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妈当你妈。◎
“你俩关系不是改善许多了吗?”眼前的人专心看着卷子上的题却不落笔, 楚琳白忍不住又开始聊了起来,“就没找她要个电话号码?”
祝今禾抬头,若有所思。
看她这样子还真没要,楚琳白嗤笑:“难不成你还等着她来加你?”
祝今禾:“不是。”
“那加个□□微信也行啊, 作为同班同学你难道找不到一个理由加她吗?”楚琳白皱眉, 不解地看向她, “寒假还有十多天,再过一周就要过年了,就没想着联系她?”
祝今禾沉默。
不是她不想加。
她无数次问过段小璇, 乔可离有没有其他联系方式,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说她认为这些会耽误学习所以从来不用。
电话号码她倒是知道, 但打通了说什么?
就这一件事, 祝今禾犹豫了许久,合上书之后,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那条小巷,没再往里走,而是停在了上次遇见乔可离的那条长椅前。
再次期盼在这里能够遇上她。
今天是个晴天, 冬日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她靠着长椅仰头望天。
一个老人手里提着重重的袋子从远方走来, 实在提不动了才停在长椅前,坐下休息。
祝今禾微微偏头瞧了眼, 老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 面容慈善, 对上她目光时微眯着眼睛笑得慈祥。
祝今禾低头看着她放在脚边的袋子。
很显然, 这里面是老人刚去超市购的年货。
“小姑娘是住在附近吗?”老人开口问她。
“不是, ”祝今禾回她, “我来找朋友。”
“你和我孙女差不多大。”老人笑,眼角的皱纹堆积,显得整个人尤为慈祥。
祝今禾能感受到老人的好意,以及她对自家孙女的爱意。所以在见到和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孩子时会搭话。
“她多大了?”
“今年上高三了,”老人继续又道,“她成绩很好,很乖,从来不让我操心。”
老人夸自家孙女时眼睛里神采奕奕,唇角的笑容没降下来过。
说罢,许是觉得不妥,笑了笑起身。
“我帮您吧。”祝今禾能看出来老人提这些重物有些吃力,乖巧的孙女怎么会让老人一个人来买年货?要么是真没空,要么是并不如老人说的乖巧。
老人推拒了一番,但耐不过祝今禾坚持,将一部分东西递给了她。
不知为何,祝今禾瞧着老人觉得很亲切。
她从老人手里将东西全都接过,笑着说:“我力气很大的。”
老人怔愣,然后笑:“我孙女也常这么说。”
“她本来不让我出来,我悄悄出来的,她现在肯定还在写作业没发现我出来了。”
老人话说得俏皮,看来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祝今禾失笑,跟随在她旁边往里走。
“你叫什么名字?”
“祝今禾,您叫我小祝就好。”
“祝今禾,这个名字挺耳熟,”老人想了想,“你是我家离离的同学吧?”
祝今禾愣住。
“离离……?”
“嗯,就是你们学校考第一名那个,”老人不忘炫耀一番,“最好那个班的第一名乔可离。”
祝今禾从惊讶中回神,突然拘束了起来,没想到撞见的人会是乔可离的姥姥。
她从前只知道乔可离有个姥姥,但并没有见过。
“姥姥您好,”祝今禾突然不自在,变得拘束起来,“我是她同学祝今禾。”
姥姥眯着眼睛笑:“我经常听我家离离说起你。”
说起她?
说她什么?
不会回家了还当着姥姥面骂她吧?
祝今禾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答案最靠谱。
“其实……”
祝今禾话还没说完,走进小路后不断有人来和姥姥搭话,她终于找着机会时,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姥姥——”
乔可离回房间没看到她,姥姥腿脚不好,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的,急冲冲就跑了出来,这会儿看到她没事儿才松了口气,又叫了她一声,“姥姥——”
她知道姥姥是不想打扰她学习,所以一个人去超市买年货,所以也说不出来重话,欲言又止。
这时她才发现姥姥手里并没有东西,才将视线移向旁边的人,发现是祝今禾之后,难掩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姥姥只当乔可离这是见到同学的惊喜,解释道:“我在小巷门口遇见的小祝,她说她是来找你的。”
乔可离和祝今禾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你找我?”
祝今禾眨眼。
虽说她确实是想来找乔可离,但是,话说得这么直接,她应该怎么解释?
“你题做完了吗?”
“做完了。”
“哦。”
“你有不懂的?”
“……嗯。”
“……”
除此之外乔可离想不到祝今禾来找她的理由。
“既然这样,小祝你想吃什么,姥姥给你做,今天在我们吃午饭好不好?”姥姥本就热情,瞧见对方真是乔可离的同学后这份热情更甚之前。
祝今禾原本还有些不自在,但见姥姥这般热情也没有推拒,点点头,应了声:“好的,姥姥。”
乔可离:“?”
她走到祝今禾右边拽了下她衣角:“谁是你姥姥?谁答应让你去我家了?”
祝今禾偏头,小声说:“姥姥邀请的我,我乐意。”
“……”
“哦对,姥姥说常听你提起我,你提我什么了?”
“……”
“每天都在想我?”
“要点脸。”
“那你念我干嘛?”
祝今禾弯着唇,和先前同姥姥说话时的乖巧完全不同。
气人得很。
乔可离看了眼她手里的购物袋,能看出东西很重,她说了句:“家里小,容不下你。”
说完就伸手想从她手里接过购物袋,但被祝今禾躲开了。
“姥姥邀请的我。”祝今禾重申。
“那是我姥姥。”乔可离提醒她。
“我们是同学,你姥姥就是我姥姥。”
“?”乔可离皱眉,“凭什么?”
祝今禾笑:“你要是不开心,也可以哪天去我家,把我妈当你妈。”
乔可离:“……”
“你——”
乔可离说不上来是气还是羞的。
半晌说不出来话。
偏偏姥姥还走在前面,催促着她们快些:“你俩怎么还没有姥姥走得快?”
祝今禾脸上又换上了那副乖巧的表情。
“来了,姥姥。”
乔可离:“……”
忍忍,不能让姥姥担心。
她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跟上。
在开门前,乔可离顿住,手里攥紧着钥匙,回头和祝今禾说:“说了,我家很小。”
祝今禾不在意地哦了声,举了举手里的东西:“乔同学,我很累的。”
乔可离这才将门打开。
先前祝今禾已经来过她家,所以对屋里的场景并不惊讶,将东西放在架子上之后,才看向乔可离。
从进门后乔可离便站在门边上,不知瞧了她多久,视线对上时她指向大门说:“要觉得不符合你大小姐的身份,你现在就可以走。”
“离离,怎么和同学说话呢?”姥姥走了过来,从袋子里找了些食材,同她说,“家里简陋,你不要介意。”
“家里很温馨。”祝今禾笑着回应。
乔可离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这话不似作假时才收回目光,彻底将门关上,接过姥姥手里的食材:“我来吧。”
担心祝今禾和姥姥说她坏话,还不忘将人也招呼进厨房。
野炊时,祝今禾见过乔可离下厨,只不过不像现在这般近距离。
乔可离被她盯得烦:“我脸上有菜?”
祝今禾轻笑:“你这个人怎么总是不会好好说话。”
乔可离:“这话还给你。”
“我态度还不够好?”
“哪好了?”
“你教教我。”
……
在两人吵吵闹闹中,饭菜做好了。
平日里乔可离没觉得祝今禾这么会说话,将她姥姥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餐桌上仿佛她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让她想起了之前,祝今禾和梁晓雨段小璇接触那一次了。
算了,不和她计较。
姥姥开心就好。
“你说是吧,乔可离。”聊得开心时,祝今禾还能想起她。
乔可离没有像平时那样反驳祝今禾,轻轻点了下头。
如今瞧着顺眼了许多。
不像当初那么扎眼了。
听到某些地方时,乔可离也会忍不住莞尔。
祝今禾这人其实很健谈,只不过很少愿意主动和别人交谈。
吃过饭之后,乔可离进厨房洗碗,原本她还想用洗碗的话让祝今禾吃吃瘪,因为她认为祝今禾这样的人在家肯定没洗过碗。
但当她说这话时,祝今禾立马就应了下来。
反倒让乔可离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姥姥骂醒的,说怎么能让客人洗碗。
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里,祝今禾已经和姥姥混熟了。
乔可离摇摇头,无奈。
罢了,不和她计较。
姥姥多个人聊天也是好事儿。
等她将碗洗完出来时,就瞧见客厅电视机开着,姥姥和她坐在沙发上聊天,走近时乔可离才看清楚,姥姥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旧相册,在和祝今禾说过去她们那个年代的事儿。
沙发两个人坐着就很挤,肩贴着肩。
祝今禾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适或是不耐,反而满脸笑容。
那是真诚、发自内心的笑容。
乔可离站了会儿。
沙发再容不下人,她往卧室走:“姥姥,我写作业了。”
“小祝你不是有作业要问离离吗?”姥姥问祝今禾。
乔可离抿唇:“哪张卷子?我拿给你。”
姥姥:“你直接带她进去,你们去房间学习。”
乔可离:“……”
她没办法反驳姥姥的话。
“等等。”乔可离回房间,飞快地将墙上贴着的东西撕了下来,合上桌上放着的日记本,扔进桌子里,检查了一遍后才重新打开门。
“进吧。”
乔可离的房间不大,只够塞下一张床和书桌。
卧室没有窗,进门需要开灯。
昏黄的灯光显得整个房间幽暗静谧,甚至有几分压抑。
“你干嘛了?”祝今禾盯着她,不用她说就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怕我看见什么?”
“什么卷子?”乔可离并不回答她的话。
“数学第七套。”
“哦,”乔可离低头正准备找,又抬头,“故意的?”
祝今禾数学和物理成绩好这点谁不知道,乔可离即便不喜欢她但这点也是承认的。
现在来找她借数学卷子?
“最后一道大题,不太确定。”
“哦,我不会。”乔可离很实诚,这道大题很难,她连思路都不清楚。
祝今禾看见卷子上那题是空白之后才相信她的话,想了想说:“我有点思路。”
乔可离抿唇:“说说看?”
时间在两人的探讨中一点点消逝。
与其说两人是在探讨,不如说是祝今禾在引导她思考。
很快,她便有了清晰的思路,开始计算题。
这只不过是祝今禾随口说的一个借口,答案她早就算好。
乔可离在算题时神情认真,看上去很是乖巧,偶尔还会抬头问她:“是这样吗?”
祝今禾望着她失神,在乔可离抬眸的那一刻避开目光,看向别处。
倏然间,她顿住了。
直到乔可离将答案算出来,祝今禾才指向墙上的印记。
“你悄悄刻我名字?”
乔可离看向墙上的印记,沉默。
祝今禾笑:“啊?”
乔可离猜都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得已从书桌里拿出那一张张便利贴纸。
祝今禾看着上面的便利贴纸,嘴角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祝今禾!!烦死了!!!
——讨厌祝今禾的108天。
……
等等话。
“也行,”祝今禾轻笑,“说明你在意我。”
乔可离:“……”
在意说起来用的也没错。
只不过听起来很气人。
最后她选择沉默。
祝今禾和姥姥很投缘,临别时姥姥还叫她下次有空再来玩,还下楼送她。
而乔可离则是将人送到巷子口,提醒她下次别来了。
谁只祝今禾却是笑笑:“不,我只听姥姥的。”
一口一个姥姥,真不知道是谁的姥姥。
她自己没姥姥吗?
但是。
难得看见姥姥那么开心。
而且从始至终祝今禾的目光没有露出半分嫌弃或是不耐的神色。
算了,姥姥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