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田

  景光和琴酒分食了碗面,汤底用的是从京都引进的特制豆乳,熬了几个小时,味道浓郁且回甘;相较之下,面有些过于软烂,琴酒喜欢更筋道的,尝了两口就没再吃。

  景光看出琴酒喜汤不喜面,又见他因低温泛青的指甲盖恢复成健康的微粉,也没再劝,默默把大半的汤分出去,自己就着面糊,艰难下咽。

  等吃完,景光抬头,冷不丁对上琴酒打量的目光,他心跳一顿:“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该请你吃顿饭。”

  琴酒说得突兀,语速又快,景光等走出餐馆才反应过来,赶忙拉住对方,小心翼翼确认:“你刚才说,要请我吃饭?”

  琴酒回头看他,脸上颜色淡淡,一双眼睛却像黑夜里的海,深不见底。

  “对,等你回来。”

  “?”

  景光没能听懂,“回来”是什么意思?他要去哪儿是自己不知道,琴酒提前知道的?

  “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还不知道,但你要记住,我很少主动请人吃饭。错过就没有了。”

  景光心里有种直觉,好像一旦“走了”就很难“回来”,但他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说:

  “好,那我一定会和你吃饭。”

  *

  两人上了车,一时都没有交谈。

  车是沃尔沃的,主打安全性高,景光坐驾驶,琴酒坐副驾驶。

  系完安全带,琴酒突然说:“你的手机借我用下。”

  琴酒因为被怀疑是爆炸案的嫌犯,手机被收了,现在虽然托景光的福能带出来,里面估计也装了窃听。

  琴酒懒得多费功夫,所以问景光要。

  景光什么都没问地递过去,顺便还告知了密码。

  琴酒以为这手机是做任务时专用,也没多想,等用密码开了锁屏,看到些生活app才眯了下眼问:

  “这是你私人手机?”

  “对。”

  “……那你特么把密码告诉我?”

  景光踩了刹车,透过后视镜发现琴酒脸上有些愠怒。他心里甜滋滋的,原来身旁的男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还知道为他担心。

  他转过头,神情严肃说:“这个手机里有我和家人、朋友甚至上级的聊天记录,如果你去告密,我就会死。”

  景光仔细考虑过,眼下乌丸住院,贝尔摩德远在国外拍戏,要想歼灭组织,现在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但关键是琴酒一直态度不明,他不得不采用些冒险的手段,逼一逼对方。

  琴酒闻言,一下把手机砸在景光脸上,语气阴沉说:“上一个敢威胁我的人,骨头都已经烂光了。”

  景光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侧脸立刻红了。他继续目光灼灼地盯着琴酒,像帮骄傲的猫顺毛:“我怎么敢威胁你?只是把自己的命放进你手里,而已。”

  “……”

  景光等了会儿,等琴酒脸上的潮h退却,气喘匀了,才弯腰捡起掉在座位夹缝里的手机问:“你要打给谁?”

  *

  电话是打给赤井秀一的,景光这个手机里没存号码,但琴酒打过几次,自然记了下来。琴酒本来想戴耳机,景光眼疾手快把电话放在架子上,开了扬声。

  几声忙音后,电话接通。

  “喂,哪位?”

  回荡在狭小空间里的声音沉稳而谨慎,和琴酒后来熟悉的赤井判若两人——

  因为是陌生号码,赤井表现出了他最常规的一面。

  琴酒默了下:“是我,Gin。”

  “啊,黑泽。我正好在想你,就接到了电话,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亲密的话语让一旁的景光狠狠皱眉。

  赤井继续道:“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会死吗?”

  “死不了。”

  “那就行。”赤井停了下,“但还是要好好养养。我们最近刚抓了个毒x,好像跟百田有过交易,如果问出来再告诉你。你找我什么事?不是单纯想我吧?”

  景光握方向盘的手更紧,琴酒瞥了眼说:“那对青花瓷碗,我们这两天就会出手,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

  “什么条件?”

  “很简单,被你们抓到的那个人就是这起爆炸案的凶手,成交?”

  “Ofc, deal.”

  琴酒和赤井三两句话谈完交易,过了会儿赤井又不规矩起来,悠长地叹口气说:

  “宝贝,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赤井表面虽然装得满不在乎,但对FBI探员的身份十分看重,他可不想因为两个碗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还没等琴酒说话,赤井又说:“这样吧,我先请你去米其林三星吃顿饭,然后我们去酒店的总统套房,我像上次一样,帮你k,好吗?”

  话音未落,车内的景光很用力地砸了下方向盘,他深吸口气,对手机低吼:

  “赤井先生,你说够了吗?”

  琴酒闻言,惊讶地挑了下眉,倒不是因为景光发飙,而是没想到即使在盛怒之下,对方还是对赤井那厮使用了尊称。

  看来“教养”这东西是沉淀在骨子里的。

  琴酒勾唇笑了下,听电话里的赤井语气无奈对自己说:“这次是苏格兰吗?”

  “对,但他换了身份进组织,现在还没拿到代号。”

  “好,我懂了。”

  “你欠他一条命。”

  赤井加重了些语气:“我说过,我懂了。”

  “很好,那没事我先挂。”

  “就这样?你真无情。”

  “就这样,再见。”

  在琴酒和赤井猜谜似快速来回的阶段,景光也冷静下来,理清了思路。

  等琴酒挂断电话,他一声不吭地盯着对方。

  “干什么,你还在生气?”

  “不是,我在想身为FBI探员的赤井秀一有多大的可能没察觉手机开了扬声器。”

  琴酒配合地给出个数字:“0%。”

  景光默了下:“所以他故意惹我生气,想看看在你身边的是谁?”

  “我倒觉得你们都该认清‘我身边从来不缺人’这件事了。”

  琴酒的表情很平淡,因为只是在陈述事实;

  景光的表情也很平淡,或许就像琴酒说的,他已经习惯了。

  他把汗津津的手从方向盘上松开,沉声问:“所以,赤井秀一会制造一个能让我拿到代号的任务。”

  “对。因为他有愧,所以会尽力帮你。”

  虽然景光没有相关记忆,但通过降谷的叙述,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死因”,身份败露不得不结束生命时,唯一在场的就是同为卧底的FBI探员。

  琴酒看景光沉默着不说话,顺手揉了下他的头发:“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能拿到代号的单人任务困难重重,而且会有生命危险。你要做吗?”

  “当然。”景光不假思索说,把琴酒的手从头顶拿下来,握住,“这就是你主动提出要请我吃饭的理由?”

  “不是。”

  景光又猜错了,看来琴酒对自己的期许比“拿到代号”更高。他抿了抿唇转而笑道:“那你能不能答应我和赤井吃完饭,不去做接下来的事?”

  “为什么?他技s很好,让我很舒服。”

  景光捏紧了琴酒的手,急躁道:“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我可以学。”

  琴酒抽出自己的手,抚摸下景光的侧脸,静静地注视了对方一会儿,忽然挑唇而笑:

  “不愧是兄弟,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