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心里清楚,自己和黑泽的吻并不纯粹,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他有些怨气,等真正吻上去,动作又轻柔得不可思议。
现在的黑泽是失而复得的昂贵瓷器,表面完美无缺,内里早就伤痕累累。
他因此想轻贴一下就完事,谁知道黑泽竟狠狠掐了下他的腰,力气之大,让降谷不禁痛呼。
不过,还来不及发声,黑泽的舌头就顺着降谷的唇缝隙滑进来。
傲慢的蛇开始巡视自己崭新的领地,开心的时候会翘起蛇尾在他的上面一下下轻点着跳舞,暴躁的时候会把他整个卷起,收紧到让他窒息。
降谷为了在王蛇的攻击下苟且偷生,不得不把嘴张得更大,被轻易探到舌根,舌上隐藏的无数个味蕾被激发,把他的愉.悦.感调整到最大。
作为回报,降谷的牙齿控制力度,一次次啮咬着黑泽,带给他尖锐又短暂的疼痛。
起初,被降谷握着的腰肌肉很紧绷,然后慢慢松下来,直到完全软在他手里。
明明黑泽也很享受,却警告地瞪他一眼,只是眼里的火焰和欲.望,完全袒露在降谷面前。
比教官本人诚实,比教官本人可爱。
最后,也不知是谁结束的吻,或许是不约而同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再这样下去,需要更激烈的东西去满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黑泽的身体和他们的身份都不允许。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黑泽,表情很镇定,耳朵尖却滚烫、发红。
黑泽的呼吸恢复得比降谷快,漫不经心瞥他一眼,就把视线投向一旁的诸伏景光。
降谷也跟着看,和好友四目相对时意外地没感到任何羞耻。
或许这就是“优秀毕业生代表”该有的沉稳。
但景光的表现也值得关注,因为对方居然让他和黑泽完成了这个吻,没有阻拦。
到底他的青梅竹马兼竞争对手发生了多大变化?
降谷零暗自观察着。
*
诸伏景光的表情意外很平静,他径直走上前,掏出手帕时动作顿了下,降谷认出这块手帕是对方和他一起买的,用了很久。
景光把手帕揉成团塞回口袋,重新拿了餐巾纸帮黑泽擦嘴。
餐巾纸不如手帕的质地柔软,黑泽被他擦得直皱眉,也没喊停。
景光见状,索性扔了餐巾纸,改用手。这样能更直观感受到黑泽嘴唇的滚烫和湿润,但这都不是因为他,而是别人。
即使挚友,也是别人。
想到这里,景光的眼神阴翳了一瞬,他很快掩饰住,抬起头平静地说:
“我知道你想瞒着我身体不舒服,但我比Zero更会说谎,你忘了吗?会说谎的人,拆穿别人的谎言也轻而易举。”
降谷怔了下,他不惊讶于景光发现了黑泽身体上的异状,毕竟两人近距离搏斗过,这也很正常。
他惊讶的是景光居然会把这件事直白地说出来。
听到这话,降谷脸上莫名滚烫,红晕一点点从黝黑的皮肤下透出来,仿佛刚才他和黑泽的事都成了无用功。
但真的是这样吗?
至少他们拥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你情我愿的吻。
被拆穿的黑泽表情没有变化,他挑了下眉,轻巧地把景光流连在自己唇上的大拇指拿开。
“但你说谎的技术很烂,它们能成真是因为我让它们成真。而且—”黑泽勾唇笑笑,抬手揉了把景光细软的头发,“你也来晚了。”
“……”
如果说之前景光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现在他身体里的怒火几乎破皮而出。
他冷冷地瞪着黑泽,看对方漂亮的脸蛋下藏着傲慢。
“我不是故意来晚的,是因为鬼冢教官他……”
“来晚了就是来晚了,诸伏景光。对于警察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吗?”
“……”
有那么一刻,景光真的很想直接揍上去,把他深深眷恋的脸揍扁,掐住他无数次想要亲吻的脖子。
但一想到黑泽身体不舒服,难受到要频繁在医务室的床上躺着,他就下不去手。
而且,Zero也一脸戒备地冲到他们中间挡着。
他嘲讽地笑笑:“放心好了,我知道这里是医院。”
Zero的语气很冷,显而易见压着怒火:“既然到了医院,不如去照个CT,免得下巴的骨头裂了或者折了。”
景光又看降谷一眼,视线转到黑泽脸上说:“教官,不舒服的时候别强撑。”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降谷赶忙回头,发现黑泽的脸上渗出冷汗,脚步也有些踉跄。他扶了一把却被狠狠甩开。
黑泽沉着脸质问:“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我面阳奉阴违?”
降谷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没有否认而是说:“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你花了很多心思培养Hiro,我只是在推波助澜。”
因为传闻被教官们“审讯”的那天是这样,昨天可能也是这样。
景光一点一滴的改变,都是黑泽精心雕琢的结果。
降谷觉得嫉妒。
但黑泽想做的,他也会尽力帮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搞清楚,对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景光到了CT室,看见负责的医生。
他记性好,一眼就认出对方在很久之前的爆炸案中上过电视新闻。
看来他猜的没错,Zero有意给他提示。
但心里的嫉妒还在激荡,即使渐渐明白可能黑泽谁都没放在眼里,近距离看到他和自己的好友吻得那么深入,还是控制不住。
这和他之前看监控,甚至昨晚被拽上车,哥哥的东西差点飞溅到脸上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哥哥比他年长,景光可以安慰自己,黑泽喜欢客观上年纪大的。但现在,Zero和他同龄,卑微的谎言再也无法为继,残酷的事实在眼前撕裂—
就算不走心的玩乐,他都不会被纳入考虑范围。
景光摊开手掌,望着刚才那两个人接吻时,他隐忍刻出的指甲印子,鬼使神差想起黑泽很久之前说过的话—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经历些比你预想中更大的窘迫。】
他抬起头,看着正忙碌收病人档案的医生若有所思,冷不丁问:“您就是之前和黑泽阵警官一起阻止医院爆炸案的那位医生吧?我看新闻上说,炸.弹的线路图就是您画的。非常厉害。”
听到这话,医生没有欣喜,后背还肉眼可见地僵硬。他转过头,患PTSD般对景光说:“关于黑泽警官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
景光诚恳地点点头,说明自己的来意。
不知是否因为刚才的试探让对方产生戒心,他飞快地摸了摸景光的下巴说:“别拍片子了,浪费钱。”
说完忙不迭要赶走景光。
偏偏这时候有个护士来找他,对室内的景光友好地笑笑,拽着医生就往外走。
微风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外面来了个车祸伤者,不肯做CT,说我们骗他钱。你也去帮忙劝劝吧,你是上过电视的英雄了,搞不好会听呢?”
“!”
既然确定了这里会有黑泽病情的线索,景光本来还打算实在不行就夜深人静潜进来看看,没想到现在天赐良机。
他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把门掩得只剩一条缝,又用铁丝打开锁着的档案柜。
他目光如炬,在厚厚的病人档案里一页页翻找。或许是经历过未遂的爆炸,被黑.客入侵,米中央又用起了最原始的纸质记录方案。档案本里夹着的不仅有病人的问诊记录,还有CT的复印件。
景光按照罗马音顺序,眼看就要翻到属于黑泽的那一页。
忽然,虚掩的门缝里传来愈发响亮的争执和纷乱的脚步声:
“都了说我脑子没题问,你们不懂听吗?”
“!”
景光心跳一顿,匆忙用铁丝重新把档案柜锁好。他屏着呼吸悄悄藏在门后,等人和担架蜂拥着进来,才打时间差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他离开后还往回看了眼,那位CT医生发现他不在,很明显松了口气。
*
当晚,熄灯时间后,景光的房间还能看见亮。
他和降谷一样,从鬼佬那里收到神秘信封,但他的信封是黑色,还熏了很重的香。
景光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背光看,用铅笔涂,甚至用火烤,但都不能让空无一物的纸上显出字迹。
那股香味却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浓重,让他的思绪都变成一团浆糊。
过了会儿,敲门声响。
景光反射性地关了灯。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下午的争执,他现在不是很想见到黑泽,而且在CT医的办公室也没能找到黑泽的就诊报告。他不认为是Zero虚晃一枪,看医生的模样,很可能是黑泽提前拿走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景光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他知道,再过几秒,黑泽就会像往常一样离开,这是教官和学生间的约定俗成,只要敲门后熄了灯就不再追究,甚至不会进来。
视力因为黑暗被削减的同时,听力变得加倍敏锐。
他听见黑泽的呼吸声隔着门,不如平时那么有力,对方的脚步仿佛已经偏转了,向他右侧走去。
在理智能够操控情感的前一刻,景光像支离弦的箭冲出去。
椅子被猛地推后,发出刺耳的噪音。门外,黑泽的脚步一顿,等着景光焦急的面容出现在视野,静静地问:“干什么?”
“……”
“如果没话说,就回去睡觉。明天还要考试。”
景光看着喜爱之人近在咫尺的脸,想要对方进来,却也不想直白地开口。
这样会显得他很卑微。
于是,他微微拔高嗓音说:“教官,我去医院查了你的……”
他还是有分寸,最关键的部分没说。
但黑泽如愿把他推进房间,单手锁上门。
对方靠在门上,一只手不松不紧地掐着他的脖子问:“你敢威胁我?”
景光被掌握住命门,没有一丝怯意,换了副严肃的神情问:“你身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告诉Zero,不能告诉我?”
“他是自己查出来的。”
“那你连让我调查的机会都不给?你把自己的病例拿走了。”
黑泽闻言笑笑,放在景光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是你自己来晚了,不能怪我。”
“但我是因为鬼冢教……”
景光蓦地噤声,因为他想起当时在会谈室离沙发不远处的饮水机旁看到一个被用过的空杯子。
他睁大眼睛:“是你授意的吗?同样的事,鬼冢教官先找了降谷,才找的我。”
“总算不太蠢。”
黑泽笑笑,收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景光因情绪波动起伏明显的喉结。
原来,他甚至不是自己去迟,而是被面前的男人设计的。
“为什么?”他忍着怒气问。
黑泽耸耸肩,随意扯掉搭配天蓝色衬衫的领带,又把最顶上的两颗扣子解开。
“你这里的劣质香味很重,让我的头有点痛。”
“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黑泽这才抬眼看他,一副没把景光放在眼里的傲慢模样。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如降谷零,挺麻……”
他话没说完,左肩被重重地咬住。
诸伏景光用了浑身的力,痛得让黑泽倒吸口冷气。
噢,原来对方的承受极限在这里。
也还行吧,勉强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凌厉的痛感倒让黑泽的神智更清醒了些。
他歇了口气说:“难道你能看着我和别人亲密而无动于衷吗?”
景光松了嘴,指尖快速碰了下黑泽肩膀上新鲜的牙印又收回:“我就差看着你和别人在我面前做X了,黑泽教官。”
黑泽毫无愧疚地笑了下:“那你能接受被我玩.腻之后,抛……不要舔。”
他最后的话因为景光出乎意料的动作变了调。那调子尾音飞高,像是轻飘飘的烟圈,却一下把始作俑者的脖子缠紧了。
黑泽肩膀上的伤沾着水,被弄得湿漉漉的。他强硬地拽起景光的脑袋,一字一句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成为卧底,身份被发现了,又该怎么办?去死吗?”
景光听到这话,很诧异地瞥了黑泽一眼反问:“我为什么会选择死?虽然这样的处境是挺困难,但总有办法解决吧?我的家人、朋友、还有……”他顿了下,目光灼灼地问,“教官会等我回来吗?”
“不会。”黑泽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警校我们就没关系了。”
景光垂着头,肩膀耸动着低低发笑:“教官好像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说假话,是害怕和别人确定关系吗?”
“……你话太多了,诸伏景光。”
“好吧。”景光从地上捡起领带,帮黑泽系好,扣子扣好,然后趁对方不注意,捧着脸在唇上小啄一口。
“我记得那个时候,在阴暗的巷子里,你也是这么亲我的,黑泽教官。”
黑暗中,景光笑容温柔,眼睛亮得惊人。
*
黑泽走后,景光又争分夺秒地研究起信封。
因为时间就是生命,这一次,无论被动还是主动,他都不想再落于人后。
他在浓烈的香气里,抚摸自己的嘴唇,盯着指尖一点殷红的血迹,愣愣地出神。
然后,他终于参透了信封的秘密。
*
黑泽巡视完毕,回到自己的住处。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一看,是来自Boss的信息:
【听说你今天去医院检查了?明天请个假,我派人接你去见沼田宇。】
*
翌日,黑泽按照信息提示找到了负责接他的车,他打开门,驾驶座上居然是许久没见的赤井秀一。
还来不及惊讶,后座传出了乌丸的声音:
“赤井先生,现在是我的专属司机。”
乌丸朝他招了招手:“坐我旁边吧,让赤井先生可以专心开车。”
他瞥了眼赤井,对方像没听到他们的交谈,专心致志凝望前方。
黑泽关了门,绕到后座。
乌丸笑容和煦地看着他进来,等他坐定,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抱歉,昨天刚从美国回来,还在倒时差。”
黑泽点点头:“其实我们可以换一天,还是您的休息比较重要。”
乌丸转过头,从后视镜里审视前座的赤井,漫不经心对黑泽说:“明明检查结果不好,也不主动联系我,是因为不想帮.我.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