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的尸体还在解剖,目暮闻讯,率一众搜一人员赶来。校长和鬼冢交接现有证据,尤其是那部被封存在真空袋里的手机。

  高木郑重其事地接过,脸上的悲怆遮也遮不住。

  他和黑泽交集不多,只在医院爆.炸案中打过照面,其余事迹都是从新闻或者佐藤那里听说的。

  佐藤因为松田的事把黑泽当榜样,高木起初是嫉妒,而后两人凭借“外面”的记忆,致力于把案件防范于未然。

  高木头一回得到上级的重视和身边人称赞。虽然做警察不是为了虚名,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干劲比以前更足了。

  高木对黑泽的感情也在默默发生变化,想着哪天有空,一定要好好请对方吃顿饭,表达感谢。

  想不到,“哪天”还没来,噩耗先来了。

  原来很多事是不能等的,想到就去做,就算大雨倾盆,也要赶着出门。

  他握了握拳说:“放心吧,我们会把手机里的内容,连同这起案件都调查清楚的。”

  目暮在一旁夸赞:“高木,真是越来越可靠了啊。”

  佐藤听见了,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解剖室外的那群年轻人。

  她听闻黑泽的死讯,忍不住哭了,现在眼眶还红,特地换了套备在办公室的黑色套装赶过来。

  那今天刚毕业的警校生们呢?

  本该是值得纪念的日子,阳光也很灿烂,得到这种消息,心里怎么想?

  他们中应该有人和自己一样,把黑泽当目标吧!

  *

  自由调查期间,佐藤和高木去了趟附近的超市。

  他们买了面包、饼干之类的简易食物,拎着塑料袋走到警校,噢不,新鲜出炉的年轻警察们面前。

  佐藤把东西递给班长:“肚子饿了吧,赶快吃点。”

  伊达说“谢谢”,话音未落,旁边的松田问“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节哀顺变’”。

  佐藤愣了下,循声望过去。

  松田的眼神执拗,好像头黄牛,恍惚间,有几年后“讨人厌”的影子。

  佐藤知道的,“节哀顺变”没有用。那时松田在摩天轮爆.炸案里殉职,大家也都相互安慰说“节哀”。她节哀了,可真正清创好起来,还是很久以后。

  佐藤由此瞥了眼身旁的高木,高木也在看她。

  她想了想,指指自己还泛红的眼眶:“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哭了。所以我说不出‘节哀顺变’,因为我都控制不住,更何况是和黑泽警官朝夕相处的你们。”

  松田闻言,喉咙哽了下。

  他本来只是因为路过的人一直说“节哀顺变”,听得烦了,情绪压着,想找个宣泄口,没想到佐藤会这么说。

  佐藤见状,平静地笑笑。

  她和高木走了,其实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还是拿出塑料袋里的东西来吃。

  率先行动的是松田,他翻了翻,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面包、饼干和白色罐装玉米浓汤。

  “真简单啊。”他呢喃。

  不远处的佐藤似乎听见这话,转过头,又很快转了回去。

  佐藤虽然和松田共事的时间短,却还记得对方每次熬夜查案,总喜欢来罐煎焙咖啡。

  但他们在“里面”没有接触,就算出去了也只可能是同事,所以佐藤没有特殊照顾。

  人啊,某种程度上是靠记忆组成的。

  记忆不同了,也就成了不同的人。

  啃着面包,味同嚼蜡,几人间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些。

  降谷开口,隔着景光问松田:“黑泽脚上的烂袜子和你有关吗?”

  松田噎了下,面色不虞:“这和你没关系吧?”

  他果然还是年轻,脸皮薄,“偷情”的证据公之于众了,觉得受不了。

  降谷把头转过去,假装没看见松田的难堪:“没什么,我只是在调查,否则不奇怪吗?只穿了一只烂的袜子。”

  松田这才明白是自己反应过度了,但降谷这么敏锐,真的没发现吗?

  就算没有,自己的反应也说明了一切。

  他有些愤愤。

  降谷也是。他已经猜到唇膏、袜子还有手背上救景光留下的疤,都是黑泽故意展示出来,表明自己和几人联系的。

  唯独对他,没留下任何东西。

  那把刺伤了他,在教官们问讯时不翼而飞的刀呢?

  明明也可以随身带,却没有。

  黑泽对他的严苛还真是自始至终。

  那为什么要吻他?如果想让他听话,隐瞒病情,应该有很多其他方法。

  降谷又想,这世界上真有比“用感情裹挟”更简便、高效,一本万利的手段吗?

  说不定黑泽阵真是个坏人。

  思索间,解剖室的门打开,女教授身穿白大褂,英姿飒爽地走出来。

  众人赶忙围上去,她把刚才和高明说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一遍:“我切了一部分你们教官心脏的组织去化验,结果出了会尽快告知。”

  他们点点头,说“感谢”,透过铁门的缝隙,看见高明挺拔的背影。

  “教授,我哥怎么还在里面?”

  教授顿了下,锐利的眼眸染上哀凄:“他说要自己帮黑泽缝合。”

  大家沉默。又隔了十五分钟,高明和助手推了滑轮车出来,黑泽躺在上面,被白布罩着,无声无息。

  按照规定,在案件调查结束前,黑泽的尸体要被暂时保存在冰柜。

  高明和目暮打了招呼,对方派个警员,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太平间。

  白布掀开,他们这才见到现在的黑泽—脸和身上的皮肤都很青白,甚至微微泛紫,腹部有一条很长的缝合线,黑色的,干净整齐,不难看出,负责缝合的人对黑泽抱着多深厚的情感,才会这么珍之、重之,小心翼翼。

  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或双手合十,或低垂着头,为往生的黑泽哀悼。

  过了会儿,简单的仪式结束。

  黑泽被送进冰柜,阴暗而逼仄的空间,铁门关闭,上面贴了标签。

  从太平间出来的路上,大家都踩到水渍,可能是里面实在太冷了,凝结的雾,也可能是有人终于忍不住哭了。

  就像佐藤说的,负面情绪不该压着,要发泄出来才好,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们的考核还没结束。

  *

  高明在厕所隔间的马桶呕吐,声音却还很克制。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人体器官,但帮黑泽缝合完毕,又接受搜一的问讯,那口强撑的气仿佛散了。

  他也没吃什么东西,一早赶去法庭,等外守的审判结果,得知黑泽的死讯,又急匆匆来到东都。

  高明没能吐出什么,却感觉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了。

  教授在黑泽的心脏切了片,拿去化验,他自己的胸口好像也空了一块。

  真是造孽,他的阿阵啊,就算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高明在隔间呆了很久,直到反胃的感觉渐渐褪去,才深吸口气,准备出去洗把脸。

  他打开隔间的门,刚跨出去一步,脸就僵住了—

  景光等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居然连声音都没听见,实在很松懈。

  高明绷着身体,若无其事地弯腰洗脸,掬了捧水洒在脸上,冷得不禁打个哆嗦。

  他下意识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没想到居然是那块和黑泽接吻后,对方用来擦嘴的,上面的血迹凝固了,暗红色,清晰可见。

  怎么会这么巧呢?

  高明想起来了,本来他该和黑泽谈谈“他们的关系”,所以故意带了条和对方有关的,以求“好运”。

  “……”

  景光看哥哥顿在那里,犹豫了会儿,递了张餐巾纸过去。

  高明瞥他一眼,没接,而是随手在脸上抹了把,语气低沉地说:“这样正好,蒸发散热的时候,可以让神智更清醒。”

  清醒地认识到,“黑泽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

  一行人回到警校,后勤的阿姨和大叔打扫完礼堂,正坐着和门房闲聊。

  他们乍一见这么多人,很吓了一跳:

  “这是咋啦?”

  鬼冢刚想说实话,被校长笑眯眯拦住:

  “没啥事儿,就是路上大家遇见了,顺道来看看。”

  位于东京的这所警校给整个警界输送了很多人才,现在活跃在一线的中坚力量,不少都是从这儿出去的。

  比如目暮和佐藤。

  说话的阿姨快六十了,是退休后返聘回来的,一眼就认出了目暮,嘴里道:“你倒是比以前圆润了不少,刚来的时候明明瘦得像根竹竿。”

  高木和佐藤不可思议,难以想象目暮还有瘦的时候。可关键是警校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谁能胖起来呢?

  那些胖的,多数都在半途被淘汰了。

  “我这也是中年发福。”

  大家默契地把黑泽的死讯瞒过去,倒也不指望能瞒多久,至少是今天。

  因为他们能忙里偷闲的日子,也只有毕业典礼后很短的一段。

  可阿姨、大叔也不是傻的,在警校耳濡目染几十年,养成了敏锐的直觉。

  他们看着众人绷直的背影,互相确认:“希望别是什么太大的坏事啊!”

  “啊,说起来黑泽那小子手术该做完了吧?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今天还特地给他烧香了呢。”

  “我也是,我也是。”

  他们想着,打了黑泽之前留的号码。

  不远处,放在真空袋里的手机响了。

  *

  教官办公室空无一人,忙活了大半年都各自放松去了。譬如副教官服部,这会儿应该就在为晚上的联谊做准备。

  这倒省了搜一解释的功夫。大家翻箱倒柜找证物,动作更添了分轻柔。

  萩原从黑泽抽屉的第二层找到那本厚厚的学生档案,翻开一看,每张照片下都有备注。

  【XXX:志向交警,听觉灵敏,能闭眼识别车辆和车速,缺点:易怒。】

  【XXXX:没有明确的职业规划,和善,沟通能力较好,可以尝试生活安全课。】

  “……”

  萩原抿了抿唇,迫不及待翻到属于自己那页,映入眼帘的是曾经青涩的笑脸。

  同样地,他的照片底下也有字,之前的那行被人用笔划掉了,写上新的。

  萩原举着档案对准光,依稀可以看见:

  【拆弹和细节观察强,过于注重他人感受,容易掉以轻心。待观察。】

  而被涂黑的那行字旁边,新的备注更加简练,只有三个字:

  【磨好了。】

  萩原苦笑,他真的被打磨好了吗?

  明明说要追求黑泽,也没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到头来还是【太注重其他人的感受】,显得自己无足轻重。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没这个机会了。

  虽然刚才在寝室里换了衣服,萩原的头却开始晕乎乎的,叫来了同伴,把档案给他们看。果然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对黑泽的评价格外上心。

  都是被牢笼困住的人呵。

  几个年轻人围着翻阅档案时,高明没凑热闹。他对黑泽的严谨有更深刻的了解,弯腰继续检查剩下的抽屉,翻到最后一层时,手突然顿住。

  他看见个被倒扣的相框,似有所感,翻过来时不自觉屏住呼吸。

  上面果然是他和黑泽的合照,是黑泽那天去法医学课试听,被藏本拖着拍的。

  黑泽的脸和白大褂一样干净,自己的却被涂黑了。

  为什么?

  高明在之前侦办的案件中也遇到过类似情况,通常都是嫌犯对受害人深恶痛绝。

  原来黑泽对他那么恨吗?所以绕一大圈来惩罚他?

  如果是这样,高明只能说,对方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搜一的人拿走了照片和相框,临放进真空袋时,他还是忍不住请求:“能让我拍一张留念吗?”

  这其实不太符合规定,但高明也是同事,还是和黑泽关系很近的人,对方默许了。

  闪光灯亮了下,耀眼得让高明几乎落泪。

  几秒后,他的手机里总算有了张和黑泽的“合照”。

  *

  当晚,高明强迫自己睡觉,因为黑泽的案件没出结果,还有很多事要忙。

  到了后半夜,他迷迷糊糊地做梦,一会儿是和黑泽的那些耳.鬓.厮.磨,一会儿对方拿着木棍,恶狠狠敲他的后脑勺。

  高明被真实的疼痛感惊醒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

  他确实被黑泽用木棍打过,还是对方失踪的前一天。

  回想起来,他从没问过黑泽“为什么失踪,失踪后又去了哪里”,他隐约感觉这话题是个禁忌,一旦问了,黑泽又会一去不复返。

  就这样,高明睁眼到天亮。

  五点多的时候,手机震动。高明接起一听,是负责解剖的教授打来的。

  “切片的检测结果出了,黑泽生前遭受了……”

  *

  上午九点,除了搜一,大家重新聚集在警校礼堂。

  校长把最新的检测结果一一告知,包括尸检、小木屋地上残留的J液检,弹道分析等等。

  降谷、景光、松田、萩原和阿航需要在二十分钟内,结合这些证据还原黑泽死亡的真相。

  他们到了走廊,即使隔着门,也能清晰听见争执声。

  高明没有参与,直愣愣地坐在位置上。就在片刻前,他得知黑泽的手机密码是一串日期—即对方从学校失踪的后一天。

  他没想到,自己从不敢深究的,居然才是问题的关键。

  到底那时候,黑泽代替他经历了什么?

  *

  二十分钟后,伊达把写了分析结果的纸对折,交给校长。

  校长严肃地接过:“你们确定了吗?如果答案出错,拿不到毕业证,这半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五人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点点头。

  校长上台,把铺平的纸通过投影投到大屏幕上。

  他朗声读出白纸上的那行字:

  【黑泽死于:有同伙协助的自沙。】

  字的下方是降谷手绘的肖像,模样正是他在夏日祭和医院监控室见过两次的那个男人—

  赤井秀一。

  校长笑了笑:“有人能详细地跟我分析下吗?”

  于是几人挨个还原事件真相:

  黑泽外套上沾染的香烟是“万宝路”;

  木屋地板上没能检测出的J液,属于黑泽或那个肖像画上的男人。因为没有前科,比对库里找不到;

  黑泽身上的唇膏、袜子都是提示;

  最后,枪伤虽然可以致命,但在黑泽因此死之前,心脏早就被大量电流短时间通过,无法支撑了。

  是的,尸检报告上黑泽真正的死因是“触电导致的心脏麻痹”。

  如果不解剖,很难发现。

  但他们还是不知道,黑泽是怎么被电击的。他死亡的那个时间,树林里没有下雨,周围也不存在能提供这么大量电流的设施。

  这也是他们经过激烈讨论后,悬而未决的问题之一。

  校长点头,卸下之前对案件毫不知情的伪装,对他们的推断表示认可。

  大家怔愣。分析是一方面,得知黑泽真正的死因,产生的震惊是无法消弭的。这也是几人在走廊里激烈争吵的原因。

  那个黑泽……怎么会这么做呢?

  景光低着头,肩膀耸动:“你为什么不阻止?”

  起先他的声音很低,校长走近了俯身去听,像是种鼓励:“你说什么?”

  “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景光泪流满面,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他的声量太大,在空荡的礼堂盘旋,形成骇人的效果。

  人们纷纷露出惊诧,好半会儿,校长才盯着他,冷静地说:

  “他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就算是我,也不能。”

  “……”

  景光知道校长说的是真话,但多么讽刺啊!黑泽不是一直告诫自己要活下去吗?

  又过了一会儿,校长才继续推着流程往下走。

  “黑泽还建议我,把这届‘优秀毕业生’的名额给最先提出要对他进行解剖的学生。”

  话音落,大家的目光聚集到降谷身上。

  降谷呆住了,不是因为这个称号的归属,而是他获得的方式及场合。

  “不,校长。这件事存在偶然,我只是正好被分去检查黑泽的……”

  “你们怎么想?”

  没等降谷说完,校长锐利的目光梭巡其他几人。

  松田耸耸肩:“我检查过伤口,没分辨出黑泽想用枪伤来遮盖真正的伤。”

  萩原:“说实话,刚开始听说要解剖,我是反对的。”

  其他两人也没表达异议。

  景光是魂不守舍,伊达是甘愿认输。

  校长看向降谷:“你还想拒绝吗?奖状是黑泽亲手写的。”

  降谷听到这话,长腿一迈跨上台。他接过奖状,仔细端详,就连他的名字都是提前写好的。

  那时,黑泽的脑子里的子弹已经开始压迫神经,字迹不复之前的苍劲有力,反而有些歪扭,一下就能看出。

  黑泽是一直觉得他能成为唯一的“优秀毕业生”吗?还是准备了很多张,让校长看情况拿呢?

  降谷想到这里,不由瞥了眼身后的桌子,上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决定不追究了,人都已经不在,有些事就留个悬念,当作黑泽对自己也有过片刻真心和期许。

  见气氛有些沉闷,鬼冢从观众席起身鼓掌。

  孤单的掌声在礼堂里有些突兀,高明和教授也随之跟上。

  毕竟是五个人的毕业典礼,要热热闹闹才行。

  而后,鬼冢上了台,和校长一起,一人手拿证书,一人捧着鲜花,按照常规流程一步步走下去。

  等到最后一个人发完,他终于忍不住胡乱擦了把眼泪说:“恭喜毕业啊,臭小子们!”

  五个人在舞台上站成一排,面对空置的观众席,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就像那面镜湖被风吹过时泛起的涟漪,黑泽之死对他们的影响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他们强大的黑泽教官为什么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真是因为手术的成功率太低,无法承受瘫痪的后果吗?

  作为这场典礼的最后一个议题,大家不可避免提到要怎么处理黑泽的遗体。

  “关于这件事,也已经决定好了。”

  校长说着,下台走到教授旁边,拿出事先被签好的协议:

  “黑泽希望把自己的遗体捐献给东都大,方便法医学的学生们研究、练习。”

  这对看重“死后生活”的日本来说,无疑又是个重磅炸.弹。

  但结合他一系列做的事,又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大家的嘴角不由带上苦笑,从对方出现在警校的第一天,就注定了自己会变成蜘蛛网里的猎物,瓮中的鳖,被毫无反抗之力地拿捏。

  “真不愧是黑泽啊。”他们不约而同说。

  这是这一届的警校生们留在礼堂里,最后的话。

  *

  典礼结束,几人的心情还没有平复。

  松田提出去酒馆大醉一场,萩原和伊达同意,降谷还有景光婉拒,因为他们明天还有别的任务,至于高明,早早地就离席回家了。

  *

  次日,降谷和景光通过破解神秘信封上的谜题,找到了约定地点。

  面前是一栋气派的建筑,门口的石碑上篆刻着四个大字—公.安总部。

  他们见到了负责接待的人,马不停蹄进入状态,两人总算知道,要面对的是多艰险的未来。

  在训练正式开始前,负责人板着脸,着重说了三点:

  “第一,如果要成为卧底,手机和其他设备中不能保存任何重要之人的号码。”

  “第二,随时保持警惕,找到‘信任’和‘怀疑’的平衡。记住越是亲近的人越可能反水。”

  “第三,如果身份暴.露,且无法挽回……”

  负责人顿了下,冷冷地盯着他们说:“请做好牺牲的准备。”

  这三句简短的话在两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直到夜深人静,结束了魔鬼训练,拖着沉重身躯回家的路上,景光忍不住问:

  “你觉得‘他’有可能是暴.露的卧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