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一只美丽的小喽啰>第九十六章

  李云在周玉棠之后也表明她不会照顾玺秀,顶多代之转告李佩。连带着李云也这般,谢林实在听不过去了,虽这件事该是裴锋爵或者玺秀来说,可他见玺秀无动于衷,便必须打抱不平,他义薄云天道:“玉棠,就帮忙照顾一下而已,又不是要你供他吃住管他拉撒,你不能这样对玺秀啊,怎么说他都是我们兄弟!”

  周玉棠低头,直白地吐露心声:“我照顾不了他,不上心的关照,答应了也只是一个口头上的允诺。”

  “那你就上心啊!自家兄弟你不上心谁上!”这话说出来,连同玺秀都没当一回事,只认为是谢林在单方面讲兄弟情,于是没有收到阻扰的谢林乐此不疲继续道,“玺秀都没有嫌弃你了,你说你嫌弃他是算怎么回事的一个哥哥哟,俗话说得好,孔融三岁能让梨!让梨让梨!让的就是他亲兄弟!你们不是也算半个亲……哎哟!”

  谢林正在舞动的手被玺秀猛得一拉,一声“哎哟”过后,车里四人,纷纷噤若寒蝉。

  玺秀不拦着谢林,或许大家还只当谢林这个人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可当玺秀露出紧张神色出手拦了谢林,那就令人不由得遐想一番了。

  面面相觑,最终谢林破罐破摔,眼神在玺秀与周玉棠之间转动,然后他说道:“玉棠,玺秀是你同父异母的弟,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去往裴府的路上,裴锋爵面色沉重,娘亲的话无疑是一记厚重的锤棒,不留半分情面地敲在了头顶。

  裴锋爵在那样的心情下,想着玺秀,为了玺秀,他挤出来一个笑,试着放软态度,“娘,这个事情不要跟爷爷说,这些天我都不出去了,我只留在家里,直到去参军。”

  “不是说不说的问题,是你……你难道要一辈子喜欢着男人……?”

  裴锋爵脸上勉强的笑僵得彻底,一瞬间,如被大风吹去的烟,即便是假意,也荡然无存。他心里天人交战,最后,他还是他那样的性子脾性,他面沉如水,“娘,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正是要喜欢一辈子吗?”

  秦淑珍默然无言。

  “儿子会爱玺秀一世,现在是,以后时,哪怕我要去打十年的战,回来也依旧是爱着玺秀的裴锋爵。”

  “你……”

  “如果娘亲真要把这个事情说给爷爷听,那就说,儿子不会怪你心狠。爷爷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秦淑珍凄然道:“果然你爹跟你奶奶串通一气么……他们居然帮着你来唬骗我……”

  “他们,支持我跟玺秀。”

  “这是不对的!”秦淑珍突然喊道,“既然他们两个都站你这边了,那我就一定要让公公知道这个事情!我必须要回我的儿子!”

  裴锋爵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懂,什么样的儿子才不是儿子呢?为什么?

  雪天,本该是白色的,裴府里光秃秃的枝桠载不住雪,于是灰棕色的树木便装饰了整个裴府。

  裴鼎听到儿媳拽着手绢锤在胸口处说出的一番话,冲击如同一人面对汹涌而来的敌军,压抑与震惊。这是当兵打战还是带兵打战都不曾遇过的。

  裴锋爵、裴绩、谭珠雁……

  孙子、儿子、妻子,这三个最亲的人……

  这种情形使得裴鼎反而与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儿媳感同身受,他完全可以理解儿媳此时几欲捶胸顿足,撕心裂肺的心情,因为就连他一个历经几十载沙场的枭雄,遇到此等家事,也不免感到悲愤填膺。

  “裴绩!”声声如浪拍击礁石,老元帅重重拍着桌子,似将厚实手心当了惊堂木,“你的儿子干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跟着他为非作歹?你的妻子一人苦苦相劝,你却还暗中助这不肖子!!助他败坏伦理!你当的是个什么父亲!”最后那一掌重于前头几声,就像疯狂的浪扑去,散做了无数细碎水珠,那是粉身碎骨发出的声音。

  站在一条船上的祖孙三代都知晓事态严峻,听了秦淑珍的哭诉与裴鼎的怒斥,均没有发一言。

  裴鼎终还是连同谭珠雁一起说了:“你身为这两个人的长辈,知道这些事情不与我说就算了,还连着一起唬骗儿媳,难道是想把自己的孙子摆上一个不堪的境地吗?如今这件事情关上门就我们自家人知道,要是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们母子俩是不是就打算让这小子一直错下去?”

  谭珠雁与裴绩算得上是顶风作案,所以都被裴鼎数落了,裴锋爵本已认为爷爷不打算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却不想,最后他也被点了名。

  “你趁早死心,想跟一个男子成双成对,我看你是生活太安逸了!等你去了战场,我会安排人将那青楼孩子送走,如果你要反抗,就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那孩子的命,握在你的手里。”

  谭珠雁与裴锋爵均是脸色巨变,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裴鼎狠起心来,是如此地不顾声誉,堂堂镇国元帅拿一个无辜孩子威胁自己的孙子?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爹,你做事也忒狠了些。”裴绩伸张正义道,“我们做人要讲道理,这件事情别说玺秀,锋爵也同样,他们一点错都没有犯!你孙子只不过是违背了你对他多年的希望,朝着你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半点过错!”裴鼎的话让人毛骨悚然,听起来总像是不久后就会要了玺秀的小命以保孙子清誉一般,这也就是裴绩骤然被气得要吐血的原因,他与裴鼎四目相对,掷地有声,“你气急败坏地骂人,说你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也就算了,可你居然吃相这样难看!”不去思虑惹恼父亲的后果,裴绩强撑着面对裴鼎吓人的模样与气势,“玺秀只是一个孩子!男人跟男人的恋情自古到今,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可谁说被反对的就是错误的?反正无论如何你都不该伤他,更不该拿他威胁自己的孙子,你是在一步一步逼他!”

  裴鼎突然大吼:“我逼他去打战!我逼我的男孙娶妻生子,不要行肮脏勾当!这就算是逼,我也要逼得他乖乖就范! ”元帅的唾沫星子喷人一脸,额头的青筋涨得就快弹出,可见其愤。

  谭珠雁夹在其中,约莫是最为纠结难熬的一个。其实她也希望孙子可以娶妻生子,可当孙子喜欢的男子是玺秀,她需顾及的就不止是自己子孙的意愿。看着老丈夫气成那般,她只能急忙去为其抚背消气,脸上也是万分焦灼的神色。

  裴锋爵却是突然不说话了,任由场面混乱,他站在原地不偏不倚,神色,看似平淡。

  一直都有在观察儿子的秦淑珍突然悲恸喊道:“锋儿!”

  几人侧目望向她,她哭喊着:“你是不是想要带着那人一起去军营?”

  裴鼎很不容易消了一些的火又蹭蹭地涨!他猛地挣开妻子与请来阻拦他的儿子,一把拎着裴锋爵胸前衣物,眼神如雄鹰阴鸷,“你要是敢打这丢人现眼的主意,我就敢把你们两个不成体统的东西一起丢江里喂大鱼!”

  话完,他一把推开裴锋爵,力气之大,更使得被话语中伤的裴锋爵再也没法站稳,扑通倒地,向后滑动摩擦,蹭出了骇人的声响。幸而冬季的衣服厚实,蹭破皮的只有双掌与裸露的脚踝。

  两个妇女齐齐惊呼,扑向地上的裴锋爵为其探看伤势,裴锋爵任由母亲与奶奶抓着他的手脚,抬头看向爷爷,他比起裴鼎,那是格外的平静,一字一字说出口道:“爷爷,玺秀在我看来,就像我的妻子,跟男女无关,他就是他,就是我这生的伴。我没法像您一样,因为生奶奶的气,所以可以另娶。”

  谭珠雁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觉得我跟玺秀与我爹我娘他们的感情是一样的,没有什么见不得光,也没有什么羞得现人,唯一不同的就是,我们的感情不被认同,还会受到阻拦,而我爹我娘他们不会。也就这点不同了。”

  秦淑珍低下的眼帘涌出了泪,不小心滴在裴锋爵破皮的伤口上,妇人急忙擦拭。裴锋爵却并无半点异样。

  “这唯一的不同我自然是不接受的,所以你拦你的,我爱我的,你现今拦得住我的人,拦不住我的心,而多年后,也就连着人,也动不了半分。”

  这听似分外忤逆的话,被裴锋爵有条不紊地说出,裴绩叹自己儿子命苦,也赞儿子的心智。可裴鼎就不同了,在他听来,本就有些忤逆的话,存着极深的忤逆心思!

  老元帅厚重的声音有些干涩,看着裴锋爵连连点头,“好啊,翅膀硬了,也会盼着自己祖父快点入棺材,免得打扰了你的好日子……”

  裴绩一脸吃惊:我怎么就没听出来小锋还有这个意思?

  而被误解的裴锋爵也不愿意解释。

  “那你就等着,”裴鼎的嗓音突然又没了那份苦涩,他用浑厚有力的声音说道:“看我什么时候死。我还没有死,那你就休想跟一个青楼男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