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脚步微微往后退了些，他看向云听身后，没瞅见那守在门外的侍卫，心中一紧。
“你将他们怎么了？”
云听背着手，闻言笑了笑，他看着白璃：“可笑，你一个妖，那么在意人命作甚。”
白璃被戳穿了身份也没有多吃惊，他做出防备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听，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猛的撞击声，将他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面关了人。”白璃握紧拳头，“你就不怕陛下处置你么。”
云听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张老脸舒展开，露出笑来：“国师好奇的话不如亲自来看看。”
见白璃不回，他继续说：“当今太平盛世，妖邪不常出世，老衲记得几十年前好像也收过一个你这般大的妖精，那颗心……啧啧啧……”
他脸上漫着回味的表情，张嘴一开一合，“美味的很。”
吃心…的人？
白璃差点抑不住脸上的表情，怎么会有人还要吃心呢，就算是妖怪也少有这般靠食心增长妖力的。
“你不是妖。”
“也不是人。”
白璃的手颤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云听又开始继续说话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妖，好像是树妖…后来还引来个报仇的狐妖，可惜老衲不敌她，若换个时候，定能……”
这句话没说完，面前一道残影闪过，挥拳朝他重重击来。
云听躲了过去，仍旧笑着：“国师如今有龙气护身，老衲虽动不了你，但有朝一日他的龙气被妖气混杂，到那时老衲自会来找你。”
这句话说完，白璃眼睁睁看着云听的身影逐渐变为透明，渐渐消失在眼前。
面前空无一物，他的手紧紧握着，身后的碰撞声也消失殆尽。
两个侍卫在外面等了近一炷香，都快冲进去找人了，终于看见白璃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人您终于出来了，陛下在找您呢。”
白璃的神色有些恍惚，听见帝修的时候稍微回了神，他抬起头：“你们一直在这儿站着吗？”
两个侍卫一愣，点点头：“属下一直守在外面，没人进去，也不敢挪一步。”
那刚刚那是什么？云听的幻觉？
无论是什么，这人都有古怪。
白璃总觉得云天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他知道自己是妖，也杀过妖，潜伏在万慈寺那么多年是想做什么？是在等着做什么？
他一路想，神情分外严肃。
直到看见帝修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小跑过去，顾不得旁人的脸色，跑过去就把帝修抱住，一路将他从云听身边拉远。
帝修任由他没规没距地拉着，直到白璃停下，他伸手轻轻按了按白璃的头，知道他可能是看见了什么，温声安慰道：“没事了，朕在这里呢。”
白璃警惕地瞪着云听，丝毫不放松，拦在帝修面前——他好像知道云听在等什么了，他想要帝修的龙气。
云听抬步往这边走，面上有些奇怪地看着白璃，似乎不理解他的举动。
白璃当即高声喝了他一句：“你站住！不许再往前来！”
这一声厉喝，不止把云听喝住，还叫周围的太监和侍卫摸不着头脑。
帝修低头看着白璃一副倔强护在他面前的模样，伸手把人抱进怀里，余光瞥见云听似有意还要往前，没等白璃激动，他云淡风轻地开了口：“云听大师耳朵聋了不成，国师叫你站住。”
云听没动了，两旁的侍卫也是垂下头，大气不敢出。
帝修这才低头和白璃轻声说：“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当然有，白璃想告诉他云听就是杀了那么多人的罪魁祸首，还想告诉他云听想夺他的龙气，剖了他的妖丹。
可是这一切在即将出口的一刹那又被白璃憋了回去。
不，不能说。
起码不能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万一云听就这样将计就计，到那时场面可不好收拾。
他如鲠在喉，偏过头去不再看云听，拉了拉帝修的衣服说想走了。
“好，走了，朕带你去玩。”
说罢，他牵着白璃的手带他走出去，身后的侍卫跟上，只剩下云听一人站在原地。
回到马车上时帝修能明显察觉到白璃的心不在焉，没有来时路上那么高兴了，甚至连帘子也没掀开。
帝修拉着白璃的手将他拉至身旁，微微低下头问：“怎么了？在寺里看见了什么？”
出乎意料，白璃只是摇摇头，他看着帝修身上明显被侵染的龙气，只想到了一个词——人妖殊途。
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人与妖的结果必定不会好，往往会一方身死，留下的那个会痛苦万分地活着，亦或者是被背叛后死状惨烈……
那么他与帝修呢？
帝修是皇帝，若他想收拾他这么一个小妖自然有的是办法，如果往后帝修不喜欢他了，他也不欲缠着人，做妖怪就是要潇洒一些，到时候他回了山上也可以吹嘘说他和人族皇帝在一起过。
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大/麻烦摆在眼前。
白璃回过神，把身子都缩进帝修怀里，熟练地蹭蹭他，轻轻说：“陛下，云听大师有古怪，他不是妖，但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血气。”
这一点白璃并没有撒谎，那血气不重，奈何妖怪的鼻子灵敏，还是嗅到了一丝。
“那院子里也古怪的很，还有那个禁地……”
白璃垂下眼眸，没有告诉帝修云听吃过妖的事，若是说了，他怕帝修将他护得更紧，到时候他若行动就困难了。
帝修伸手摸了摸白璃的头，声音温和：“好，朕知道了，朕让人去查。”
见白璃点头，他稍微拉开了帘子，示意他去看外面的热闹：“宝贝你瞧，你不是想出来玩吗，待会儿带你逛逛。”
现在是快到中午的时候了，阳光正盛，马车行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帝修带着白璃下车，落地的时候白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跟紧朕，万一把你丢了朕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zll
说着便握着白璃的手腕带他往前走。
热闹的气氛冲淡了白璃心里的担忧，他对什么都存着五分好奇，又什么都没见过，一路上看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就挪不开眼了。
帝修跟在他身旁，看见他心情似乎舒展了不少，随即又无奈地笑笑，要说以前有人与他说会遇上这么一个事事牵动他心弦的小妖怪，他定是不相信的，谁知道现在会是这么个光景。
“您看，那里有糖人——”白璃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小摊贩，拉着帝修就往那边去。
帝修跟他过去，摊主问要捏个什么样的糖人。
白璃沉思一会儿问：“小蛇你能捏出来吗？
“能啊，自然能，肯定给小公子捏出一条最漂亮的小蛇。”摊主笑着道。
白璃又问帝修要什么，“要不给您捏条大龙，会喷火的那种。”
帝修伸手弹了下他的脑袋：“别调皮了，肚子不饿么，待会儿就带你吃饭去了，零嘴别吃太多。”
这些白璃都是知道的，他鼓了鼓脸，没等多久小蛇就到了他手里，他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给了钱走远了才悄悄和帝修咬耳朵：“我可比这糖人小蛇好看一百倍。”
帝修有意看顾着他的心情，顺着他的意便说：“回去给我瞧瞧。”
白璃一愣，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又有些不解：“您真不怕么？我有尖尖牙的。”会咬人哦。
说罢，他微微张口露出獠牙给帝修看，虽然现在是一副人身模样，但口中的两颗尖牙也同样让人瞧见了心生退意。
这大街上来往的人那么多，白璃就这般张嘴露出了尖牙，被帝修一把伸手捂住了嘴，带了些无奈和教训的意味：“小傻子，你是想被围观吗？出门在外得警惕些。”这么笨，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路从南边过来皇城的。
白璃懵懂地收起尖牙，点点头，抬手抱住帝修的手臂，扬起一抹笑来。
“陛下，我饿了。”
这话说得也不对，帝修咬咬牙低声道：“这在外边不能叫陛下，叫我公子。”
可是陛下就是陛下啊。
白璃有些不高兴，环视四周，闷闷地低下头哦了一声。
“不是要凶你，你想，万一我的身份说出来引起了混乱，是不是接下来就玩得不尽兴了？到哪儿别人都毕恭毕敬的，你会开心吗？”帝修稍微搂了下他的腰，高大的身躯遮挡着白璃，低下头轻轻吻了下白璃的额头，安抚着道。
白璃很好哄，转念一想帝修的话也觉得在理，傻乎乎地摸了摸脑袋，嗯了一声，不见之前的沮丧模样。
“想你没来逛过皇城，今日就带你去吃吃一品斋的饭菜，对比一下御膳房的会如何。”
白璃一听眼睛就亮了，他饿得快，听帝修这么说自然是迫不及待了，拉了拉帝修的手，将他从角落处拉出去：“那我们走吧，现在就去。”
一品斋的饭菜和点心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滋味，远近闻名，也只有有钱有势的人家才能吃得起。
白璃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香气，跟在帝修身边一路上到了三楼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