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一只美丽的小喽啰>第二十九章 不趴下就继续跑

  玺秀又一次失眠了。

  妈妈是裴少的亲奶奶,她这么多年都在香春居里,深入简出,怕的就是遇上裴老元帅吗?难怪妈妈要改名叫做谭离……全香春居,哪怕进院已有十二年的紫兰,也并不知道老鸨现在的名字谭离是化名而已。难怪妈妈没有离开这里,却几十年都没有被大元帅发现,因为作为老鸨,是不怎么需要提及姓名的,即便有人在外面说一句“香春居的谭妈妈”,大元帅也断不会联想到这个谭,正是他的全配妻子谭珠雁啊……最后,其实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在正气凛然,与元帅夫人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大元帅面前,念叨这些有关风尘的女子。

  而当裴少找来,妈妈与裴少见面时的反应、对亲孙子能避则避、生病、在澡堂时的凄苦而决然,一切一切,别说裴锋爵看不出来她心中所想,连玺秀都捋不清其中丝丝缕缕。

  裴少进香春居是为了妈妈,而后在后院,再见那日二楼房门前薄衫轻摇曳的青鱼,裴少便喜欢了青鱼姐姐,而青鱼姐姐昨夜那眼神,自然也是喜欢裴少才会那般。

  裴少终于还是离开了玺秀的房间啊。

  这次再神色复杂地从窗户望向下面的那扇窗,却不似之前可以隐约看见一些动静了,一整个早上,后院那个屋子里都没有什么动作,连午饭时间,玺秀也不再早早去食堂,趁大家还没有过来吃饭先端着饭菜进去了。青鱼心下微惊,即便是与许戈在床上如鱼得水的那番云雨使人着迷,可比起如同被视如真命天子一般的当朝大元帅独孙,那份遐想才是身为笼中雀的青楼女子憧憬之最的,何况那月光下的男子,棱角清楚而柔和,眼神清澈而冷冽,最是得不到,最是要奢望。

  而玺秀也在想:裴少走了,那青鱼姐姐怎么办?

  谢府,县太爷的府邸,虽然远远比不上京城那座正儿八经的元帅府邸,但比起这边的裴府,还是要气派多了,谢林他爹谢万江,为官二十余年,不是清廉官,年年有油水,不过他做事倒也不是纯粹的奸恶,讲实在了,无非就是一个贪官,如果做做好事不需要掏腰包还可以名为行善,那他还是愿意做的。

  裴锋爵之所以后来与谢林有意疏离,便是因为谢万江这个知县,谢林再怎么不争气,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被养坏了的膏粱子弟,裴锋爵气他归他,却还不至于因为谢林不学无术只思淫.欲而冷落了兄弟。

  这次到谢府住,坐轿子里一路上都在警醒谢林不许透露风声的裴锋爵明言道,虽然住在了谢林家,但并不想看见谢林他爹。这些反感,早些年裴锋爵便都对谢林直言不讳了,是谢林这厮泼皮的,抱着裴锋爵的大腿,嚷嚷着这兄弟还得接着做,他们俩做兄弟又不是他爹也要掺合进来拜把子,管老的东西南北风,反正他这小的有钱有势,不欺压老百姓,那裴锋爵就不能对他这个小哥哥撒手不管。

  那天三人行,在凉亭上,自称小哥哥的泼皮,被裴锋爵笑着推倒在地,谁知刚好站在台阶上,谢林便像个车轮一路滚下去,裴锋爵连忙下亭追着轮子跑,滚了有三四圈,谢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指着裴家小少爷哭诉道:“就叫句小哥哥你开心个狗屁!笑就笑,居然把你小哥哥推了下来!”

  亭上那名小公子穿着儒雅的长袍,眉目皆是温顺,望着底下两人,偷偷地笑,直到十三岁的裴锋爵那句“你叫我小哥哥还差不多吧,再胡说八道小哥哥我还要带着你去高处溜一圈”说出口,亭上小公子轻笑的唇角收了收,微微抿着,露出羞意。

  不知道为什么,谢林总是格外喜欢裴锋爵这人,许是人家比自己优秀太多?不过周玉棠也比他读书厉害十倍百倍,但是吊儿郎当的谢公子总瞅着有些瞧不上,小时候也常嘴欠说周家小子:怯生生,文绉绉,就差变成娘娘腔。那时因着这番说辞,被仗着身高体实的裴锋爵结结实实揍了一顿,裴锋爵还拎着谢林的耳朵把人凑过去给周玉棠出气,周玉棠只是看了眼谢林后对他摇摇头腼腆一笑。而被拎小鸡一样拎着的谢林也不恼,嘿嘿一笑,心里无疑又对打得了外人又教育得了弟兄的裴锋爵佩服又高了一点。

  轿子是从后门进的,谢林命人把裴锋爵护送进去,而他则亲自去跟一群手下千叮咛万嘱咐,苦着脸告诉他们要是这件事情泄露给县太爷知道了,一个个都得剥掉一层皮!遣散了下人,转过头的谢林一脸愁苦,藏着大活人在府里要不让自己老爹知道,那多难啊!他也就只能指望手下争点气了。

  舒适,终于不需要窝在香春居后院那个小地方,要书桌有书桌;要大床有大床;要吃随便吃;要拉随时拉,新生活可叫一个舒适。裴锋爵躺在谢林安排的府中最偏僻处一间客卧里的床上,底下是特地铺厚了的床被,裴锋爵接到来自谢林那份真实的兄弟情义时,也在感叹这一个月来自己多么心酸。

  为了父亲、为了爷爷、为了家!

  最后,也当为了奶奶。

  谢林端着食物笑咧咧地进房,哪里还有刚才在外面苦着脸的模样,那盘子的里是鸡腿猪蹄鸭胸肉,那两个白瓷盅里头是秋季最适合喝的润肺清嗓汤,“裴锋爵,别说我亏待兄弟,马上就让人买了杨记家的鸡!赵大娘那摊子的热乎猪蹄,跟她那圆……”

  “停!”裴锋爵举着一只鸡腿塞谢林嘴里,知道接下来他狗嘴里一定吐不出象牙,裴锋爵也没想听了,“吃吃吃,知道你这东道主当得称职,下回去我家我也给你准备一桌好的,诶,这汤清润啊!”

  谢林扯着鸡腿,一嘴油渍,本来看裴锋爵吃相好看他也想学一下的,但是实在没耐心细嚼慢咽,索性更加放大了手脚吃,这时一嘴鸡腿肉没有吞下去,他含糊着笑,“那是,你不夸那家叫什么棉记的糖水好喝吗,我那次就记下了。我是不喜欢这些甜滋滋的东西,但是这家人的勉强还能喝一碗。”

  裴锋爵喝着糖水心满意足,不客气道:“不喝给我。”

  吃饱喝足,裴锋爵也不忘自己过来这边的那些个复杂原因,他对着在一旁用竹签挑牙的谢林说:“今晚找周玉棠来这里,我就不出去找他了,出趟门太麻烦。”

  谢林一拍胸脯,“交给我。”又想到了什么,谢林放下牙签,“别说,玉棠那个小子胳膊肘往外拐,那天晚上在香春居,一听说你去写生了,别说之后他不再主动找我,就说当场吧,他那会当场就开溜啊他!反正你俩小子是忒不厚道了!”

  裴锋爵笑了笑,安慰谢林道:“玉棠本来就不是去那种地方的人。”

  谁知道谢林蹬鼻子上脸,不屑一哼,“就你们两个不像个男人,就算你还没有及冠,但是有点春心也可以吧?丫的,你俩清清白白道貌岸然,搞得我好像是在做什么不对的事情一样,我可是男人!男人!谁还不需要去……”

  谢林闭嘴了,他看见了裴锋爵那露出危险气息的笑容了。

  “成语用了几个,没一个用对。”裴锋爵收起那个笑容,无奈摇头,“多跟玉棠学学,看看书总归是好的。”

  “你可要记得你比我小!”除了承认裴锋爵比自己高,拳头比自己大,年龄这点,谢林打死也不肯让裴锋爵逆了他。随后他趴在桌子上焉焉道:“其实这一年,我也觉得无聊了……你这一年学习比周玉棠还使劲,本来就不怎么一块玩了,今年更是,三个人都没聚几趟,偏生那周玉棠,平日里说什么都好,语气软一点来个软磨硬泡也就过了,可是他一知道我是要拉他去逛窑子,就使劲躲我!”

  裴锋爵听到这里,不由得捧腹大笑。

  “哎,他那书呆子又做不来打打骂骂的事情,我也就逛窑子能捎上他了啊,他还跟不上。”谢林惆怅道,“跟别人玩我又觉得不够亲近,反正这一年自己该玩的玩,我都玩腻味了!”这时心里升起玩红秀胸的那快感,被他觍着脸藏起来了,他偷瞄裴锋爵,见裴锋爵还真的好像思考了起来,谢林心里舒了一口气,也不枉自己扮个深闺怨妇了。

  谁知道裴锋爵言出惊人,他看着谢林趴着的脑袋,认真问:“去当兵吧?”

  谢林直接吓得蹬了椅子,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上,冲进来查看的家仆手忙脚乱把呆愣的谢林扶起来,谢林站在原地许久,才不耐烦地把一群聒噪的下人轰出去,他知道裴锋爵是在认真问的,正是因为裴锋爵认真发问,所以谢林才如此认真地震惊。

  “怎么当?”

  裴锋爵笑了笑,颇感欣慰,心情可以说是格外舒畅了,他豪气地站起来,“晨跑,不趴下就继续跑!”