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矢格桑彻底清醒了。
好消息, 他拒绝了主系统，彻底断了自己向恶的退路。
毕竟主系统给的那些条件，实在太诱人了。
只要稍微催眠下自己就能走向大圆满结局。
坏消息, 他……
青年将自己缩成一团, 脸红的滴血。
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啊！
泉镜花举着短刀欲言又止，拿着也不是, 放下也不是。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看向屋里的另一个人, 不, 鬼。
粉绿拼发, 身材姣好，长了张极可爱的脸蛋，但周身浓郁的恶意和尖锐的指甲都暴露了其威胁性。这是个鬼，而且还是当时列车上，对他们抱有恶意的鬼。
是鬼王的部下。
但问题不大, 毕竟费奥多尔就是推理出了列车上那几只鬼必定重伤逃走, 然后看见这间茶屋门上落灰与其他建筑物不同，判断出里面有鬼, 故意叫泉镜花进来的。
但问题也挺大的。
毕竟他原本准备的说辞和威逼利诱一个没用上，这只鬼就非常友好的迎了上来。
甚至在……雾矢君亲吻他的时候，发出奇怪的尖叫。
这很不对劲, 费奥多尔想。
无论是雾矢君, 还是这个女鬼。
“您……”
“不行！”甘露寺蜜璃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这样可不行！”
费奥多尔：？
他没能理解甘露寺蜜璃的点：“什么不行？”
“现在这个时候, 要安慰恋人啊！”甘露寺蜜璃指着雾矢格桑：“多么好的时机……啊, 主动投怀送抱的恋人, 自己却害羞的不像话, 耳朵都红透了……这么可爱……”
她咬着指甲, 一副很神经质的模样。
不，比起害羞，雾矢君显然是在趁机思考东西。
毕竟能摧毁掉幸福小镇，就证明他肯定和主系统见过面了，并且以雾矢君的性格，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稍微发散一点思维——
他难道，想起来了吗？
主系统的弱点，和所谓一周目。
费奥多尔将这些谋划藏在眼底，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
“安慰？”
完全没有必要。
雾矢格桑不是需要安慰的人，而且现在上前，很明显会打扰到他。
“你抱抱他！”甘露寺蜜璃着急：“笨蛋，这点小事都不会做，怎么爱别人！”
费奥多尔本该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做出惯用的谦逊，受教，以此来获取甘露寺蜜璃的信任和好感的，但不知为何，听到那个‘爱’时，他心中生出一种奇艺的感觉。
爱么？
费奥多尔并不陌生这个词汇。
因为他爱着太多东西。
他爱普通人，爱自己的理想，爱这个世界。
他一向自诩神灵的代言人，深切的爱着万千生灵。
那么，他爱雾矢君吗？
好像没什么理由不爱。
他们之间有独一无二的羁绊，有出生入死的共同经历，雾矢君又都无论容貌，身段，实力都绝佳一流，背后所能带来的利益也是。
费奥多尔冷静又冷漠的想着，视线在落在虚空一点时，微微一怔。
那是许久没见过的恋爱面板。
上面写的是雾矢格桑对他的好感度。
在恋人那一栏，赫然写着：「90」
记得上次看还是60左右……
短时间竟然上升了这么多吗？
那就能确定了。
雾矢君想起了那个一周目的记忆。
只是不知道，这个「90」的含金量了。
费奥多尔自认为是能毫不犹豫的牺牲掉「100」的人。
甘露寺蜜璃见他愣在那，恨铁不成钢：“你还在等什么？”
费奥多尔回神，礼貌笑笑：“我在想等下该如何做。”
当然是拖时间，等到雾矢君捋清思路，然后再说服甘露寺蜜璃。
真麻烦，他想。
这两个步骤本该同行，而不是先后。
甘露寺蜜璃皱眉：“这种东西还需要想？”
爱人与被爱，不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吗。
“不一样。”费奥多尔摇摇头，开始慢条斯理的讲述行为不同导致的不同结局，甚至举例了蝴蝶效应的例子：“总之……”
“费佳。”
他一愣，转头看向发声的地方，白发青年显然已经缓过神来，扬起头，脸颊比昏迷时多了几分血色，浅灰的发丝弯曲着贴在鬓边，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眉宇间残留着几分迷茫，像只小动物似的。
雾矢君这副样子……实在可爱。
费奥多尔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他很快收拾好自己。
“您醒了？”
“嗯。”
雾矢格桑揉揉太阳穴，视线在触及费奥多尔时有一瞬间的躲闪，随后很快掠过，换做以往的清明。他确实如费奥多尔想的那样，方才是在整理思绪。
但要说一点也不难堪，那是扯淡。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
毕竟第一次费奥多尔亲他的时候，也没怎么扭捏。
虽然是演戏给主系统看……所以演决裂戏，为什么要亲他？
雾矢格桑站起身，看向甘露寺蜜璃。
琥珀色的重瞳流淌着金沙，信息自动整理汇入大脑。
十二鬼柱，下八恋鬼。
曾经是……鬼杀队的恋柱？
鬼杀队是……
这不是016系统面板的自动搜索功能，而是「破碎本源」。
又一次在主神空间使用那个能看穿一切的异能后，雾矢格桑的能力似乎在无形中得到了进化，首当其冲的就是「破碎本源」。
它不再是需要‘凝’的被动消耗性能力，而是仿佛成了雾矢格桑身体的一部分。
世间万物的线——因、果、过往、未来、标签。
浅浅扫一眼，看的也浅薄，凝神去看，无所不知。
至于「破坏」和「修复」，雾矢格桑没有试过，但直觉告诉他，它们也得到了加强。
至于原因么？
【是我是我！】被幸福小镇筛掉的016兴奋，从雾矢格桑醒来为止，它就一直在叽叽喳喳，甚至害怕吵到雾矢格桑，它把想说的话打到了面板上：【我窃取了主系统的部分权限！不过那个奇怪的小镇是怎么回事啊，主系统在进入其中的时候竟然那么容易被偷家】
这个雾矢格桑知道。
在他没有恢复记忆时，016就提到过，双生花海是主系统第一个着手的世界，因为业务不熟练的原因，世界毁的很彻底，再加上有人在背后阻拦，所以导致它成为了主系统打造的‘虚拟游戏帝国’中的随机彩蛋，实际上是主系统也处理不了的bug。
所以主系统在进入双生花海的世界，也就是幸福小镇的时候，才会分不出心思察觉016。
而这导致这一切的「有人阻拦」中的有人，这个连016和主系统都未曾察觉的幕后黑手，随着雾矢格桑记忆的恢复，浮出了水面。
是那些叫做「聚」的花。
或者说，是‘双生花海’世界的意识。
宇宙何其之大，大世界，小世界，高纬位面，低纬国度，八千万亿兆的平行世界，每个世界都如同诞生生命体一般，在暗中孕育着一个世界意识。
说意识其实也不客观，因为那意识并非人类一样，有明确的世界观和爱恨憎痴，只是一道懵懵懂的能量，如果没有主系统，它们可能永世不会被发现。
雾矢格桑就曾见过意识。
在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在016来之前。
那是一朵九瓣的花。
长的普普通通，和漫山遍野的花海中，千千万的花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它有第九片花瓣。
在雾矢格桑的认知里，九瓣的花代表幸运。
但刚经历过一场屠杀的他，显然不会因为一朵花而展开笑颜。
毛领被鲜血染红的青年圣子满眼疲惫，他抬头，指腹轻轻拂过身侧那朵花。
而后，他读懂了花的语言。
紧接着——
【我是系统016，请问，您想报仇吗？】
雾矢格桑折断了那朵九瓣花，他把它攥在手里，回答：“想。”
不过这些，包括回想起的主系统的‘弱点’在内，他都不打算和016讲，并非信任不过，而是隔墙有耳。016能窃主系统，主系统未必不能反过来。
这世上能与他共享这些秘密的……
雾矢格桑看了眼费奥多尔，开口吐出一串没有规律，却又带着奇特韵律的语言。他用他们经历过的事件和对话，即兴编纂了新的暗语。
他把一周目和主系统的弱点，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黑发的青年几乎没怎么犹豫，眸中就出现了诧异。
他听懂了。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默契。
泉镜花迷茫了一秒，然后放弃，走到茶屋门外警戒去了。
甘露寺蜜璃不明所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直接告诉她，现在不该煞风景的出声打扰，但好奇心驱使，她还是开口：“你们不怕我吗？”
她好歹是个鬼吧。
这两人一叛徒是怎么回事。
此话刚落，夜叉白雪便从虚空中显形，利刃正落在甘露寺蜜璃脸颊处的鬼纹上。
“别打扰雾矢先生他们。”少女暗杀者冷冰冰的开口：“否则我就把你扔出去。”
幸福小镇的时间似乎与外界不成正比。因为他们进入时是夜晚，出来时却是黄昏，而根据泉镜花计算，他们在里面待了绝对没有一天那么长。
不过——天就要黑了。
甘露寺蜜璃脸上甜美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脑袋不动，眼珠却偏移，盯着抵住鬼纹的刀刃。
对方目的明确，绝不是随便一指。
为什么？
若要威胁，不该指咽喉，或者心脏吗？再不济太阳穴也是人类以为的弱点处，怎么会……
察觉到从致命处袭来的恶寒，她不甘心的闭上嘴。
泉镜花看起来冷静，其实心里也在意外。
鬼纹的事情当然是费奥多尔告诉他的。
但问题是……魔人是怎么知道鬼的弱点的？
从幸福小镇里吗。
另一边，雾矢格桑说完，注意力转到这边，恰好捕捉到泉镜花眼眸中的疑惑。
他回头看了眼费奥多尔，对方还在消化他给出的情报，但也在感觉到视线的第一时间给出笑容回应，直到雾矢格桑试探性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鬼纹。
费奥多尔笑容一僵。
雾矢格桑瞬间懂了。
他昏迷的时候，这家伙拿他做过试验。
“费佳。”
费奥多尔眼神躲闪。
“您……抱歉。”
他老老实实的服软了。
雾矢格桑轻笑一声，眉眼弯弯。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日常聊天时，他说话总是咬文嚼字，慢吞吞的，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味。
“好……好甜蜜。”甘露寺蜜璃也不管泉镜花的刀还抵在自己致命处了，她捂着脸，眼底直冒爱心，语气病态又缠绵：“恋爱……世界上最美好与有意义的事情啊。”
泉镜花一脸的不理解。
处理完御费奥多尔的事，雾矢格桑才腾出注意力放到甘露寺蜜璃身上。
“甘露寺小姐。”
甘露寺蜜璃歪歪头：“我好像没和你自我介绍过。”
本名啊……她眸中划过一丝怀念。
成为鬼后，似乎就再没人喊过她的本名了。
大家都叫她下八，或者恋鬼。
当然，除了小芭内先生啦。
雾矢格桑声音淡淡：“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些更有趣的东西。”
甘露寺蜜璃眨眨眼：“有趣的……东西？”
像恋爱一样有趣吗？
雾矢格桑并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您会用刀吗？”
甘露寺蜜璃：？
她伸出尖锐的爪子：“我干嘛要用刀。”
鬼爪就能生剖出人的心脏了欸。
“您会。”雾矢格桑看着她，语气笃定：“至少您作为人类时，是会的。”
“哈？”甘露寺蜜璃觉得好笑：“谁会记得作为人类时的事情啊。”
对鬼来说，人类就是食物，是家畜，身份高些的鬼，恨不得能将‘鬼是人类变成’的这段耻辱历史掐死在时间长河中，怎么会特意去回忆。
雾矢格桑定定的看着她：“是不屑，还是不能呢？”
甘露寺蜜璃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说实话，方才与雾矢格桑对视时，她竟诡异的生出恐惧感。
那双琥珀色虹膜的重瞳叠在一起微微颤动，在其中能见到自己的倒影，让人毛骨悚然。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没吃过人吧，甘露寺小姐。”
甘露寺蜜璃佯装镇定：“你在说什么，好白痴的问题。”
这不相当于问一个人有没有吃过饭吗？
费奥多尔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咄咄逼人的雾矢君，还真是可爱。
雾矢格桑淡淡开口：“食人鬼的鬼纹会长出脸外，吃的人越多，鬼纹越长。”
“你胡说！”甘露寺蜜璃皱眉：“鬼纹的长短是用来区分高级别鬼和低级别鬼的，我认识的柱鬼鬼纹都站在脸上，连鬼王也是，你难道要说鬼王也没有吃过人吗？”
“嗯。”雾矢格桑神色淡淡：“如果鬼王的鬼纹在脸上，那他确实没吃过人。”
甘露寺蜜璃觉得刚才害怕的自己简直不可理喻，她想暴起，奈何泉镜花的刀端的又稳又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嘴上威胁：“污蔑鬼王，我早该杀了你！”
“别着急，甘露寺小姐。”雾矢格桑温和笑笑：“听我讲个故事？”
那是一个被人类主宰的正常世界。
人类从事各行各业，在城镇中建立起各种产业。
在这样的世界中，有一种叫做鬼的怪物，他们惧怕太阳，以人为食。
甘露寺蜜璃觉得不对劲：“你在说什么。”
雾矢格桑没理她，接着说下去。
因为惧怕太阳的特性，鬼的数量并不多，甚至不被大众熟知。
有这种怪物的存在，自然也就会出现处理怪物的组织。
这个组织以刀为武器，与鬼作战。
他们在暗处，不为人知，默默守护着这个世界。
“……”甘露寺蜜璃不说话了，良久，她才开口：“荒唐，这根本……”
这根本不可能。
她想这么说，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因为众所周知，鬼是由变成的。
那么在鬼统治世界之前，世界由人类统治，很符合常理。
泉镜花保持茫然，但不为所动的态度，安静的当个不用动脑子的打手。
费奥多尔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故事很容易就能推理出来，因为‘阵营反转’是主系统的常用戏码。
从前几个世界就能看出了。
比如猎人里作为最大反派的酷拉皮卡，还有五条悟夏油杰等人。
在人们的传统认知中，鬼是夜行动物，应该惧怕代表正义和光明的太阳，而不是月亮。
至于用刀的细节，是幸福小镇里，灶门炭治郎在回忆时，具现化出的那把破破烂烂的刀吧。
还好，他想。
雾矢君没有变得太让他陌生。
甘露寺蜜璃崩溃了一小会，突然抬起头。
“就算是这样，那又怎么样，旧世界早就毁灭了，现在存在的是新世纪，这是自然规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鬼就是比人类要强大的生物，更适合成为这个世界的领导者！”
她以为这样就能反驳雾矢格桑，却不想对方只是怜悯的看着她。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当然是！”甘露寺蜜璃怒吼：“我是鬼，我为什么要向着我的食物，承认人类是任鬼宰割的失败品……”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连鬼纹被短刀划破都没管。
泉镜花吓了一跳，刚要动手，就被雾矢格桑拦住了。
“不用了。”他像洞穿一切的神明那样笃定：“她已经没威胁了。”
鬼使神差的，泉镜花信了。
她觉得现在雾矢先生就像乱步先生一样，明明只是说了最简单的言语，却有着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就像是真理一样。
甘露寺蜜璃似乎又抓到漏洞，猛的抬起头。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你对鬼纹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竟然说柱鬼和鬼王都没吃过人这种可笑的话……”
雾矢格桑抬手。
茶屋将后厨与前堂间隔开的墙壁顷刻化作齑粉，露出一名头发像是燃烧的火焰，但浑身是血的靠坐在墙边的鬼的身型，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愣在当场。
雾矢格桑的视线浅浅扫过他仅限生在侧脸的鬼纹。
“你也没吃过人，对吗？”
“……”炼狱杏寿郎想起刚刚听到的东西，迎着甘露寺蜜璃希冀的目光，缓慢点点头。
“我就知……你在说什么啊。”甘露寺蜜璃表情僵硬，她不可思议的看向炼狱杏寿郎。这人不一直是疯魔一般维护鬼王的存在吗：“炎鬼，你在撒谎吧。”
“没有，我同你一样，从未食人。”
炼狱杏寿郎一开口，便有鲜血和脏器碎片从唇间滑落，他伤的很重，是从幸福小镇里带出来的伤，再加上苏醒不及，被人类联盟中的某个人伤到，所以才会躲在后厨。
他和甘露寺蜜璃到底都是鬼，骤然平日关系不好，但关键时，她还是愿意替他打掩护。
“或许真如他所说。”炼狱杏寿郎咽下一口腥甜：“这个世界不该如此。”
甘露寺蜜璃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摇摇头：“我还是不信，我要……我要回领地，我要去问问蛇鬼，我去逼问起他柱鬼，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们到底算什么，我们根本毫无意义……”
她彻底崩溃了。
雾矢格桑给费奥多尔一个眼神。
——哄女人的事情，你来。
费奥多尔还他一个无奈的表情，随后被迫开口安抚甘露寺蜜璃。
*
甘露寺蜜璃将雾矢格桑三人带回了领地，连带炼狱杏寿郎一起。
尽管后者压根没发表意见。因为柱鬼之间应当是水火不容的，就算是关系众所周知很好的蛇鬼和恋鬼都没彼此进入过对方的领地，但如今，两鬼都管不上这个了。
甘露寺蜜璃急匆匆的去验证，将炎鬼和雾矢格桑他们留在宫殿里。
炼狱杏寿郎突然感慨：“真是不可思议，前不久我们还是敌人。”
这倒提醒了雾矢格桑，他问：“鬼王给你们下达的命令，是活捉我？”
“对。”炼狱杏寿郎点头：“毕竟，你可是带了四个人类出逃啊，这是鬼王统治世界以来从未发生的事情，鬼王震怒，所有鬼都很震惊，竟然有鬼会帮助人类。”
这与人类爱上一棵白菜，帮助一只肉食鸡逃离餐桌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的——毕竟鬼没有素食主义者。
他们吃不了人类的食物。
“真的很难以下咽。”炼狱杏寿郎形容：“像是在吃腐烂的呕吐物。”
泉镜花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很难吃。”炼狱杏寿郎想了一会，只能这么总结：“比不吃东西还要难受万分，人类的食物对鬼来说像是排泄物，所以通常我会饿一段时间，然后再弄一些血来喝。”
心中恶心，但鬼不吃人，会死。
鬼没有像人类一样选择素食肉食的权利，甚至是否成为鬼。
“我曾迷茫过，但我现在可以确认，我绝不是自愿成为鬼的。”炼狱杏寿郎目光坚毅的看向雾矢格桑：“你刚和恋鬼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做个试验。”
在以前的副本世界中，反转的人，例如小仓朝，他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在得知世界真相后顷刻间崩溃，世界也崩塌了，再例如酷拉皮卡，他清醒的知道规则，但为了赎罪，选择成为规则的一部分，但也在被点破不堪后崩溃。
这说明，那些世界都是建立在‘反派boss’身上的。
他们曾经都是好人，但或多或少都因为被主系统胁迫，或者和主系统做了交易的原因而选择支撑起世界。这也导致，他们终年处于微妙的平衡中。
一旦有人揭穿，那杆天平就会倾斜，然后倒塌。
可他都把话给甘露寺蜜璃说到这份上了，甚至还有个鬼自我领悟和相通 ，这个世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甚至没有正常世界该有的灰线冒出来。
这个世界太完美了。
不愧是所谓的【特殊融合副本】
“还有，我想见鬼王。”雾矢格桑直言不讳。
“您也在等甘露寺小姐回来吧。”一旁的费奥多尔突然说话了：“您不相信雾矢君说的——如果柱鬼，鬼王都没有吃过人，只有麾下的小鬼在狂欢，那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
秩序的创立者和拥护者，都从未遵守过秩序。
炼狱杏寿郎没有否定，算是默认了。
很快，甘露寺蜜璃回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脖子上盘着蛇的男人，想必就是柱鬼中的蛇鬼。
炼狱杏寿郎惊：“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甘露寺蜜璃脸颊绯红：“因为小芭内先生……啊，不愧是我爱的小芭内先生。”
在她的验证下，蛇鬼也没吃过人。
费奥多尔问：“验证标准是什么？”
他用的是暗语。问的是谁显然可见。
雾矢格桑沉默两秒：“蛇鬼没有说谎。”
他知道着是因为他有「破碎本源」，至于恋鬼是怎么知道的……
青年有些困难的说出口：“因为爱。”
所以她相信蛇鬼的一切话。
“爱。”费奥多尔重复一遍，眸色莫测：“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毕竟人类是由情感、□□和记忆构成的生物。”雾矢格桑接话：“人具有社会性。”
费奥多尔笑笑：“您变了很多。”
“你不这么觉得？”雾矢格桑反问。
费奥多尔只能投降：“您说的有道理，我确实这么认为。”
他轻声说：“人被爱支配，并被爱改变，我见过强大的异能者因为爱束手就擒，心甘情愿被明知背叛的爱人杀死，也见过理智的牧师为爱变得截然不同，他们似乎都因为这个词，义无反顾的杀掉了过去的自己，然后为爱去死。”
雾矢格桑看他：“那么，你会吗？”
费奥多尔会为了他去死吗。
现在的他，其实已经看不到寻常人所能看到的东西了。
雾矢格桑的视角总会不受控的切成「破碎本源」。
千丝万缕的线，因果和答案涌入他的大脑，时时刻刻为他灌输着远超人体所能承受的庞大信息。看事物如此，看人也差不多，雾矢格桑只能看到灵魂之火。
他通过那紫罗兰花海似浩瀚纯粹的紫色来辨认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一愣，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
他认真思考了片刻，随后回答：“也许会，因为人会被冲动支配。”
费奥多尔不知道自己是否爱雾矢格桑。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爱太过纯粹，也太过浅薄了。
「费奥多尔是能果决杀死好感度100之人的恶魔」
话虽如此，但如果这个好感度100的人真的存在，费奥多尔就绝不会让‘他必须要需要杀死他才能达成目的’情况出现。
雾矢格桑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但他也知道，费奥多尔说的是实话。
可不满意就是不满意。
费奥多尔有些无奈：“我不爱您，还能爱谁呢。”
在那双似乎彻底脱离了人类范畴，只像传说中全知全能，慈爱又冷漠的神明的琥珀色眼眸的注视下，费奥多尔罕见的放低了姿态，他柔顺的捧起青年的脸庞。
“让我成为您的锚点吧，雾矢君。”
这是否为自我催眠，或是权衡利弊完全不重要。
他们之间的牵绊，比爱更要错综复杂，难舍难分。
‘咚’
这是心脏偶的重重跺了一下，灵魂寻到能够产生共鸣知己的声音。
不用说话，之前也没有进行过任何交流。
但雾矢格桑却像和费奥多尔建立了心电感应一样。
他读懂了他接下来的计划，并且会竭尽所能的配合。
虽然不知道这时候不应该，但雾矢格桑还是调出许久未动的恋爱面板。
费奥多尔：「95」
爱意缓慢攀升，在某一瞬间达到顶峰，在虚空中迸发出绚烂的烟花。
——我比您想象中的，更要爱您。
*
炎鬼炼狱杏寿郎坚定不移的站在雾矢格桑这边。
甘露寺蜜璃本来很犹豫，但被蛇鬼小芭内伊黑一句话说服了。
他说：“你们的任务不就是把重瞳鬼抓回去给鬼王吗。”
所以目标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捕快是否被中途侧翻，这些都不重要。
甘露寺蜜璃恍然大悟：“对啊！”
她高兴的亲了口小芭内伊黑，然后看到对方瞬间紧绷的肌肉。
“害羞了吗，小芭内先生。”甘露寺蜜璃舔舔嘴角，眼底爱意稠密：“好可爱。”
费奥多尔下意识看了眼雾矢格桑。
他想起对方刚刚苏醒意识不清的献吻，随后脸红的事情。
雾矢格桑猜到他在想什么，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费奥多尔歉意的笑笑。
炼狱杏寿郎完全get不到这边的氛围，他出声。
“鬼王不允许在月食之外的日子有一名以上的柱鬼进入他的领地。”
「破碎本源」即时将情报反馈给主角——月食，指的是每月固定的某天，月亮会消失，所有的柱鬼就要前往鬼王的领地聚集一晚，第二天再离开。
是鬼王定下的规矩。
雾矢格桑解释过后，和费奥多尔对视一眼。
「规则」
不出意外，鬼王就是这个世界知晓主系统的存在。
一个不吃人的鬼王，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召集部下，那么这就是主系统的要求。
主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需要柱鬼在月食夜齐聚，然后吸取他们身上的某些东西。
可能是能量，也可能是为了为了定期检查他们是否脱离掌控。
“下一个月食夜在大后天。”雾矢格桑略微更改了计划：“炼狱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在月食夜之前，告诉所有柱鬼世界的真相。”
这样对付鬼王的筹码……
“这个不难。”炼狱杏寿郎说：“如果吃人鬼的鬼纹会长到脖子上，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所有的柱鬼鬼纹都只站在脸上。”
他很快离开了，第一站是恋鬼领地附近的岩鬼。
“岩鬼是鬼王之下最强鬼。”甘露寺蜜璃很乐观的介绍：“而且他那个鬼，很奇怪，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讨厌样子，起初还当众说过拒绝吃人的话，不过被鬼王教训后就再没过了。我之前总觉得是他虚伪，现在看来……”
岩鬼悲鸣屿行冥，是真的不喜吃人。
他是所有鬼中最早凭借着意志觉醒的强者。
但事实证明，甘露寺蜜璃乐观早了。
炼狱杏寿郎没有按照约定送消息回来。
这说明他没有说服岩鬼。而在正常情况下，一个柱鬼闯入另一个柱鬼的领地后失去音讯，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很快，甘露寺蜜璃惨白着脸送来一个噩耗。
“鬼王将月食提前了，今天晚上，所有柱鬼就要去鬼王的领地集合。”
月食还能提前？
雾矢格桑和费奥多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来了——主系统的报复。
从恋鬼蛇鬼炎鬼的反应来说，雾矢格桑那套游说不可能无效，那么炎鬼遭遇不测，就只能是主系统强行插手，对岩鬼做了什么。
祂甚至亲手破坏了自己设定的规则，提前了月食。
届时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好消息是，主系统需要柱鬼定期齐聚，就不可能杀炎鬼，最多更改他的记忆。
但能通过雾矢格桑一个故事就突破桎梏，坚定自己内心的炎鬼，又怎会被洗去记忆而困扰。
只要再见到他，将世界真相告知，炎鬼绝不会任人摆布。
甘露寺蜜璃不知道主系统的存在，但她先前提供过：“每次月食结束，第二天都觉得自己好像又忘了什么，可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什么都不记得，就没追究过”的情报。
所以她默认了是鬼王夺去了他们的记忆，义愤填膺。
“一定要杀了那家伙。”
费奥多尔喃喃：“今天晚上吗？”
时间也太紧了。不过也侧面体现出主系统的急不可耐。
这次聚会是个鸿门宴。
但也是个好机会。
雾矢格桑则看向泉镜花：“镜花小姐，能请你帮个忙吗？”
泉镜花点点头：“您说。”
“将这个消息带给人类联盟。”雾矢格桑语气中听不出慌张。
泉镜花疑惑：“人类联盟会出手吗？”
那个首领看上去不像会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果断出手的人。
“太宰君会解决这件事的。”费奥多尔说：“晚上的戏要想好看，人类联盟必不可少。”
在无限列车上，如果不是花海出现，炼狱杏寿郎、甘露寺蜜璃和雾矢君，估计现在都是人类联盟的俘虏了。能在众鬼的世界生存，他们的实力必不可能差。
泉镜花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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