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田

  琴酒每天都会伴着露珠,外出晨跑。今天,他刚跑没多久,突然接到高明的来电。

  “喂?”

  “阿阵,从前的事我都能不管,但这次不行。你绝不能……”

  琴酒皱了下眉,不耐烦地打断:“你在发什么疯?”

  说话间,他走到附近的报摊,十几份并列的报纸映入眼帘。当看见自己的侧面照,琴酒不由诧异,随意拿起一份快速阅读。

  读完,他饶有兴致地笑笑。

  说来滑稽,虽然报纸上对他和乌丸的婚讯言之凿凿,但作为当事人之一,他居然完全没收到消息。

  不过有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乌丸这个等级的富豪对自己的八卦拥有绝对控制权。换言之,没经乌丸允许,这些报道不会见报。

  这倒有些意思。

  高明急躁的声音把琴酒拉回现实。

  “我没发疯。报纸上都说了,你要跟乌丸结婚。”

  琴酒懒得解释,否则以高明的性格,又会担忧一堆有的没的,且毫无用处。

  他挑唇一笑:“我跟谁结婚是我的私事。还是你觉得,因为我们睡了,所以我必须跟你结婚?”

  让高明难堪是他为数不多恶劣的兴趣之一。

  高明闻言,果然语气骤弱:“我没这个意思。对,跟谁结婚是你的自由,但乌丸莲耶不是良人。”

  “他是不是良人,我比你清楚。”大清早的,琴酒不想跟高明闹得太僵,遂缓和语气问道:“你的腿伤养好了吗?”

  高明默了一下:“既然你不让我管你的私事,也请你不要过问我的私事。”

  琴酒喜欢看高明发怒又不得不隐忍的样子,等了几秒才说:“我不是在过问你的私事,我是在关心自己的p友以后会不会是个瘸子。”

  “你都要结婚了!我的道德观不允许自己跟一个有婚姻的男人牵扯不清!”

  高明的声音实在太大,不仅震得琴酒耳朵生疼,也让报摊老板终于控制不住好奇地抬起了头。他和琴酒四目相对,被这个年轻人眼里的冷意吓得怔愣当场。

  琴酒提步走了,过了好一会儿老板才缓过神,又觉得琴酒实在眼熟,低头一看,总算发现对方就是今天特大新闻的主角之一。

  “啧啧,真不愧是首富看上的人,气场也太大了点吧。”老板拍着胸口,喃喃自语。

  另一边,琴酒和高明的对话接近尾声。

  “不想和一个即将结婚的人拉拉扯扯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诸伏高明。你千万不要后悔。”

  琴酒说完挂断电话,虽然他最后的语气听来愠怒,实则眼角眉梢都带着戏谑的笑意。

  他预感今天的电话会被打爆,当机立断关机,趁着报道还没发酵,转身折返回

  *

  琴酒又好好伪装一番,半小时后,重新出门,前往的方向是组织总部的大楼。

  他在门口等了许久,总算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大步流星上前阻拦。

  司机见状,赶忙急刹,车擦着琴酒的衣服下摆堪堪停下。

  后座的乌丸因为惯性向前倾倒,不满地探出头,看见了久违的男人。

  他胳膊架在车窗沿上,拇指和食指相互揉搓,正思考要不要对琴酒视而不见,对方已经自动自发过来,搭着他的手臂说:“Boss,我们需要聊一聊。”

  乌丸抬头,眼神在琴酒的手上短暂停留,而后看向对方的脸,他漫不经心道:“如果没记错,我应该禁止了你踏进组织?”

  “对,但先生,这里是大门口。”

  言下之意,还不算“进”组织。

  好一个咬文嚼字的文化人。

  乌丸在后视镜里对上前座严阵以待的司机,低头一哂,从琴酒的手里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开了门说:“上来吧,就给你五分钟。”

  老板和组织三把手的谈话自然不是司机能够旁听的,对方自觉地下车抽烟,隔着十万八千里远。

  后座的两人沉默了会儿,乌丸率先开口:“看到报道了?”

  “对。”

  “如果没有这篇报道,是不是准备一直不联系我?”

  乌丸之所以想过对琴酒视而不见,是因为他勒令琴酒禁足的这些天,对方不仅不求情,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琴酒转头看他,语气平静而真挚:“我以为先生不想见到我。”

  乌丸气得笑了,猛地对上琴酒波澜不惊的眼神,咬牙切齿道:“别说这种连鬼都不信的谎话。”

  琴酒默了下,语气放缓:“那先生的脑震荡都康复了吗?”

  “当然,否则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我。”乌丸边说边瞥了眼琴酒还绑着绷带固定的右手。

  “抱歉。”

  虽然琴酒说了抱歉,但乌丸相信,再给一次机会,对方还是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说到底,他之所以受伤最轻,是因为炸.弹爆炸时,琴酒用后背护住了自己。

  面前的男人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

  乌丸破天荒地思忖起这事,在琴酒不和他联系的这段日子,他也故意和对方断了联系,为的就是好好思考两人的关系。

  他已经不是愣头青的年纪,而且又有万贯家财和人人觊觎的组织,真的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赌上一切吗?

  他沉默了会儿:“你也看到报道了,想怎么样?”

  琴酒想了想说:“就这样吧,您是日本国内响当当的人物,总不见得被我这种小角色驳了面子。”

  乌丸不喜欢琴酒这种极端理智的口吻,又问:“你只是为了我的面子吗?这可事关你的终身幸福。”

  “终身幸福”四个字把琴酒逗乐了,他飞快地勾唇笑了下:“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先生突然要让我们的关系见报?”

  不是过去,不是将来,而是“现在”。

  乌丸嗤了声:“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你故意趁贝尔摩德在外面拍戏,炸伤我和自己,是为了给朗姆制造反叛的机会。”

  “正好我也想看看他对我的忠诚度到底有多少,所以索性公布我们的婚讯推波助澜。”

  他说到这里,直视前方握住琴酒近在咫尺的手,“阿琴,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朗姆经受住了考验,你就收了心跟我结婚。”

  乌丸的手也很冷,即使和他微凉的皮肤交叠在一起,也产生不了任何温度。

  “那如果,他反了呢?”

  乌丸的手倏然一紧,而后又毫无征兆地松开,背对琴酒丢下一句:“他不会的。”就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

  琴酒望着乌丸冷漠的背影,想起这仿佛是两人牵扯不清以来,头一回“规规矩矩”的交流。

  他眼疾手快扶住即将自动闭合的门:“我最近不会用私人手机。”

  前方的乌丸脚步微顿,被急匆匆赶来的降谷零拦住了去路。

  降谷虽然恭敬地给乌丸递上文件,但当对方低头,目光却直勾勾地朝琴酒望来——

  他、他、他们什么话都没说。

  然后,琴酒被抽完一根烟的司机小心翼翼请下了车。

  *

  当天晚上,琴酒再次打开私人手机,如他所料,里面充斥着几十通未接来电和各种询问信息。

  有的来自赤井秀一和松田阵平,有的来自贝尔摩德和伏特加。

  降谷零跟诸伏景光没对他的婚讯发表任何看法,因为前者今早刚见过,后者或许已经推测出他大致的计划。

  琴酒给贝尔摩德回了个电话,对方立刻接了,阴阳怪气道:“闷声做大事啊,Gin。没想到Boss真的会和你结婚。”

  “我也没想到。”琴酒冷静地说。

  贝尔摩德听出了端倪:“你的意思,这是Boss单方面的决定?”

  “对。”

  贝尔摩德默了下:“那你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乌丸都是组织当之无愧的掌权者。但凡掌权者,都不喜欢被忤逆。

  “我和他打了个赌。”

  琴酒言简意赅,至于赌约的内容没有透露半分。

  贝尔摩德闻言叹了口气:“看来太受欢迎也不是件好事。总之比起朗姆,我希望你能在组织里掌握更大的话语权。”

  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本能。

  “当然。”琴酒笑道,“因为我会包场支持你的电影,而朗姆不会。”

  “……倒也不用把我说得这么功利。别忘了我可是享誉国际的影后。”

  琴酒挂了电话,又看到萩原发的信息。起初和别人一样,是询问报纸上的消息,后来说了件正事——

  【你的新车改装好了,什么时候来取?】

  他们的关系随琴酒受伤,爆炸案的“凶手”被逮捕逐渐缓和。这些过程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和琴酒相处这么久,萩原或多或少察觉“要想不被抛弃,必须自己主动”。

  他借着为琴酒组装车的借口,发了许多在修理厂劳作的视频,颇有邀功的嫌疑。

  琴酒有时会回,有时无视。回的时候大多是提出对改装进一步的建议。他的建议很短,萩原的诠释却很全面,实行速度也很快,足见对车的了解。

  琴酒给萩原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过了会儿却回个视频。

  视频里的萩原身穿蓝色工装,戴着米色尼龙手套,脸上、身上都沾满污渍,看起来倒比以往更加成熟和帅气。

  只是这成熟又帅气的男人心里窝火,脸色也不太好看。

  “把地址发我。”他劈头盖脸说。

  “应该是你把修理厂的地址发我,我自己过去取。”

  “……新改装的车,你不试一试就直接提吗?”

  “我手骨折了,怎么试?”

  萩原冷着脸打断他:“我知道,所以我来试,你在旁边感受。现在,把地址给我,我带你去兜风,顺便……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