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大楼的骚动还是没有瞒得过修睿，或许根本就是没想过要瞒他。
周琛的尸体倒在洗手间的血泊里，睁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大厅外被拉开长长的警戒线，修睿从周琛的尸体旁站起身，很是不悦。
“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副官说：“根据目击者的说法，枪声响起前大厅里有几个看起来并不像是平民的人在周围巡视。在这里办事的人身份一向比较特殊，带些保镖也无可厚非，但直到其中有一个人突然掏出枪开了一枪，他周围所有的人全部往同一个方向跑。”
“意思就是说他们早就发现了周琛，暗中跟着他到这里来？”修睿疑惑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现在还不清楚，听起来身份恐怕不简单。”
“还有别的吗？”
副官面露难色，犹豫道：“刚才前台的接待员跟我说，在此之前有个人跟她说要找江会长，但是突然就说不找了，她觉得很奇怪。”
“是谁？”
“好像是……二少爷。”
修睿转过头，压迫地看向副官，“江淮到这里来了？”
印象中江淮从军机处出来后，他的确说过要到商会大楼来调查一些情况，难不成这么巧？
杀周琛的人身份不明，江淮却刚好出现在这里。
修睿心中又升起疑云，难道江淮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他？
“他现在人在哪儿？”
“按照您的吩咐，二少爷公寓附近的监视已经撤开了，我们并不知道他现在在那里，见了那些人…”
“废物！”修睿拧紧了眉毛，呵斥道，“让你们把监视撤开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可你竟然在外围一个人都不留？”
“是，我现在马上就派人……”
“不用了。”修睿冷声道，“刚刚上面刚发了文件下来，晚上有一场迎接时局委员会新副会长的欢迎酒会，现在先应付这件事。”
副官愣怔道：“新副会长？梁世民不是已经被我们……”
修睿一个眼神就让他闭了嘴，“上面颁布上任的命令不能撤回，看来梁世民有先见之明，在他死之前在暗中就得到上面的允许，让副会长先行了一步，我们被耍了。”
“好在梁世民死了，其他的时候倒是好少将好好问问二少爷，他的思路一般是不会错的。”
“不用你告诉我这个。”
江淮的思路一样是对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修睿总觉得江淮不对劲，隐瞒了很多事情，现在就算江淮肯说，他都不一定肯全然相信了。
晚上的酒会是为了接迎即将上任的时局委员会副会长，说白了，就是专门为肖战准备的接洽晚宴。
洛斯沃皇家酒店的宴会厅，宽阔又华丽，旁边就是舞会厅，供客人用餐前后消遣洽谈。
江淮被肖战从公寓里带出来，一路上没说目的地，问了好几次，肖战都只是笑笑并没有理会。
直到车子开到洛斯沃皇家酒店的门口，他才瞠目结舌。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要是被修睿知道肖战把自己带到这种地方来，只怕是要大动肝火。
可他忘了，现在的肖战已经不再惧怕修睿的威名了。
“别怕，有我在。”
肖战替他打开车门，拉着江淮的胳膊就把他拽了出来。
门口好几个等候多时的服务生看着今晚的主角到场，连忙统统都迎了上。
“肖先生，您到了，各位大员，还有修少将和顾中将都在舞会厅等候多时了。”
江淮猛地一噎，肖战却淡然地点了点头，拉着江淮的手腕往里走。
“喂，你可没说还有这么一出戏啊！”江淮不满地表示抗议。
“什么戏？”肖战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可没有演戏，这是他们为了招待我特意办的，如果不是修睿的名单在上面，我还不肯来呢。”
“那你把我带来干什么？你不是知道我跟修睿他……”
话刚说了一半，江淮瞬间就领悟了，聪明如他，到这个时候要是还不清楚肖战的心思，他这么多年的监察也就白当了。
“你要打他的脸，也别拿我当挡箭牌好吗！”
从面修睿给了肖战不少的苦头吃，几次害他差点活不下来，这次肖战是想要后来者居上，不仅身份等级比修睿高，还想当着修睿的面抢走他最心爱的男人。
江淮几乎是当时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以前我可是陪你演了不少戏，今天就让你当我一晚的男伴作为回报，你要是反抗，我一会儿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和修睿那些事全说出来。”
憨直头铁如肖战，江淮是万万没想到这种饱含威胁，劝诱和讨价还价为一体的话，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一时间惊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吃惊是一回事，很快代替的是一种无能的愤怒，现在他拿肖战没办法，别说是自己，就连修睿看着肖战抓着江淮的手走进来，脸上除了惊愕以外，也没有任何办法。
“初次见面，肖长官，这位是军务总部的顾中将。”
经过副官的介绍后，一身军装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表达敬意。
修睿松开了江淮的手，正色道：“顾中将，早有耳闻，久仰。”
“哪里哪里，肖先生能凭一己之力来到南平，相比有过人之处，我今后才应该多多像肖长官请教。”
“不敢。”
“这位是军机处的修少将，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他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以后也要请肖长官多多关照了。”
视线转移修睿。
震惊是自从肖战进门后到现在，唯一停留在修睿脸上的表情，直到看到江淮，震惊变成了隐怒。
“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修睿说。
“哦？你们以前见过？”
肖战笑了笑，“有几次偶然，修少将曾救过我的命。”
顾中将不知内情，一张老脸喜笑颜开，“那真是有缘，修睿啊，你一定要好好跟肖长官聊一聊，这么久没见了，要好好熟络一下啊。”
“是。”
顾中将眼神隐晦，端着酒杯离开。
江淮想跟着一起走，却不想被肖战一把拉住了手。
“干什么？”江淮低声不满。
修睿看得眉梢紧凑，忍不住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的？”
“不是修睿，你听我说……”
江淮还想再挣扎着解释一下，肖战却把他往自己身后一拉。
“多亏少将曾经的管教，不然今天我也没有机会重新见到你。”
“你就是新上任的副会长？”
“是。”
“你是梁世民的人？”
肖战面带微笑，“是。”
肖战原本是不知道那些不计其数地刺客大多都是修睿派去的，但见他直呼梁世民的名字，并且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十分难看的表情。
江淮没有跟肖战透露过一点修睿会对梁世民不善的举动，同样江淮也没有跟修睿提过自己从南平离开去了平川。
那修睿又怎么会知道他是梁世民的人？
“我说，其实我还有点事，要不然我就先走？”
江淮感受到弥漫在场上浓烈的硝烟味，为了不引燃火线，他准备想溜，但两人哪能让他如愿。
另一只胳膊被修睿拉在手里。
“整个南平都知道江淮是我的人，肖先生现在发达了，是要跟我抢东西吗？”
肖战毫不逊色，“对我来说江少爷是恩人，同样少将也是，我就不能请我的恩人跳一支舞吗？”
他什么时候会跳舞了？
江淮满头问号。
修睿想都没想直接拒接，就像是被别人抢走了自己的东西而处于警备状态。
肖战没有生气，反而转头看向仓皇无措的江淮。
“跳吗？”
江淮被夹在两人之间，一人抓着一只手，周围的空气压迫感十足，虽然问题回到江淮身上，但实际是这两个男人在无声地对抗。
新上任的肖长官和修少将争夺江家二少爷这种花边新闻，已经让不少人把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
江淮扭了扭被修睿拉着的那只胳膊，小声劝道：“少将，人多口杂。”
“那你让他先放手！”
肖战提着唇，“不过是跳一支舞罢了，少将就这么舍不得？”
是啊，不过是跳一支舞罢了，他们又不是没跳过，江淮心里对跳舞这件事觉得没什么，但隐隐对肖战感觉到一丝怪异。
争执的画面让刻意走远的顾中将重新走了回来，他本想让修睿跟肖战好好套套关系，最好能够拉拢，却没想到这两人都快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修睿咬着牙死死盯着肖战，没说话。
肖战却微笑道：“没什么，想请江少爷跳支舞，没想到少将动了大气。”
顾中将犀利的眼神瞬间朝修睿射去。虽然在劝，但语气里全是斥责。
“江少爷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在做什么？这么多人别失了分寸！赶紧松手！”
修睿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眼神复杂地看向江淮，最后被顾中将带走了。
“现在你高兴了？”江淮没好气道，“我以前就看出来，你这人是真记仇啊。”
肖战毫不在意江淮说了什么，只是满意地将他的手腕松开，然后走到他面前，附身伸出了手。
“来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