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瞬间裂开,一道幻影闪过,成双惊疑不定地朝着冰棺处望去,那处却空无一人。
四周突然传来脆响,众人闻声望去,这才发觉李云清面前多了个人。
那人正是李月汐,她正站在李云清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还踩在他的手腕上。
她又用力一踩,竟是生生将李云清的手腕给踩断了!
李云清额头冒出冷汗,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感受到成双的目光,李月汐随手布了个结界,便又转过身去,怨毒地看着李云清,怒道:“你竟还有脸来见我?!”
李云清手足无措道:“阿娘?”
“闭嘴!”
李月汐听他说完这两个字,似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样,嘶吼道:“你不许这么叫我!你这个贱种!是你害死了李郎!都怪你!”
“是他胆小不来救阿娘,我才……呃!”
李云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月汐打了一巴掌。
顾千容面色有些怪异,成双更是看得一头雾水,见南宫烨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李云清不是李月汐和他情郎的儿子吗?她怎么看起来不太喜欢他的样子?”
南宫烨闻声,淡淡开口道:“他是顾云霄的儿子。”
“你的意思是……他是顾云霄和别人的儿子?”
“嗯。”
“什么?!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现在这行为不是造反吗?”
成双有些忿忿不平,南宫烨有些无语,接道:“你不就是来造反的吗?”
“……哦。”
成双说完,沉默半晌,又转回头去,没再说话。
另一边,李云清身上伤痕累累,却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只是怔怔看着李月汐。李月汐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冷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李云清有些难过,李月汐见状,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勾起唇角道:“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你不是我的儿子,是顾云霄的儿子。”
“什么……意思?”
李云清艰难开口,李月汐闻声,愉悦地笑了一声,道:“还不明白吗?你和我根本就没关系。”
李云清脸色一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半晌后,才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月汐,艰难开口否认道:“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我和李郎的孩子早就被顾云霄折磨死了!可惜他从来不在意这些,也就没发现。我和李郎被他害得那么惨,自然要报复他。于是我们生剖开了他宠妃的肚子,哈……顾云霄一心赶尽杀绝,哪能想到那被他追杀了几千年的孽种,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云清,你说这孽种,会是谁呢?”
她声音温柔无比,却犹如锋利的刀刃,让李云清遍体鳞伤。
李云清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李月汐笑了好几声,又俯下身轻声道:“他若是知道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他,恐怕会被当场气死吧。”
“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送你们去团聚,有什么话,留着在黄泉路上慢慢说!”
李月汐面露狠色,然而还不待她下手,布下的结界便瞬间瓦解了。感受到危险的来临,李云清往后退了几步,眯眼道:“顾千容?你凭什么阻我!”
顾千容冷笑一声,“他要杀,也应该由我来杀,你算什么东西?”
李月汐冷冷看她一眼,“不自量力。”
两人缠斗起来,成双问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布阵。”
南宫烨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成双见状,“啊”了一声,嘱咐几个魔军在原地看着,便自己去布阵了。
*
叶云洲在宫殿之中翻翻找找片刻,叹了口气。
“找什么呢?”
“我找……嗯?师兄?”
叶云洲闻声望去,南宫烨果然站在身后,正弯眸看着他。叶云洲呆呆看了他半晌,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问道:“师兄,你知道这里的机关怎么解开吗?如意不小心掉进去了!”
南宫烨闻声,心下了然,道:“一个小机关而已,不用担心,里头有药,他应该是被药晕过去了,药效很长,他待在里面反而是安全的,等我们处理完事情再来找他也不迟。”
叶云洲犹豫半晌,点了点头,“好,李云清那边怎么样了?”
“我带你过去。”
*
两人回到人骨花林时,龙族已然汇合,成双也堪堪将阵法布完。顾千容和李月汐身负重伤,感受到南宫烨带有探究性的目光,成双轻咳了一声,道:“这个……看不下去了,略微出了一下手。”
南宫烨没说话,叶云洲见状,小声道:“我先去那边看看。”
南宫烨点了点头,见叶云洲远去,成双挑眉道:“南宫大人这是已经抱得美人归了?那之前的话还作不作数了?”
三百美人。
南宫烨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不作数了。”
成双忌惮地扫了周围的龙族一圈,笑了一声道:“竟还是被你算计了一番。”
“彼此彼此,成大人不也将魔印算计到手了吗?”
南宫烨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完这句话,便收回了目光。
话虽如此,成双却清楚知道,如果不是南宫烨故意放手,他根本就不可能拿到魔印。
想到这儿,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猜测。
看来南宫烨根本就对这个王位不感兴趣。
成双吐了口气,“你就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自然有,不过不是现在,成大人,合作愉快。”
“……也对,合作愉快。”
话音刚落,龙族那边便传来了一阵尖叫声。南宫烨循声望去,却见牡丹面露狠色,持剑朝着叶云洲所在的方向刺去。
南宫烨心跳一滞,反应过来后迅速出手,却终究是晚了一步。眼看那剑就要没入叶云洲胸口,南宫烨喊道:“叶云洲!”
下一秒,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云清奋力一跃,用自己的身躯替叶云洲挡住了剑刃。
剑刃没入皮肉的声音蓦然响起,身旁的龙族众人迅速反应过来,一剑将牡丹杀死了。
叶云洲腿脚发软,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扶住了李云清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一时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云清跪倒在地,艰难开口道:“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他眼角淌下泪水,眸中满是愧疚。
叶云洲认出来了。
这才是他大师兄呢。
是从小护着他、教他练剑、给他擦眼泪,像是亲哥哥一样的大师兄。
“师弟……你别哭,我……我作恶多端,血债血偿,我这条命早就该被收回去了的。”
“师兄,你、你别说话,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不是你,你从来都不会害我的。”
叶云洲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李云清的胸口不断溢出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叶云洲的双手。
“是师兄没用……是师兄没用啊……师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伤你们,却无能为力。”
“师弟,你别哭,以后……以后师兄就不能保护你,也不能给你擦眼泪了,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南宫烨默不作声走到两人面前,李云清咳了一声,唇角溢出鲜血,眼瞳逐渐变得涣散起来,吃力道:“二师弟,对不起。”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做的。”
李云清喃喃道:“是我罪该万死……”
他释怀一笑,道:“你们……要好好的……”
说完,他便闭上双眼,咽了气。
叶云洲慌张叫道:“师兄!”
李云清没应。
叶云洲又叫了好几声,他还是没应。泪水瞬间决堤,南宫烨蹲下身,将叶云洲染了鲜血的手包在掌心,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那双冰冷的手捂热。叶云洲抽噎着,南宫烨轻声道:“把他送回牧云山,葬了吧。”
叶云洲闻声,擦了擦眼泪,将李云清的伤口勉强处理之后,便默不作声将他背了起来。
“我来吧。”
叶云洲却摇了摇头,“大师兄背过我那么多次,我却一次都没有背过他,最后一次了,就让我来吧。”
说完,叶云洲脚步一顿,道:“师兄,你去看看王虎吧,他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南宫烨目送他离去之后,良久才应了一声,转身朝着王虎的方向走去。
顾千容和李月汐已然咽气,王虎喘了几口气,勉强看清楚南宫烨的身影,笑道:“还是……还是比不过你啊。”
南宫烨低头望他,淡淡开口道:“我从来都没有想和你比过。”
“是,我知道。”
“是我魔怔了。”
王虎说完,喃喃道:“千容说,她一开始接近我,是为了李云清的计划。”
“可她……可她后来,也是真的喜欢我。”
“但她确实也做错事了,哈……南宫烨,我代她对你和叶云洲说声对不起。”
南宫烨没说话,王虎吃力地仰起头看他,“能不能……最后麻烦你一件事,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
真奇怪啊。
明明是最好的兄弟,最后却闹成这番境地。
竟要拿出救命之恩,才敢恳求对方为自己做事。
“你说。”
“麻烦你……把我和千容葬在一起吧,她……她说想去年年有花开的地方。”
“嗯。”
“谢谢。”
王虎说完这句话,安心地闭上了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南宫烨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移开目光。
心非木石岂无感。
南宫烨有些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情绪,但他能感觉到到,自己是有些难过和怅然的。
他吐了口气,随手招来一名女子,同她吩咐了些什么,便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