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田

  今天是周六,萩原约定陪黑泽一起买车的日子——

  本该是这样。

  但自从前不久两人吵架,黑泽又打电话“通知”他另有人陪后,他们就再没说话。

  一整个上午,萩原强迫症似地隔一会儿就check手机,内心某处,他还存在侥幸,期望黑泽能临时改变主意。

  事与愿违,一次又一次印入眼帘的是只读不回的信息,还有无人接听的电话。

  忽然,手机震了。

  萩原反射性地拿起一看,失望的神色浮在脸上。

  此时,姐姐千速进门来送水果,见状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到底怎么了?”

  尽管现在情绪不佳,萩原还是很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时光,尤其是听闻自己本该惨死之后……

  他勉强扬起嘴角:“我哪儿有魂不守舍?倒是老姐你,怎么不敲门就进了?”

  千速一副“你在不打自招”的模样说:“还在骗人,我都敲过好几遍了。”

  此话一出,萩原英俊的脸红透,尴尬地沉默起来。

  千速暗叹口气:“算了,感情的事我帮不了你。不过,有人来找,要去见见吗?”

  话音未落,萩原期冀地抬起眼睛:“是谁?”

  千速皱了下眉:“还能有谁?你的朋友咯。Zero。”

  “……好,我知道了。”

  *

  萩原下楼到了玄关,好友降谷零规矩地等在门口。

  “怎么不进来坐?”萩原诧异地问。

  “不了。我看今天天气不错,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

  降谷微微笑着,像是很久前他们无数次默契地偷跑出警校那样。

  但萩原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或许是降谷邀请的时机不对,又或许是他的方式不符合平时的行为习惯——

  比如,没有事先通过电话联络,而是直接冲到门口。因为这样,自己就难以拒绝。

  萩原想到这里,不禁冷下了脸:“不会是黑泽叫你来的吧?”

  降谷怔了一下,没想到萩原的直觉居然这么敏锐,这就是爆处精英的才能吗?

  “……”

  虽然降谷异常的时间很短,还是没能逃过萩原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快要维持不住虚伪的礼仪,连面对好友时都不禁变得刻薄:

  “麻烦你回去转告黑泽,我不是那种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人。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说着,他展示出手机里的一条信息,“我之前接触了一个公益组织,一对一帮扶孤老,我也很忙的。”

  他看着好友愈发抿紧的唇线,明知不该继续,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对方的心情:“倒是你,都和他做过了,也没得到一点优待吗?居然要来帮他处理我这种烂桃花。”

  萩原边说边笑,只是笑容里自嘲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降谷见状,眉头紧锁,甚至一瞬间涌上要替黑泽辩白的冲动——

  告诉Hagi,黑泽出尔反尔是为他好,因为乌丸的残酷之处他想象不到。

  但他这么一说,势必会牵扯更多,或许会就此暴露潜伏的任务。

  降谷咬了咬牙,若无其事笑道:“是吗?那挺有意义的。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下次见。”

  降谷说完,转身就走。

  萩原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心情非但没舒畅,反而更加郁闷。

  他关了门,准备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一转身却看见在拐角处抱着胳膊的姐姐。

  萩原正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后悔不迭,乍一看到姐姐还有些心虚。

  “怎么了?”他虚虚握着拳问。

  “萩原研二,你要为情所伤,我管不着。但把气撒在无关的人身上,不是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行为。你懂了吗?”

  千速不苟言笑地说完,没等研二反驳,又道:“不是说要帮扶孤老吗?还不快去!”

  “……知道了,我这就去。”

  不多久,整理妥当的萩原再次出门。

  千速目送他颓废的身影,总算把憋在胸口许久的浊气吐了出去,在厨房暗自观察的妈妈用围裙擦擦手,拍拍女儿紧绷的肩膀,故作深沉说:“其实,我早知道研二命里会有这么一劫。”

  千速:“?”

  “偶像剧里不都这么演吗?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人某天突然碰到个对TA爱搭不理的,然后栽得一败涂地。”

  “……妈,你以后少看点肥皂剧吧。”

  *

  虽然和好友道了再见,降谷还是没完全放心。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好友的摩托后,看对方进了某小区的居民楼,也没立刻离开……

  *

  研二帮扶的孤老名叫井口真子,今年79岁。

  她退休前在大学教授英美文学,本身退休金和积蓄也不算少,但她和爱人是丁克,老两口大部分的钱都用来资助贫困学生念书了,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几年前,老伴又因为阿尔兹海默症引发的并发症去世,真子自己也为了照顾病患,搞垮了身体,所以才会被列入帮扶名单,跟研二结对。

  研二的照顾任务比较简单,只要每次给真子做顿美味的饭菜、买好足量的补给品,并帮忙打扫房间即可。

  他敲响真子公寓的大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出现在眼前的老人戴着副老花镜,,谦卑地朝他弯腰:“抱歉啊,萩原先生。突然联系你。因为前两天一直下雨,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想着能不能晒晒被子,但一个人实在拿不动,所以……”

  “没关系的,您能想到找我,我很高兴。这种事放着我来就好。另外,我还买了您喜欢的鱼跟豆腐。”

  老人闻言,腼腆地笑笑:“那真是麻烦你了。”

  ……

  萩原做事总是有条不紊,就像拆弹,看似杂乱的家务中,有能充分利用时间的最佳顺序。

  真子和萩原接触了几次,发现对方是个细致妥帖,又手脚麻利的年轻人,最初接受帮助时的担忧消失了,内心深处也很希望有人能定时来陪自己唠唠嗑。

  萩原在厨房做饭时,真子被“赶”到沙发上休息。她一边摩.挲着手里老旧的相框,一边喃喃自语:

  “老头子,要是你还在就好了,真想让你也尝尝萩原先生做鱼的手艺。”

  又过了会儿,萩原把菜都做完了,端上桌叫真子来吃饭。

  真子把照片放回原处,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过去,落了座。

  萩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真子抚摸那张照片了,但秉承着不多过问对方私事的原则,一直没开过口。

  但今天,或许是被黑泽的拒绝伤到,他格外羡慕照片里并肩而立的两人,目光定格在相框上的时间也不自觉久了。

  真子见状,主动打开话匣:“这还是我和老头上学时照的。”

  “上学?两位在一起这么久了吗?”

  真子笑了:“那倒没有。虽然我们高中就是同学,但是在工作之后才在一起的。”

  “那肯定是他追的您,毕竟您这么优秀。”

  虽然真子年纪大了,被人奉承还是很高兴。

  “萩原先生应该很受欢迎吧?”

  研二听到这话,想起一直给自己挫折的黑泽,顿时脸色黯淡:“我没您说的那么讨人喜欢。”

  “怎么会呢?”真子顿了下,“那我也一样,足足追了我老伴五年,才和他在一起。”

  “什么?”研二不可置信地重复。

  真子眉眼弯弯,用过来人的口吻说:“很多时候,我们不正是会被那些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吸引吗?”

  研二默了下:“您是因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才能这么说吧?”

  “不对,就算后来他和别的人组建家庭,我也会这么说。没人规定喜欢要在一起,才算不浪费时间。就像当年我们不顾周围人的眼光选择丁克。我在追求他的那几年,喜怒哀乐都很鲜活。这就够了。”

  真子说着拍拍萩原的肩膀:“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判断,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做法。快吃吧,菜都凉了。”

  萩原吃饭时,还在思考真子的话。

  他一度觉得自己够主动了,但和眼前的老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甚至连降谷都知道,为了降低被拒的概率,直接冲到家门口堵他。

  他却一直守着不会被接通的电话,裹足不前……

  不知不觉中,研二扒饭的速度越来越快。真子笑着说:“慢点吃,小心噎到。”

  等用过午饭,研二洗了碗,破天荒地提前告别。

  “下午晚些时候,我再来帮您把被子收了。”

  “这种小事不用担心。比起这个,我有样东西要送给萩原先生。”

  真子走回房间摸索一阵,又去而复返。她把手里的护身符递给研二:“我记得萩原先生是负责拆炸.弹的,这是我托人从浅草寺求的护身符,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随身携带。”

  萩原感恩戴德地接过,看真子眨了眨眼又说:“还是说一个祈求恋爱顺利的符更符合你的心意?”

  话音未落,研二的脸腾地红了。

  临行前,他通过真子家的阳台发现停在楼下的车,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似曾相识。

  出于职业的警惕,研二没有走大门,而是从消防通道出了楼。

  片刻后,他拦了辆出租朝和黑泽约定的地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