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冷宫废妃>第88章 气晕了

  抖动的床帐是在一声不舍的嘶吼之后完全静止了。

  高炀亲亲身下的人,亲手把对方因汗湿黏在额前的一缕乱发顺到耳后。他边喘边笑,目光久久注视着对方汗涔涔的脸一时移不开。

  “阿难,你真棒!累不累?”

  如果顾兰亭说不累,高炀马上就会说那我们再来一次吧。只要顾兰亭不喊累,让他折腾一整夜也没问题。

  在顾兰亭身体逐渐好转的这段日子,他对那具身体的渴望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每晚都是顾公子在侍寝,每天早上都有太医忙着为皇帝善后。他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把顾公子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晚上再迎接皇帝新一轮的临幸。

  刘信每天都跟着赵无忧一起过来,但每天脸色会和床上的顾公子一样黑。他很清楚每晚顾兰亭都在经历着什么,但却没有能力阻止,很纠结日后赫连明日若是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这个羞于启齿的问题。

  但这只是开始。食髓知昧的皇帝一旦打开了这个口子,就再也停不下来。

  他尤其喜欢在阴雨天做,甚至大雨滂沱之夜,一边尽情驰骋着,一边在他耳边低喃:“高冕你看到了吗?他是我的了,他正在我的身下承欢!”

  每当那个时候,顾兰亭会剧烈挣扎,哪怕他的挣扎对高炀来讲微乎其微。

  “陛下这是说什么?既然你放不下先皇,就把奴才贬回冷宫吧,也好过奴才日日龙床之上被迫承欢之苦,还要受此羞辱!”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皇帝仿佛找到了释放潜藏多年心魔的机会,尽管事后冷静下来他会急着各种赔小心哄人,但在攻城掠地的时候脑子是根本没有理智可言的。迎着顾兰亭再次暗下去的眼神,心底那片柔软无数次被触及,只是事情往往已经失了控......

  直到那一天,高炀再次摸过来,顾兰亭不由一阵战栗。

  “怕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一股熏人酒气扑面而来,顾兰亭便知今晚又将在劫难逃。他不想面对高炀,干脆转了身,就像每次他们完事了,高炀想和他说说情话试图缓解他的不适,而他早已转过身,竟是一句也不愿听。

  今天亦如此,但马上他就发现皇帝的异常。

  不同于以往,二人这段日子就算游龙走蛟般对抗,尽管时有失控,但高炀到底还是有所克制,可是今晚......仿佛有什么更为可怕的禁忌被打破。

  只是不管如何,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哪怕过了这么久,仍是难以接受。

  有一种痛,早已深入骨髓。

  有一种耻辱,早已烙刻在灵魂深处。

  他强忍着比以往更为激烈的冲撞,拼命使自己忘记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

  “阿难!”

  皇帝竟然哭了。

  顾兰亭一怔。

  皇帝捧起他的脸,而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阿难,再给我怀个孩子吧。”

  顾兰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炀竟然让自己给他生孩子?

  这怎么可能?

  “阿难,自从阿娘离开我,就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可是现在你也不愿理我了。给我生个孩子吧,求求你,我好孤独,好歹让我将来有儿孙承欢膝下啊!”

  “你……”

  皇帝眼巴巴看他,顾兰亭恨恨道:“痴心妄想!”

  “贱人你说什么?”

  愤怒的质问传出大殿,五更顿时一哆嗦。连姚鼐也不由奇怪,里面那两位又怎么了?

  皇帝揪起顾兰亭单衣的衣领,迫使他看向自己。

  “你再说一遍?”

  顾兰亭冷冷的仍旧是那四个字一一痴心妄想。

  啪!

  他的脸朝一边偏了过去。

  皇帝眼珠通红,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其实他心里也不好过,近来看似顾兰亭没有过于激烈的反抗,但也从未主动与他欢好,哪怕不用再防着他自尽无需做防护,但演久了哑剧自然也觉得没意思。

  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拼了命的想得到,一旦得到了,就想着收获更多。

  他看得出顾兰亭表面的臣服,但实际上则将来自内心的抗拒隐藏在驯服的虚假面具之下。

  他不能容忍已经属于自己的人,心却不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们第一个孩子未出世胎死腹中,也许再生一个孩子可以将他的心绊住。

  原本他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同他好好商量一下这个话题,但那天高炀却因为另一点事而暍了一点闷酒。

  他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他觉得如果母亲在的话,说不定可以帮他好好劝一劝顾兰亭。或者说也许只有母亲能在自己犯错的时候,将自己成功拦下来。

  他想母亲了。

  虽然他已经登基为帝,但却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无法为冤死的母亲昭雪。

  他很自己无能。很多时候他就在想,母亲当年认下杀身大罪,大概不是因为屈服于确凿的证据,而是因为只有她的死,才能换来自己的生。这和日后顾兰亭的做法其实很相似,到底都是为了保护他而牺牲了自己。

  他不能原谅自己,愧对母亲。

  那天突然又担心起顾兰亭的状况,忽然他就想到,也许和他再有一个孩子,会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如果再有一个孩子的话,想必母亲泉下有知就该安心了。

  他的想法很好,但又想到顾兰亭如今冷冰冰的态度未必肯答应,心里又忐忑起来。那闷酒暍了整整一壶,是不是在借酒装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不出意料,顾兰亭果然是不肯的。这无异于点燃了皇帝压制已久的心火。

  “你胆敢再说一个不字,朕马上就给你灌坐胎的药你信不信?”

  “痴人说梦!”

  高炀大怒,又是一巴掌打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原想着往日待你狠酷了些,你又有症疾在身,所以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你可倒好,仗着朕的恩宠恃宠而骄,如今倒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谁稀罕你的恩宠!”

  忍了多日,顾兰亭今天突然不想忍了。

  他知道说这话的后果,但是却无法再说服自己。也许一死万事皆空,可是明日啊,对不住了。

  我真的忍不了了!

  “你,还有你!”

  皇帝手在面前一一点过,一排太医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一早被召到寝宫,原本不知道有什么事,好不容易等到皇帝下了早朝赶回寝宫,谁知一个难搞的大&麻烦正在赶往寝宫的路上。

  之所以说棘手,是不知道皇帝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在上一个龙胎殒命不足半年之际,又惦记上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皇家开枝散叶本是常情,可皇帝偏偏就认准了疯病时好时坏根本无法定论的顾公子,这叫一群杏林老人倍感棘手。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都去给我挖空心思想辙。不管翻多少医术,搜罗多少偏方,用多珍贵的药材,必须保证顾公子在年底之前怀上。对还有,不止是龙种,一定是皇儿,朕需要一个太子!”

  太医闻言一哆嗦,个别的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然后被皇帝一人踢了一脚,大骂他们没出息。

  “都听清了吗?朕要顾公子明年诞下大齐的嗣君!”面前的声音小如蚊蚋,皇帝暍道:“都没吃饱吗?声音这么小,给朕大点声!”跟着回头看向殿里,心里冷笑,你听到了吗?朕只要和你的孩子!

  刘信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他不是太医,所以皇帝平时不太针对他。但是今天皇帝这番疯魔般的操作,上郡名医旁观了整个过程,脑袋里忽然有一群暴躁的野马狂奔而过。他心里很不屑,就觉得现在有心病的可不止里面那位顾公子,八成这皇帝比他可要严重得多,该给这位皇帝陛下好好治一治才是当务之急。

  他本以为自己比起那些可怜的太医运气要好一些,哪知到底还是没能逃过皇帝的火眼金睛。

  “你别走!”

  上郡名医脚步一停,这时就看那边一群老家伙纷纷看过来,眼底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刘信因为给顾兰亭施针令其病势大见起色,且又在端午坚持顾兰亭中了钩吻的毒而大出风头,一下让太医院颜面扫地,成功惹了众怒。这个时候他被皇帝叫住,除了赵无忧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其余的则都是秉着一副看笑话的娱乐心态来围观上郡名医落难记。

  “......你看你把人扎成什么样了?扎了这么久,怎么越扎脾气越大,连朕都敢顶撞了。”

  上郡名医无辜耸耸肩,心说他何止顶撞你,急了还打过你呢?扒龙发,把鲜果捞扣你脑袋上什么没干过?顶你两句就受不了啦?

  “你你”

  皇帝颤抖着手指在刘信面前点了点,心说这是什么反应?他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慨,可话到嘴边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于是马上改了口:“你好歹也是游走四方的名医,是见多识广的,有什么好的方子也别吝啬,速速献上!”

  这时就听里面传来咣当一响。

  皇帝马上住了口,跟着五更一脸慌张跑出来:“陛下不好了,公子气晕了!”

  顾公子是当着五更的面,两眼翻白,直挺挺晕过去的。

  没错,人事不省,毫无意识。

  具体原因,气得。

  一群大夫吓得脸色苍白,据五更事后回忆,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医脸上都看不到一丝血色了,简直比人事不省的顾公子的脸还白。然后就见王太医指着赵无忧一串你你你,胡子都要吹起来了。

  “你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

  王保作为首席太医内心是崩溃的,瞪着眼睛招呼着太医院的新生力量,潜台词很像是在说:没看见咱们陛下放着那么多绝色美人冷着,非要这位再无盛世美颜的顾公子来当未来太子的爹吗,都愣着干嘛啊,再不帮忙出了事咱们长了几个脑袋啊!

  皇帝无视了太医们内心咆哮,把人托在怀里,耐心往他嘴里喂水,小声叫他的名字。

  “咳咳咳。”

  顾兰亭醒了,但恨不得没有醒过来。

  一圈大夫围在床前,虎狼环伺,顾兰亭很担心自己大概活不到赫连明日接他的那一天了。

  “好了,醒来就好。”

  皇帝小声安慰着,继续给他顺气。

  “刚刚可是把朕吓一跳,看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惊了圣驾,奴才罪该万死!”

  皇帝:“......”

  和皇帝同样反应的还有上郡名医,刘信心说顾公子啊,咱知道这些天以来你忍得很辛苦,说句公道话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可是你也别当着皇帝的面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不得不说刘信真是一个合格的暗粧,蛰伏隐忍功夫双一流。可他忽略了顾兰亭眼下一个最大的问题,就算他天天给自己心理建设我就当被狗咬了,可也架不住长久以往菊花要残了的结局。

  其实刘信不懂顾兰亭,但顾兰亭却懂得高炀。皇帝的脾气是容易被激怒,一旦被激往往往倒不会对一件事死抓着不放。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之前,只要顾兰亭戳戳皇帝的痛处,虽然避免不了一顿罚,但好过某些他不能接受的事情则没有发生。但是这次显然是顾兰亭失算了。

  他错误的低估了高炀对子嗣的执着。

  高炀想要一个儿子的心意非常坚定,现在你就是找来九头牛也无法把他从求子的路上拉回来。

  作为一个皇帝,想着为皇家开枝散叶本身是好事,如果谏议大臣得知,大概让他们痛哭流涕跪紫华殿丹墀他们也愿意。可问题的关键不是他们跪哪,是皇帝为什么这么执着一定要和那个男人生。

  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生?

  皇帝只会哼一声,自古天家忌惮外戚,当年若非王贤妃和班淑妃外戚强大引起皇帝忌惮,一朝皇家倾轧,他又怎么会和顾兰亭生生离心!

  皇帝自然不能把自己的小心思对外人道,当然对内也不能说,何况顾兰亭根本不听他的。别说不配合了,连最基本的维持表面恭敬都懒得做了。可若以此为把柄施加惩戒,他如今也不怕大有破罐破摔的劲头,到时心疼的又是自己。

  一直都知道顾兰亭本该是放肆飞扬的性格,经过先皇手段狠酷调教让他记住了藏拙,但是现在轮到自己面对这个人,试问自己能不能如先皇手腕强硬把人收服,高炀自认自己办不到。

  多年后当他回忆起当年的事,直言自己做不到如先皇那般。究其原因,先皇是个不为情所左右的,而自己是动了情的。

  可惜那时顾兰亭已经不需要了。

  那天他把人气晕过去,其实这个结论是五更得出的,不过当时顾兰亭确实气得两手发抖浑身打哆嗦。

  “好啦!”

  皇帝耐心开导:“你说你有什么好气的?阖宫上下数你最尊宠,住天子的寝宫,用度同天子,我所有的雨露又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兰亭眉毛一挑。

  皇帝装作没看见,继续做思想工作。

  “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你听不见去,好歹有点城府好不好?身为人臣,就这么面君吗,真是放肆!”

  结果说完人家更放肆了,既然塞不住耳朵,这次就干脆翻个身,留一个后背给皇帝听念经去了。

  皇帝一愣,纠结一番,只得叹道:“真是越发放肆了,果然把你宠坏了!”

  顾兰亭心里冷笑。

  宠?

  你的宠爱我不需要!

  他背对着皇帝哼哼,皇帝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就贴过去扳他的肩,顾兰亭肩膀一抖,拒绝的意外非常明显。皇帝也不恼,就在他身后幽幽道:“你我相识多年,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总算现在是在一起了。在齐国,那个最贵的位置只属于你,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直接给你。那些谏议的老家伙太麻烦,等我解决了他们,我就亲自主持你的加冕大典。”

  见他不出声,高炀继续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可笑房如月一进宫就以为自己最终是那个手捧凤印母仪天下的,却不知我的心始终在你身上。”

  顾兰亭微微一动,皇帝以为他听进去了,心里高兴,就在人家后颈窝吧唧亲了一口。结果顾公子更嫌弃了,直接抖掉了龙爪,又拖着沉重的锁链往床里面挪蹭,留着那条不怀好意的色龙把肚子鼓成了一个球。

  这还了得!

  历来后宫侍寝都视作无上的恩典,接旨时那要焚香净手大礼叩首谢恩的。然而顾公子这算什么,一切礼仪全免,还得皇帝亲自服侍,可就算如此也没换来人家涕感圣恩。

  皇帝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全方面的挑衅,高炀不甘心,他得让顾兰亭知道身为后宫的本分。

  至于后宫的本分,除了忠于君主,谦卑贤良这都是最基本的素质,真正上升到后妃层次的,伺候好自己的男人那是必然的,然后就是作为后宫的终极任务一一为皇家开枝散叶。

  高炀恼怒顾兰亭的不上套,可是现在人就在手里,可也是打不得骂还得尽量拣不那么伤人的话来提醒他本分,身为齐国皇帝很忧桑。

  “我说你差不多醒了啊!好歹我也是皇帝,整天对着你这块木头恩宠不断,你也该知足了。”

  顾兰亭倏然一笑,不可否认,他的笑真的很好看。如今皇帝已经很少能见到他的笑了,于是高炀瞬间就做了精神俘虏。

  “你若配合着些,你扪心自问,宫里谁的日子有你的舒坦?”

  结果被人家狠狠剜了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大胆,但也别太放肆了。真要是让那些谏议的御史拿住把柄,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那是陛下的事,与奴才无关。”

  “谁说的!”

  皇帝一声吼,翻身又上,嘴里喋喋不休:“怎么与你就无关?你是我齐国未来太子的父亲,这会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配合。再说了,身为后宫这是职责所在,你想推卸责任,我可不依。”

  和一个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顾兰亭一阵阵悲哀。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遇到高炀这个疯子!

  为了你我落在先皇手里,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不容易盼着你登基,你又将我再次打落尘埃。

  你的女人对我随意施加惩罚,你的臣下更是对我几次图谋不轨,而你做了什么?

  我得到了只是分筋错骨,还有几根打断的鞭子!

  等你终于不打了,却亲手把我送给了明令阁,供他国王子亵玩!

  如今你一句过去的都不计较了,我又变回你心中的顾阿难,可是你问过我还能不能回得来吗?你要顾阿难不计前嫌,可是我做不到啊!

  他笑中带泪,一句一字,仿佛杜鹃啼血。

  “......做人做到我这份上,还不如死了算了。奴才本不想说这么多,是陛下你逼我的。如今没有当年曲水流觞、纵情恣意作画三日不辍的顾兰亭,也没有忍辱负重的顾阿难,眼下只剩齐宫一个毁了容的宫奴罢了。”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一个悲伤的背影留给皇帝。而高炀此刻还沉浸在终于逼出他心里话带给自己的震撼里久久不能自拔,这就是顾兰亭最真实的心声。

  高炀承认此刻他是震撼的,眼前的顾兰亭终于让他有种找回当年那个铁骨铮铮言辞犀利的少年郎。但很可惜,他的少年郎已经不愿和他从头再来了。

  不过没关系!

  想到这里皇帝突然促狭一笑,不顾对方躲闪把手轻轻放在顾兰亭的腹部。

  “阿难你怨也好恨也罢,曾经的事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但是现在,我高炀,以齐国天子的名义恳求你,给我留下一个属于你我的骨肉。齐国的江山,只有交到他的手上,我才能放心。”

  顾兰亭:“……”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从高炀的表现看不似作假,顾兰亭把心一横咬牙道:“你做梦!”

  作者有话说:

  这回换皇帝整天做白日梦,美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