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田

  景光的车一出库就遭遇了跟踪。

  跟踪他的车有两辆,现阶段还不会轻举妄动。因为身处闹市,周围有许多监控。

  不过按照既定路线,再过半小时,景光的车会经过一片港口。那里人迹罕至,是下手的好地点。

  如果在此之前,不能把尾巴甩掉,他很可能被群起攻之。

  景光边开车,边透过后视镜观察。

  忽然,广播里传来邻近街在进行酒精抽测的消息。红灯跳绿,他拐弯过去。

  时值周末晚十点,第一批外出游玩的人已经返程。这里是单行道,等待检测的车辆排起了长龙,隐约能听见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景光准备排队,一辆跟踪的车识破他的阴谋,正要加速撞过去,对讲机里传来他们老大的呵斥:

  “你特么有病?忘了他车上装的什么?要是碗碎了,我让你的蛋跟着一起碎!等会儿和条子打交道的时候机灵点,听到了吗,蠢货!”

  “是、是的老大。”

  短短几分钟功夫,景光已经混进队伍。

  他一边驾驶沃尔沃龟速前进,一边思考。

  如琴酒所料,朗姆把出青花瓷碗的任务交给了他。不仅如此,出行前还要求他戴上跟踪器和窃听器。

  毫无疑问,朗姆对他这个组织的新人有些过分关注。

  究其原因,第一是他按照琴酒的嘱咐,把炸.弹成分和琴酒的嫁祸计划告诉了对方;

  第二……

  现在乌丸和琴酒受伤住院,贝尔摩德远在国外拍戏,组织内大小事务由朗姆一手打理。

  这真的安全吗?

  无论如何,景光闻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思索间,指示灯、路障和穿警服的同事映入眼帘。

  下一个检测的就是诸伏景光。

  他按照指引把车开过去,交警用路障隔离了自己和后方的车。

  眼看另一名交警拿着检测工具靠近,两人仅几步之遥,景光在心里默念声“抱歉”,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猛踩油门,擦着对方的衣服,撞翻路障,扬长而去。

  “!”

  突发的状况让执勤的交警不由一怔,但他们训练有素,很快分配了几个人骑上摩托,另一些维持秩序,继续检测。

  那个被带倒在地的,擦伤了手肘,血如泉涌,也不顾自己的伤势,紧随“逃逸”的车辆而去……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跟踪车辆里的的小喽喽再次跟老大通话:

  “是、是的。现在那家伙被交警追着,咱们还上吗?”

  按理说贼最怕兵,他们该避得远远的。没想到老大却气急败坏地吼:“当然要追,好不容易查到这家伙住哪儿。要是你敢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我……”

  “就让我的蛋跟着一起碎。”

  喽喽很自觉地接口,对讲机那头默了下:

  “知道了就快追!”

  在喽喽和自家老大扯闲篇儿时,另一辆跟踪的车早随交警和景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

  因为熟悉交警的拦截思路,景光七拐八绕,费了番功夫,成功把人甩在身后。

  他到达那片荒芜的港口,四处野草丛生。

  景光停下车,还没来得及喘气,忽然听到几声枪响。

  “!”

  居然还有人能追来?而且是非法组织的!

  景光脸色骤变,低头躲避的同时,露出双眼睛悄悄观察。

  朝他这边来的黑影共有六个。

  “砰砰”两声枪响,他面前的挡风玻璃破裂。景光趁着对方开枪的间隙,眼疾手快打开车前灯。

  刺眼的灯光一瞬间让对面无法动作。景光猛踩油门冲过去,当即撞倒两人,又从旁边的窗户伸出枪,利落地解决另外两个。

  他本来有希望突出重围,谁想到关键时候,车后盖被人重重撞了一下。

  “砰”的一声,景光的身体和车一起不可抑制地朝前冲去。驾驶座的充气气囊顺势弹出,把景光困在狭小的空间内,无法动作。

  敌人繁杂的脚步声犹如死神,踢踢踏踏地靠近。没等景光从座椅间挣脱,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上他的太阳穴。

  “以为自己能甩掉所有人是吗?没想到吧,老子以前是个特技赛车手!垃圾。”

  为首的男人留着扎眼的红色爆炸头,边说边打开车门,硬生生把景光从狭小的座位缝隙拽下来,扔到地上。

  他因此看见副驾驶座上被固定很好的黑色皮革箱,眼神示意身旁的眼镜男取出。

  “你撞我的车,不怕碗被撞坏吗?”

  赛车手闻言“啧”了一声,让手下把景光捆了。

  “无所谓,反正没坏就拿去换钱,坏了就把你虐一顿干掉。反正我都能开心,不亏。”

  “……”

  说话间,那个西装笔挺的眼镜男破解了皮革箱的密码,打开箱子,从防撞的泡沫塑料里取出两只碗,用随身携带的专业工具照着仔细审视一番,说:“是真品。”

  “哇!”赛车手吹了声口哨,“那我们不是要发财啦!”

  他的手下们闻言也一阵欢呼。

  景光在旁边冷眼旁观,虽然对方做了伪装,但本性难移,过分鲜明的性格还是让景光认出了他们是经常和组织作对的“Ace”。

  “Ace”这个组织的名字恰如其分,里面的管理层成员都曾是某个领域的佼佼者。

  比如头目是因伤隐退,没能得到好好安置的前特技赛车手,二把手是金融界一度响当当的操盘手,因为挪用公款,被通缉等等。

  赛车手走到景光身边踹了下他的小腿,居高临下问:“说,你们今晚要在哪里交易?”

  景光仰起头,恶狠狠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话音未落,他被赛车手踹翻在地,先前那个负责鉴定的眼镜男笑了:“因为你主动交代,我们可能放你一条生路。如果我自己找到地点,那你必死无疑。”

  眼镜男边说边推推镜架:“通常,我得到想要的信息只需2分钟。”

  “把他的手机搜出来!”

  很快,景光的任务手机落到对方手里,他被双手缚住,枪近距离指着头,看眼镜男不慌不忙摆弄他的手机,嘴里数数:“……80,79,78……”

  “47,46,45……”

  “噢,居然比我想的更快。我已经打开了你的锁屏。什么,你把消息全清空了?这也难不倒我。”

  每条任务信息看完即焚是景光进入组织后,养成的良好习惯。

  景光看着眼前男人的表情由淡定变得焦灼,细长的眉毛紧紧皱着,额头多出了几道深刻的沟壑。

  但他明白,虽然消除信息时额外花了点手段,凭眼前男人的技术,要恢复也是迟早的事。

  赛车手的耐心显然不如眼镜男,这会儿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兜转了几回。景光看着他焦躁的模样,嗤笑了声:“请问,两分钟还没过吗?”

  “!”

  听到这话,一旁的手下倒吸口冷气。

  “闭嘴!”

  眼镜男的手都气得发抖。赛车手见状,一把抢过下属的枪,上了膛,怼着景光的脑门:“说!交易地点在哪儿?”

  他对上景光漠然的目光,只觉怒气在胸口翻江倒海,又把枪往前伸了伸:“说不说!不说,我一枪崩了你!”

  景光眼睛一眯,见赛车手面红耳赤,眼镜男的头上汗如雨下。

  是时候了!

  “地点是……”

  “我知道了!”

  他抢在眼镜男恢复信息的前一秒报出交易位置,而后面无表情盯着对方问:

  “你说我主动交代就会放了我,这话还算数吗?”

  赛车手闻言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这么天真啊?怪不得能拿到瓷碗,却守不住财。来人,把他给我捆紧点,连人带车送进海里。”

  景光当然做出了反抗,但他手脚被缚,寡不敌众,没一会儿就被推到车里。

  他被绑在副驾驶,驾驶座是赛车手。

  赛车手一点点把车往前开,后方的眼镜男用另一辆车顶,眼看离海面越来越近,景光目露惊恐,却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赛车手开了门,跃出车外,就地一滚,起身对他吹了声口哨:

  “永、别、啦~”他听见对方说。

  然后“扑通”一声,景光和车一起坠入海中,咸涩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进破碎的窗户里,瞬间将他吞没……

  *

  办公室里一片漆黑,朗姆坐在乌丸专属的真皮转椅上,把景光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尽收耳里。

  他听见赛车手自以为是的叫嚣,听见眼睛男超时找不到信息的咆哮……

  像他所料,最后能跟到“刀疤”的,只有Ace那边的人。

  但Ace的人都不蠢,尤其是眼镜男。如果“刀疤”直接把瓷碗拱手相让,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所以他特意交代“刀疤”要闹出点动静,在恰当的时候束手就擒。

  如果他猜得没错,今晚等待Ace的应该是FBI。

  朗姆一手转笔,一手摘下耳机。

  从某种程度上,“刀疤”能不让Ace起疑去找FBI自投罗网,任务完成得很好。至于对方死还是活,跟他朗姆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都是自己本事不够。亏他还有所期待。

  *

  随着车里的水越进越多,留给景光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憋着气,争分夺秒解绑自己手脚的麻绳。

  毕竟不是警察,对方绑绳的方式比较业余。看似打了好几个死结,其实稍微费点功夫就能解开。甚至,连车的玻璃都“事先为他打破”了……

  片刻后,景光浮出水面。

  他顺理成章把报废的窃听器和跟踪器留在海里,爬上岸,在茂密的草丛里找到事先藏好的东西——

  有摩托、备用手机还有一部正在运作的微型摄影机。

  和组织一样,Ace也是公安机关一直想要的打击的团伙,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

  景光用干燥的证物袋把录制完毕的摄影机装好,甩了甩头发上的水,骑上摩托朝交易地点赶去。

  “轰轰—”

  伴随发动机的轰鸣,凛冽的寒风在景光的耳畔咆哮。他浸过水,衣服贴在身上,整个人止不住瑟瑟发抖。

  景光不是个脆弱的人,至少现在不再是,却很想在此刻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景光把自己的私人手机留给了琴酒,等拨打了号码,才想起以那个人谨慎的性格,或许并不会接。

  电话响了三声,正当他想挂断时,意外通了。

  “怎么了?”琴酒劈头盖脸问。

  景光愣了下,明明是自己想打的,却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说话我挂了。”

  景光急匆匆拦住对方,用半真半假的鼻音说:

  “……我刚从水里出来,觉得自己要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