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世界】

  马自达RX-7车身轻盈,加速更快,恰到好处的引擎轰鸣让琴酒心情愉悦。

  降谷坐在旁边,察觉他嘴角细微的变化,跟着松了口气。

  “这车性能不错。”

  “对,我和Hagi都很喜欢。”

  话音落下,降谷怔住。

  他对好友们的思念太过深刻,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能融入进去。

  琴酒瞥他一眼:“但我听说萩原死了。”

  降谷知道,像琴酒这种等级的成员很少和爆处组正面交锋,除非特意去查,不会收获消息。

  他定定地注视琴酒,直到对方皱起了眉:

  “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关心。看来你比我想的更有感情。”

  琴酒不满地“切”了声,意识到自己跟降谷过于亲近。

  这种亲近不是肌肤、身体上的,而是心灵。

  他不太习惯,趁红灯间隙,端起红茶啜饮一口,掩饰尴尬。

  降谷见状,纵容地笑笑,也不拆穿。

  但心里的冲动涌起来,近几年间,他在警校的好友一一离世,因为身份关系,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祭拜,有时甚至下午得知,晚上就要参加宴会,觥筹交错间和人谈笑。

  降谷把伤口埋在心底,发炎了、流脓了,痛苦得死去活来之后,也就结痂复原。

  人们最喜欢说“时间啊,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真的是这样吗?降谷不这么认为。

  他看着琴酒苍白的手指,也犹豫过,最终还是汹涌的情感压倒理智,沉一口气说:

  “其实,不止景光、萩原,松田和班长也死了。”

  琴酒不动声色,握着纸杯的手却悄然收紧。

  这狗屁红灯的等待时间也太长,红茶同样,明明多加了勺糖,入口还是苦涩难当。

  他仰头饮尽,放下纸杯,对一直等待他反应的降谷勾唇笑了下:“那还是你的命硬。”

  这个回答出乎降谷预料,他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降谷想过,琴酒会漠不关心,会出言嘲讽,但没想过他会那么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他低头莫名笑了下:“确实,毕竟我是为数不多,在你手里逃脱的叛徒。”

  “……”

  琴酒语塞,白皙的脸因为愠怒染上点点红色,他“啪”的一声捏扁纸杯,里面残存的红茶溅到降谷脸上。

  降谷随手擦了下,当着琴酒的面放进嘴里吮。可能是他有公安buff,做起这个动作一点都不涩.情,至少心理上没有。

  隔了几秒,他沉稳地评价:“好像糖有点多了,下次给你少放点?”

  “还不够。”

  降谷咋舌,发现琴酒心情不好,也没多说,而是把那饱受虐.待的纸杯从对方手里救出来,细心地捏成符合扔垃圾规范的模样。

  这个动作让降谷的心情放松,同时也不自觉想:

  怪不得之前和琴酒接吻,他尝起来很甜。

  *

  到了组织,等琴酒停稳,降谷先一步下车帮他开门。

  这种待遇,乌丸莲耶也不一定有。至少在降谷这里。他奉行神秘主义,太过殷勤反而会被怀疑。

  对于琴酒,他倒是甘之如饴。

  琴酒傲慢地睨他一眼,也不说“感谢”,像王一样踏着锃亮的皮鞋走下来,随手把钥匙丢回去。

  降谷挑眉:“你不喜欢?”

  “下次,不要透过我看别人。”

  琴酒喜欢顺欲而为,讨厌谈论感情。至于降谷,要是因为他们共同认识死去的这些人,而对他泥足深陷就更愚蠢。

  总之,上.床可以,恋爱免谈。

  琴酒把降谷甩在身后,朝前走了两步,忽然察觉上方一股窥.探的视线。

  他抬头仰望,第五层的落地窗里一个身影转瞬即逝。

  降谷也发现了,那个位置是—

  乌丸莲耶的办公室。

  果然,隔了几秒,琴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一看,上面那人的信息写着—

  两分钟内,来我办公室一趟。

  *

  琴酒踩点赶到,乌丸给了他两份文件。一份上是漂亮的花体,署名“贝尔摩德”,另一份字迹冷峻犀利,是“朗姆”的手笔。

  “这是他俩拟的新军.火商合作方案,你先看看,哪份合适。”

  琴酒低头,一目十行。

  总结来说,两人选择的对象不同。朗姆规矩地对比一众竞争对手,考虑武器质量、价格、生产周期等因素,挑了性价比最高的。

  贝尔摩德剑走偏锋,提议直接扶之前那个美国佬的弟弟上位,顺势以超低价签下十年长约。

  琴酒看罢,把署名“朗姆”那份交出去:“这个更好。”

  乌丸挑眉,语带戏谑:“不是讨厌朗姆吗?”

  “我喜欢就事论事。另一份看起来很划算,但如果那位弟弟深藏不露,等站稳脚跟,只会反咬我们一口。”

  “哪怕我们帮他上位?”

  琴酒一笑:“Boss,做我们这行,最不讲究恩情。”

  听完,乌丸起身,从琴酒手里抽走另一份文件,丢在桌上,紧贴对方,面无表情说:“阿琴是在告诉我,哪怕当年你代替那位诸伏高明先生调查遗体,我没让斯汀格直接枪杀,放你一马带进组织,你也不会感恩,是吗?”

  毕竟是一手创立“暗之帝国”的男人,不苟言笑时压迫感十足。

  绕是如此,琴酒还是点头说“对”,看到乌丸脸色骤沉,才笑着补充:

  “我认为只要是恩情,就有还完的一天。”

  “……那我们呢?”

  琴酒恭敬地后退一步,低头臣服:

  “除非先生喊停,我们不会结束。”

  乌丸很满意琴酒的答案,甚至享受心脏被故意吊高,又放回胸腔的那几秒。

  毫无疑问,和琴酒博弈的愉悦感,是其他任何人都提供不了的。

  他抬手解了琴酒几颗衬衫的扣子,直接扯下衣领,露出肩头的咬伤。那地方闻不到药味,没被好好处理,将来肯定会留疤。

  他的阿琴最会审时度势,虽然叛逆,该听话的时候却总是很听话。

  乌丸不自禁在伤口上亲了亲,才把纽扣重新系到最顶上,望着琴酒的眼睛问:

  “听说你最近要买车?喜欢波本那辆吗?”

  “还好,引擎声有点吵。”

  乌丸轻笑:“年轻人,总喜欢出风头。朗姆对车也很有研究,我让他做份表格,你先看看,等有空一起去试。”

  直到这时,琴酒眼里才由衷流露诧异。

  “怎么?怕他知道是为你做的?”

  “无所谓,反正关系本来就差,也不在乎多差一点。”

  他那副傲慢的样子勾得乌丸心痒。

  于是,刚系好的衬衫又被原封不动地脱下,办公室的窗帘也拉了,晴朗的阳光被遮去大半,剩下的一些则让房间显得暧.昧昏黄。

  他们耳.鬓.厮.磨,照样只差最后那步,要不是乌丸持续很久,把他腿上的皮肤都蹭破了,琴酒差点认为对方不行。

  他不知道乌丸这样爽不爽,反正他很不爽。

  半小时后,乌丸用昂贵的手帕擦拭手指,顺便把留在琴酒腿上的东西清理了,才面含微笑把人送出去。

  临到门口,琴酒回头:“先生,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和别人上.床?”

  乌丸亲亲他的嘴唇,把银白长发撩到耳后,语重心长地说:“记得戴套。”

  *

  琴酒阴沉着脸走在廊下,不一会儿迎面撞上贝尔摩德。

  “Gin。”

  琴酒抬头,戾气尽收:“我选了你的方案。”

  他这一抢白倒把贝尔摩德探口风的计划完全打乱。

  “你知道哪份是我的?”

  “当然,你想不出分裂家族这种招。”

  贝尔摩德连连点头,转瞬反应过来:“等等,你是不是在说我没朗姆聪明?”

  琴酒驻足,深深地注视贝尔摩德:“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像那种会因为人家救你一命,就感恩一辈子的好人。”

  被精准言中的贝尔摩德怔愣当场,等到回神,走廊上哪儿还有琴酒的身影?

  *

  又过了几天,合作方案最终敲定。乌丸选择助美国佬的亲弟上位,协议的期限大幅缩减,从十年变成一年。

  尽管方案是朗姆做的,真正去美国谈的却是贝尔摩德。她擅长演戏,共情力强,以比方案更低的价格签订了合同。

  弟弟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趁机多签几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是做这行的,弟弟早有心里准备。

  她和善地笑笑,转达乌丸原话:“布朗先生,我们需要的是长期、稳定的合作对象。如果您能在一年内平定内部的混乱,届时我们会在平等的基础上,重新商议后十年的合作模式。”

  男人听罢,长叹口气,语带敬佩地说:“你们老板不愧是建立了‘暗之帝国’的男人。如果有那一天,我承诺会以最低的价格跟你们合作。”

  贝尔摩德飞回日本当晚,请琴酒喝了顿酒。

  千面魔女不仅外表多变,酒量更是不俗,一连几杯下去,等琴酒眼里涌上醉意,才旁敲侧击问:“诶Gin,听说你这段时间和波本走得很近。波本和老板,你到底喜欢哪个啊?”

  琴酒听到这话,面露讥讽:“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

  绕是贝尔摩德领悟力超强,也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她选了个恰当时机,不经意转告给乌丸。

  “他真这么说?”

  “嗯。”

  乌丸飞快地勾唇浅笑,转瞬又冷下脸:“贝尔摩德,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永远只能在管理层末位吗?”

  “?”

  “因为总是把心思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

  【里世界】

  自从知道可能从时光机里出去的方法,几人就分工合作。

  高明回了趟东都大,找到负责解剖的教授,请求查看黑泽失踪前后,法医学课上的解剖遗体信息。

  时代久远,先前那批遗体早就被更新换代,好在资料还有存档。

  高明谢绝了教授和其助手的帮忙,毕竟黑泽就是因为这件事消失的,不能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遗体资料上除了基本信息还有照片,他熬了几个通宵,也没能找到和自己记忆里对上的。

  通常,大体老师有两个来源,一是自愿捐献,二是被处决的死刑犯。高明调查出异常的那几具,居然不属于任何一个范畴。

  到底怎么回事?

  这天,东京湾发现一具白骨,比对发现,是数年前报失的商社白领,喝醉酒后失足落海。

  因不涉及谋杀,此事直接移交给负责失踪人口的同僚。

  那人恰巧路过高明的电脑,看见上面的照片“诶”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男人我好像见过。”

  高明神色一振,因为屏幕上的正是存在异常的遗体之一。

  那同事在催促下,绞尽脑汁思考许久,终于说:“他家里人应该在神奈川报过失吧?我就是从那儿调来的。”

  高明闻言,若有所思。

  他之所以申请换到东京署,是因为这样更方便调查百田陆朗。

  从百田在阿阵葬礼上的表现,高明总觉得对方有些问题。

  而神奈川警署,正是当年百田因为误抓松田阵平之父,被左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