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打得是真焦灼, 真亏得现在不是烈日炎炎的灼热夏日，否则现在我就得听着空调发动的声音围观比赛，而且就算是有空调也止不了热。
即便我站在赛场外，也一样为学长他们担忧。
得分了就欢呼雀跃, 失分了就咬牙惋惜。
第二局结束得很快, 输的却是我们。
白鸟泽在中途喊了一次暂停, 显然是觉得青叶城西今天的打法很奇怪。
不知道他们的教练，那位弯腰驼背的鹤发老人跟选手们说了些什么，总之白鸟泽的选手们继续全力以赴, 一如既往强势的打法几乎让人无从招架。
就算我急上心头也没有，比赛是由赛场上的人决定的，一旦开始, 赛场就是他们的天下。
而且我对及川彻有天然的信任感, 他也肯定是比我更有想法。
“学长，第二局你是有意输的吧，我感觉……你们似乎没有做太多的挣扎。”纠结了半天，我还是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及川彻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跑过来问他，喝着饮料时都被呛到了, 我赶紧给他轻抚脊背，缓缓他现在的狼狈。
“居然被荻原看出来了啊。”
咳嗽完之后, 他的脸颊明显红了不少，唇上也是一片湿润。
我没来得及欣赏美男子“病弱”的模样, 听见他吃惊的语气顿时心生不满。
这家伙什么意思？还用这种赤.裸.裸, 明晃晃看不起我的口吻。
我又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连最简单的计谋都看不懂。
“我想的是下一局必须拿到胜利, 把上一局积攒的体力用到下一场, 以及, 是时候让合适的人上场了。”及川彻完全不介意把计划讲给我听，但又没有全都说出来。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话弄得我云里雾里。
但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考验，他这是在培养我的思考能力，如果我能在比赛结束前想明白就更好了，想不明白的话，他也会在私底下耐心地讲给我听。
我对他的崇拜简直与日俱增。
一局与一局的比赛间隔时间并不长，选手们稍作休整之后就要立马回到赛场上了。
我还在思考谁是合适的人时，所有选手都就位了，还是前两局的人，并没有换上其他的人来呀。
其实我也有想过及川彻说的会不会就是我自己，一旦这个猜想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脏就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兴奋得脸颊通红，双手都在隐隐发颤。
如果我能上场和白鸟泽打比赛……
不过我很快就没心情激动亢奋了，前半段我们打得似乎不太好，白鸟泽的分数比我们领先几分，而且那个天童觉拦网真是让人咬牙切齿，虽然及川彻勉强能克制住他，可旁边还有个牛岛若利虎视眈眈。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牛岛不会去接球，他的任务仿佛就只剩下用绝对的力量和高度来扣球得分，无人能够阻挡他一般。
“哔——”这是哨子的响声，我们这边喊了暂停。
休整时，我从经理那里接过毛巾和饮料，忙前忙后地递给大家，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
及川彻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和发尖滴落的汗珠，喝了一口水，静静地投下一颗平地惊雷。
——“下一局该换人了。”
换谁？谁要下场，谁又要上场？
此时所有人都没出声，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及川彻的决定。
我的心怦怦乱跳起来，明明知道及川彻是我们的定海神针，他在赛场上能够稳定队友的情绪。可我却总是免不了地会去想，万一呢，万一对方疲倦了，愿意让我替他一下呢？
哪怕是几分钟几秒钟，都值得我去欢喜好长一段时间了……
但是下一秒，及川彻的声音就让我回到了现实。
“京谷，下一场你和国见换一下，可以吗？”
这句话无异于是将我打落深渊，让我陷入了巨大的失落当中。
理智上很清楚及川彻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再正常不过的，情感却将我撕扯得体无完肤，心脏都被揉得发酸发涩。
“干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及川彻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
“你在今天会上场的，荻原，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局，这也是对大家都恰如其分的安排。总之，好好看着吧，荻原。”
他说完之后就走上了赛场，分明只是郊区一处普普通通的体育馆，我却觉得他就好像是站在国际赛场上，那是灯光琳琅的闪亮赛场，无数摄影机闪光灯对准他，录下他，而他毫不畏惧，自信、骄傲。
我看到的，只剩他的背影。
京谷贤太郎这个突然换上来的主攻手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更猛更凶，真是无愧于他“狂犬”的外号，虽然这个称呼在他本人看来不怎么友好，但确实是非常贴切的形容了。
许多次白鸟泽那边拦网的人都反应不过来，他的扣球已经逼到了对方的赛场上。
他在扣球时很有天分，也许他没有牛岛若利那样强大的扣球力量，可他却不缺少扣球的智慧。
斜线球、直角球、快攻还有迷惑战，总是能打对面一个猝不及防。
我好几次都看见天童觉那家伙咬牙切齿的面部表情，明明在刚上场的时候还是很得意猖狂的嘴脸，现在这样真是让人身心舒畅。
就是这样太耗费体力了，不仅仅是京谷贤太郎的，还有及川彻的。
从比赛开始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不停地转动头脑思考，几乎是所有压力都给到了他身上。
下一刻要怎么做，球该给谁，如何拦网，安慰队友……这是一场巨大的精神消耗，已经是第三局了，及川彻就算是铁人也会疲倦。
牛岛若利眼里全是对及川彻的欣赏，可他下手却毫不留情。
这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正是看重及川彻，所以他才会使出全力。
及川彻的发球也特别猛烈，在全县城里他也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他的跳飘球和强力扣球，就算是白鸟泽都会为此头疼不已。
以往在我眼中像是噩梦一样的发球渐渐消失远去，乌云消散，明亮温暖的阳光刺破透进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发球成了我的憧憬和向往，我无比希望自己有一刻也能像是及川彻那样，使出如此漂亮的发球技术来。
球在双方的赛场上不停地飞跃、旋转，及川彻和牛岛若利的眼神犀利，双方都燃起了熊熊战火。
排球比赛不是一个人的竞技，而是一个团队的比拼，现在就好似一片青叶和一只白鸽的对抗，看得人目不转睛，心脏都被赛场上的所有状况都给攥紧了。
第三局的后半场简直是拉锯战，就连白鸟泽都喊了暂停。
双方的比分在超越，又奋力赶上，如此追追赶赶，双方都互相抵达过赛点，比分甚至来到了三十几分，这对两边来说都是一场来自于体力上的痛苦考验。
所有人的衣衫几乎都被汗水浸湿透，累得不停喘息，满场都是撑着双腿大口大口呼吸的选手，就连体力强悍的牛岛若利都不能例外。
最后终于，在岩泉一和及川彻的配合下，他们拿到了这一局。
可与此同时，他们也废了几乎大半的体力，下一局绝对难打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想真的打到第五场，就算是有经验也不太愿意。幸好这不是正式比赛，否则心理上的枷锁肯定也会在上一层楼。
但是当双方都打出火气，满脸都是不甘的神情时，我就知道，这场比赛对于青叶城西和白鸟泽来说都不仅仅只是训练赛那么简单了。
他们都把这次当成了一次正式比赛来看待。
真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决赛竞争对手，光是不服输的性格就让人不容小觑了。
这一局结束了之后就可以休息一下，然后等下一局开始，就已经是第四局了。
按照五局三胜的规则来看，只要青叶城西再胜利一次，就可以拿下这场比赛了。
可事情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白鸟泽他们虎视眈眈的眼神，每个人都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势必要在下一场拿下胜利的姿态，那样的气势就让人敬畏。
“下一局就让荻原上吧。”
在我还处于观察敌人的狗狗祟祟状态时，及川彻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我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及川彻再次重复了一遍：“荻原，下一局该你上去。”
我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让我来？”
虽然说是有心理准备，自己今天应该是有机会上场的，可是机会来得太快太迅猛，就像是龙卷风一样搅得我神魂颠倒。
刚刚才失望过一次，没想到惊喜就来得这么快，根本不敢相信这样天大的好事居然会落在我的头上。
可是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我却有点儿不自信了，手心里全是因为紧张而渗出来的汗水，我张了张嘴，艰难干涩地问：“及川学长，我真的可以上场吗？”
在及川彻的棕黑瞳孔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微微一笑：“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的决定，明白吗？”
“今天，我也同样信任着荻原，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奇怪，明明听见他这句话，我应该会更加紧张难安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眼中闪烁着熠熠发亮的光芒：“我知道了，学长。请您好好看一看吧，我是您亲手教出来的，一定、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等下一局的哨声响起，比赛即将开始，就像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我咬着牙，一步一步走上了赛场，深呼吸一口气，目光沉着地盯着我的对手——白鸟泽。
*
“给他这么大的压力真的好吗，及川？”沟口老师走过来问。
及川彻双手抱胸，微笑：“我很了解荻原，他是一个给了压力就会拼命的孩子，只有这样说才能激发他的斗志，让他不用那么紧张。”
“况且，他的灵机一动也总是让我惊喜，荻原的天赋不在我之下。再说了，他可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啦，肯定比一般人要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沟口老师原本听着他前面那句话还心神一动，冷不丁听见他后面那句自恋的话，嘴角都抽搐了半天。
身穿青蓝和白相间，印着9号队服的少年站在前场区一般属于二传手的位置上，灯光落在他的头顶，在黑色的发顶落下暖意融融的光圈，眼神满是坚毅。
荻原悠，他会从现在这一刻就开始大放光彩吗？
这场训练赛他做下的全新规划又会不会改变白鸟泽在宫城县承包冠军的神话，打破青叶城西一直在白鸟泽之下的囹圄呢？
及川彻唇角上扬，眼里满是兴奋的期待。
和他一同下场的岩泉一扶额，就知道这家伙的布局不会简单，就是可怜那些新人们，现在就要面对忐忑不安的压力了。
作者有话说：
爬完山之后，过来回来都是用爬的了，两条腿都是废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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