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的梦魇很凶......”叶清歌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沉眸盯着姜眠好。
看着眼前人会过意的表情,叶清歌在心底一笑。
继续道:“此行带你们修道,会损耗我很多灵力,我需要你保证我的睡眠。”
叶清歌说罢,抬眼看着姜眠好,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复。
倒是反应过来的铃兰立马说:“既然要这般麻烦,那我们不要去华山了,就在太白山下如何?”
对于她的改口,叶清歌只暗了暗眸,没有多言。
心绪间涌出些许情绪上来,纠结,期待,与...愧疚?
叶清歌分析着着诸般情绪,一时间不知道源头是从何处出来的。
纠结与期待她尚且能理解,可为何有愧?
姜眠好悄悄抬眼,看着眼前的白衣仙君。
此行华山,自己可以修道化形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要损耗绿酒的修为灵力,要绿酒承担风险,而自己只需要提供些许睡眠。
绿酒太好了,而这份好本该属于的是绿酒的道侣。
姜眠好又悄悄垂下眼睫,将情绪全都敛住。
读到她所有心绪的叶清歌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的是这愧疚竟然是对自己。
更没想到的是,这笨草居然还在纠结自己的道侣是谁。
她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二人各怀心思,谁都没再开口。
而夹在中间的铃兰对这两人的心绪较量一无所知,她看了眼姜眠好又扭头看了眼绿酒。
最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桃木剑。
华山,铃兰听说过。
是在一棵化形成功的来自华山的白杨树口中听说的。
那里有全天下最好的剑道。
是全江湖所有剑修的梦中归属。
而铃兰也期待着,期待着可以成为其中一个。
她之前只敢想若是能去华山看一看便好,可绿酒不仅说带自己修道,更说帮自己寻找适合自己的剑。
只是......
铃兰闭了闭眼,没有丝毫犹豫地斩断了心绪间的所有期盼。
华山和剑修是自己心中所想,可如果要用姜眠好来换。
那铃兰宁愿不去。
这几天之所以同意姜眠好和绿酒睡,纯粹是害怕再发生上次的情况。
可一连住了几日都未见异常。
铃兰在心中踌躇着,该如何开口要回姜眠好时,她听见了姜眠好的声音。
“好呀!我答应。”姜眠好答应的干净利索,少女声清脆,像山间的泉淌过心头。
可是铃兰却呼吸一滞,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叶清歌满意地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嗯了声说:“好,此行多险恶,你尽量多与我呆在一处。”
姜眠好点了点头,应下了。
回应完绿酒,姜眠好快步上前牵起了铃兰的手轻轻晃了晃。
“兰兰,我们可以去华山了诶!”姜眠好心中欢喜,语气和眼神中也难掩兴奋。
铃兰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过想要去华山。
如果有绿酒的帮助,那铃兰的修行肯定会进步的更快吧。
姜眠好不想让铃兰失去这次机会。
而且,私心里又有些舍不下绿酒。
如果此行一路与绿酒同眠......
姜眠好耳尖有些红,连连摇了摇头。
“眠好。”铃兰回握住她的手,“你......”
姜眠好抬手捂住她的唇:“好啦好啦!我饿了,早餐吃什么?”
说罢她转过头对身后人说:“绿酒你快快洗漱,我先去隔壁看看秀秀。”
叶清歌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几乎是刚点完头,门便被关上了。
.......
.......
她们住的客栈是最顶级的,楼下人群来往熙攘。
明明已经过了餐点,却依旧是人来人往。
铃兰晨起练剑时滴水未进,练完又一心急着见姜眠好,现在才觉出些饿来。
糕点端上桌子,上好品相的莲花酥芳香扑鼻。
姜眠好夹起一块放过去,轻声道:“兰兰。”
铃兰捏起那块莲花酥,咬下一口嗯了声。
“此行去华山,我们几个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姜眠好的语气轻轻,“你,我,还有绿酒。”
铃兰一滞嘴巴里的东西竟忘记了咀嚼,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人,试图从她表情中看出来玩笑的意思。
可姜眠好很认真。
那双碧色眼眸澄澈干净,里面还倒映着自己咀嚼的模样。
铃兰当然知道姜眠好的这个不要再分开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很普通很应该的事情,可是铃兰却还是没由来地呼吸一窒。
“眠好。”铃兰将点心放回碟子,神色认真道:“你是要将绿酒与我们绑在一起吗?”
就在刚刚姜眠好答应时,铃兰心头有过一瞬的想法。
仿照上次那样,带着姜眠好再次逃离。
只是这个想法刚刚冒头,似乎就被姜眠好给看破了。
“所以,此行你真的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吗?”铃兰声音闷闷的。
厅中有不少正在吃饭的食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吵吵嚷嚷。
铃兰这句话就像风沙似的,一开口就散在了空中。
也同样落进了姜眠好的耳朵中,看着神色暗淡的铃兰。显著服
姜眠好有些不忍,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兰兰,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们俩是不会分开的。”
听见家人两个字时,铃兰的心松了几分。
可却又有些不满足,不知道为何,她跟姜眠好不想只是家人而已。
想要更多,更多,更深刻的羁绊。
但是铃兰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应声道:“我们俩,不会分开。”
......
......
独自留在房间的叶清歌并没有下去吃饭的念头。
此行去华山不是她的临时起意。
太白山下出现的翱鸟与红蛇都不是偶尔。
可任凭叶清歌再怎么搜寻,那一团黑气总是在能抓住的那一刻消失。
上次伤了姜眠好的翱鸟,与咬了铃兰一口的红蟒。
都不过只是幻影而已。
与在太白山顶上看见的一般。
只是那密秀的来历实在是可以,上次被自己打伤后潜逃,原以为会就此消失。
没想到这会子居然又出现了。
她的目的是什么?
与那鸟蛇之辈有关么?
叶清歌深叹了口气,太白山顶时是一闪而过的黑气,太白山底是两个化身。
那刚刚飞射进屏风中的飞镖上的华山二字,又是为何呢。
叶清歌思绪万千,乱七八糟的东西缠在一团,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她沉思时,房间门被轻轻敲响了。现朱夫
姜眠好探出个脑袋,站在门外看着她。
叶清歌被扰乱思绪,抬眼看着她。
神色中的淡漠还未压制住,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又冷又凶。
但姜眠好却全然不在意,看着这凶凶的脸,粲然一笑:“绿酒,你没有下去吃东西,我就给你打包上来了。”
她边说着话,便推来门走了近来。
手里是古黄色的油纸,里面包着精美的芙蓉酥。
叶清歌从出生起便是仙身,从来没有饮食习惯,每天的灵力供给已经足够了。
她的视线落在那个点心上,又抬起眼看着眼前人。
捧着点心的少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双手拢着将包着的点心递了过来。
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叶清歌叹了口气说:“尝一尝罢。”
得到回应的姜眠好开心不已,立马帮忙打开着点心绳子。
细细小小的麻绳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可根本压不住点心的香气。
每解开一层,香气便往外溢出几分。
明明以及吃饱了,姜眠好却还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绿酒我跟你讲,都说太白山下的糕点远名扬,尤其是这手工芙蓉酥,层层酥脆,一口下去,口齿留香。”
说着话的功夫,姜眠好已经将点心给拆开递了过去。
叶清歌看着递到面前的点心,诚如姜眠好所说,闻起来确实不错。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捏住一个,浅浅咬了一口。
姜眠好眼巴巴地看着,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这个点心可是她试吃过无数次后选中的最好吃的一款点心。
想着绿酒没有吃饭。
姜眠好便认认真真地试完了一桌点心后才选中着芙蓉酥。
“嗯。”叶清歌将口中的点心咽下,淡道:“好吃。”
得到回应后的姜眠好开心极了,她双手握拳高高举起,欢呼道:“耶!”
叶清歌不知眼前人为何如此开心。
手里的点心也并不好吃,尽管是凡间一绝,可与天宫的点心比起来却是相差甚远。
酥脆是酥脆,可是油腻不已,飘上来的香气也不知道是混合了几种香粉才包裹出来的。
趁着眼前人欢呼,叶清歌悄悄将点心给丢到了桌下。
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温柔道:“我已吃完了一个,剩下的你吃吧。”
油皮纸中还包裹着小小一摞点心,看上去像个小山。
姜眠好舔了舔唇,眼神中有些渴望。
刚刚化形的草木精灵最是会吃的时候,人间美食又多又好吃。
姜眠好这几日连着吃了不少,却怎么都觉得不够。
眼下这一袋子芙蓉酥又是极美的味道,可只是一瞬,姜眠好又将想法压了下去。
强行将视线挪开,姜眠好担忧道:“可是你就吃了一个啊绿酒,你每日都不吃东西,身体吃得消吗?”
自从来凡间,似乎就没有见着绿酒吃过东西。
今天这芙蓉酥还是头一次。
叶清歌淡淡嗯了声说:“其实我不吃东西也无事的,毕竟我在下凡前也甚少吃这些。”
眼前人难得温柔解释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姜眠好有些恍惚。
于是她乖巧点头应下,生怕眼前人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
“你吃得下吗?”叶清歌将点心推过去:“你一同吃掉吧。”
眼前这人面色有些犹豫,似乎在不好意思。
可是那眼神却是直直落在点心上,怎么也挪不开。
姜眠好抿了抿唇,也不客气,捻起一个道:“按理说我是吃过饭了的,可是这芙蓉酥好香呀。”
叶清歌没有讲话,只是淡淡看着她。
白玉扣中传递着对方的心绪,此刻心头只有开心。
这份开心被两个人共享,叶清歌也难得温柔了语气。
姜眠好捏起点心塞进嘴巴里,小声地咀嚼着,腮边微微鼓起,像一只小仓鼠。
看着眼前人无拘束的吃相,叶清歌刚刚还纷扰的思绪静下来,盯着圆鼓鼓的腮边发呆。
......
......
耳边只有轻轻的咀嚼声。
一墙之隔的人收回耳朵。
密秀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托着腮发呆。
刚刚姜眠好和铃兰过来看过她,只是她装着睡将人糊弄了过去。
昨夜在姜眠好身上种下的摄魂贴竟然奇迹般消失了,本该被吸食干净灵力的小草这会子却是活蹦乱跳的。
密秀这下更加坚定了姜眠好是仙骨的想法。
若只是个普通小草精灵,怎么可能活着出现?
刚刚趴在门口头偷听时,这三人说要去华山。
华山......密秀揉了把头发有些不解。
为什么要去华山修道?
莫非......这姜眠好的仙骨是剑仙么?
哒哒哒——
正当密秀分神时,门口传来了叩门声。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门口出现的人影。
下一刻铃兰的声音传了过来:“密秀?你醒了吗!”
听见动静的密秀立马躺下,将被子给拉高盖住了脖子,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门口的人没有得到回应,轻轻推开了门。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铃兰将手里提着的点心放到茶桌上,转身便要出去。
刚打开门,只听见床上人哎呦了声。
铃兰停下开门的手,转过身看去。
“兰兰啊。”密秀咳嗽了两声,虚弱道:“是你吗?”
铃兰嗯了声说:“醒了?”
铃兰本意不愿来管密秀,不知为何,自从下山后,密秀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又或者说,这才是最真实的密秀。
“我有点渴。”密秀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你可以帮我喂一口水吗?”
铃兰踌躇了下,最终还是应下了,端着杯子递了过去。
“谢,谢谢你。”密秀没有抬手接杯子,而是仰着头用嘴巴就着那杯子喝着。
这般亲密没有边界的动作让铃兰有些不适。
强压下想要收回手的念头,铃兰皱着眉盯着她喝完了一整杯水。
“谢谢你兰兰。”密秀抿了抿唇。
铃兰没有对她讲话,嗯了声转身就要出去。
“诶!”密秀轻声喊了下,眼前人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铃兰转过头,神色淡淡。
密秀看着她的视线,心下思虑了几番,挤出了一滴眼泪。
看着眼前人落下泪,铃兰有些不解。
“对不起兰兰。”密秀轻声说:“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上次眠好的事情讨厌我,可是我真的没有说谎话,而且我也真的是被打伤了......”
床上人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委屈,铃兰叹了口气,没有讲话。
可疑的事情不止有这一件,铃兰的脾气也并不是只对着密秀。
最终,站在门口的少女叹了口气说:“没有怪你。”
看着眼前人松口,密秀在心底勾起个笑,面上依旧挂着泪。
有过山顶一段时间的相处,密秀很清楚眼前人的脾性。
姜眠好的耳根子软,架不住人纠缠哀求。
而铃兰虽然嘴巴硬着,心却是柔的。
在巷子里时,密秀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在看见铃兰来时,没有讲话,直接眼睛一闭就这样栽倒了下去。
密秀是赌一把。
而她也确实赌对了。
然后如愿被捡了回来。
“兰兰,谢谢你。”密秀轻轻叹了口气说:“等我伤好了,我带你和眠眠去我的家乡平原,那里比这里要繁华富饶很多。”
铃兰却是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伤好后便自己回家吧,你终于化形成功,你家里人会为你高兴的。”
在听见家人二字时,密秀在心里啧了声。
随意编造的故事竟然还真的让这俩蠢笨的草灵信了。
她正踌躇着如何糊弄时,门口传来了声音。
“秀秀醒了!”姜眠好在门口探出头。
听见她的声音,密秀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眠眠!”密秀忍不住欣喜,可是视线却一顿,笑意也僵住了。
因为姜眠好身后还有个人。
“你好些了吗?”姜眠好扯着身后人的衣摆,走了进来:“我和绿酒都很担心你。”
叶清歌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衣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这草刚刚在房间里又是求又是哄。
非要自己来和她一起看望密秀,这会子来了又像是怕自己跑了一般,牵起自己的衣裙。
“谢谢你眠眠,也谢谢你...仙君。”密秀缩瑟了下,不敢与叶清歌对视。
这一小动作被铃兰给捕捉到,她顺着密秀的眼神看去。
眼前的人依旧是一袭白衣,神色淡淡,连眼神都没给床上人一个。
密秀,怕绿酒?
铃兰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发现,她将视线又挪回去时,密秀又恢复了平常模样。
“不用叫这么客气啦!”姜眠好将身后人往自己身侧拉了拉:“你叫她绿酒就可以了,绿酒她人很好,只是不爱讲话而已。”
说罢,姜眠好还轻轻摇晃了下叶清歌的衣摆。
叶清歌感受着心识里传来的情绪,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淡淡嗯了声。
算是印证了姜眠好的话。
得到回应后,心识里的情绪果然又活络了起来。
姜眠好轻声问:“你好些了吗秀秀?”
“我好很多了眠眠。”密秀轻轻一笑,问道:“你呢,上次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现在还会痛吗?有不适的地方吗?”
一连串的问题,姜眠好用摇头回复了。
“上次的伤早就好了。”姜眠好说:“现在也没有痛的地方。”
密秀哦了声,低声说:“这样啊。”
她的神情动作都被叶清歌尽收眼底。
“你很失落?”叶清歌冷不丁地开了口。
此话一出,就像石子投掷进湖面。
引起阵阵涟漪。
也引来了众人的视线。
“仙...绿酒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密秀紧张地笑了笑,“我只是,我只是担心眠眠。”
姜眠好转过身看着身后人,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似乎感知到了一丝火药味。
站在一边的铃兰更是视线在密秀和绿酒身上来回交错。
叶清歌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密秀。
又提起昨夜的事情,长睫微微颤动了下,金色瞳孔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密秀被盯得额角直冒汗,她又躺下去,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眼前这人的视线锐利极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看出真身。
“谢谢你兰兰,眠眠,绿酒,谢谢你们来看我。”密秀在被子里闷闷道:“我有些困,可以让我睡一会儿吗?”
见人说了困,姜眠好体贴地点了点头说:“那你好好休息。”现著付
说罢拉着身后人又走了出去。
看着二人走远,铃兰的眸色暗了暗,抬脚跟了上去。
手在搭上门时,听见外面传来声音
.......
.......
“诶,你听说了吗?窄门那边新开了个说书坊,据说说的可离奇了。”
“是么?那我要去瞧瞧看!”
一高一矮结伴走着的二人从厢房里出来。
边走边说着话,在路过走廊时停了脚。
“劳驾,您为我让个路吧。”高个礼貌客气地对着眼前白衣小姐说着。
白衣没动,倒是碧色衣衫的少女轻轻拉了一把,将白衣拉进自己怀里。
姜眠好柔声说着:“不好意思,您二位请过。”
“有劳小姐。”矮的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目送着二人走远,姜眠好轻轻拉了拉叶清歌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她。
心识里浮现出情绪,渴望,期盼,还带有一丝哀求。
叶清歌啧了声,说:“想都别想。”
“求求你啦绿酒。”姜眠好扯着叶清歌的衣摆晃啊晃:“那个说书坊说什么,我都没听说过,我想去看看。”
叶清歌试图扯回自己的衣摆,却没拉动。
眼前人将衣摆紧紧攥着,眼神里满满可恶。
“绿酒!”姜眠好轻声撒娇道:“你最好了,求求你好不好?”
叶清歌抿着唇,不讲话。
口头撒娇没有效,姜眠好眼珠子一转。
叶清歌捕捉到她的小表情,意识到不对。
果然,下一秒姜眠好就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脚面上。
抬手搂住了自己的腿,“求——求——你——啦!”
这会正是人多的点,小二在楼下忙得起飞,还不忘扯着嗓子叫:“两件上厢房,带客!”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叶清歌轻轻呵斥道:“来人了,快起。”
“你带我去说书坊我就起!”姜眠好耍起赖。
叶清歌扯着自己的衣摆,可根本扯不动。
自下凡以后,姜眠好就被人间美食所吸引,一路狂吃没个节制。
瘦瘦弱弱的身子骨上也有了二两肉,脸上未褪完的婴儿肥看上去像小白面团。
叶清歌扯不动衣领又挪不动腿,心绪间又被搅得乱七八糟。
只好无奈叹道:“去。”
尽管只有一个字,姜眠好却高兴地一骨碌爬了起来。
手舞足蹈欢呼道:“好耶!绿酒天下第一好!”
叶清歌却是一甩衣袖,转身进了房间。
“等等我呀绿酒!”姜眠好抬起脚就跟了上去。
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一直没有打开的门。
以及在门口长长叹了口气的铃兰。
“兰兰,你还好吗?”密秀看着铃兰绷直的背脊,忍不住问:“要不要休息一下?”
听见隔壁传来关门声。
铃兰整理好思绪说:“不用了,我去练剑。”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床上人的一抹冷笑。
.......
.......
回到房间的二人一闹一静。
姜眠好欢快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把桌案上的点心包着揣进了兜里。
只是刚刚一揣进去,就被一道灵力给扯了出去。
看着从自己怀里飞出去的点心。
姜眠好有些不解道:“干嘛干嘛!我的点心!”
“不许带。”叶清歌冷冷道。
“为什么不许带!”姜眠好抗议道:“这可是我路上要吃的,而且我不知道说书坊里有没有点心可以吃,我路上会饿的,我饿了怎么办,你会给我买包子吃吗?我可以吃两个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叶清歌头大。
无喜无悲的叶清歌现在只有满腔的无奈叹息。
她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笨草,为什么每一天都有这么多问题要问。
“都不会。”
得到否定答案的姜眠好不满地抗议:“可是我真的会饿诶!饿了会死掉的,我们低阶草灵都很容易死掉的!”
她边说着,边试图用手去拿桌子上的点心。
只是下一刻,手指消失,变成了碧绿的叶片。
刚刚还跳脚的少女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株绿植。
叶清歌说:“原型就不用怕饿。”
“啊——”姜眠好无奈地拉长了声音,垂下了叶片。
叶清歌看着桌案上的小草,却又陷入了沉思。
该怎么拿出去呢。
若是直接捧着会脏了手,若是用灵力球拖着,怕是太惹眼了些。
上次那桌布不牢固,风一吹就走了。
就当她踌躇时,姜眠好又挥舞着叶片催促道:“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纠结无果的叶清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捧着草出了门。
现在日头正好,街面上人来人往。
“绿酒~”草盆里的姜眠好探出来脑袋,街面上是人来人往,捧着姜眠好的叶清歌混迹在人群中格外突兀。
对于要带着一棵草出门,叶清歌是极其不愿的。
可是如果她不带这草出来,恐怕今天一整天都没法子安静了。
心绪间的不断翻涌,来回交替的情绪中,叶清歌最喜欢姜眠好开心的时候。
二人心绪相连,共享一份开心时。
唇边是同一抹笑意。
“绿酒~绿酒~绿酒~”
姜眠好就这样一声连着一声的叫着叶清歌的名字,叶片在外面晃晃悠悠。
“何事?”叶清歌语气淡淡。
姜眠好晃晃叶片:“无事,就是想叫叫你!”
叶清歌不搭她的话,闭了闭眸感受着心识里的变化,确认了真的没有变化后便不再追问。
而在包中的小草则是高高兴兴的晃着叶子。
“绿酒你看!”姜眠好晃着叶子说:“那边好多小玩意耶!”
叶清歌没有偏头看,只是嗯了声。
今日是大集,外面到处都是人。
叶清歌捧着草,强压着心绪间的不爽。
她突然后悔起来端着草出门,更加后悔对这人态度柔和了。
这盆草,实在是,太会蹬鼻子上脸了。
“绿酒!你手累不累?”姜眠好晃了晃叶子说:“要不要休息一下?”
叶清歌没有理会,耳朵却被旁边的叫卖声吸引。
径直就走了过去。
“小姐,您瞧点什么?”老板见来了生意,立马站起来吆喝道:“我这的包都是百分百纯手工制作,包您满意!”
叶清歌视线在架子上来来回回,最后落在一个与草盆一个色的包上。
“那个。”叶清歌抬手一指。
老板立马摘下来说:“您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铺子上最上好的一个包!”
叶清歌嗯了声,抬手接过。
“这可是上好的苏州料子,几百个工人手工赶制出来的,这包又小巧,又精致,最适合您这种仙女似的小姐装帕子和......诶!小姐您不能这样放,包太小啦!”
老板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叶清歌将包接过后,径直套在了草盆上。
这个包与草盆颜色一样,包口上还有一个抽拉的收拢。
叶清歌用了些灵力,将包给变得与草盆大小和高度都完全吻合。
老板看得有些呆,一时间有些恍惚。
开始回忆起自己做这个包的时候是不是出现了记忆偏差,真的有这么大吗?
而叶清歌只是将草盆装好,又低头打量了一番。
“小姐,这是您的......”卖包的摊主有些词穷,犹豫片刻问:“是您的宠物么?”
——‘你才是宠物!’
一声反驳从心绪里传出来。
叶清歌低头看着姜眠好的叶片。
斜跨的包包穿过肩膀,姜眠好正稳稳当当地挂在腰间。
听见宠物二字,姜眠好忍不住想要反驳,可顾虑到在街头,她只能在心里反驳。
——‘我能讲话能吃饭,怎么可能是宠物!’
‘明明是人!我可是过了化形门的精灵!’
听着她的反驳,叶清歌忍不住勾了勾唇。
原本没准备回答的人,淡淡开口道:“嗯,是宠物。”
卖包的老板啊了声,表情变化了一下有很快捧场道:“是呀是呀,您看这草长得...胖胖呼呼,碧绿碧绿的,就知道您养的很好呢。”
——‘你说谁胖胖呼呼!怎么可以说一棵草胖胖呼呼!’
——‘绿酒你瞎说什么!告诉她我是人啊啊啊!’
——‘不行!我要反驳!’
——‘诶?为什么我不能讲话了,绿酒你对我干了什么!!!’
姜眠好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声会被听见,更不知道自己的嘴巴被叶清歌用灵力封住了。
叶清歌抬手就丢给老板一个金锭。
吓得老板不敢接,他这个摊子一时间还凑不齐要找的银子。
但那可是金锭子,自己全家老小一年的衣食无忧。
于是老板毕恭毕敬地接过金锭咽了咽口水,就看见那小草疯狂摇曳着枝叶。
忍不住夸道:“小姐,您这小胖草还怪活泼哩。”
叶清歌嗯了声,满意地听着小草在心绪中抗议。
长袖一挥,便转身走了。
“小姐!您的找钱银子没拿!”老板将头探出去喊了声,却没有叫停人的脚。
看着手里的金锭,老板还沉浸在恍惚中。
拿金锭买,五吊钱的小包,还养了盆草当宠物。
老板上牙咬了咬,成功被硌了牙:“有钱人就是不一般啊。”
......
......
已经走远了的叶清歌没有听见老板的感叹。
那说书坊位置在顶热闹的长街中,这会子正是人潮密集的时候。
叶清歌手一挥,为小草解开了封印。
“绿酒!!!”姜眠好忍不住控诉道:“你为什么要封住我的嘴巴啊!”
叶清歌接话道:“宠物是不会说话的。”
“我不是宠物!”姜眠好抗议道:“我是草木精灵!化过形的!”
叶清歌嗯了声说:“是,小胖草。”
“啊!”刚刚还摇晃个不停的草叶这会子垂落下去,蔫儿吧唧的自闭了。
没有人聒噪,叶清歌步履不停,很快就在说书坊下停住了脚。
就在她预备上前时,身后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接着挂在腰间的包就被人一扯。
叶清歌警惕地低头,眼神中金光闪烁,横在抱上的手腕便被冰刃给狠狠钉穿。
一个三角眼,满嘴龅牙脸上顶着个疤的男人痛苦地哀嚎了声,捂着手在地上打着滚。
路过的人听见动静,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人,纷纷皱着眉鄙夷不已。
这个流氓叫三豹,是附近有名泼皮无赖。
平日里专做一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是色心四起还会对漂亮的小姐丫头进行骚扰。
官府管不了,三豹有一窝子流氓兄弟,随便叫来便是压倒人的气势。
所以这一阵的姑娘们常常被吓得门都出不了。
而闲来无事四处晃悠的三豹早在客栈下时,便盯上了叶清歌。
白衣绝艳的美人在人群中格外惹眼,还没有带丫鬟,只是手中捧着一盆草。
于是三豹就一路尾随。
又碰巧看见了这美人掏出金子买包。
三豹俩眼睛都看大了一圈,咽了咽口水步步紧跟。
见人在说书坊下停住脚,三豹本想将人拦腰抱住拖拽到巷子里。
可是手一伸出去时,却被那包里的小草给刺了手。
美人腰没搂住,下一秒就被一道冰尖戳穿了掌心。
满手的鲜血在空中挥来挥去。
“杀人啦——”三豹迅速改了策略,在地上打滚预备讹诈:“快来瞧啊,青天白日的,这女子对我一个无力男儿行凶了!苍天啊!官府啊!有没有人管啊!”
原本就是闹市区,三豹这一嗓子吆喝,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站在一旁的叶清歌冷冷看着他演戏。
怀里的小草更是气愤不已:“什么奇怪的登徒子!他刚刚竟然还肖想摸你腰!我张嘴就咬了他的手!”
姜眠好呸了声愤愤不已:“绿酒别理他!这人看上去就不是好东西!”
叶清歌听着腰间草盆里传出来的抱怨声,只觉得有些新奇。
这小草看上去蠢蠢笨笨,对谁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自己受了欺负会忍气吞声,可却看不得身边人受欺负。
上次是铃兰被骂,这次又是为自己出头。
叶清歌只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的人,所有的勇气还都用在保护旁人身上了。
三豹的痛呼不仅仅没有引到正义的人来主持公道,甚至连叶清歌的眼神都没有换到半分。
吃了瘪的三豹咬着牙,看着眼前人美得惊艳的脸,在心底肖想着。
叶清歌无意与这种变态纠缠,看着人潮拥挤,一拂袖便要走。
可还没走,身后便传来声音,一只脏手便要伸过来。
“啊——”三豹的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一股强大的力给掼飞出去好几米远。
原本还在假叫造势的三豹这次成了真的哀嚎,浑身上下肋骨像是全错位了,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好!
噼里啪啦的鼓掌声便响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都忍三豹已久,看着狼狈的三豹,直呼痛快。
也有胆子小的,往后躲着不敢上前。
“绿酒你太帅了!”姜眠好欢呼着,叶片晃呀晃。
面对她的赞美,叶清歌只是淡淡抚了抚鞋面。
刚刚那脏东西差点就碰到了自己的脚。
“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我地盘闹事!”
一声怒喝从人群后面传过来,来不及散开的人就这样被推搡着摔倒在地。
姜眠好反应过来说:“绿酒!快跑!”
她的提醒并没有被叶清歌放在心中。
只见人群被拨开,浩浩荡荡地闯进来一群人。
各个衣衫褴褛,各个蓬头垢面,各个光着膀子身上有疤。
为首的男人吐了口口水,骂道:“是谁在我地上闹事!”
躺在地上的三豹哎哟哎哟叫个不停,抬手指着叶清歌。
“大哥,大哥就是她!”三豹被人扶起来,歪在兄弟身上说:“就是她打了我!”
为首的男人胳膊上两道长长疤痕,脸上也有一道横穿过去的疤,还有一只眼看不见。
独眼龙用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人,评价道:“就这小娘们?”
他话音刚落,一道冰刃就直直戳了过来。
不偏不倚正戳中独眼的那只好眼睛上。
“啊!”痛苦地哀嚎迅速传开,独眼龙捂着血流不止的眼,陷入一片漆黑。
还没放狠话呢,众小弟面面厮觑不知如何是好。
“愣着干嘛!”独眼龙咬着牙说:“给我活剥了她!”
得到命令的众小弟举着刀,吆喝着扑上来前。
看着源源不断的人,姜眠好咽了咽口水,她还没有看见刚刚那道冰刃是从哪里出去的。
“绿酒,你的武器是冰吗?”姜眠好叹道:“太快了吧。”
扑上来的人各个拿着刀,站在边上看热闹的人一退再退。
叶清歌不屑与这群小喽啰动手,快到看不见的冰刃齐刷刷地飞出去。
前仆后继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去。
三豹看着兄弟们一个一个倒下,手脚并用地预备往边上爬。
在人腿间爬来爬去的三豹手也不老实,四处乱摸。
趁着乱,甚至还挑选起了漂亮的路人姑娘,预备强行拖走。
被摸到的人大叫一声,纷纷吓得往后躲。
三豹却从中获取了不少快感。
手越探越过分,渐渐从腰肢往下顺。
就在他越发肆无忌惮时,手背被人扣住了。
“谁他妈的不长眼!”三豹骂了声,抬起脸骂着。
入眼是一妙龄少女,真是青春好年华,未施粉黛的脸看上去如精雕细琢的玉石。
美得让三豹有些恍惚,原本被扣住的手背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下一秒,嘎嘣一声,手背便被人拧断了。
三豹痛得来不及叫喊,胸前便被桃木剑抵住了。
铃兰咬了咬牙,最终忍住了捅下去的杀意。
抬脚将人给踹飞了。
她先前预备去竹林练剑,却碰巧见着三豹跟踪绿酒。
放心不下的铃兰便就这样一路跟了过来。
被围住了的人群中不断传来惨叫。
铃兰将三豹的衣服用木剑捅破,还没来得及收。
叮叮当当的马车声晃了过来。
“是相府的轿子!”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刚刚还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纷纷让开道。
顺着人群抬上来的一顶豪华轿撵,正是御赐给北城相府家的。
瞧见御赐的东西,众人纷纷叩拜。
看热闹的人跪下去,挑事的人被冰刃钉在地上。
人群中站着的唯二身影格外显眼。
姜眠好看见熟悉的黄色衣裙,挥着叶片大声叫到:“兰兰!”
听见呼唤的铃兰停住剑,站直了身子。
刚刚闹事的人连滚带爬地跑掉。
人群散开,铃兰单手持剑动作未变。
停下的轿撵,身侧仆人立马上前掀开挡帘。
铃兰一抬眼,便与轿中人对上了视线。
轿中人依旧是初见模样,眉是远山黛,眼是秋波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