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田
萩原假扮护工,成功混入医院。他走进受伤车主的病房,如琴酒所料,对方一开始拒绝了护工服务,但当听说萩原是“那位先生”派来的后,立刻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萩原在潜入前熟悉过对方的病例,又从阿航那里得到医生的值班时间表,完美应对了晚上的查房。
等到夜深人静,他凑到伤者的病床前,压低声音说:“那位先生想见您。”
其实,这并不符合萩原最初制定的计划。
在最初的计划里,他会先在窗口开一张CT单,再以检查为由把对方“骗”到医院里较为偏僻的储物间,仔细盘问。
医院的结构图是景光手绘的,不知潜伏了多久,连一楼大厅引导牌上没有的内容都非常详细。
但储物间的隔音一般,也保不准会有医务工作者临时闯入。萩原思来想去,决定冒一次险。
“要见我?为什么?我们的交易应该已经两清了。”
亲口从伤者嘴里听到“交易”二字让萩原怒火中烧,原来真的有人要在背后搞垮他家的修理厂乃至他本人!
他望着对方狐疑的眼神,沉住气,急中生智:“因为萩原修理厂现在的状况还不够惨,所以想找您商量下一步对策。报酬方面您不用担心。”
听到最后一句话,伤者眼里的怀疑尽消,变成喜悦,甚至催促萩原把自己扶上轮椅。
萩原依言照做,在背后尽职尽责推着,轮椅在光滑的地面上“咕噜咕噜”地滚,偶尔碰到“相熟”的护工和病患,大家都会热情地跟萩原打招呼。
萩原意识到自己所扮演的护工在医院里口碑很好,受伤车主也发现了这件事,脸上的表情更得意了。
途中,他们还碰到过一次护士询问:
“这么晚了,你们去哪儿啊?”
萩原心跳加速,正思考怎么回答能不露马脚,车主本人抢先道:“噢,睡不着,出去透透风。”
护士闻言打量他们一眼,见伤者身上好好盖着毛毯,也就没说什么,随他们去了。
两人有惊无险地走到停车场,松田还等在车上。
松田见他们过来,主动拉开车门。
直到这时,车主才察觉异常,因为“那位先生”不会屈尊坐这么“破烂”的车。但已经来不及了,松田不像萩原,听闻对方有收钱搞垮好友家修理厂的嫌疑,拽人的动作一点儿都不温柔。
车主痛得想哇哇大叫,被萩原眼疾手快捂住。他和松田又是警察,最清楚该怎么避免被监控拍到。
两人一“鬼”挤在狭小的空间。
萩原持续捂着对方的嘴,神情严肃说:“我只想知道你车祸的真相。”
“呜呜呜(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是吗?”做过伪装的松田在一旁插嘴,把把降谷恢复的信用卡支付记录扔在对方身上,面无表情道:“五天前,你的车从萩原修理厂出库,接着又找了另一家更换轮胎。这你怎么解释?”
受伤车主脸色骤变,他明明记得“那位先生”的财务信誓旦旦表示“会把一切痕迹处理干净”,怎么还能恢复?
但眼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还受着伤行动不便,车主迫于无奈只能交代了实情。
原来,他嫌自己原先的轮胎抓地不够强劲,想换个花纹更多,更大号的。
没想到他好说歹说,那个智什么的大叔总是以“车的型号和轮胎不匹配,会损坏底盘”为由拒绝。
他只好提前取车,去另一家修理厂处理。那家倒是同意了,但也再三强调这么做的危险性。
他不管不顾地开着“新车”回家,过了没多久果然发现底盘支撑不了这么厚重的轮胎,只好胆战心惊地自己又换回去。
他换的时候心情糟糕,少了个螺母也没能发现,多方因素,最终导致了车祸的发生。
萩原听罢,脸色极差。心里某处,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揍面前的男人一顿,居然因为收了钱,就毫无顾忌地把责任推到智叔和修理厂身上!
但萩原谨记自己的警察身份,深呼吸几次,勉强忍住了。
他看着对方费力地挪下车,才走几步就痛得直抽冷气,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还是伸手扶了一把,甚至好心把对方推回房间。
回病房的路上,车主一路惭愧地低着头,直到萩原要走了,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明天我就会去撤销上诉,发视频告知大众真相。”
萩原说了声“谢谢”,心里的失落却远没有消失。
他再次回到车内,久久不曾说话。松田见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拼死守护的人里有这种无赖,很无奈也很困惑?”
萩原转头看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松田笑了:“那我问你,如果让你为了家人、朋友、同事付出生命,你愿不愿意?”
“当然。”萩原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好了。你就当守护这些重要存在的同时,顺便关照下其他人吧!”
萩原听得笑了,半真半假地抱怨:“你这偷换概念的本事真是绝了!”
松田不为所动,故意做出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欸,我说,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准备怎么谢我?”
“请你吃法式大餐怎么样?”
“法式大餐谁吃不起啊!”松田嗤之以鼻,顿了顿又说,“你能不能不要跟我抢黑泽?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你把关系搞僵。”
他目光灼灼的,萩原也毫不相让。
“你确定黑泽喜欢你吗?”
“……你知道那家伙来者不拒的。”
不仅是他们、诸伏兄弟、降谷零,还有些其他人。
萩原抿了抿唇:“我觉得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认清他身边男人不断的现实;要么凭自己的本事成为他的唯一。靠恩惠裹挟别人放弃,可不是我认识的阵平会做的事。”
松田阵平噎了下,胡乱地抓一把头发:“好吧好吧,我再仔细想想该选哪条路。”他沉默几秒,“肚子饿了,去吃拉面吗?”
“好啊。”
萩原欣然同意好友兼情敌的提议。
去拉面店的路上,萩原给智叔打了个电话。
智叔本来也想跟着松田呆在车上,但时间太晚,松田又怕智叔一激动暴.露了身份,思来想去还是让智叔先行回
智叔婉拒了松田送他的提议,自行搭乘地铁,虽然很早就到了,依旧辗转反侧。
这会儿接到萩原电话,说事情明天就能解决,才如释重负:
“真对不起啊,研二。要是我再坚定点就好了。”
智叔虽然修理和改装的技术高超,但毕竟年纪大了,得知车主是因为轮胎少了个螺母导致车祸,不免自我怀疑,着急忙慌找到萩原说“可能是自己的问题”。
萩原安慰地笑笑:“没关系的,下次我帮您一起检查,双重保险。”
眼见智叔要挂断电话,他想了想又说:“这么多年,谢谢您。”
“都是一家人,说啥谢不谢的呀!希望研二能追到喜欢的人呐~哈哈!”
“嗯,我会努力的。”
*
吃拉面时,萩原也一心想着黑泽,想他喜欢喝汤,还会把汤几乎都占为己有。
萩原不禁笑了,决定把这件事当成彼此间的小秘密。正思索着,却听身边的松田说:“要是黑泽那家伙在,会很喜欢这个浓郁的汤头。”
萩原吃了一惊,反射性问:“你怎么知道?”
松田漫不经心地看他:“因为上次他过生日,我帮他煮了长寿面啊?你不知道,他喝汤贼快。”
“……”
恢复本来面貌的萩原拧了拧眉,这真是松田无意识的分享吗?还是一种只有他知我知的挑衅呢?
*
萩原下了地铁,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时间接近晚上11:30,周围人烟稀少,偶尔有几声鸟叫划破天空。
他迫不及待想给黑泽打电话,又怕打扰对方休息,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口袋,铃声却响了。
他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竟是“黑泽阵”三个大字。
他一瞬间呼吸急促,平稳了几秒才若无其事按下接听键。
“你还没睡吗?”
“事情怎么样?”
两人同时开口,话音落下,萩原的心被一阵暖流包围。
他简要叙述了经过,琴酒听罢,沉默片刻:“你真觉得对方会主动撤诉,还上传视频说明原委?”
尽管萩原很想相信人性之善,但也知道一个能为了钱颠倒黑白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改变。
“别担心,我会做两手准备。”
琴酒确定了萩原不是蠢货,正要挂断电话。
“等等,别挂。”
“你还有事?”
萩原思索了几秒问:“听说前段时间是你生日?”
他报出个日期。
“不是。”琴酒斩钉截铁地否认,过了会儿又说,“别告诉松田,否则他会很烦。”
听到这话,萩原不由同情起好友。
他没问琴酒到底哪天生日,因为无法确定对方说的是不是实话。
“你那个时候说,只接受一种道歉,是不是说明我的吻技还可以?”
萩原边问边满脸通红,在寒冷的冬季夜晚,像置身火炉,浑身滚烫。一声稍纵即逝的轻笑掠过他耳畔,琴酒嗓音低沉地说:
“没想到你会这么问。”
萩原注意到对方把重音落在了“你”上。
“那你以为谁会问这个问题?”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
他连报两个萩原好友的姓名,也暴.露了和他们都接过吻的事实。
萩原顿觉胸闷,瓮声瓮气问:“你有必要这么诚实吗?”
“是你自己把刀递到我手里的。”
“……你真是性格恶劣。”
琴酒不怒反笑:“我不觉得会这么评价别人的人,自己的性格能好到哪儿去。”
“但大家都说我很温柔。”
“那是因为他们蠢。”
萩原勾唇笑了下:“那你喜欢温柔的人还是性格恶劣的人?”
“我讨厌无聊的人。”
“我知道了。”萩原冷不丁说。
“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那时候喜欢被我突然叫住,然后推到大门上跟我接吻。”
萩原以为琴酒会否认,没想到对方只言简意赅说了两个字:
“确实。”
“!”
“你该睡了,免得明天没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
丢下这句话,琴酒自顾自挂了电话。
片刻,萩原盯着熄灭的屏幕无奈地喃喃自语:
“说了这种事,还让我怎么安然入睡啊?”
他纵容地笑笑,再次意识到琴酒确实是个性格恶劣的人。
*
与此同时,受伤车主躺在医院的病房内,疯狂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是的号码是空号,请查实后再拨。”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车主气急败坏丢了手机,脸上不禁流露出惶恐。
怎么会这样?
乌丸先生身边的财务明明说,如果有事随时可以联系这个号码。
怎么会是空号?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
隔天,受伤车主撤了告诉,并录制了段视频上传网络,说明原委。但他语焉不详,某些“聪明”的网友立刻反应,是警方为了声誉,逼迫他这么做的。
舆论鼎沸之际,萩原接连放出受伤车主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录音等铁证,同时,被萩原帮扶过的老人、曾接受修理厂免费维修的车主们也主动站出来为他说话。
警方开始立案调查车主为何造谣,蹊跷的是,他们还收到对方银行账户多出一笔巨款的证明,至于汇款账户却怎么也查不出。
当晚七点,警察厅相关领导特地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调查结果,并表示警方会再接再厉,呼吁群众多给他们一些信任。
一场警民之争就此落下帷幕。
新闻招待会开展的同时,琴酒接到乌丸莲耶的电话。
“在看新闻吗?”
“在看。”
“满意了吗?”
“满意。”琴酒说着,飞快地勾唇笑了,“多谢先生没有下死手。”
“知道就好,明天回组织报道。要是敢迟到,要你好看。”
“好。”
*
第二天,琴酒进乌丸的办公室报道,一进门就发现那个烧焦的垃圾桶还呆在原处。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对上乌丸责怪的眼神。对方曲指敲了敲办公桌说:“朗姆给我看了张照片,你过来解释一下吧。”
琴酒依言过去,桌上不仅有那张偷拍的照片,还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个人信息。
身旁的朗姆睨他一眼,似笑非笑说:“Gin,我想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否则你怎么会跟一群警察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