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田
【外世界】
今天,百田要在市中心最高的建筑顶楼举办寿宴。
几年前,他警察厅长官的任期结束,没和前辈们一样去KT(警用装备生产公司)做高管、享清福,反而选择进军政界。
他在自由党的地位日益走高,如果下届选举,自由党获胜,甚至有可能被选入内阁。
这一切当然离不开乌丸的暗中扶持,但也到此为止了—
富豪要的狗应有尽有,没必要养一条随时可能反扑的。
琴酒和降谷接了任务。布防图是降谷从公安高层的电脑里偷的。
至于真偷还是友好协商以麻痹乌丸,琴酒没兴趣知道。
他只想把百田变成一具死尸。
百田十分谨慎,不仅提前换了防弹玻璃,还联系公安的熟人,从国外聘请保镖。
宴会的宾客除了政界人士,还有目前警察队伍的中坚力量,以表示自己“不忘初心”。
确实是不忘初心。
琴酒嘲讽地想,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就差把“怕死”刻在脸上。
百田的这番操作让科恩和基安蒂没有用武之地,宴会的相关人员都留了底,降谷扮成服务员,琴酒就没那么容易。
后勤里没有跟他身高匹配的。
两人搜寻好久,总算在宾客名单选出个山梨县的警官,叫佐佐木和也,犄角旮旯的地儿估计场内也没什么朋友。
最重要的,是诸伏高明那家伙不在被邀请的行列。
琴酒暗自松一口气。
他坐在镜前伪装,把特殊药材制成的涂料抹在身上。眨眼功夫,苍白的皮肤就变成和佐佐木类似的古铜。
琴酒动作很快,一会儿就只剩最后一块地方。
降谷倚着墙,看他把扎成马尾的银发拨到一边,露出白皙、纤长的后颈,心念一动,在琴酒重新拿起刷子前走上去:“你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还是我来吧。”
琴酒透过镜子瞥他,隔几秒,配合地低头。那苍白的脖颈微微弓起,降谷一只手就能握住。
他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好像身体里长久以来的欲.望被满足了—
那种想掌控琴酒的欲.望,不知什么时候产生的,等他发现,已经根深蒂固。
“你在发什么愣?”
“在想你的血液循环是不是不太好。”
降谷说着,小心翼翼撩起琴酒的碎发,往皮肤上抹涂料。
两人间的气氛安静而和谐,直到琴酒说:
“要是你今晚捣乱,回去就让你好看。”
降谷的动作顿了下:“我为什么要捣乱?这是我做双面间谍的第一次任务。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而且,我也知道了你和他的私人恩怨。”
话音落下,琴酒的脖颈骤然紧绷。
“是你自己调查?还是诸伏高明告诉你的?”
“有什么区别吗?”
琴酒想抬头,被降谷眼疾手快地按住:“等等,还没干,免得沾到衣服上。”
“那你特么不会让它快点干吗!”
琴酒的怒气肉眼可见,降谷愣了下,眼眸微敛:“你生气是因为我调查你,还是因为我和高明哥私下有联系?”
琴酒冷笑一声,模仿降谷刚才的语气:“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后者会让我吃醋。”
降谷用力蹭了下琴酒的后颈,指尖干干净净,他见状说:“好了。”
琴酒抬起头,蓄谋已久的吻落下,像夏日午后的骤雨,先是在嘴唇上狠狠啮咬,再顺着缝隙探进来,和他纠.缠不清的时候,一点都不温柔。
两人亲了很久,直到斗争变成愉悦,还裹挟几分微妙的窒息感,降谷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琴酒冷着脸用手背擦嘴,染料沾了(口)水,又有点脱色。
他烦躁得厉害,压着声音恶狠狠问:“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降谷却很冷静,扯下他先前夹在镜子上佐佐木的照片,举到面前说:“他的嘴唇比你厚比你红,你现在才更像。还是你以为我真会在这种时候吃醋?”
琴酒冷冷地盯了降谷一会儿,转头戴彩片和假发,面具遮掩了他脸上的愠色,却没法遮住又红又肿的嘴唇。
做完所有伪装,他严苛地审视镜子里的自己,确保没什么纰漏,大步流星经过降谷:
“下次想亲就亲,别找拙劣的借口。”
降谷抱着胳膊:“这可是你说的。”
回应他的,是琴酒重重的关门声。
须臾,降谷准备妥帖,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他不愿承认,心里某处为高明哥不在邀请名单上而万分庆幸。
*
琴酒到了大厅,那里早就觥筹交错,有人忙着结交权贵,有人忙着和熟人攀谈。
他环顾四周,确保高明真的不在,刚松口气准备等待暗杀的时机,忽然有人从背后拍拍他的肩膀:
“和也,果然你也来了。”
草!
那熟悉的声音让琴酒脸色骤变,所幸戴着面具,才没有显露分毫。
他不动声色转过去,对上那张阴魂不散、绅士的脸。
说话是不可能说话的,他们彼此那么了解,只要一个音节就会露馅。
琴酒指了指喉咙,拿出从真正的佐佐木那里抢来的手机,解锁后快速打了行字:
“抱歉,我有点感冒。”
高明的视线从琴酒脸上转到他戴手套的手,理解地点头:“我们都那么熟了,不用刻意交流,一起享受这刻的宁静就好。”
“……”
琴酒调查失误,居然没发现这个佐佐木跟高明是朋友。
他们一个山梨,一个长野,到底在哪儿认识的?
全国性的警察研讨会吗?
该死的。
琴酒靠在墙上,闭嘴装他的哑巴。
不远处的降谷看清呆在他身边的人,心神俱震,端着托盘快走几步过来,等到了人前,又带上职业的服务生笑容:
“两位先生怎么光在这儿站着?不去和同僚们交流吗?”
降谷刻意压低了声音,和平时有些变化。
高明和他接触不多,没能认出,但看到降谷要给琴酒香槟,眼疾手快地拦住:
“抱歉,我朋友感冒了。方便的话能换一杯干姜水过来吗?”
降谷深深地注视琴酒一眼,笑着答道:“好的,知道了。”
干姜水很快送来,降谷作为服务生不能为某个人逗留太久,只好到远处悄悄观察。
玻璃杯里的干姜水液体澄澈,藏不住任何秘密。
高明边递过去边贴心嘱咐:“快喝吧,喝完嗓子会舒服点。”
“……”
琴酒做出“多谢”的口型,内心却火大得不行。
他闭眼一口闷掉杯子里的玩意儿,当辛辣味直窜喉咙,忍不住皱了皱眉。
而后,高明纵容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果然是你,阿阵。”
琴酒重重地搁下玻璃杯,看也没看高明一眼,转身就走。
*
琴酒的速度很快,高明在几间邻立的包厢前跟丢了他。正巧一个服务生经过,高明清清嗓子:“你好,请问你知……”
话音未落,前方第二个包厢开了条细小的缝。
“嗯?您想说什么?”
面对服务生疑惑的表情,高明自然地道谢:
“没关系,我自己去找吧,今天挺忙的,别耽误了你的工作。”
服务生感激地走了,高明若无其事走到那间包厢前,还没敲门,就被只古铜色的手狠狠拽了进去。
“!”
他踉跄两下,才勉强站稳,抬起眼,透过佐佐木的脸,专注地望着自己跨越道德底线,喜欢的男人。
“你想暴露我的身份是吗?”
现在人多眼杂,要是高明宣称“佐佐木和也”失踪,发动大批警力,他就没办法再顶着这个身份对百田实施暗杀。
谁知高明坦荡地笑笑:“你误会了阿阵,我只是想问洗手间在哪儿。没想到你会开门,真是意外之喜。”
琴酒懒得理他:“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你看我时居高临下的眼神;或许是你戴了手套,被法医学教授称赞天生该握刀的手;又或许只是个背影。”
“你简直是个病入膏肓的跟踪狂。”琴酒嗤之以鼻,旋即反应过来,“等等,这么说你和佐佐木不是朋友?”
高明飞快地勾唇笑了下:“对,我和佐佐木先生只是在研讨会上见过,互相知道姓名的关系。”
“……”
琴酒恼得咬牙切齿,头一回发现诸伏高明居然这么狡猾。是他做了警察后的改变,还是之前一直没对自己用过?
仔细想来,高明对他的态度也和在港口“第一次”重遇时差距颇大。
高明本就是个自我要求很高的人,以前解剖课,哪怕得了第一,被教授称赞,还是有时间就到实验室练习,努力做得更好。
琴酒抱着胳膊,嘲讽地笑笑:“说吧,练了几次才能这么自如地面对我?”
“和你上次分别后的每一个晚上。”
高明说完,耳廓不自觉泛红,转眼又冷静下来:“阿阵,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我已经找到了证据,能证明百田犯下的罪行。我们可以用法律的手段制裁他。”
听到这话,琴酒先前那些因为把高明折腾够呛,产生的旖.旎心思散了。他气得发笑:
“你知道在日本,谁能立法吗?是国会(议员)。请问你要怎么用法律去扳倒它的创设者?”
高明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目光灼灼地盯着琴酒说:“无论如何,我会证明给你看。”
高明一马当先想走。
“等等!”
琴酒出其不意地叫住他。等人回头,迎接他的是一记直冲脑门的重拳。
高明被打晕过去。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带着简短的摩斯电码—
我是降谷。
琴酒注意到,对方说的不是“波本”。
琴酒开了门,降谷一进来发现躺倒在地的诸伏高明。他皱了皱眉:
“要取消计划吗?”
琴酒瞥他一眼冷笑:“取消?我是无所谓。但你怎么跟Boss交待?你自己说的,只有这一次机会。”
“……”
“把他绑起来关在这儿。”
不一会儿,降谷走出去,外面多了块“正在清扫,请勿打扰”的立牌。
*
计划照常进行,琴酒回到大厅,周围没有了高明似有若无的打量。
这让琴酒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莫名的空落落。毕竟自从他堕入黑暗,就没想过成为谁视线的焦点。
但他在时光机里也确实体会过被人瞩目,甚至有些怀念。
琴酒收回思绪。
十分钟后,百田即将上台演讲,琴酒给一旁的降谷使个眼色。
降谷会意,像条泥鳅灵活地从拥挤的人群里绕出去。他的任务是关电闸,方便琴酒在大家都惊慌失措时,把涂了蜂毒的针完全没入百田的后颈。
“接下来,有请今晚的寿星,尊敬的百田先生上台为我们致辞。”
在雷鸣的掌声中,百田把还留一半的香槟交给助手,他走到台上,刚拿起话筒—
“砰!”
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跳闸了吗?”
见惯大场面的百田用麦克风发号施令,随口叫了两个保镖的名字,让他们去检查电闸。
“各位稍安毋躁,相信会场很快就恢复原状。”
他说着,外翻的腕表上钻石闪烁。
琴酒借着这点点的光源迅速靠近,就当他距离百田几步之遥,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面前,耀眼的钻石在对方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琴酒一看,居然是诸伏高明。
见鬼!
降谷零连绑个人都做不好吗?还是故意放水。
琴酒来不及思考,和高明无声地你争我夺。
这期间,他一直下意识把那根蜂针藏在指缝,生怕不小心扎错了人。
正当他突破高明的阻止,光源尚未恢复,只差一秒就能置百田于死地时—
他们所在的大楼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
随后“轰”的一声。
“和也,当心!”
琴酒只觉被人猛地从背后推了下,回过头去,烟尘弥漫,一根横梁正好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而此刻,被压在下面的人是—
诸伏高明!
“啊,是地震!”
这声巨响惊醒了众人,大家像实验室里的老鼠,开始四下逃窜。
因为百田手表的钻石,他能清晰看到对方在不远处的桌子下瑟瑟发抖。
眼下场面如此混乱,完全有机会把人神不知鬼不觉杀了……
琴酒朝百田的方向走了两步。
“和也!”
地面又激烈地震动几下,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嚎。
“该死的!”
琴酒狠狠咬了下后槽牙,放弃唾手可得的目标,转头跑向被横梁压住腿,无法动弹的诸伏高明。
对方看他放弃暗杀,脸上很是高兴,但发现他想一个人搬动沉重的横梁,又斩钉截铁地拒绝:
“别管我了阿阵,你快找个三角区躲躲,相信救援很快就来了。”
日本是个多地震国家,相应的监测也很完善。
琴酒知道,现在躲起来,自己获救的概率很大。但诸伏高明只要再被头顶岌岌可危的横梁砸一次,很可能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他弯腰,把手探到横梁底下,沉一口气。
哈—
那东西实在太重了,纹丝不动。
期间,地面又晃动了好几次,仿佛预示着,新一轮的强震即将来临。
高明见状,艰难地伸手推了把琴酒。
“阿阵,你就听我一次,快躲起来。”
“少特么废话!”
琴酒边骂边浑身使劲,或许是紧迫局面激发了人的潜力,这次,横梁真的被他抬起来些。
他一手保持这个动作,死死咬着唇,一手把高明拽了出来。
等高明的腿完全脱离横梁,琴酒迫不及待松了手。
他手上都是汗,又耗了大半的力气,那沉重的横梁砸在地上时,在掌心划拉出个很深的口子,鲜血哗哗地往外流。
琴酒顾不上喘气,双手拖着地上的高明。对方的右腿姿势很怪,应该骨折了。
一分钟后,琴酒和高明肩并肩躲在所谓的“安全三角区”。
“就算你瘸了,我也不会因此愧疚。”
“嗯,我知道。”
高明的语气很淡,要不是亲眼看到他那惨不忍睹的右腿,琴酒都以为对方是演的。
他“切”了声,掏手机报急救。
幸亏现在信号还没断,虽然不是特别好,也总算支撑到他把地址报完。
楼下接连传来“轰隆”声,也不知道是地板陷了,还是天花板掉了。
琴酒脸色突变,想到本该在下面关电闸的降谷,赶忙打个电话过去……
*
在时光机崩裂的紧要关头,阿笠博士人为拓展了那道白光,直接把警校组、高明、柯南、佐藤等人都笼罩进来。
等他们再次睁眼,面前是台弥漫着焦味的庞大机器和个穿白大褂,胖胖的男人。
“阿笠博士!”柯南和小兰兴奋地叫道,“是你救我们出来的吗?”
阿笠擦了把额头被吓出的冷汗:“对啊,还好我这个老骨头管用。”
众人闻言道谢,等喘匀气,从劫后余生的喜悦中缓过神,才发现高明和降谷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明明是拽着两人一起争分夺秒跑出来的。
“他们应该是和这个世界的自己融合了吧?因为本身就还活着。如果不放心,你们可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于是,萩原打降谷的电话,景光打高明的电话。
“嘟嘟嘟—”
“嘟嘟嘟—”
几声忙音过后,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提示: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高明伤了腿,手里工具有限,琴酒只能帮忙做简单处理。
他大发慈悲让对方靠在肩上,一边又给降谷打电话。
和刚才一样,忙音响过三次,被自动挂断。
那家伙到底什么情况?
正想着,琴酒突然发现肩上的高明情况不对,额头争先恐后冒出冷汗,身体止不住地痉挛。
琴酒用力拍拍对方的脸:
“喂,高明你怎么了?喂!诸伏高明!”
在琴酒焦急的呼喊声中,高明失去了意识。
*
同一时刻,大众的手机收到东京市发生地震,丸梅大厦百名群众受困的消息。
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的乌丸眉头一皱,立即给琴酒打了电话。
电话没被接通,他又转播贝尔摩德。
“喂?Gin他们执行完任务回来了吗?”
“啊?应该还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