要除掉自己的人没有任何警惕心么?
那绝不可能。
“上一世她太引人注目、太过惊才绝艳,因为他人的谗言才酿成恶果。所以啊——”
陆笙笙手下用力了几分,她手腕稍微使劲,便能听见咔嚓的骨裂声,她继续恶狠狠地说道:
“我要把她从清风派偷过来,像是宝贝一样藏在身边,锁牢一辈子。江山、珍宝,什么我都会给她,我一条贱命给她又怎么样?”
毕竟重生三世,命已经不再重要,保全黎幼薇已经成了陆笙笙一直以来的执念。
哪怕黎幼薇说要她的全部,陆笙笙都会第一刻奉上。
荼芜双目瞪大,她无法回答,惊骇欲绝地看着陆笙笙,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为可怕的怪物,浑身战栗不已。
“你和宋音尘那老不死的一样,都望着有资格控制我。”
陆笙笙稍一用力,将荼芜提到莲台外,脚下虚空。
荼芜回头望去,莲台下是万丈深渊。
荼芜挣扎起来,啊啊呀呀地支吾着,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怎料想陆笙笙阴沉嗤笑,眼中短暂地浮现过一丝杀气,无情地松开了手。
想摧毁一个人,太简单了。
陆笙笙冷哼一声,跃回到莲台下。
往生咒骤止,荼芜整个人软软倒地,神佛的双手俱是指向大地。
荼芜痛楚地挪动身子,可五脏俱损的她每动一下就会蚀骨的疼痛,看着陆笙笙走远,荼芜呕了口血,一边说道:
“前车之鉴还不够吗!你……你,咳。单凭你一个人就妄想和天道命数相抗,无异于蚍蜉撼树!”
陆笙笙头也不回,平静地回应:“我从不信命数。”
“疯子,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疯子!彻彻底底。”
荼芜下颌满是鲜血,她艰难地爬起,可右腿已经折裂,她怒斥道:
“疯的真是可以。”
陆笙笙回过头,盯着荼芜:“再多聒噪一句,断的就是脖子。”
荼芜噤了声,怨恨地望着她的背影。
迟早有你后悔之日。荼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