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隐约传来的甜香不安分地躁动, 罗夫人的目光扫过房间里战战兢兢的桑苗,女儿脸上是无比明显的慌张。
再前一步,秘密就被戳破。
最终, 她却如同毫无所察般驻足原地, 只是在看向南塘时, 目光停顿了几秒。
她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打量过南塘, 那眼神竟像考究。桑苗的心都快要跳出来,她的手紧紧地攥着, 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罗夫人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爸爸也在, 一起下来吧。”
她对着松了一口气的桑苗说,“把衣服整理好。”
桑苗闻言猛地低下头,刚刚她从床上跳起来幅度太大,毛衣滑落, 露出了锁骨,上面是刺目的吻痕。
她慌忙拉好衣服,一抬头, 罗夫人已经下了楼。
南塘走了过来,又将她的衣服理了理,确保万无一失。
桑苗嘟囔, “幸好来的是妈妈。”
南塘的手顿了顿, “伯母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我和她说过。”桑苗回忆了一下, 然后摇了摇头,“当时她的态度是反对的。”
“也说不定。”南塘轻声道, “说不定你妈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会吗?
总是对她没有多少笑容的妈妈,总是以最严苛的礼仪要求她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选择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甚至提醒她,衣服要整理好,偷偷做的事情,不要被别人发现。
桑苗愣了神,直到南塘牵起了她的手,“走吧。”
——
出了房间,南塘和桑苗牵着的手就松了,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楼下的喧哗声传来,桑苗这才发现来的不止有南塘的爸爸,冯贺与冯伯父也在,另有几个眼生的人,桑苗认不出。
在大庭广众之下,桑苗不敢和南塘太亲密,她坐到了沙发的最右边,南塘便走到了父亲身边坐下。
她旁边的冯贺见到她来,冲她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桑父已经对着南塘笑道,“南塘今天刚回来?”
南塘应了一声,礼貌地答了,桑父又感慨,“许久没见你,你长大了许多。听你爸说,他把你派去S市锻炼了?”
提到这个话题,南塘不卑不亢地与桑父聊了几句,桑父笑着与南峰和说道,“虎父无犬女啊,后生可畏,真期待以后能与你家女儿商场上遇见。”
桑苗见桑父夸南塘,比桑父夸自己都开心,她冲着南塘放了会电,谁想到桑父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将她给个个叔叔阿姨们介绍了一通。
桑苗被迫百无聊赖地应和着,在各位长辈们的问候里昏昏欲睡。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犬吠,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超级大狗撒着欢跑进了大厅,本是冲着它的主人去,谁想到半路改道,一路往桑苗的方向扑过来。
桑苗困意都吓跑了一大半,眼前闪现一张巨大的狗脸,眼看着就要扑上来,桑苗一窜,率先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窜完才发现不对,自己好像正死死抱着一个人,抱感无比熟悉,桑苗颤颤巍巍地抬起眼,果然,抱着的人是南塘。
南塘将她的手臂握着,护在怀里,下意识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她也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复杂地看了一眼桑苗。
那条狗也被她叫懵了,可怜巴巴地缩在原地,趴着不动了,家里的佣人连忙将它带了出去,大厅中只剩下一片寂静。
完了。
桑苗脑中一片空白,她都不敢去看桑父的神情,冯贺是她明面上的未婚夫,坐的也离她最近,但遇到了危险,她还是下意识往南塘这里扑,哪怕她们中间甚至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南塘拍了拍她的手臂,桑苗一下醒过神来。在各位前辈们的注视下,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动作缓慢地从南塘身上下来,然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心虚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南塘抬头看着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吓到了吧?”
冯贺也连忙打圆场,“哎呀,苗苗怕狗,怪我,我都忘了这事儿。”
旁边的叔叔笑着接话调侃,“冯家小子,你这未婚夫可当得不够称职呀。”
桑苗偷偷去看桑父,他低着头,没有看她,神情有些古怪。桑苗心中一凛,她赴死般把眼睛一闭,刚想说话,袖子就被扯了扯。
她将眼睛睁开,是南塘,她冲着她摇了摇头,“先坐回去吧。”
桑苗懂了她的意思,现在人这么多,确实不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她只好坐回了位置上,那条狗的主人出去了一趟,大概是去看了看狗,回来后特地向桑苗道了个歉,桑苗连忙说没关系,场面又开始渐渐热闹了起来。
只是后半段,桑父很少再说话,也一直未曾看过桑苗一眼。
有了这样一个小插曲,似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莫名的不对劲,因此这段临时起意的家中聚会很快就草草结束,南塘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她跟着南峰和一块走了,临走前仍旧用目光示意她稍安勿躁。
桑苗偷偷向她挥了挥手,表示她知道了,转过身,桑父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桑苗有些心虚地背着手,她害怕地腿肚子都发抖,却没有挪开直视桑父的目光。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桑父问起来,她就将一切都坦白。
和冯贺是逢场作戏,她没有打算真的去结婚。但她真的喜欢南塘,祝福也好,咒骂也罢,什么都随意,如果桑父能够接受,也算一件好事,如果桑父不能,日子终究还是自己过的。
爱赋予了她力量,时至今日她终于有胆量说出,她不要用家里的钱,靠自己没什么难的,大不了吃一点苦。
爱情是属于勇敢者的奖励,她够勇敢,所以任何人都没资格置喙她的选择,她的人生应该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预想中的诘问却没有到来,桑父站起了身,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道,“去睡吧。”
那口气卸了劲,桑苗站在原地,本该觉得逃过一劫,她的心中却涌起一阵心悸。
有了前车之鉴,桑苗第二天可谓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但桑父的态度却一如往常。元旦一过,他仍旧不得清闲,忙里忙外,忙着应酬交际,桑苗甚至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她要出门,也没有谁来阻止。
桑苗便逐渐放宽了心,她想,她和南塘是一块长大的情谊,就算下意识扑到了她的怀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大概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其实别人真不一定能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